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年代(1875~1914)》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帝国的年代(1875~1914)- 第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荷根(Hogan)是一位先知……先知兴尼西(Hinnissy)是一个能预见困难的人……荷根是今天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但是明天会有事情发生。

    ——《杜利先生说》,1910年

    1

    百年纪念的各种庆典都是19世纪晚期发明出来的。美国独立革命的百年纪念(1876年)和法国大革命的百年纪念(1889年)都是以一般性的万国博览会作为庆祝方式。在这两个百年纪念日当中的某一时刻,西方世界受过教育的公民开始意识到:这个诞生于发表《独立宣言》、修筑世界上第一座铁桥和猛攻巴士底狱(Bastille)诸事件之中的世界,现在已经100岁了。19世纪80年代的世界和18世纪80年代的世界究竟有什么不一样?(《革命的年代》第一章曾概述了那个较古老的世界。)x米x花x书x库x ;__

    首先,它现在已是名副其实的全球性世界。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现在几乎均已为人所知,也都或详细或简略地被绘制成地图。除了无关紧要的例外情形以外,探险不再是“发现”,而是一种运动挑战,往往带有强烈的个人或国家竞争的成分,其中最典型的企图便是想要支配最恶劣、最荒凉的北极和南极。1909年,美国的皮里(Peary)击败英国和斯堪的纳维亚的对手,赢得率先到达北极的竞赛。挪威的阿蒙森(Amundsen)在1911年抵达南极,比不幸的英国船长司各特(Scott)早了一个月。(这两项成就没有、也不预期有任何实际的重要性。)除了非洲大陆、亚洲大陆以及南美洲部分内陆地带以外,铁路和轮船已使洲际和横跨数洲的旅行由几个月的事变成几个星期的事,而不久又将成为几天的事:随着1904年横贯西伯利亚铁路的完工,只要十五六天的时间便能从巴黎抵达海参崴。电报使得全球各地的通讯沟通成为几小时之内的事,于是,西方世界的男女——当然不止他们——以空前的便捷和数量,进行长距离的旅行和通讯。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1879年时,几乎有100万旅客前往瑞士旅行。其中20万以上是美国人,这个数字相当于1790年美国第一次人口普查时全国人口的5%以上。这个事实在富兰克林(BenjaminFranklin)的时代,会被视为是荒谬的幻想。(有关于这一全球化过程的较详尽记述,参看《资本的年代》第三章和第十一章。)

    与此同时,世界人口密度大为增加。由于人口统计数字,尤其是18世纪晚期的人口统计数字带有极大的臆测性,这些数字说不上精确,使用它们也是危险的。但是,我们可以大致假定:19世纪80年代可能生活在地球上的15亿人,是18世纪80年代世界人口的两倍。和过去一样,亚洲的人口数目最大,但是,根据最近的猜测,亚洲人在1800年虽占世界人口的2/3左右,到1900年时,却已降至55%。人口次多的是欧洲人(包括人烟稀少的俄属亚洲),由1800年的2亿人,到1900年的43亿人,几乎增加了一倍以上。再者,欧洲大量的海外移民也造成了世界人口最戏剧性的改变:1800~1900年间,美洲人口由3000万左右上升到将近16亿,其中尤其显著的是,北美的人口由700万左右上升到8000万以上。非洲这块备受破坏的大陆,其人口统计数字我们自认所知甚少,不过可以确定其人口增长速度比其他任何地方均缓慢得多,这100年间顶多增加了1/3。在18世纪末叶,非洲人口大约是美洲人口总和的3倍,可是到19世纪末叶,美洲人口可能比非洲人口多得多。包括澳大利亚在内的太平洋诸岛,其人口虽然由于欧洲人的迁移而由假想中的200万人膨胀到或许600万人,但因其数字太小,在人口统计上不具什么分量。
第一章 百年革命(2)
    然而,这个世界就某方面而言,虽然在人口数上正日渐变大,在地理上则日趋缩小整合,成为一个因流通的货物和人口、资金和交通,以及因产品和构想而结合得日益紧密的行星。可是,在另一方面,它却也开始逐渐产生各种区划。如同历史上的其他时代一样,18世纪80年代,地球上有富有和贫穷的地区,有进步和落后的经济社会,有较强势和较弱势的政治组织和军事单位。我们也不能否认,当时有一道鸿沟将世界的主要地带与南方和北方分隔开来。这个主要地带是阶级社会、国家以及城市的传统所在地,由少数具有读写能力的精英负责管理。而使历史学家大为高兴的是,他们也留下了许多文字记录。而这个地带的北方和南方地区,则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民族学家和人类学家注意力集中的地方。然而,在这个庞大的地带之内,在这个由东方的日本延伸到大西洋中北海岸,又因欧洲人的征服而进入南北美洲,并为大多数人口所居住的庞大地带之内,其各项发展虽然极其悬殊,却似乎不是无法克服的。Ж米Ж花Ж书Ж库Ж ;http://www。7mihua。com

