传言的在美国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他的远见使他成为中国最早的股民之一,在成千上万的股民摩拳擦掌准备一夜之间成为李嘉诚或邵逸夫的时候,他已经闻到了熊的气息,他已经没事偷着乐了。
怎么会没有苦难呢?一个人的生活怎么可能好成这个样子?在叙述的过程中,他变成了一个园艺工,把丑陋的枝枝蔓蔓全都剪掉了。有人说,苦难可以打动女人的心。吴相认为,那是旧社会的事了,如今女人心的化学物质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过去是海绵做的,现在是石头做的,这块石头唯一的软化剂就是成功,巨大的成功,耀眼的成功,高尚的成功,无耻的成功!苦难当然可以增加一个男人的魅力,但它只是正餐前的开胃小食,不可滥用。
叶铃在聆听的过程中,几次笑得开了花,笑得直不起腰,笑得岔了气。但是她的身体不断地被剧烈的失望锥得阵阵发抖。这是个堂璜啊,他的周围有很多女人,他在乎谁呢,他把一切重的东西都化成了一缕轻烟。如果你对他说,我为你而感到痛苦,他会哈哈大笑,说,你应该为你的痛苦感到羞耻。
叶铃没有什么可以告诉吴相的。她觉得在他的面前自己象一张黑白照片一样扁平和苍白。她生活中最精彩的一章就应该是婊子叶铃事件了。然而她的父母在伤心欲绝的同时还没有失去理智,疏通了所有能疏通的关系,花了所有能花的钱,替她买得了一个无需记录在案的处分。事隔多年,这件轰动一时的丑闻也就变得再无踪迹可寻了。那么说些什么呢?她拼命地想在她简陋的生活里挤出一点可圈可点的东西来,其实她在来的路上已经精心策划出一系列精彩的对话来,这些话足够让她的灵魂放出光彩来,为某种可能发生的爱情酿造出一个弥足可贵的卵子。但是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些话在一见到吴相之后全都长了翅膀飞走了,只是留下了一些排泄物堵在了叶铃的嗓子眼里,让她欲哭无泪。
吴相问她将来想干什么。她沮丧地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她说:“很小的时候,我特别想当国家主席。”
她觉得自己很傻,“那你呢?”
“我吗。这个问题不存在了,我的生活已成定局。不过将来有点时间的话,我会去学架子鼓。”吴相边说边给叶铃舀了一碗汤。
这个举动让叶铃莫名其妙地感动了。在她的记忆里,和男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很少有男人主动给女人盛汤的。她闷着头喝着这碗汤,尽力不让喉咙发出一点声响,身边的冷气开得很足,可她还是觉得躁热得很,她知道这顿饭就要进入尾声了,而她以后能不能再见到他就很难说了。她对自己非常失望。
吴相是开车来的,他的黑色大奔静静地停在门口,叶铃看见它却象看见了情敌一样,一股仇恨在心头升起。他有钱,有老婆,有孩子,可能还有情人,他干吗还要来招惹我,耍弄我,仅仅是为了给他再增加一个情场上的战利品?吴相为她打开车门,他潇洒地把车发动起来,说,我送你回学校吧。车跑在三环路上,这是个兜风的好天气,吴相却好象没有这个意思。叶铃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悲哀、眷恋和无能为力之感伴随着夜色笼上了她的心头。车子开得飞快,他已经厌倦她了吗,这么快吗?快到学校了,叶铃突然觉得痛苦得喘不过气来,她很想把头靠在吴相的肩上,让他感受到她绵绵不断的爱意。他不是堂璜吗,来吧,用你妇产科医生的手搂住我的肩吧,用你亲吻过无数女人的嘴再亲吻我一下吧……他们谁也没动。吴相默默地点了一支烟,变得非同寻常地沉默起来。叶铃说,就在前面停吧,我到了。她期待着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留下来。他把车停了下来,似乎是礼貌地说了一句,以后再联系。叶铃勉强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仿佛是一瞬间他们之间辛辛苦苦建立起的缥缥茫茫的暧昧荡然无存。叶铃下了车,呆望着大奔扬长而去。关上车门的一刻,叶铃泪流满面。叶铃日渐凋零,阿朱却也无法可想。她自己也并不比叶铃快乐,因为她甚至连一个爱的对象都没有。只是这些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她怎么也想不通。
“铃铃,好奇怪,我觉得最近老有人在跟踪我,你说怪不怪?”
“要交桃花运了,可喜可贺呀。”
“什么呀,是个女的!”
“那就更说明你的鬼力啦,连gay 都看上你了。”
这个女人似乎很了解阿朱的作息时间。阿朱每天早晨八点左右会出现在20路小巴车站,这时她便也到了,总是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有时是长裤,有时是连衣裙,都是黑的。她大约有三十七八岁,长发,淡妆,小手指上戴着一只宽厚的银戒指。阿朱在幸福路下车,她也跟着下车。如果阿朱碰巧坐了大巴的话,这个女人就会象护花使者一样跟着上去。有一次阿朱故意在前一站下车了,结果这个女人也下了。阿朱这才确定她是被跟踪了。还有一次阿朱提前下班去超市买东西,她快乐地在食品架前东挑西挑的时候,突然发现远处闪过一个黑影,是她!阿朱的心头同时涌过恐惧、厌恶和兴奋。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哎?她是不是看上你了,想让你做她的儿媳妇呀?”叶铃说。
“她还不到四十岁,哪有那么大的儿子!”
