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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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那天-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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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扯。” 
“你才瞎扯,”小不点姑娘脸上的笑容戏剧般地急剧隐去,“就是这样的嘛,你看那些刚结婚就离婚的,就是因为没有时间把爱情转化成亲情,才过不下去的。” 
小不点姑娘身材弱小,聪明绝顶,自负能看得透世间万物,然而水至清则无鱼,过分的冰雪聪明总是令男生敬而远之,久而久之,终于培养了一个哲学家出来。看看我不说话,小不点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殷丽对你极好啊!女生宿舍里有人说你,殷丽还替你说话呢。” 
“什么?”我直直地看着她,“你们说我什么坏话来着?” 
“也没有了,”小不点轻声娇笑,总算报了刚才的一箭之仇,“就是你为什么老是看着窗户愣神呢?是不是上图案课上晕了,以为窗户格子是构成中的重复啊?” 
我使劲地把笔放在桌子上,内心深处讨厌臧富海的猪八戒舌头。回到宿舍,臧富海正趴在窗台上,兴奋地向外张望着,看见我进来,急忙说: 
“舒涵,舒涵,快过来看。” 
我好奇地向外望去,一对恋人正在后面山坡上漫步,轻柔的阳光照在草地上,恬静而优雅,仿佛欧洲的田园诗一般。臧富海兴奋地望着他们,一声叹息: 
“这也叫一对儿……” 
那一段时间,我们已经开始忙乱了起来,遵循着非常正规的上下课作息时间,没有一丝传说中大学的特色。有时早晨起得晚了,宿舍里面一片乱找衣服互相埋怨的声音。等到大家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老师正虎着脸看着我们班里清一色的女儿国。男生在门口依次静静地走进去,由于人数过多,老师也不好说什么,静下来讲课。课间休息的时候,殷丽悄悄地走到我的身边,问我: 
“早晨吃饭了吗?” 
我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说: 
“当然没有了,早晨都跑成那样了,哪有时间买吃的。” 
“哦,”殷丽习惯性地咬咬嘴唇,把手插在了兜里, 
“现在课间短,你不要下去,我这里还有,等会儿给你。” 
“在哪里?” 
“等一会儿。”殷丽摇摇手说。这时,老师从外面进来,学生便像被割断的稻草一般,纷纷坐了下去。 
我望着十五层楼窗外的蓝天,感慨而多情,受到别人的关心总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我在后面悄悄地望着殷丽的背影,她把两只手放在背后,从背面看过去,身材婀娜多姿,猛然想到栗子敏劝我的话,心里沉一沉,把脸扭开了去。 
无聊的课程总是分外得漫长,尤其是在饿肚子的时候,我看着平整的桌面,趴在了上面,好容易等到第二次下课。我把笔扔在桌子上,无聊地看着它转圈。 
殷丽回过头看看没有人,从前面快步走过来,到我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说: 
“看看。” 
她把手张开,里面是一把嗑好的瓜子,我迟疑地问道: 
“干什么的?种花吗?” 
“种花还能剥了皮吗?给你吃的。” 
“天啊!”我恍然大悟,一股愧疚像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你上课时手在背后就是干这个的呀?” 
“什么手在后面,你以为我是变形金刚啊,”殷丽舒缓地动了一下手指,看着我从她手上拿走瓜子,叮嘱道: 
“不要和你宿舍的人说啊。” 
“你也就行了吧!”程尚和我并排在路上走着,“找到这样一个女孩也不容易,至少你将来不会伺候她。” 
“你想得也太远了,”我看看程尚,“再看看吧,反正还有四年呢。” 
“你倒是想得美,女孩子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不简单了,你再不主动,人家也不会来找你了。” 
“是这样的吗?” 
“不信你就看着吧!” 
我或许就是那么一种特别倒霉的人,在预言与推断这一方面,从来就没有准确过。从那以后,殷丽似乎也没有那么多单独接触的借口,很少课下来找我。偶尔在路口碰上了,殷丽深邃的眼睛悄悄地亮一亮,又黯淡下去,两个人擦肩而过。回到宿舍关上门,程尚小心翼翼地跟在我的后面,轻声说: 
“怎么了?” 
