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洋儿的娘又做了什么?
他瞳孔一敛,温热的唇瓣从她略带凉意的脸上离开,并缓缓松了手臂,放开了她,他再次朝瞎婆婆走过去。
此时的瞎婆婆已被舒思洋从地上扶起,站在那里,唇角一抹殷红刺目。
见商慕炎俊脸冷沉,眉眼之间尽是狠厉杀戮,舒思洋一惊,本能地上前一步,挡在了瞎婆婆的面前。
“请爷看在我娘也是为了救姐姐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以后她再也不敢了。”
“以后?”
商慕炎冷笑,脚步不停。
“以后,小宇会回来吗?”
瞎婆婆眸光微闪,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来。
男人的话还在继续,“以后,蕊娘的眼睛会好吗?胳膊会接上吗?春红柳绿、紫苏翠竹会重新活过来吗?还有张安,至今昏迷不醒。”
还有那个女人,她怀上孩子是那么的不容易,以后还能不能再有也是个未知数。
“没有以后!”他斩钉截铁,冷声笃定,在舒思洋面前顿住脚步,他薄唇轻启,“让开!”
舒思洋急了,“爷,我娘她也是救姐姐心切,所以……。”
“所以,你姐姐的命就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男人轻声将她的话打断,凉薄地冷笑。
舒思洋忽的就红了眼眶。
虽然她也没有想到她娘会真的劫了苏月的孩子,取了其心头血,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一直躺在寒玉床上的那个女人醒了,如今就真实地站在他们面前,不是吗。
在刑场,这个男人就这样离开,她本就一肚子委屈,如今某人又醒了,而且见他还这样,心中更是禁不住就恼了。
“爷何必要这样说姐姐,爷不要忘了,姐姐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还不是为了救爷,才落得这样的昏睡的下场,如今,我娘也是为了救她,爷却要杀了我娘是吗?”
商慕炎眸光一敛,忽而,就低低笑了,笑得自嘲,笑得苍凉。
“是!的确你姐姐救了本王,虽然,那一场相救本王事先并不知情,也并非本王所愿,但是,毕竟是她舍身相救,本王感激她!本王也早就承诺过你们,会尽一切努力救醒她。”
“这些年,本王也一直在努力寻找着那些药,救命之恩,本王一刻也不曾忘,本王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去换血玲珑,去偷灵珠,虽然最后血玲珑为了救苏月给苏月吃了,但是,本王告诉过你们,世上还有血玲珑,你们急什么?本王警告过你们,苏月和孩子,你们谁也不能动,谁也不能!”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嘶吼出声。
睨着他的样子,舒思洋心头一跳,又慌又乱,可事到如今,却也只能强自镇定,“那现在爷想怎么样?如果爷真的要恩将仇报,杀了我娘,就请爷先杀了洋儿!”
“恩将仇报?”商慕炎嗤然一笑,下一瞬,又猛地笑容一敛,“好!一码归一码,那我们就恩怨分明,婆婆必须死,必须给小宇以及那些死去的人偿命,至于你,如果你想要陪她,本王也定会成全你!而本王欠舒思倩的,本王将自己的命还给她便是!”所有人一震,舒思洋瞬间煞白了脸。
他说什么?
他说,如果她想死,他也定会成全她是吗?他说,他欠她们的,他愿意拿命还给她们是吗?
就为了给此刻站在那里正冷眼看着这一切的那个女人一个交代是吗?
好,不就是死吗?
大家一起死,挺好!
【236】一个很重要的人
爱读屋 更新时间:2013…8…19 18:57:53 本章字数:5294
就为了给此刻站在那里正冷眼看着这一切的那个女人一个交代是吗?
好,不就是死吗?
大家一起死,挺好!
“那就请爷成全洋儿,先杀了洋儿!”
她抬眸,望进男人染着血色的深瞳,一瞬不瞬,口气灼灼槎。爱頙琊璩
男人轻嗤,“你以为本王不敢?”
语罢,骤然眸光一敛,广袖下的大掌微动,一股劲风随着掌心而动,带起衣袂和发丝簌簌起舞。
舒思洋脸色一变,不意他竟动真格的,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瞎婆婆,又看向苏月扫。
苏月略略别过脸。
瞎婆婆见状,亦是大惊失色,伸手将舒思洋往后一拉,自己拦在了前面,急急道:“爷,你听我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道女声打断。
“不要再吵了,洋儿的命还给你们便是!”
所有人一震,包括正在说话的瞎婆婆,包括被瞎婆婆拉得踉跄后退刚刚站稳的舒思洋,包括苏月,也包括正在提起掌风的商慕炎。
纷纷循声望过去。
其实,这句话本没有什么值得震撼的。
只是,说话之人是那个刚刚苏醒、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的舒思倩。
而她说出的话却是,洋儿的命还给你们便是!
她自称洋儿?!
舒思倩自称洋儿?!
