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住他的嘴!快!」郑宇宙吼。
美里赶快照做,用力扳开阿威紧闭的嘴。
远处,宫蔚南回来,他看见了,冲过来,推开美里,吼:「你干了什么好事!」抱住阿威跑回屋内。
宫蔚南将儿子抱入房间,踢上门,把大家关在门外。
美里呆在门外,面色惨白,方才,宫蔚南那一吼,吓坏她了,她颤抖,喃喃问:「要不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不用去医院吗?」
郑宇宙支支吾吾地说:「宫蔚南以前念医科的……你放心,应该不会有事,他知道怎么处理。」
美里蹙眉,感到奇怪,郑宇宙好像挺习惯的,像只有她被吓坏。
「阿威为什么突然……」美里扶墙站,发现双腿不听话,一直颤抖。「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他怎么了?阿威是不是有病?他有什么病?」
喔,这个苏飞雅知道,她听郑宇宙说过哩!「你不知道吗?阿威他有——」
郑宇宙暗掐飞雅。「气喘,是气喘病。」
苏飞雅听了,奇怪地看男友一眼。
「是气喘?可是,看起来很严重……」美里不解。
郑宇宙说:「气喘就是会那样……」可怜的费美里,脸色惨白,吓得快晕倒了。他安抚道:「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去客厅坐,在这边紧张也没用啊。」
在宫蔚南照料下,宫城威面色由青紫转为红润,一醒来,他就哭。
「被阿姨看到了吗?她知道了吗?」
「没有,她不知道。」
「呜……丢脸了啦!」阿威涕泣,宫蔚南好心疼。
「乖,睡一下,不要哭。」
「爸欸……」阿威抓牢爸爸的手。「对不起……」
宫蔚南低身,伏在儿子的身上,将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笨蛋,又不是你的错……真的,费阿姨什么都不知道,爸爸答应过你,就真的都没有告诉她,所以你别乱猜……」
「我觉得阿姨好像开始喜欢你了,所以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的病……」要是知道,说不定会不要爸爸了。
宫蔚南掐他的脸。「再费阿姨费阿姨的,我要吃醋了。」
阿威闭上眼,紧张兮兮地提醒:「不能说,你答应我绝对不说的喔,不然她会跟妈一样跑走……」
「你妈是因为爸爸才走的,傻瓜!」
「爸,我要去动手术,我想好起来;…让我去,呜……」又哭了。
宫蔚南轻拍着儿子,哄他:「乖,等医生更有把握,爸一定让你去好不好?现在不要冒险,爸爸不能让你冒险。」
宫蔚南心情沉重,儿子有先天性心脏病,每个月都要去医院回诊。因为心脏结构复杂,医生虽然愿意动手术,但成功率很低,还可能丧命。他宁可选择药物和饮食控制,但癫痫和气喘却会伴随心脏问题时而发生。凝视阿威病容,做爸爸的心如刀割,应该让儿子冒险手术吗?但结果是他能承受的吗?
「我不想每次运动会都不能参加,去游乐园也不能玩,体育课只能在旁边看,也不能跟大家打球……呜,我要跟别人一样,我要动手术……」阿威啜泣。
「不行。」
「为什么?我都不怕痛了……」
但我怕失去你……宫蔚南铁青着脸,不愿改变决定。
第七章
一小时后,宫蔚南开门出来,美里还等在门外。
「他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
她想进房看阿威,被他挡下。
「不要吵他!」他吼,吼得自己都吓一跳。
美里震住,怒瞪他,眼睛像在燃烧,脸儿因愤怒而特别明亮。向来温和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她抿着嘴,气得颤抖。这一个多小时,从惊骇到紧张,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压抑的情绪也溃堤了。
「宫蔚南,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他有气喘病……」
「气喘?」宫蔚南扬起一眉。
「郑先生跟我说他有气喘。」
「嗯。」是的,没他允许,郑宇宙也不好意思对外人讲阿威的病。
费美里好气。「你应该告诉我他有气喘,我就不会跟他玩,让他太激动……」
他凛着脸。「我跟你说过了,我该死的在你来上班前就提醒过你,是你蠢得忘记了。」
美里倒抽口气,忽然情绪全爆发了,揪住他骂:「不是那样的告诉,你应该要说他的病,要说得更清楚,你告诉我应该要说应该要让我知道应该——」
当她开始语无伦次,一连重复说出好几个应该,嗓音变得混浊不清,宫蔚南才意识到她是怕到崩溃了,他将她拉入怀里,在她痛哭前,搂紧了,低声安慰。
「放心,都没事了。」她在他怀中发抖。
「我好怕……」她膝盖发软,支持不住,瘫在他身上哭。「我以为……我害死他……」
「嘘……他没事。」他轻抚她的发,任她伏在他胸前哭泣。本来气得想骂她,可是当她脆弱痛哭,他想骂的是自己。宫蔚南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被她哭到心乱如麻。「不要哭了……」多久了,他不再用这么温柔的嗓音跟女人说话?
