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也只能望洋悲泣了。她知道,就郝乐意的性格,劝她看在马跃马上会做马光远酒店的CEO让她过上好日子而放弃离婚,没用!郝乐意独立惯了,除了为别人的成功鼓掌,向来不做半点非分之想,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丈夫。
唯一能让她动心的,就是伊朵,她是郝乐意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亲人,她的女儿。
所以,郝宝宝说,你问过伊朵了吗?你不怕给伊朵造成心理阴影吗?不怕她跟你要爸爸要爷爷奶奶吗?
对郝乐意来说,这个上午很崩溃,她的生活好像突然被放在了一只旋转的陀螺上。她失去了方向。
她想起了昨晚,马跃回家时,她已睡了。半夜听见有人拍门,猜是马跃,还纳闷呢,他明明有钥匙干吗要敲门不自己开?正犹豫着到底去不去开门,郝宝宝来电话告诉她马跃醉了,问他上楼了没。她这才去开门,看见醉得一塌糊涂的马跃,瘫坐在门口,耷拉着脑袋一下一下地拍门,好像全身就剩这么点力气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马跃喝醉,还醉得这么厉害。她拉他,他像烂泥一样往地上出溜,她几乎是连拖带拽才把他弄回家,马跃死死地抱着她的腿,脸也贴在她腿上,喃喃着,“媳妇你别不要我了,我是真的爱你的,我再也不犯混了,你让我怎么赎罪都行,只要你原谅我。”
那一刻,她不仅原谅了他,还心疼他,给他冲了一杯果汁,灌下去,又用热毛巾把他全身擦干净了,等把他拖到床上,她已累得直不起腰了。
醉了的马跃一整夜都死死地抱着她,嘴里不停地嘟囔,媳妇别不要我了。她没有挣扎,任他抱着,反正他醉了,不会记得这一幕,不会因此而嘲笑她的心软,她也不怕流露出内心深处对他的真情。因为他醉了,也记不住。
郝宝宝说姐,我知道你的心,你就别折腾自己了。
快中午的时候,郝宝宝说要请郝乐意吃饭,见郝乐意没吭声,又自嘲地笑了:“嘿,就我兜里的银子,也仅够咱俩吃碗麻辣烫的。”
郝乐意不想吃也吃不下去,掏了几百块钱给郝宝宝当零花,因为女孩子恋爱的时候花钱多,然后告诉郝宝宝,马腾飞家再有钱也和她没关系,约会的时候总让别人付账是会被瞧不起的。郝宝宝有心拒绝,可饥饿的钱包还是让她厚着脸皮收下了。
郝宝宝前脚走,徐一格后脚就来了。最近她每天都来,来了里里外外地转转,很有一副苏漫继承人的范儿。郝乐意觉得也正常,她是苏漫的女儿,关心幼儿园的一切也是应该的。徐一格说幼儿园是她妈妈半生的心血,她一定要好好继续经营下去,否则妈妈的在天之灵都不答应,当然,她也希望得到郝乐意的支持。
这些在郝乐意这儿都不是问题。
苏漫出事都一个多月了,杨林父子从没到幼儿园来过,徐一格说他们正忙着办投资移民,顾不上这边,幼儿园的事就交给她收拾了。
今天,徐一格看上去很生气,把手包往沙发上一扔,歪着身子靠在扶手上看着郝乐意。郝乐意让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了,就笑了一下。
徐一格突然说:“如果我妈把这幼儿园给你了,你要不要?”
郝乐意一愣,就笑了,“不要。”
徐一格倒愣了,“白送的。”
“白送的更不能要,无缘无故的。”
徐一格来了精神,坐直了,“真的?”
郝乐意给她泡了一杯茶,认真地说:“真的。”
徐一格接过水,用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她说:“这幼儿园房子加上设施什么的,怎么着也值一千多万,如果真有人把一千多万送到你跟前,你不要?”
郝乐意觉得她问得无聊,“真不要,钱够用就行,我自己能挣干吗要别人送的?这不是放着舒服轻松的日子不过找不自在吗?”