“没怎么。” 
“其实不管你是不是想和人家交朋友,都应该对人家好一点,咱们还要当四年同学呢。你就觉得人家那么差吗?” 
“别胡说,”我把手指放低,轻轻地指了指在上铺睡觉的秦雁行,“我没有觉得人家差,只是不知道是哪儿没有对上。” 
程尚向上铺看了一眼,轻声笑了笑,回到床上躺好。我在床边坐下,看着窗外的绿色草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门。 
感情的事情真像是跷跷板一般,需要两个人的通力合作才能够运动得起来。我很少去找殷丽,殷丽也就慢慢地不愿意再来找我。几个人一起走时,或许是殷丽承担了太多同伴的压力,碰到我也并不是很愿意再说话。只在当没有旁人时,才会对我微笑地说上几句,感慨作业难做,老师难骗,男生迟到的次数越来越多,笑闹几句,然后分开。   
那一片天空——缘聚(5)   
当我们适应了大学生活的时候,时间突然加快了脚步。每当傍晚坐在窗台上吃饭时,望着天边一抹如血般的暮色,总是感觉到生命的无聊与乏味。那段时间,所有的功课都是在收尾的阶段,老师凶神恶煞般地逼交作业,学生叫苦连天。晚上实在画得晚了,大家便一齐相约去外面吃夜宵。王一河低着头走路,感慨道: 
“没想到老了老了还受这种折磨。” 
大家没有人搭腔,王一河诧异地望望左右,又说道: 
“下学期买一辆好车子,再也不用这么溜达着走了。” 
“你趁早算了吧!”秦雁行因为赶作业感冒了,瓮声瓮气地说道,“就这破学校,买辆好车子也得被偷了。” 
“你也太瞧不起大学学生的素质了吧!”栗子敏在后面跟着说,“是不是你的车子太没个性,让人给推错了。” 
“好像还真是不行,”程尚接口道:“我上次骑车子买了香蕉,回来时去超市买东西,最多五分钟,出来就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臧富海扭过头来问:“车子还是香蕉?” 
“那个……是香蕉。” 
“唉!”王一河仰天长叹:“学生如此之苦啊!车子都不如香蕉值钱。” 
“这件事应该这么想,”我走在队伍的最末端,指着程尚说道:“一串香蕉就让你背叛了自己的学校,污蔑自己的同窗。” 
程尚蔑视地看我一眼,用手捂住眉头,摇一摇,说道: 
“这就叫做以小见大,窥一斑而见全豹。” 
“话还真得不能这么说,”王一河学着程尚的样子摇了摇头,“小就是小,大就是大,谁不会犯错误?照这个理论,就没有好人了。” 
大家一时之间有点朦胧,清醒过来,纷纷感慨一河年事已高,话语也是如此的深奥。这时,栗子敏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袖口,说: 
“看路那边,殷丽。” 
我抬起头来,揉揉眼睛,看见殷丽一个人在路边悄悄地走着,手习惯性地还是插在兜里,低着头。不知我们刚才超越她时,她是否看到了我们。 
我犹豫了一下,停下脚步,向路那边喊: 
“殷丽。” 
殷丽抬起头,月光的照射下,深邃的眼睛竟像水一样清楚地反射出了光芒,那里面没有任何惊异的表情,显然已经看到了我们。看着摇动的树影下殷丽瘦弱的身影,我的心里猛地有些难受,招手叫她: 
“过来。” 
殷丽迟疑地看了我前面的男生一眼,还是跑了过来,站在我的面前,抬起头看着我。 
“你去做什么了,这么晚还出来,不怕出事吗?”我等前面的男生走出去一段距离,扭头问她。 
“和你们一样去吃饭啊,我们也会饿的,其实,我刚才在城隍庙看到你们了。只是我走得早。” 
“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呢?” 
