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
将她松开,他返身弯腰将软靴拾起,又听到苏月道:“铜盆里是刚打的热水,床头包袱里面有干净的新袍子,我在门外,你好了叫我!”
他一怔,就又禁不住咳嗽了起来,而且越咳越厉害,半天止不住。
见他如此,苏月皱眉,连忙走到桌案边倒了一杯水,走过来递给他,“你没事吧?”
商慕炎伸手将杯盏接过,仰脖一口气将里面的水喝光,这才止了咳,将空杯盏递给她,他微微喘息,哑声道:“你看我有事吗?”
苏月怔了怔,将杯盏接过,冷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那也怨不得别人,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将手中杯盏放回到桌案上,苏月准备离开,却见商慕炎虚弱地靠在门板后面看着她,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挡了她的去路。
“帮我换衣服,我自己换不了!”
他说。
他用了帮字,声音也不大,沙哑破碎,可是那语气和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却无形之中带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求人也拽得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
苏月冷觊了他一眼,本想拒绝,可目光触及到男人泛红的脸色、干涸的薄唇、以及虚弱的眉眼,又有些于心不忍。
垂眸静默了片刻,才极不情愿地走过去,将他扶到床榻边坐下,“你等着,我让小二多提几桶热水过来,原本是见你睡着,所以只打了一盆过来,想着将就着擦一擦,现在既然醒了,就干脆沐浴吧。”
男人没有拒绝。
等苏月让小二将水送过来,她将水温调好,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她才明白过来他为何没有拒绝。
因为无论是擦身还是沐浴,男人都等着她伺候。
其实,说伺候也不对,因为没有她的帮助,那个男人想要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的确有些难度,这也是苏月看到他的背时才知道的事。爱夹答列
他的背伤得很重,都是擦伤和撞伤,鲜血染着破碎的衣衫,黏贴在破开的皮肉上,她脱了很久,才将衣服脱下来。
心里面满满都是难过,便也不觉得太尴尬。
怕水温太高对他的伤口不利,她又加了一舀冷水,才将他扶进去。
刚想给他擦身,发现锦巾忘了拿,只得出了屏风去取。
等她回到屏风后面,男人似乎又睡了过去。
空气中萦绕着飘渺的雾气,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浴桶里,头靠在桶弦上,轻轻阖着眸子,一动不动,赤。裸的胸膛湿湿的仿佛晕染上了一层晶莹的光晕。
苏月微微怔忡,走过去,轻轻探上他的额,发现他依旧高烧未退。
眼圈红了红,她在浴桶边蹲下,将手中的浴巾伸到水里浸湿。
他的身材极好,平滑刀刻一般的线条,琥珀色的肌肤,根根刚劲有力的肌肉硬得如同磐石。
手中颤抖,心中纷乱。
她好久没有这样面对他了。
将锦巾拧得半干,叠好,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脸。
那眉,那眼,那唇边的淡淡血渍,那干涸起皮的薄唇……
这个男人的确有着让女人疯狂的资本,纵然是在这般憔悴的情况下,依旧俊美得无法比拟。
将锦巾从他脸上拿开,她又放到水里面洗了洗,猛地一个抬头,就看到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一震,“你……”
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已经伸手将她的脑袋扣住,往自己面前一拉,将她吻住。
苏月脑中一嗡,手中的锦巾就跌落在浴桶里。
他狂肆地吸。吮着她的唇瓣,鼻息交错,唇齿相抵。
许是因为高烧的缘故,他的唇滚烫惊人,也干涸得如同砂皮,侵袭在她的唇瓣上,带着阵阵疼痛的凌厉。
而他却不管不顾,也不知餍足,似是隐忍了很久,也渴望了很久,滚烫的舌尖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在她的檀口中流连往返,紧紧抵上她的舌根,逼迫着她跟他一起交缠。
苏月原本是蹲着的,可是因为他的动作,逼迫着她微微站起了身子,却又不得不弓着腰。
很别扭的姿势。
她伸手推他的胸膛,想要摆脱这种姿势,可不知是被他胸膛滚烫的肌肤惊到,还是因为他的肌肤太过光滑,她猛一用力,手下竟倏地一滑,骤不及防的她就直直跌入浴桶里。
水花四溅。
男人放开了她。
什么是人生最尴尬的事?
苏月觉得此刻就是!
当她看到自己以一个非常狼狈的姿势跌趴在男人的身上时,而男人又微挑了俊眉,震惊地看着她的时候,她窘迫得想死。
“一起洗?”男人唇角轻扬,黑眸晶亮,如同夏夜天上的星子,闪着潋滟的光辉,“可是,你也得脱了衣服吧?”
苏月又羞又恼,小脸早已红到了耳根。“别自作多情!”
苏月冷嗤,强自镇定,想要从水桶里面站起,可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还是水桶真的太小的缘故,她将手撑向桶底的那一刹那,竟好巧不巧地碰到了他的大腿。
那里……滚烫、昂扬、坚硬如铁……
啊!
