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又羞又恼,要不是咳嗽咳得难受至极,她铁定要骂死他。
“血流的多了些,好在伤口不深,换上几副药就能好了!”
大夫拿出纱布替商慕炎包扎了起来。
“多谢!”商慕炎微微一笑,灯笼的光打在脸上,一片氤氲的橘色,配上雕凿一般的五官,恍若神邸,他眼梢轻抬,觊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子。
“劳烦大夫也去瞧瞧隔壁那人,咳得本王根本无法入睡!”
握了大夫的手,商慕炎皱眉,有些嫌恶地驽了驽还在咳得浑身颤抖得苏月。
一抹冷硬入了手心,大夫垂眸,掌心处一锭银子横陈。
大夫怔了怔,恭敬地应道:“好!”
等大夫开好药,狱卒抓好药、又煎好药端过来,苏月服下时,天已经大亮。
或许是夜里一夜未睡,又加上药物的作用,而且白日里牢房的温度又很暖和,苏月昏昏沉沉睡了一日,只中间,被商慕炎强行喊起来用午膳和晚膳。
不过,咳嗽明显好了很多。
商慕寒依旧没有来。
不知不觉,又到了夜里。
今夜似乎比昨夜还要冷,即使裹着商慕炎的袍子,苏月依旧还是被冻醒了。
将干草往身上拢了拢,她刚闭上了眼,准备强行睡过去,心脏却骤然疼了一下。
那感觉如同瞬间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刺入,只一下就让她疼得无法呼吸。
单手抚上胸口,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出来……
果然,下一刻,那种针锥般的刺痛如同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地聚满心脏,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怎么可能?
蛊虫?
是婆婆她……
头上冷汗直冒,她蠕动着干涸的唇瓣,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为什么?
她放蛊,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放心放她走!
那现在,她又威胁到了谁?
婆婆,你怎么就真的忍心这般对我?
你怎么忍心啊?
泪水和着汗水在脸上无声地流淌,她张着嘴,大口地喘着气。
可是,依旧呼吸苦难,那感觉仿佛溺了水一般。
全身蛊虫躁动,在血液里叫嚣、奔腾、噬咬,她疼得在干草上翻滚起来。
“苏月?”
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隐隐带着一丝慌乱。
“商……救我!”
她喘着粗气喊完这一句,便没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商慕炎喊“来人”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当啷”一声似乎是牢房链锁跌落在地的声音,再接着似乎有人影来至身前,淡淡的松香,像是商慕炎,又像是商慕寒,她想看清,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再后来,她又再一次失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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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愈发深沉。
四王府,望月小筑的院子里,商慕寒剪手而立,凤眸微凝,一瞬不瞬地望着漆黑一片的主厢房。
曾经每日夜里,住在这里的一个女子都会留一盏烛火如豆,如今……。一声“吱呀”的细响,旁侧偏房的门被人打开,一个妇人缓缓走了出来,看到他微微一愣。
淡敛了目光,妇人悄声上前,对着他的背影微微一鞠,“爷不是在六扇门吗?这么晚了,回四王府可是有事?”
商慕寒瞳孔一敛,一抹寒光从眸底掠过,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妇人,唇角浅浅勾起一抹冷弧,“婆婆何须明知故问?婆婆做了什么,本王便为了什么而回?”
妇人愣了愣,一脸愕然,“爷是什么意思?”
“本王什么意思?”商慕寒唇角冷笑更甚,目光沉沉从她的脸上掠开,转眸看向天边的残月,轻轻摇了摇头,“婆婆怎么就下得了手?”
妇人又是一震,愈发觉得莫名,略略不悦地拢了眉心,沉声道:“请爷把话说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蓦地被男人打断。
“如果你只是想试试苏月那日植下的蛊虫到底是真是假,那么,现在本王告诉你,千真万确,你适可而止。如果你是见不得本王跟她在一起,想置她于死地,那么,本王警告你,她死,大家全部一起死!”
男人转眸,目光扬落在她的脸上,声音不大,却句句如冰,就那么一字一字锤进人的心里。
妇人身子一晃,被他的口气吓住,也被他的话震住。
这个男人几时跟她这样说过话?
她死,大家全部一起死?
大家全部?也包括她的洋儿吗?
妇人苍白着脸,有些颤抖地看着他,“爷是说,月儿被催动了蛊虫?”
“不然呢?”男人面色冷峻,口气寒凉。
妇人惊错,几乎想也没想就轻叫出声,“我没有!”
“没有?”男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
“我真的没有!”妇人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真的没有用母蛊去催动月儿身上的蛊虫。”
“那为何苏月被蛊虫摧残得生不如死?”
男人眸光如刀,冷冷地逼视着她,似乎要窥到人心里的最深处。
妇人一骇,将目光掠开,心中却是觉得愕然不已。
怎么会?