殷丽脸色微红,笑着说: 
“你们都是男生嘛,我下次就知道了。” 
午夜的月光分外明亮,像银子一般叮叮咚咚地散落在大地和我们的身上。殷丽看着前面渐行渐远的人群,抓住我的手,说: 
“快一点,别人都走远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挣开,想了想,还是挽在了一起。曾经有人说恋爱中最美好的事,就是第一次抓住恋人的手,那么我这算是什么呢?一丝尴尬,一丝甜蜜,更多的是难为情。春季时,我曾经在花朵上小心地用彩色笔写下自己的名字,现在的那些字迹,已经深深地印入那一串果实之中了吧,这就是所谓的春花秋实吗?如此说来,今天的果,正是因为昨天优柔寡断的因了。 
从侧面看殷丽的脸,她轻轻地撅着嘴,不知心里面正在想些什么,感觉到我在看她,殷丽放开了手,调皮地问道: 
“放了假,你是要回家吗?” 
“当然。” 
“那你会和我多联系吗?” 
“会的。” 
“你现在是不是作业很多,我帮你做一点吧。” 
我望着她的脸,确定是否真心,心中怦然而动,冷静下来,我摇摇头,毅然道: 
“不用了,男生都没有做呢!” 
“那好吧!”殷丽抬头看看宿舍楼里的灯光,摆摆手说: 
“再见。” 
“再见。” 
回到宿舍,我趴在宿舍的门上听了一下,确定鸦雀无声之后,推开门进去,看见宿舍里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喇叭嘴臧富海不在。我高兴地脱下了衣服,躺在床上,说: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睡觉更舒服的啊,臧富海去哪儿了?” 
宿舍里没有一个人应声,过了一会儿,程尚哼哼着说: 
“厕所里画画去了。” 
长艺晚上十一点准时熄灯,熄灯后所有的宿舍不准点灯。功课繁忙,学生被老师和宿舍长两头夹击,没有办法,只好想到了厕所。厕所的灯据以往的老同学讲,是始终开着的,但是后来校园开展了一个“节约用电,大家来参与”的活动,一个刚进来的研究生不知深浅,一心媚主邀功,提出了厕所灯的问题。学校便把灯换成了声控的,两分钟一灭,可是苦了那批晚上干活儿的学生,灯一灭,就要“嗷”地叫一声。一晚上下来,活儿没做完,嗓子倒喊哑了。 
我高兴地拍拍手。王一河大梦初醒般,问我:   
那一片天空——缘聚(6)   
“你和殷丽在后面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 
“唉,你堕落了,”王一河高兴地叹着气,“不过也好,省得让别人总说咱们是光棍宿舍。” 
“天啊,天啊,原来他们说的单身宿舍是这么个意思,我真傻,”程尚在上铺痛心疾首,“他们问我们是不是单身宿舍,我还说是啊,是啊,我对不起大家啊!” 
“其实,现在单身不单身的有什么?大学里的朋友有几个能谈成的?将来咱们挣了钱,再找好的。”秦雁行闭上眼睛,憧憬着未来。 
“将来我要是工作了,”程增元没有和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正是饥饿无比的时刻,“我就买好多的东西,一到晚上就吃。再也不受这份洋罪了。” 
“你也就是这么点出息,”王一河对此嗤之以鼻,“将来要是有了钱,我想吃什么,就让他们送什么,我最喜欢吃校门口的比萨饼了。” 
栗子敏把被子向上拉了拉,说: 
“将来我要是能挣好多的钱了,我就再也不在北京待着了,回老家盖房子去。” 
大家一阵沉默。王一河无限神往地盯着天花板,说: 
“会有那么一天吗?” 
“这不是很快就要放假了吗?对了,秦雁行,你放假回老家还是到山东去找你父母?”陈义埙问道。 
“去山东。”秦雁行淡淡地回答道,“家里没人。” 
秦雁行的父母在外地做些小生意,他自己也就不是很愿意提起这些事。或许家教真的会影响孩子,秦雁行总是显得有些隐晦而多疑。逐渐的,我们大家了解了他的个性,也就不去主动问他。 
“一个学期就结束了。”我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像做梦一样,我真的希望我是在做梦,梦醒了之后我还是一个孩子,正躺在婴儿车里,连话都不会说,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根本就没有考大学,根本就没有长大,那该有多好啊!”   