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触电一般将手拿开。
于是乎,结果很惨烈,她再次跌坐在他的身上。
又于是乎,她再次碰到了他的炙热坚。挺。
那一刻,苏月真的想,有个地洞就好了,她可以钻进去。
慌乱不堪中,她看到男人眉眼弯弯、凤眸中流光溢彩,自始至终就闲适慵懒地坐靠在那里,看着她。
她忽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商慕炎,你故意的!”
气结,厉喊。
她恨不得对着男人的肩膀一口咬下去。
男人却是笑得魅惑众生,“明明是你自己跌进来的。”
“你个死男人,本姑娘不伺候你了,你自己洗!”
苏月咬牙切齿!
跌跌撞撞,她终于成功地从浴桶里面出来,可是,她发现,问题又来了。
商慕毅带过来的包袱里面只有几套商慕炎的衣服,没有女装。
而她现在全身湿透。
难道去跟舒思倩借衣服?
算了,跟那个女人借,那她宁愿就这样湿着。
见她站在浴桶边,一幅欲哭无泪的样子,男人似乎心情大好,双手往浴桶边缘闲适一放,享受地躺在那里,笑睨着她,“要不,就一起洗洗?”
男人说着,炙热的眸光在她的身上盘旋。
此时的她衣衫尽湿,紧紧贴在身上,将玲珑曼妙的身姿勾勒得一览无余,连头发都是湿的,有几缕垂在胸前,那样子说不出的风情魅惑。
男人喉头一动,略略别过眼。
苏月正思忖着没有衣服该怎么办?难道呆在房间里不出去,一直等身上这套衣服干?
蓦地,门口传来细碎的敲门声。
紧接着,就是五王爷商慕毅的声音,“八弟,药已经煎好了,我给你端过来了。”
苏月一怔,看向商慕炎,商慕炎一脸无害地朝她努努嘴,“我现在这个样子,不便出去,麻烦你去帮药接过来,谢谢!”
苏月气结。
帮?谢谢?
几时听他说这个字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分明就是故意的!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她抬眸瞪着他,没好气地道:“你那个样子不便出去,我这个样子就便出去了?”
男人微微一怔,只一瞬,便低低笑了起来。
**********************
当半响以后,门“吱呀”一声打开,女子出现在商慕毅眼前的时候,商慕毅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药碗。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裹着男人宽大的衣袍,头发湿漉漉,那样子,那样子,真是无法用言语来描绘。
原本,女穿男装也没有什么,而且,他也见过这个女人身为苏桑一身男子装扮的样子,只是,今日……
她真的太娇小,而商慕炎的衣服真的太宽大,这样套在她的身上,就与裹着一床被单无异,而且开门的时候,似乎脚下踩到了袍角,前俯后仰,差点摔倒。
他想笑,却强自忍住。
毕竟太尴尬,因为这个时候,穿成这个样子,就算他再榆木脑袋,也不难猜出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的那个八弟不是病得不省人事吗?怎还有那心思,那体力?
女子扶着门框,有些委屈、有些倔强地看着他,“五爷还是笑出来吧,可别把五爷憋坏了。”
商慕毅终于笑喷了。
女子睇了他一眼,将他手中的药碗接过,“能博不苟言笑的五爷如此开怀,看来,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话落,女子转身进了屋。
商慕毅微微一震,旋即,又禁不住笑了起来。
在隔壁房间的门口,一抹娇俏盈盈的身影闪身进了屋。
**********************
再次想起这件事,已是五日之后。
苏月坐靠在马车的车厢里,车身轻晃,疾行的马车使得窗帘偶尔被吹开来,映入秋高气爽的景致。
苏月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杏色的云锦裙,又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正低了眉眼专注看书的男人,想起那日后来的事。
那日,这个男人从屏风后出来,见到她的样子,笑得比商慕毅还夸张,她当时恨不得上前掐死他。
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服完药以后,他就出去了,回来时就多了两套衣裙。
她知道,那是新买的,因为上面成衣店的牌子还在,她不知道的是,为何她没有跟在一起去,那衣服竟然也能像量体而裁的一样合身?
她问他,他嬉皮笑脸地答:他的手就是尺子,他熟知她的寸码。
她无语凝噎。
到底是精通岐黄之术的高手,他用了自己开的药之后,好得很快。
几日下来,虽未痊愈,却也好了一大半,至少不发热、不咳嗽,精神也好了很多。
这几日,舒思倩也算消停,因为用膳都是小二送至各自的厢房,所以,她几乎就没有看到她,倒是商慕毅每日都见到,因为商慕炎的药都是他煎好,送过来。
问了商慕毅舒思倩紫藤花粉过敏的事,商慕毅说因及时发现,就将紫藤花搬走了,所以舒思倩无碍。
再次见到舒思倩是今日早上,大家从客栈的楼上下来,准备出发回朝的时候。
也不知是不是夜里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舒思倩的脸色很憔悴,几人象征性地打过招呼后,就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
因考虑到商慕炎还未彻底痊愈,又要长途跋涉,商慕毅重新置买了两辆马车。
她跟商慕炎一辆,舒思倩一辆,而商慕毅自己则跟着一起打马而行。
对面男人轻浅的翻书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怔了怔,她侧首,撩起窗幔的一角,看向外面。
一排一排的景致在眼前疾驰后退,就像是快速倒带的老电影。
离那座九重宫阙越来越近了。。。。。。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微微敛了瞳孔,这一次,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她要的是什么?