拧了眉心,她细细一思忖,蓦地想起什么,抬眸,“能催动她体内子蛊的也不是只有母蛊,有些药物也可以,她近日有没有食什么药?譬如胡颓子根……。。”
胡颓子根?
男人眸光一敛,就想起昨夜大夫给开的治疗咳嗽的药物,可不就是胡颓子根。
俊眉微蹙,他转眸望定妇人,“如何解?”
“药物催动,就得药物抑制!”
妇人轻声叹出一口气,伸手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到男人面前,“给月儿食下吧!”
男人没有接,而是凤眸深深地望着她。
“怎么?爷是不相信这是可以抑制的药物,还是怀疑这里面藏着剧毒?”她微微弯了弯唇,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男人沉眸,伸手将瓷瓶接过,紧紧攥进手心,拔步就往外面走,走了两步却又顿住,回头,“如何才能将苏月体内蛊虫去除?”
妇人微微一怔,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我说,我也只知道怎样植入子蛊,怎样用母蛊催动,却不知如何将子蛊从植入的人体内去除,爷信吗?”
男人身子微微一晃,微抿了唇沉默,片刻,又蓦地转身,疾步往外而去。
妇人怔怔望着他脚步翩跹的背影,骤然开了口,“爷很想去除月儿身上的蛊虫?”
男人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是!”
“那爷就不担心,她失去控制吗?”
“失去控制?”男人低低一笑,转过身来,“婆婆养了她十几年,应该比本王更了解她,婆婆说,依她的性子,如果不想被人控制,一个小小的蛊虫奈何得了她吗?”
妇人身子一震。
是啊,一个死都不怕的人,又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去控制她的呢?
如果她怕,她就不会自己主动植入蛊虫。
“可是……。”气息骤沉,哽在喉咙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就算没有蛊虫,苏月会不会做出什么对婆婆不利的事,本王觉得,婆婆应该心中有数。”
男人凤眸夹着一丝冷讽的笑意,轻轻睇过她,转过身,又继续往外走。
她脚下一软,瞬间苍白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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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慕炎回到大牢的时候,苏月还没有醒。
其实也不是没有醒,而是他离开之前,点了她的睡穴。
伸手探上她的脉搏,依旧脉动得惊人,蛊虫仍在叫嚣,可是,他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她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潜意识的强撑着,在与那些癫狂的蛊虫抗衡。
那是什么,他很清楚。
人的意志力。
有时,他真的很佩服这个女人,她似乎有着惊人的生命力,无论多么绝望的逆境,她都能挺过来,她总是笑着,笑着面对一切伤害一切痛。
可是没有人知道,每次就是那一抹笑,深深刺痛着他的眼睛,就是那一抹笑,让他一颗心痛到流血颤抖。
“苏月。。。。。。”他上前,将那瘦消孱弱的身子轻轻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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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苏月觉得自己的身子在浮浮沉沉,耳边不断有各种响声,然后,她身子一轻,,似乎是被谁抱了起来,若有似无的轻叹拂过。
接着就有温热的硬物触碰她咬破的唇,似是杯壁,她本能的张嘴,一股略带腥苦药物的温水入了喉。
艰难地吞咽,药水有些不受控制地自嘴角溢出。
蓦地唇上一重,有熟悉的男人气息逼近,温热柔软在她唇上辗转,药汁被缓缓哺入她的口中。
叫嚣的身子慢慢地、慢慢地归于平静。
苏月也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是男人俊美无俦的脸,虽然光线很弱,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蓦地意识到什么,她抬手朝男人胸口一推,,“你……你怎么在我的牢里?”
还抱着她?
那她梦里的有人用吻哺药给她,是不是也是他?她脸上一热,又戒备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男人夸张地一声喟叹,起身站起,优雅地掸了掸袍子上沾染的枯草,摇头“真没见过你这般没有良心的女人,本王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态度?”
苏月一怔,这才想起蛊虫的事。
他……
他如何救的她?
目光所及之处,就看到男人脚边一个药碗,然后,男人的衣着——分明是六扇门狱卒的装扮。
蓦地意识到什么,她回头看向他的那间牢房,果然,就看到一个人身着他的衣袍,脸朝内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你——”她愕然回过头看着他。
商慕炎眉眼一弯,笑得绝艳无边,“你以为,一个小小的牢笼就困得住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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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譬如以身相许
爱读屋 更新时间:2013…5…23 20:20:09 本章字数:3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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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一身明黄,坐在龙案后面,手执御笔在批着奏章,他们一行人进去,他也眉眼不抬,专注着手中的奏章,不时重重落下一笔,不时洋洋洒洒留上几字。
苏月跪在地上,落落行礼。
她以为这般紧急将她召进宫,是商慕寒回来了。
因为景帝说过,等商慕寒回来再定夺她的罪。
可是,没有,那个男人不在。
除了太监宫女,龙吟宫里就景帝一人。
因为没有得到回应,她便一直跪在地上。
一直等到手中奏折都批完,景帝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淡淡扬落在她的身上。
“知道朕为何宣你入宫?”