徐一格认为,一个面对一千多万不动心的工薪阶层,一定是脑子坏了,再要么是当自己是在梦游。所以,她必须让郝乐意明白,她说的不是假设,而是事实。
郝乐意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啊,你现在就是把一千万现金码在我跟前,我也这么说。如果我凭劳动就足够养活自己,我干吗要当乞丐?”
“拜托,亲爱的郝乐意同学,你醒醒,不是乞讨,是赠送。”
“我知道啊,乞讨和赠送的区别就是,乞丐是想要的那个先张口要,赠送是施舍的那个人先开口给。在我眼里,殊途同归,不同的起因走向一样的结果。”
郝乐意的淡定,让徐一格震惊,但很快就释然了,认为郝乐意的淡定,依然是在假设环境里的淡定。就像有人说,如果全世界的金子都归我所有,那我一定如何如何。却只是说说而已,一点儿也激动不起来,谁都知道全世界的金子不可能归自己,如果把全世界的金子堆到一个人面前,那个人不高兴成范进中举也得激动得心肌梗死。
总之,她相信,如果有那么一天,有人告诉郝乐意这幼儿园归她了,她一定会泪如雨下,是激动的。
第十七章 原谅你就是饶恕自己
01
夜里,郝乐意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郝宝宝的话。人真奇怪,睡不着,总一个姿势躺着就会觉得别扭,甚至累得慌,索性就坐了起来,也没开灯,怔怔地看着马跃。
只要和她在一起,马跃习惯侧着身子睡,一只胳膊搂着她,一条腿搭在她身上。可自从他从英国回来,她和他僵持着,不让碰,就算他在睡梦中把胳膊腿搭到她身上,都会被无情地掀下来,几次之后他就谨小慎微了,每晚入睡的时候,都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胳膊。
郝乐意依在床头上看着马跃,看他自抱胳膊蜷缩而睡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可怜,像个没人搂抱却渴望温暖的小孩,被冷冷地弃在那儿,好像是哭够了闹也没力气了,就抱着自己的胳膊抽泣着睡去了。
瞬间,她的心,有点软。
其实,马跃也没睡着,因为失眠的郝乐意在辗转反侧,她动作幅度虽然不大,但还是通过席梦思床垫的轻轻震荡传递给他了。
郝乐意坐起来包括定定看着他,目光柔软了下来,他都是知道的,但他还是装睡,装作在睡梦中一翻身,就把胳膊搭在了郝乐意身上。他承认,他学狡猾了,搭出去的这条胳膊其实是投石问路——如果郝乐意还恼着他,肯定会恨恨拿开他的胳膊的。
但郝乐意没有。
他就得寸进尺地往她身上靠了靠,好像睡着睡着突然感觉搂到了一个温暖的东西,于是下意识地往自己怀里圈了圈,郝乐意还是没动。
马跃心里一喜,觉得有门,嘴角就翘了上去。
郝乐意看见了他上翘的嘴角,有被算计了的感觉,遂拿起他的胳膊,扔到一边,“讨厌。”
马跃睁眼,装作被弄醒了的样子,揉了揉眼睛说:“你怎么不睡?”说着爬了起来。
“我睡不着。”郝乐意还是冷冷的。
“乐意,你还生我气?”