“要不,就是她想给老公纳个小妾?看你挺顺眼的?”
“叶铃同志呀,你的想象力实在太贫乏了!”
阿朱就这样被跟踪了一个月,女人始终没有跟她搭话的意思,那只靴子就是不肯掉下来,这真的把阿朱气坏了,她决定主动出击给这个女魔鬼当头一棒。这天她准时下了班,走出大厦,那个女人如期而至。阿朱走上前去,对她说:“我请你喝咖啡,算是对你的良苦用心的回报。”女人自我介绍说她叫王英。阿朱说:“我先声明一下,我可不是gay 佬,你要是想打我的主意的话,趁早收收心。”王英却回报了她一个充满爱意的眼神。
她们在咖啡屋坐下来。王英没有要咖啡,她要了一杯酒。她舒适地坐在沙发椅上,从嘴里喷出一缕烟雾。她说:“想知道我为什么总跟着你吗?”阿朱没好气地说:“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已经猜了一个月了,早没兴趣破这个案了。”王英掸掉一块烟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TY俱乐部?”“TY俱乐部?什么东西呀?”阿朱拼命地摇头。
“当然,你不可能知道。你和另一种生活之间缺少一座桥梁。有没有看过最近很流行的一个故事:O的故事?”
“没有。你越扯越远了。还是快点告诉我答案吧!”
“知道吗,O的故事里有一个城堡,女人在里面被鞭打,她们必须学会服从,而且从中得到快乐。我们的TY俱乐部和它有点类似,但却更加丰富多采。TY,就是体验的意思。我们的准则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TY的历史很悠久,几乎是和改革开放同步的。而且每个大城市都有TY。据说一开始有一个捣蛋文人建议起名为‘恶之花’,不过遭到很多反对。这个名字含有太多的价值判断,TY应是远离爱情、政治和金钱的。当然每个成员需要交一点钱作为活动费用,TY里甚至有许多大人物。没有人知道他们确切的身份,但有一点可以确信,他们举止不凡,出身显赫,挥金如土。你不要误会,在TY里,地位一点都不重要。在体验面前,人人平等。粗俗更能让人感到快乐。你肯定会觉得我在这瞎编呢。怎么可能呢,是啊,有文人们的各种聚会,高尔夫俱乐部,NBA(NO Boy FriendAssociation )等等,但是我们的主流社会怎么会允许这样一个非法的色情组织的存在!是的,大多数人老老实实的上学,上班,攒钱,结婚,生儿育女,衰老,疾病,入土为安,他们根本不知道在他们的生活之外还有一股暗流存在。它就象高楼大厦下的下水道一样,缓缓流淌,正人君子们想都不会去想它。政府知不知道它?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政府更讨厌的是文人们的清谈,地方政客们的倾轧。贪污一点,腐化一点,这都是毛毛雨啦。色情这一块就象痣疮一样,十男九痣吗,社会主义国家也不能例外吗,这毕竟是可治可不治的,无伤大雅。社会主义要保证生态平衡的话,也不能将鸡鸭斩尽杀绝吗。当然,我们的行为要与鸡鸭划清界限,我们是超色情的。我们也远离意识形态,所以我们非常安全。你看我象什么,我曾是大学老师,现在也还是,我教基础物理。”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踪我。”阿朱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有精神病。
“我在TY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原则上说,TY的人是禁止在TY之外交往的。但她实在是太可爱了,而且我还能经常碰见她,我们成了特别好的朋友,她比我小很多,我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妹妹。不,我不是同性恋。我结过婚,又离了。不是TY的人不能了解特别的情感。他们不能了解爱情以外的东西。不是TY的人不知道什么是纯洁。她是个真正纯洁的女孩子,热情,开朗,善良。她是个歌手,很有希望走红的,前不久她被查出了喉癌,晚期。只活了一个月。”王英顿了顿,又点燃了一支烟。
“有一天我无意中看见了你。真是不可思议,你长得太像她了。其实我跟踪你可不止一个月了,一开始你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我每天跟着你,是害怕有一天你突然消失了。我没有跟你说话,是因为我一直在犹豫,我不知道一旦我介入你的生活,对你来说会不会是个灾难。我不知道你的承受能力。我打算带你去一次TY,去不去随你。不去,你就错过了一种生活。去了以后,你会被改变。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好是坏。总之,你不能再象以前一样生活。你回不去了。”
“我听着这个俱乐部怎么有点熟,象是在哪本小说上看到过。你说的这么神,笑死人了。”阿朱忍不住笑起来了,她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局。
“好吧,不管你信不信,你都要保证我说过的这些话不要对任何人说。记住,任何人。”
王英脸上的神情倒是把阿朱镇住了。她隐约觉得王英可能不是在开玩笑,她隐约有些激动,变化,变化,她难道不是一直期待着生活中出现一些陌生的,不可理喻的,不由分说的事物吗?只是这个TY听起来不大对头,怎么有点象邪教呢?