将手中奏折“啪”的一声合上,景帝沉声开口。
苏月心口一颤,偷偷拿眼睨他,只见其面色冷峻、凤眸深沉,全然看不出心中意味,她垂眸想了想,道:“儿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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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偏僻小院,
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抬手,白璧纤长的手指微曲,轻轻叩响木扉。
只一下,木扉就蓦地被人从里面拉开,速度之快,就像那人一直在门后边,就等着男人敲门的这一刻带来一般。
“爷,你终于来了!”
女子欣喜,如翩然的蝴蝶扑入男人怀中,男人长臂一捞,裹了她进屋,动作麻利迅速。
门被关上。
屋里烛火如豆。
男人缓缓放开怀中女子,“这几日呆在这里可好?”
原本被男人突然放开,女子心中就不爽,骤闻男人这句,更是委屈不打一处自来,撅了小嘴,不悦道:“就像坐牢一般,八爷说好不好?”
男人微微一笑,握了她的手,“委屈你了!”
女子见男人这般,又觉得气不出来,娇嗔道:“算了,如果事事都要跟八爷计较,如烟早被八爷气死了。”
这个男人花名在外,也只有她知道,那真真只是花名在外。
其实,他对她算不错的,从没有将她当青楼风尘女子看待,但是,他对她又是凉薄的,凉薄得让她觉得,他就像从来都没有心一般。
那夜,她那般引。诱,她都将自己脱光了送到他面前,他却只是平静地走到她前面,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拾起,披在她的身上。
他说,“本王今夜来,是有事情请你帮忙!”
他依旧还是没有要她。
说实在的,那一刻,她很受伤,但是,她终究还是想也没想,就点头应允。
没办法,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即使什么都不做,即使什么好听的话都不说,她就是心甘情愿。
“明日,你就回去风月楼吧!”
“明日就回去?爷的事情搞定了吗?”沈如烟疑惑地看着男人。
那日这个男人不是说,可能得十天半月吗?
男人眸光微闪,淡声道:“嗯,已经搞定了!”
他又何尝不想跟那个女人多呆几日,可是,景帝有言在先,如果三日不破案,就封了六扇门。
明日是最后一天。
“回去以后知道怎么说吧?”
“知道,不就是被几个男人劫走了,几个男人还为了我起了内讧打了起来,所以才有那么多的血,最后,我趁几个男人不注意逃了出来。至于那块玉,是我看到八爷身上的那枚,仿照着做的一枚,是我的东西而已。是这样吗?我尊敬的八爷?”
男人淡淡一笑,蓦地,又敛了笑容,凤眸微眯,睇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本王不宜在外久留,先走了。”
话落未落,人却已是拔了步往外走。
沈如烟一怔,软糯娇呼:“爷……”
男人脚步顿住,下一瞬,又转身往回走,如烟见状,有些意外,因为男人改了心意,心中一喜,刚准备迎上去,男人已行至跟前,伸出手臂。
她心魂俱荡,娇羞得将自己的身子送过去,却是蓦地感觉一抹软软的毛絮从肩头掠过。
“这个先借用一下!”
没有预期地被裹入怀,男人已再次转身阔步往外走。
如烟身子一震,眸光探过去,只见男人手中拿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拉开。房门。
原来,他刚才的举措只是取她身后衣架上的那件狐裘。
她还以为……
又是窘迫,又是失落,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吱呀一声被带上。
郊外的夜很静,也很凉。
她抱了抱自己的胳膊,恍恍惚惚回神。
这春日的天气,他拿冬日穿的狐裘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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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慕炎回到大牢的时候,大牢里静得出奇,昏暗的光线中,依稀可见在他的那间牢室里,那个穿着他衣袍的狱卒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从城郊赶过来,他用了些时辰。
还好。
伸手将牢门的链锁打开,他下意识地将目光往隔壁一探,却蓦地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人。
呼吸一滞,他犹不相信,连忙走上前。
“苏月。。。。。。”
真的没有!
这么晚了,她去了哪里?
应该说,她能去哪里?
心中蓦地咯噔一下,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连忙疾步回了自己牢室,将衣袍与那个昏睡的狱卒交换了过来,将狱卒丢出击醒,他问:“隔壁的四侧王妃哪里去了?”
狱卒浑浑噩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商慕炎这才想到这个男人方才被他点了睡穴,又怎会知道?
“来人!”他大叫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有另外的狱卒闻声进来。
还未等狱卒开口,商慕炎已是迫不及待地沉声问道:“隔壁的四侧王妃呢?”
“八爷就在隔壁不知道吗?”
“废话少说,快告诉本王!”商慕炎不耐地打断他的话。
狱卒一骇,忙不迭答道:“被当今圣上宣旨入了宫!”
商慕炎一震,手中的狐裘跌落在地上。
两个狱卒疑惑地看着这不知从哪里来的白色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