「对不起……你一定也吓到了……我真的很抱歉……」她不停道歉,内疚自责。
她的泪水沁湿宫蔚南衬衫,泪水热热地濡湿他左肩皮肤,像有穿透力,缓慢地,一点一滴,渗暖到他的心房,瓦解筑起的围墙。犹豫了一秒,他突然更用力地抱紧,在双臂间,胸怀里,感觉活生生柔软温热的费美里。沈寂已久的男性身躯,瞬间被滋润,一股柔情密意,将他缠绑。他情不自禁,脸偎近她的脸,胡渣找到她柔润的唇边皮肤,两张嘴唇,只差一厘就要触及,呼吸热着彼此,都急促,都……往对方靠近,然后……差一点点,一点点啊,他们几乎吻上了对方。
4YT4YT4YT睡不着……
心乱如麻?为何浮躁?美里流汗,躺在床,瞪着天花板,想他想到脑袋发烧。她不停回想,被宫蔚南搂住的剎那,在他怀中,鼻间嗅到他的男性气味,他皮肤被烈日晒过,略带刺激的汗水味,混成阳刚的味道,沁入鼻间,螫伏在心底。现在天黑,那气味,又袅袅依依,从体内渗透出来……
她辗转难眠,为什么宫蔚南能带给她这种刺激感?好像体内有什么不断扭紧,有什么需要,渴望被满足,像有股力量,陌生凶猛的力量,伺机要冲破身体……
从没有谁,给她这种刺激。
好迷惘,思绪飘忽……寤寐中,有个坏念头,闪入脑海——想跨坐在他结实的古铜色身躯上……匍匐在那布满肌肉的胸膛……很饿地……
「啊……」美里坐起,重槌枕头。这是贞贞的遐想啊?我怎么变得跟她一样色情?
今晚的月亮,很色情。暗中一抹银勾,像在引诱谁。
宫蔚南坐在走廊阶梯上吸烟。灯下,飞萤绕旋,找不到出路。屋前草皮,滚着银浆。宫蔚南凝视着,深深吸烟,恨烟草平抚不了内在的沸腾。
差一点,吻了她。他不知道是庆幸没吻下去多些,还是遗憾没吻下去多些。思及此,很心悸。多久没抱女人?精力全发泄在工作,儿子就是他的全部,每天沾床就睡,不像今晚,失眠烦躁。
当美里哭了时,当他拥住那温软身体。他的内在,强硬膨胀,敏锐得痛了。他搂她搂得很紧,身体好想占有这个女人,简直像个色情狂。她的发脚好软,热热的泪珠濡湿他的脸庞,她脸部皮肤,柔滑腻热,于是他想象他的指尖,也探入她深处的柔腻潮热……越想越发狂,被欲望折磨,硬得像块烫熟的烙铁。
为什么是她?他曾经自负地以为不会被女人影响了。他不再年轻,欲望掌握得住。而且美里从不穿太女性化的衣服,从不在他面前做出性感引人遐想的动作,但为什么是她?激发出他的性欲?
好想撩高她发脚,吮住颈边皮肤,解开宽松的棉长裤,想象她大腿模样……丰腴?或纤细?她身体有没有哪个地方藏胎记?她胸脯是不是恰好到让他可以轻易掌握……按住头,他低咒一声,不该抱她,抱出副作用。
「睡不着吗?」郑宇宙也走出屋外,在他身边坐下。「有没有烟?」
他们对寂夜吸烟,白烟飘散,两张俊脸,都苦恼着,眉头凛得紧。
一阵沈默后,郑宇宙说:「阿南。」
「唔。」
「我郁闷。」
「唔。」
「忽然间……」
「怎?」
「低潮……」
「早晚的事。」夜夜纵欲的人,谁信他真的会低潮?