阿朱想了想,问:“去TY会有危险吗?”
王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焦虑,“不,没有任何来自外部的危险。怎么说呢,危险只可能来自你的内心。”
阿朱说:“让我想想好吗?你有电话吗?”
“十天以后我们有一次小型的聚会。我们并不经常举行活动。你最好在十天以内给我打电话。我不会再跟着你了。我可不是哭着喊着想让你进TY的。事实上,TY决不轻易发展成员。我想给你一次机会。”王英站起身,朝阿朱点了点头,突然转身一个人大步地先走了出去。
十天以后,阿朱又和王英见面了。王英先把阿朱带到了她家,这很象是一个独身女人的家,干净而清冷。王英说:“以前那个女孩子经常来陪我。不,我真的不是同性恋。我也不喜欢男人。他们象鸟一样轻浮。”她忙着在厨房打鸡蛋下面条,一边大声说着。
“为什么离婚?”阿朱问道。
“表面上的原因是他有了个情人。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和我离。我的职业不错,我还做得一手好菜,多给他面子。他以为我是因为他那个小情人呢。TY的人哪会在乎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实话告诉你,我过烦了。烦得不行。”
“阿朱,聚会晚上九点开始,你没问题吧?你没告诉别人吧?”
“王英,你不会害我吧?”
八点半左右,王英和阿朱出发了。“我们去哪?”阿朱忍不住问。王英没有回答。出租车很快在一个街道的拐角处停了下来。阿朱跳下车,一看有点吓了一跳。怎么跑到市政府来了?王英付了车钱,挽住她的手,说:“我的小妹妹,难道你不知道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在这附近租了一间地下室。记住,你要是想和谁通奸的话,最好就选在他家里。”王英领着阿朱快速地走着。突然阿朱一把抓住王英的手,“你们吸毒吗?”王英把手抽了出来,拍了拍阿朱的脸,“我忘了告诉你,我们是远离毒品的。我们通过别的方式达到快乐。性病在我们那也是陌生的。每个男人都被要求随身携带避孕套。”
她们来到了一座普通的居民楼。附近还有一些孩子在打闹。她们绕到后面,下了很长的楼梯,向右拐是一个长长的走道,前方射出昏黄的光。没有声音。阿朱紧紧地抓住王英的胳膊,似乎王英随时都可能消失。王英轻声说:“阿朱,不要害怕。恐惧也是来自我们内心的。来到这里,我们就只剩下肉体了。只有快乐。”走到前面,似乎已经没有路了。蓦地左手处一束强光打过,又现出了一条窄窄的通道。再往前走,就看到了一扇铁门。门口站着两个男人,穿着阿拉伯式的服装,面无表情。王英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插在门上的某处。门缓缓地开了。阿朱跟着她走了进去,一瞬间她闭上了眼睛,仿佛她看见了眼前的一切就会象拉奥孔一样被毒蛇缠绕不能解脱。
里面有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打扮得并不特殊。屋子布置得也不过象是一间普通的酒吧。阿朱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刚才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她特别地想念叶铃,她希望她在她身边,叶铃对非常规的事物有一种天然的冷静。她还觉得有点对不起叶铃,关于TY她只字未提,她含糊地告诉她跟踪她的女人不见了。她没有跟她分享秘密。王英领着她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她给阿朱要了一杯叫“螺丝刀”的鸡尾酒,她自己什么也不喝,默默地抽着一支大雪茄。周围的人都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音箱里放的是邓丽君的歌。没有什么异常之处。阿朱疑惑地看着王英,王英笑着摇了摇头,说:“别问我他们都是干什么的。我们现在都是没有区别的肉体,明白吗?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就从侧门走进了一个穿着白袍子的男人,猛地一看象印度的大师奥修。他站在中间,拍了拍手,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催眠的力量。“好了,我们开始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从另一个侧门又走进了两个女人,一个穿着吉普赛人的服装,另一个则是马裤马靴,都是长发披肩。她们站在男人的身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男人转过身,面对着两个女郎,用坚定而平和的口吻说:“现在睁开眼睛,我们就要开始了,反抗是没有用的。”“双手交叉,立起食指,盯着食指缝间,……轻轻吸气……对,就这样……放松……慢慢呼气……好,食指逐渐贴到一起了,对,你根本无法控制,……粘在一起了,分不开了。”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黄的玉米棒,递给马靴女郎,“你,现在是亚当。夏娃就在你的身旁,慢慢享用她。”他转向吉普赛女郎,“你,夏娃,亚当就在你的旁边,你要让他快乐。”“世界上只有你们两个,你们头上的天多么的蓝,云朵象洁白的棉花,蝴蝶在花丛上翩翩起舞,两只小梅花鹿在亲吻。”“现在,我数一、二、三,好了,亚当,去吧,大胆一点,脱掉夏娃的衣服,要快!”只见马靴一步走到吉普赛面前,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她的衣服剥掉了,两束光分别打在她的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