郝乐意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乐意,我向上帝发誓,我回来了,这事就是结束了。”
“对你来说结束了,对我来说刚开始!因为我刚知道!”是的,她现在不再提离婚了,为了她亲爱的伊朵。现在她必须相信,男人出轨不是因为对老婆不爱了,是动物的兽性发作而已。
“乐意,我发誓我真的不爱她,我只是没抵抗住寂寞的侵蚀,没扛得住诱惑。”
“你越说你不爱她我越生气!你不爱她你还和她上床,说明什么?你和随便一个女人就能上床,说明你没原则,你下流!你流氓!你就是一头发了情的动物!”说着,郝乐意把凑到她跟前的马跃推到一边,“你离我远点,你让我恶心!你让我恶心我自己!”说着,她噼里啪啦地打他咬他,越打越生气。她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小母兽,没头没脸地噼里啪啦地打他。,马跃不还手,只是抱着脑袋,豁上了皮肉让郝乐意打。他知道郝乐意打他一点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既不打他也不骂他,那样的平静,是毁灭前的寂静。只要郝乐意骂够了、打出了气了,他们的婚姻基本就保住了。
所以他一定要让她打够了,一定要让她知道他被打得很惨,所以他惨叫,他的惨叫声把陈安娜也引来了,她拍了几下门就被马光明拖了下去。马光明理解儿子惨叫的含义,那是阴谋得逞的欢呼。到底,男人更了解男人。
最后,马跃一副被打惨了的样子,抱头鼠窜到了地上,怯怯地看着依然气咻咻的郝乐意,“媳妇,我撒泡尿回来让你继续打,我怕尿在床上害得你洗床单。”
这要是在往常,郝乐意肯定会哈哈大笑。
可今天郝乐意笑不出来,她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号啕大哭。马跃小心翼翼地凑到床上,揽着她的肩,揽到怀里,狠狠地抱着。他反复呢喃着一句话:对不起,我爱你。郝乐意伏在他的怀里,哭得那么惨,渐渐的,她像个哭累了的孩子,在他怀里,小声而轻轻地抽泣着。马跃的难过也是真切的,他万没想到,他和小玫瑰的出轨会给郝乐意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现在,他发自内心的反省,终于明白了,男人**,分感情的和生理的两种,而且这两种性质的**,是会相互转换的。譬如说,在他认识郝乐意之前,和小玫瑰,那是因为爱而**,后来小玫瑰拿着本应属于他的爱情去换取她想要的东西了,他深深受了伤害。那种受伤,不仅仅是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抢了去的那么简单,而是突然发现,自己视若宝贝的爱,其实不过是马路边的**女,只要价钱合适就可以领走。更多的伤害是来自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卑,以及对方跌落出自己期望值的失望。然后他遇到了郝乐意,他和郝乐意**是因为感情因为爱。后来再去伦敦,和小玫瑰上床,纯属生理的冲动,就像一个人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感慨之余,睡了当年的老炕,仅此而已。
那天晚上,他不停地自我反思,也和郝乐意说,是他浑球,他都恨死自己了,有时候走着走着,他都恨不能让车把自己撞死,因为后悔折磨得他都快痛不欲生了。郝乐意就用沾满了泪水的手来捂他的嘴,马跃就知道,彻底好了,郝乐意不舍得他死,她还是爱他的,他攥住了她的手指,然后吻她,那天夜里,他们做了一场阔别了一年半还要多的爱。
前几个小时还在声泪俱下地斥责这个男人是下流的流氓,几小时后却要在这流氓的身子底下**,郝乐意有点不好意思,她一直闭着眼。马跃像回到故乡的游子一样,心驰神往地在她身上荡着秋千,不停地亲吻她的脸她的胸。她空旷了一年半之多的饥渴,终于得以慰藉,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全身,仿佛都化作了婴儿的嘴巴,一张一弛地吮吸着马跃,仿佛恨不能将他整个地吞到身体里去,迷离的尖叫里她听见了马跃的狂呼,像万马奔腾的电流穿越了她整个的身躯……
第二天早晨,郝乐意早早醒了,她支撑起上半身,看着马跃,突然感觉羞耻。如果,她这就原谅了他,就当曾经的事情没发生过,他会不会因此而瞧不起她?觉得她窝囊,没骨气?
想着想着,心就绷紧了。
马跃翻身,把她卷进怀里,迷糊着说:“再睡一会儿。”
郝乐意从他怀里挣出来,定定地看着他。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马跃睡得最踏实的一夜,就想继续迷糊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闭眼,郝乐意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果然,瞧他懒洋洋不爱答理她的那种眼神吧,好像她不过尔尔的样子,就有些又羞又恼,晃了马跃的肩一下,“马跃。”
马跃翻身,背冲着她,嘴里嘟囔着,“别闹,我再睡会儿。”
“马跃!”郝乐意恼了,下床,转过去,站在马跃脸冲着的方向,“你瞧不起我?”
马跃心里也刷地激灵了一下,坐起来,“我瞧不起你干吗,你是我媳妇。”
“因为你出轨了,我没和你离婚!”