【260】他不还是当场就给了她一个身份吗?
爱读屋 更新时间:2013…9…8 10:57:10 本章字数:5555
十月二十,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北凉皇宫门口十里红毯、十里彩架。爱夹答列
一大早,文武百官齐聚、王爷公孙悉数到场,全部盛装盛容,侯在了宫门口。
红毯边缘,路的两畔,装备整齐的禁卫林立,一直绵延数里。
在宫门口一侧偏隅,一顶座辇静静等候,可就算如此故意低调地停摆在不显眼的位子,却依旧引人注目棼。
座辇奢华精致,华盖珠钻璀璨、流苏轻曳,座辇上、华盖下端坐的华贵女人更是衣着华丽,妆容一丝不苟、雍容贵气。
大家都识得,她便是北凉新帝后宫唯一的女人,皇贵妃白嫣。
接消息,今日是新帝微服私访多日回朝的日子,所以,大家一大早都侯在这里等着迎接新帝回宫瘩。
京师的百姓听闻,也纷纷起了个早,就为一睹圣颜。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传来马蹄哒哒的声音。
人群中传来一阵sao动,“来了,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一匹白马徐徐而来。
白马上端坐之人一身华服、器宇轩昂,是当今天子最为信任的兄长,五王爷商慕毅。
此人不日之前去接应天子,朝中文武都是知道的。
所以,也更加肯定,在他边上而行的马车里,是新帝无疑。
马车不大,也不豪华,做工却甚是精致,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雕花篆刻也甚是用心,正适合微服私访、却又身份显贵之人,大气又低调。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凝了过去,可是马车的窗门皆布幔轻垂,将所有人的视线挡在车外。
内侍总管陆海手持浮尘站在众人的最前面,翘首以待,待马车行近,便扯了嗓子尖细唱诺道:“皇上回宫——”
众人齐刷刷跪下,包括围观的百姓。
白嫣更是面上一喜,飞快地从座辇上下来,轻提了袍角,快速越过众人,来到最前面,盈盈跪下。
很快,马车行至众人面前,缓缓停下。
商慕毅缰绳一拉,身姿轻盈地从马背上跃下,快步行至车前,微微一鞠,伸手替车中之人撩开门幔。
一俊美男子从车中出来。
一袭华服、身姿伟岸、丰神如玉、冷漠俊雅,不是当今天子商慕炎又是谁。
山呼声响起,地动山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俊美男子凤眸一扬,快速扫过众人,却没及时让众人起来,而是转过身,伸手牵出马车内的另一人。
全场静谧,没有一丝声响。
众人原本都匍匐在地,等着天子说免礼,但半响不见动静,心中不禁疑惑,皆忍不住纷纷偷偷抬起眼梢,望过去。
这一望,众人皆震住。
只见一个身着素色钗裙的女子在当今新帝的牵扶下,盈盈从马车内出来。
女子眉目如画、绝艳无双,特别是唇角的那一抹笑靥如花,堪称倾城。
朝中文武、王爷公主,无人不识,她就是这位新帝曾经的侧王妃,在新帝登基那日离奇失踪的女人苏月。
她怎么又冒出来了?还和新帝一起回来?
这些日子又去了哪里?
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有两人的心情尤为激动。
一人是宰相苏希白。
他原本还以为上次离奇失踪,此女再也不见,自己的大计也无处可施。而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正为自己的地位发愁呢,没想到,哈哈,这个女人,他的福星,竟然又回来了。爱夹答列
他只差没笑出声来。
而另一人自然就是当今的皇贵妃,白嫣。
她的心情跟苏希白正好相反,就像正在做着美好的梦境,蓦地被人搅醒一般。她不明白,既然已经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见男女二人在前方站定,她心中略一计较,便出了声。
“臣妾恭迎皇上回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润如珠,声音袅袅,就像敲在人的心坎中一般,此时全场寂静,她的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包括当今天子商慕炎,当然,也包括天子身边的女人。
商慕炎眸光微微一闪,凤眸目光扫过全场,衣袖优雅一扬,“诸位都平身吧!”
末了,又转眸看向盈盈跪在最前面、颔首垂眸的白嫣,轻轻抿了薄唇,上前两步,将她虚扶了起来,“爱妃平身。”
白嫣娇羞一笑,一颗心都颤了。
这时,只见一抹娇俏身影快步上前,对着白嫣,躬身,落落而拜。
“妹妹见过贵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