商慕炎顿了手中动作,愕然看向舒思洋,瞎婆婆也是蓦地意识过来什么,错愕地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女人。
舒思洋垂下眉眼,苍白了脸色。
而那厢,舒思倩似是早已料到大家会是这样的反应,轻勾着唇角微微苦笑。
“记得曾经,爷答应过洋儿,此生会护洋儿周全,护洋儿家人周全,如果洋儿的醒来,换来的是这样的局面,那么洋儿,宁愿长睡不醒。”
“你是……洋儿?”
瞎婆婆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一身湖绿色纱裙的女子。
她的两个女儿互换了身份?
女子淡淡垂眸,不置可否。
末了,又抬起眼梢,看向瞎婆婆身后的那个一身囚服的女子,轻轻颔首,“多谢姐姐这些年来替洋儿照顾八爷,姐姐受苦了。”
囚服女子眸光微闪,心中早已滋味不明。
舒思倩,哦,不,现在应该说是舒思洋,将目光从囚服女子身上收回,眸光轻转,再次凝向商慕炎。
“洋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你们现在争论着什么,不过洋儿听来听去,似乎今日之争皆是因洋儿而起,是因为要救洋儿,牺牲了谁是吗?”
舒思洋轻轻缓缓地说着,眸光流转,瞥了不远处的苏月一眼,只一眼,又掠回,睨向商慕炎。
苏月淡勾了唇角,商慕炎眸光微敛。
舒思洋的话还在继续。
“如果,必须要有个人来承担这个责任,必须要有个人来偿命的话,那就让洋儿来!毕竟……”
她缓缓垂下眉眼,弯了弯唇,“毕竟,当年,洋儿救爷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活……”
一边说,一边轻提了裙裾弯下腰,将商慕炎掷在地上的青瓷碗的碎片拾了一片在手里,缓缓站起身。
抬眸一一看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商慕炎身上。
“爷,洋儿做梦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醒来,还能再见爷一面,如此,此生足矣!”
她弯着唇角,笑容璀璨,骤然,唇角笑意一敛,她举起手中的碎片,重重朝自己的腕上划去。
电光火石之间。
“洋儿。。。。。。”
“妹妹。。。。。。”
所有人脸色一变,瞎婆婆和舒思倩惊惧嘶吼出声,有人身形更快。
白衣如雪,在空中一晃。
碎片掉地的脆响在石室里回荡。
白衣男子已经将绿衣女子的腕抓在手里。
白皙如玉的腕已经被割破了一个小口子,有殷红的血往外渗出。
“让我死!”绿衣女子挣扎,想将腕从男人的大掌中抽出。
白衣男人眉眼淡淡,只握着她的腕不放。
一人挣扎,一人钳制。
苏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耳边又回荡起某个男人的声音。
“我们要救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需要血玲珑、灵珠和乌星草。”
一个很重要的人!
果然很重要!
苏月轻轻摇头,轻轻笑,脚下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那厢,舒思洋挣扎未果,泪,就流了出来。
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
“你们都是洋儿最亲的人,洋儿不想看到你们这样,洋儿宁愿长睡不醒,洋儿宁愿就此死去。。。。。。”
她哽咽着,泣不成声,最后,话都没有说完,就“哇”的一声扑进男人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商慕炎身子微微一僵,蓦地意识到什么,抬眸朝某一个方位望过去,脸色巨变。
在那个地方原本站着的女子呢?
苏月呢?
他快速环顾了一下四周,石室里只剩下舒思倩和瞎婆婆,哪里还有苏月的影子,就好像根本她就没有出现过一般,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他的梦。
眉心一蹙,他推开怀里的女子,舒思洋骤不及防,就直直跌坐在地上,他也不管不顾,转身拾步就往外追去。
在经过瞎婆婆和舒思倩身边的时候,瞎婆婆略一计较,蓦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袍袖,“爷。”
商慕炎眸光一寒,回头。
“洋儿食的是另一枚血玲珑,跟爷的孩子无关。”
瞎婆婆急急而语,生怕,商慕炎下一瞬会一掌拍向她一般。
所有人一震。
商慕炎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眸子,摄住她不放,沉声,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洋儿食的是另一枚血玲珑,我没有动爷的孩子,也并不知道爷的孩子在哪里。如若爷不信,那碎碗里还有剩汁,爷精通医术,大可以拿去化验一番……”
商慕炎的眸中再次腾起一种叫做狂喜的东西,他微微怔忡,凤眸倒映着夜明珠的光亮,似有晶莹在闪烁,蓦地,他抬臂,将瞎婆婆抓在他袍袖上的手挥落,白衣如雪动,身影一晃,就疾步出了石室。
************艰难地爬上最后一节石阶,苏月终于走出了地穴。
外面阳光正好,明晃晃地照得天地万物都有些透明,刚从地室里出来,苏月只觉得眼睛刺痛得睁不开,眯眸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迈着步子,艰难地穿过山岩石林,往外走。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孩子,没了。
她的孩子做了别人的药引,做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的药引。
“呵呵。。。。。。”
她低低笑,笑得双肩颤抖,笑得脚步踉跄,笑得天地万物都旋转了起来。
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在地上。
不想动,不想爬起,不想走,什么都不想,她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也就是到此刻,她才明白,什么叫人的潜能,不过是心中还有希望而已。
那一夜,那样虚弱的她可以杀了那个产婆;那一夜,下身还在流着血的她可以追着出了谷。
这几日,她可以赶来京师,今日,她可以跟踪到这里。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心中还有希望啊!