马跃呆呆地看着她,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
马跃哭笑不得地说:“乐意,我亲爱的乐意,你让我说什么好?我脑子缺火啊,我希望你和我离婚?”说着,伸手来拉郝乐意,“乖,再睡会儿。”
郝乐意甩开他的手,“少打马虎眼,你还没回答我呢。”
“好,我回答你,我不仅瞧得起你还尊重你、热爱你,你是我的媳妇郝乐意,要说瞧不起我也只能瞧不起我自己。”
“你瞧不起自己什么?”
“我……我瞧不起自己犯浑……”马跃突然有呛了一口黄连的感觉,又苦又涩,想咳又全然咳不上来,不咳又憋得难受。
“你是瞧不起自己没担当的勇气,又滚回来和老婆孩子过日子了吧?”郝乐意一脸的怒意。
马跃就哑口无言了,“乐意,真的,我错了,咱能不能把这一页翻过去不提了?”
“不能!”
“为什么?”
“我的心理关还没过。”
“你什么时候才能过了?”
“不知道,你以为我愿意搁在这儿煎着?”
“好。”马跃双手合十,“上帝保佑,让你快点跨过这道门槛,看你挨煎我也难过。”
郝乐意哼了一声,去厨房做饭。
马跃送她和伊朵去幼儿园,郝乐意特意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一路上歪着头看马跃。马跃让她看得心里发慌,车子开得都有点像醉汉了。
“马跃,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
“没有。”马跃说完,又觉得不对,郝乐意肯定会说他不真诚,就忙改口说,“变了一点。”
“哪儿?”郝乐意逼问。
“哪儿都有,你是咱宝贝的妈妈了,能不变吗。”马跃心里发虚,每一句回答,都小心翼翼,唯恐被郝乐意捡了把柄反击,“你越变我越喜欢了。”
“那就是说你以前不喜欢我?”
“以前也喜欢。”
“那么怎么越变越越喜欢了?”
马跃在心里仰天长号:苍天啊大地啊,您就饶了我吧,您就是把七仙女派出来跟我使美人计我都不敢出轨了……
02
送完郝乐意,马跃像匹被折磨惨了的老牛,没精打采地去了马光远的酒店,没敢说马腾飞让余西吓得不敢结婚要孩子,只避重就轻说马腾飞暂时不想进围城,想再轻松自由一阵。
马光远气得长一声短一声地叹气,联合了田桂花,一连几天在饭桌上同仇敌忾地数落马腾飞:都三十二岁了,就是现在结婚,郝宝宝一刻也不耽误地现在就怀孕,也得三十三岁做爸爸。人年纪大了,身上的零件就没个不衰老的,生孩子的系统当然也不例外……
马光远和田桂花不知道,他们越是这样迫切地盼着抱孙子,马腾飞越不敢结婚。因为一旦结婚就得赶着日子造人,可余西的性格,他又不是不了解,绝对说到做到,先不要说生了孩子要防着余西了,就连现在他心里也直扑通,唯恐他和郝宝宝谈恋爱的事传到余西耳朵里。一旦她知道了,那绝对不是一般的疯狂,因为余西虽然和马腾飞离婚了,可在心理上,她依然把自己当马腾飞的妻子,她可以不和马腾飞在一起生活,马腾飞可以敷衍她躲着她,但只要马腾飞身边没其他女人,她就是无所谓的。而且她还会认真地自我编造童话,认为马腾飞之所以没有再谈恋爱再娶,并不是因为她的纠缠,而是心里一直装着她,盛不下别的女人。即使如此,他们也不能在一起生活,就好比他们各自是一款化学试剂,一旦用婚姻的形式融合在一起,就会发生毁灭性的反应,所以,注定了他们今生今世只能这样悲壮,不遥远,却只能相望。
这一切,马腾飞心里清楚,但不敢和父母说,怕一旦说了他们会崩溃或者会去找余西。事到如今,他很清楚余西的人生悲剧,和他有很大的关系,他真的不忍心余西再因为他去受任何责难。
所以,他和郝宝宝的约会,向来也是比较隐秘的,尽量避开余西。郝宝宝好像明白他的心思,也比较配合。他甚至想等和郝宝宝的感情建立到一定程度了,就和她商量,为了不让余西知道,他们不大办婚礼,他再另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