「突然,我对苏飞雅失去兴趣了。」
「正常。不过有进步,这一次维持了三个月,不是三天。」
郑宇宙的风流史,多如繁星,而被他爱过的女子,个个结局都似流星。灿烂,早逝,很快在他的世界消逝。
郑宇宙颓道:「今天看她为送错的洋装发飙,我忽然觉得累了,她跟之前的女人都一样。」
「嗯哼。」谁的错?谁叫他爱的全是那种虚荣女子。
「刚刚看她躺在我旁边睡,我觉得很恐怖……我不能跟她过一辈子,我不能,我会完蛋。」
「爱比死更冷……」好像有这么一首歌?宫蔚南无心听闲闲没事干的大少爷靠夭,就随便乱接话。且慢,还没靠夭完,大少爷还有下文。
「但是,就当我躺在床上,睁着眼,唾弃爱情无聊,没有新意时,我忽然听见神的声音……」
宫蔚南大笑。「神的声音?」神终于要跟堕落的郑宇宙传福音了吗?
郑宇宙忽然无比虔诚,非常严肃地说:「我确定那是神的声音。」
「喔,神说了什么?」
「神对我说三个字。」
「哪三个字?」
「费美里。」
指间香烟松脱,烫伤宫蔚南的手,宫蔚南却没知觉。他瞪着郑宇宙,神情复杂,好像「费美里」这三字,从浪荡子郑宇宙口中说出来,她就被玷污了。
「真的。」郑宇宙很正经。「我感觉神跟我说了这三个字,费美里。」猛地,抓住宫蔚南肩膀,激动道:「过去每次恋爱到最后,都只是一阵空虚,我忽然警觉到,是那些女人不对。我好累,我渴望家的温暖了,然后我不断、不断地,脑海不断浮现的,是费美里跟你儿子游戏追逐的画面,我越想越心动,原来……」
郑宇宙站起身,手插腰,望着夜空,浪荡子开悟了。
「原来我郑宇宙,需要的是费美里这种女人!她才是可以当我老婆的好女人,她会是好妻子好妈妈……」猛一回身,抓住宫蔚南双臂问:「所以我决定把她!你觉得呢?」
砰——来不及觉得,宫蔚南先出拳揍他。
稍后,郑宇宙躺在地上,掩着红肿的额头呻吟。「为什么揍我?」出手真重。
宫蔚南走近,蹲下,俯视他,警告道:「听着,随便你怎么在外面乱,但不准碰我的员工。」因为这个揍好友?不,表面上狠着,心却很虚,完全知道自己在毛躁什么,只是不愿对朋友承认。
「你的员工?」郑宇宙呻吟,坐起。看着宫蔚南,困惑了。「喂,她也是我员工吧?」我乃农场第二大股东啊!
对呴。宫蔚南怔怔盯着他,想着还有什么借口阻止他靠近美里。郑宇宙轻浮花心,美里要是跟他恋爱,一定会再受到伤害,她不像那些拜金女,把爱情当游戏做交易,可是……
「除非你也喜欢她,不然干么不让我追?」郑宇宙揉着额头。
「随便你。」宫蔚南气呼呼地回屋子里。
郑宇宙起身,追上去,发现门拉不开。锁门了?他用力拍门。
「喂、喂喂!」
4YT4YT4YT早上八点,阿威上学去。
走廊餐桌前,宫蔚南和昆伯巡完农场回来,看报用餐。美里坐在一边吃早餐,两人经过昨日紧紧的拥抱,现在都有些尴尬。美里很认真地慢慢切蛋包,宫蔚南比平常更认真研读报纸头条。这是飘着细雨的早晨,白千层立在雾蒙蒙天气里,绿色头发,让鸟儿们躲雨歌唱,雨声滴滴答,空气湿冷……
「呃……还要不要咖啡?」美里打破沈默。
「不用了,谢谢。」又一阵静,换他忍不住,拿调味罐,问:「肉桂粉?」
「谢谢。」美里正在斟咖啡,嗯,肉桂粉是不错的话题,她永不拒绝肉桂粉。
他递来肉桂粉时,她不小心触到他的手。她僵住,他也感觉到她紧张,于是,两人更尴尬。他努力想说些什么打破这种不自在的气氛。
「昨天睡得好吗?」该死该死!什么鸟话题,昨天睡得好吗?干脆问她要不要一起睡算了!他暗骂自己。
「呃……」美里看他一眼,僵硬地笑着。「还好,你呢,有睡吗?」啊要命要命啊,什么有睡吗?废话,难道跟她一样失眠?