如今,希望没了,什么都没了,心里是空的,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透支到了极限。
连一个小指头都动不了。
头上,天空湛蓝,白云如软絮,偶尔有飞鸟掠过,在空中划出淡淡的痕迹。
身下,石子尖尖,冷硬如铜铁,磕着她的背、她的腰、她的腿……
不痛不痒、不悲不喜……
************
石室里一片静谧。
舒思洋依旧坐在地上,脸上泪痕未干,水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早已空空如也的石室门口,一动不动,眼神飘渺,神色黯淡,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苍白得就像一张纸。
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这些年那个男人和刚才石室里面的那个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竟对她如此淡漠决绝?
她忽然觉得,所谓的物是人非,是不是就是说的她这个样子?
她隐隐有种感觉。
她好像失去他了。
那厢,瞎婆婆看看舒思洋,又看看身边的舒思倩,眉心微拢。
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这般急切,她以为,血玲珑如此可遇不可求的宝物,至少,他应该关心一下她是从哪里弄到的不是吗?
不过,也好,不问正合她意。
只是。。。。。。。她的这两个女儿不争气啊。
低低叹出一口气,她缓缓走过去,将跌坐在地上的舒思洋扶了起来。
舒思倩一直默然地站在那里,垂眸怔怔看着自己腕上被锁囚犯的铁链勒出来的一圈青紫淤痕,忽然很想笑。
李代桃僵,这些年,她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她付出了多少?又得到了什么?
讽刺啊讽刺!
蓦地,她又想起什么,抬眸看向前方两人。
“娘当真没有动爷的孩子吗?”
************
皇宫,龙吟宫
景帝坐在龙案边,低垂着眉眼,看着手中的奏章,面色略显苍白。
高盛手执拂尘立在旁边,不时拿眼偷偷睨向帝王,又不时看向守在龙吟宫门口的禁卫,眉心紧紧拢起。
作为宫中老人,他当然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逼宫!
八王爷逼宫,是吗?
别人可能不知,他可是明眼人。
上午在刑场,那所谓的刺客和救驾不过是八王爷一人唱的独角戏吧?
目的就是既可以挟持了帝王,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堵了悠悠之口,是吗?
自从刑场回来,他和这个帝王就被困在龙吟宫里,门口的太监和宫女都换了,甚至美其名曰“为了皇上的安全”被强行安排了守护的禁卫数名。
他知道,他们被软禁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也无从知晓,不过,他猜,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后面,怕是早已经变天了吧。
他不明白,这个帝王怎么会还如此淡定地坐在这里?
不应该是要想办法联系到外面自己的亲信吗?那些掌握着大权或掌握着兵权的亲信?通知他们自己有难,让那些人来救驾吗?
可是……
他也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都替这个男人急死了,而这个男人从回宫到现在,却一直坐在那里看奏折。
是因为在刑场的时候,在那个座辇里面,八王爷跟这个男人说了什么吗?
八王爷扼住了这个男人的咽喉了吗?
还是说,已然控制了全局?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八王爷坐上了皇位,且不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作为倒台皇帝的贴身内侍,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单说,他是林子墨的人,还助其陷害过那个八王爷,他就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抿唇思忖了良久,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皇上午膳用得少,如今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奴才去御膳房,吩咐他们弄点吃的过来?”
景帝半天没有反应,就像没有听到一般,许久,才缓缓抬起眼梢,睇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出得去吗?”
高盛一怔,故作一脸愕然。
他以为这个帝王会接着说些什么,就像曾经的有些时候一样,有时他有疑惑的时候,或者这个男人心里沉重的时候,经常都会跟他说说。
可是,今日,没有,男人只是将目光收回,再次看向手中的奏折。
于是,他又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那里。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骤然,“啪”的一声,他一怔,抬头,就看到男人将手中的奏折合上,放在桌案上。
“让他们宣八王爷进宫!”
高盛一愣,他们?
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说守在门口的人,也是,自己还在被软禁中呢。
想了想,他问道:“现在吗?”
景帝轻“嗯”了一声,微微眯了眸子,眸光不知落往何处。
高盛又怔忡了片刻,方才略略了躬了身子,“是,奴才这就去!”
也就是到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帝王看了一下午的奏折原来只是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