那一片天空 ——纸鹤风铃(1)   
我在前面走着,殷丽在旁边小心地看着我,说: 
“这一次放假回家,你妈妈心疼你了吗?” 
“为什么?”我诧异地回过头来。 
“看你这么瘦啊,还有不心疼的?” 
我高兴地甩甩胳膊,笑道: 
“要那么胖干什么?学臧富海啊,我倒是觉得瘦一点儿好。” 
“你还记得我说过要送你一件礼物吗?” 
“记着呢。” 
“下午你过来拿,只能是一个人来啊!” 
“什么礼物?” 
“来了你就知道了。” 
下午吃完饭我来到女生宿舍门口。殷丽乖乖地坐在台阶上面,看到我过来,从背后拿出一个硕大无比的纸盒子来,伸手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想要把盒子拆开。 
“别拆,你回到宿舍再拆,记着要告诉我你满意吗。” 
“好的。”我看看盒子的缝隙,全都沾得好好的,丝毫看不见里面,“我回去就给你打电话。” 
“可是,舒涵,你在咱们的餐桌上摆这么长的一个玩意儿,不怕掉到锅里吗?”王一河愣愣地坐在床头,看着我在桌子上面忙来忙去。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干活的时候,尤其见不得别人插手站着,我没好气地问他。 
“扔了。”臧富海插话道,“千纸鹤早就过时了,扔了最好。” 
“别理他。”程尚脱了鞋,直跨到臧富海的床上,再攀到王一河的铺上来。王一河不情愿地动动身子,看着程尚从我的手里接过千纸鹤。 
“我帮你装上去,”程尚让我抓住纸鹤的下面,“臧富海真是一只肥狐狸。”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上铺,看着硕大无朋的纸鹤风铃,心里充满着无奈和甜蜜。这是殷丽用一个假期编出来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最后一只挂在一颗心形的下面,她让我自己叠好再挂上去,这个风铃就成了我们两个人同时完成的。只是如此大规模的工程,殷丽显然是没有估计到男生宿舍的杂乱不堪,千纸鹤风铃直直地从房顶垂下来,屋里顿时又乱了一层。 
“算了算了,”我摇头叹气,“整不了这种精细的东西。” 
“还是好好挂上吧,”一直看书默不做声的程增元说,“挂着难,你以为编着就容易了?” 
“就是就是,”秦雁行坐在床铺上大声说,“你忙吧,我们绝对在精神上支持你。” 
我把千纸鹤放到王一河的身上,拍拍他,示意他不要乱动,扭头搜索着室内的空间,看到门后,我的眼睛一亮,指着门口大声叫:“那里行吗?” 
大家随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陈义埙吞吞吐吐地说:“我现在倒是不在那儿挂衣服了,不是因为那底下是垃圾吗?” 
“差不多行了,”程尚揉着自己举得发酸的胳膊,“咱们以后不往那儿倒垃圾不就行了,这不到夏天了嘛!” 
我欣欣然地把千纸鹤挂在了上面,春季的微风徐徐滑过时,门后的风铃就不堪寂寞地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宿舍的人放下书,感慨万千。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成自然,只是晚上停电后,别的宿舍的人来串门,看到宿舍里八个人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偶尔煦风掠过,悠扬的风铃声时隐时现,不由得大骇,夺门而出。正当我们欢呼雀跃时,那位同学又带着两个人折回来,鼠头鼠脑地向里看,指着风铃大发感慨: 
“这搞染织的就是多愁善感,垃圾上都要放一个风铃。” 
那时,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这个专业的前景黯淡,也就对这样的话语格外敏感起来,把那三个人赶走之后,宿舍里面的八个人,除了装潢专业的程增元之外,全都民愤激昂,王一河气愤地用手指指着我说: 
“张舒涵,你说什么也得把那些垃圾收拾掉了。” 
我默不做声地使劲,让身体在床板上陷入得更深一些,拉起被子盖上了脸,感觉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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