「我有睡。」白痴,还认真回答咧。唉!
「噢,几点睡?」荒谬,问这干么?唉!
「嗯,差不多三点……」救命,聊不下去啦!
但有诡异的情绪在流动,在闷烧,使这两个平日不聊也不感到奇怪的成年人,忽然卯起来非要随便乱聊什么才行,于是美里聊到最保险的话题上——「今天天气不大好。」
「是啊,」还真的跟她研究起天气来了。「下雨了。」我白痴,真的白痴,白痴看都知道在下雨,说下雨干么?
可是另一个人也煞有其事地复议,凝视天空。
「是啊,毛毛雨。」
「这种雨通常会下很久。」
「是啊,可怜的白千层……」
可怜的白千层?他楞住,转头望她。
她也瞄向他,认真解释:「是啊,它们淋着雨,多可怜……」
然后,都不说话了。他看着她,她也瞧着他,他忽然牵了牵嘴角,她看见了,她也咧咧嘴,然后她先哈哈笑开来了……而且,越笑越激动,格格笑弯腰,她自首了。「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哈哈哈……」
他也是啊,他莞尔,也笑起来。这一笑,笑跑尴尬,气氛蓦地轻松了。他失神地望着她笑靥,她笑开怀,将那张平凡的脸笑亮,喔,他心头一阵暖,他仿佛嗅到面粉的香气,仿佛触摸白千层树皮的粉感,想象中,她代表这些,他好想好想更接近……这渴望弄疼他,他目光忽然一凛,想起郑宇宙要追美里的事,他紧张,紧张到胃都抽痛起来。
「你……你还会再去爱人吗?」
美里被这唐突的问题骇住,他为什么想知道?
她低头笑了笑,以指尖按住叉子尖锐的叉角。「也许还会……假如遇到不错的……」
「是吗?上次伤得还不够吗?」还记得美里的朋友说过,她未婚夫抛弃她的理由是嫌她太闷。当然,宫蔚南不知道的是,背叛美里的,还不只她的未婚夫,还有她的亲姊姊。
「噢,对喔。」美里揪住胸口。「那时真的很痛……记得吗?我还染了粉红色头发,烫了爆炸头,哈。」行为脱序,镇日只想使坏。
「既然这么痛过,怎么还敢再去爱?不怕再痛一次?」
「这种事怕也没用吧?」美里低头,脸趴在桌面,神情无奈,又很看开地,她拿出学理工的人的口吻,分析道:「这件事的逻辑就是……好像每次我在路上,看到种子就一定要带回家处理,种到土里。但平均百分之六十的种子都是坏的,不发芽的。可是不将它们种到土里,又怎么知道它是可以长成养眼的盆栽?还是,是浪费心力跟时间的坏种子?」
宫蔚南心悸,深深凝视她,目光温柔深情。
美里被他的目光看到晕眩,皮肤兴起一阵愉悦的颤栗,心头麻热。那深情的眼神,怎么可能来自一个赶走妻子的男人?她困惑了,在他注目下,呼吸乱,身体热……看他撇开报纸,身体凑近,他的暗影盖住她的面容,感受到他身体热力,美里身体绷紧了,小手握拳。
他想做什么?她心跳如狂,又有那种感觉,他想吻她!他热热的呼息拂到面上,她闻到刮胡水味,混杂他的气味……她看出他逼近的双眸,目光在燃烧,她呼吸一窒……老天,他真的要吻她?要让他吻吗?吻了以后关系就改变了,可是,宫蔚南对女人不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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