    就生产和财富而言,更别提文化了,各主要前工业化地区之间的差异,以现代的标准来说,是相当小的,或许可说是在1~18之间。事实上,根据一项最近的估计,在1750~1800年间,我们今天所谓已开发国家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与今天所谓的“第三世界”大致是一样的。不过,这或许是由于中国太过巨大而且相对比重太高的关系。当时中国人口占世界1/3左右,其一般生活水准事实上可能较欧洲人为高。18世纪的欧洲人诚然会认为中国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但是没有任何聪明的观察家会把它视为在任何方面不如欧洲的经济文明,更不会视它为“落后国家”。但是,在19世纪这100年当中,西方国家,也就是正在改变世界的经济革命的基地,与其余地方的差距正日益扩大,由缓慢到迅速。到1880年时,根据同样的调查显示,“已开发世界”的人均收入,大约为“第三世界”的两倍。到了1913年,更高达“第三世界”的三倍以上,而且距离越拉越大。这个过程颇为戏剧化:1950年时,两者之间的差异是1∶5,1970年更达1∶7。尤有甚者,“第三世界”与“已开发”世界中真正已开发地区(也就是工业化国家)之间的差距,不但出现得较早,而且扩大的速度也更为戏剧化。1830年时,这些地区的国民生产总值是“第三世界”的两倍,1913年时更高达七倍。(人均国民生产总值纯粹是统计学上的思维产物,是以居民人数去除国民生产总值。它在不同国家和不同时期的经济增长比较上虽然是有用的,却无法说明那个区域中任何人的实际收入和生活水准,也不能说明其间收入的分配情形。只不过,在理论上,一个“人均”数字较高的国家,比“人均”数字较低的国家,可以分配到的收入较多。)

    工业技术是造成这种差距的主要原因,并在经济上和政治上予以强化。在法国大革命后的一个世纪,人们逐渐看出:贫穷落后的国家很容易被击败和征服(除非其幅员非常辽阔),因为它们的军备技术处于劣势。这是一个新的现象。1798年拿破仑(Napoleon)的入侵埃及,是配备相去无几的法国军队和埃及本地军队之间的战斗。欧洲军队的殖民地征伐,其成功不是由于神奇的武器,而是由于其较大的侵略性、残忍性和最重要的一点——良好的组织纪律。可是,在19世纪中叶渗透到战争之中的工业革命(比较《资本的年代》第四章),却借着高性能的炸药、机枪和蒸汽运输(见第十三章)更增强了“先进”世界的优势。因此,由1880~1930年的半个世纪,将是炮舰外交的黄金时代,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铁的时代。

    因此,1880年时,我们所面对的不完全是一个单一的世界,而是一个由两部分所合成的全球体系:一部分是已开发的、具有主宰性的、富有的;另一部分是落后的、依赖的、贫穷的。然而,即使是这样的说法也很容易导致误解。第一(较小的)世界,虽然其内部的差异悬殊,却因历史的关系而成为资本主义发展的共同支柱;而(大得多的)第二世界,除了其与第一世界的关系——也就是其对第一世界可能或实际的依赖以外,几乎不存在任何可促成其走向一致的因素。除了都是由人类组成之外,中国与塞内加尔(Senegal)、巴西与新赫布里底群岛(NewHebrides)、摩洛哥(Morocco)与尼加拉瓜(Nicaragua)之间,又有什么共同之处呢?第二世界既不因历史、文化、社会结构而一致,也不因制度、乃至我们今日以为依赖性世界最显著的特色——大众的贫穷而一致。因为,以贫富分类的办法只适用于某种形式的社会,也只适用于某种结构的经济,而在依赖性世界中,许多地方并不是这样的社会,也不是这样的经济。除了性别以外;历史上所有的人类社会都包含某些社会不平等。可是,就算印度的土王到西方访问时可以得到西方百万富翁所享受的待遇,新几内亚(NewGuinea)的酋长却无法如此,甚至连想都别想。就像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平民,当他们离开家园之后往往都变成工人,也就是沦为“贫民”阶层,但若以此来认定他们在其故乡所扮演的角色,就会相当离谱了。无论如何,在当时的世界上仍有许多幸运之地,尤其是在热带,那些地方的人们不必担心吃住或休闲的匮乏。事实上,当时尚有许多小社会。在这样的社会里,工作与休闲的概念不但不具意义,甚至也没有表示这些概念的字眼。
第一章 百年革命(3)
    如果说当时的世界的确存在这两个部分,那么它们之间的界线并不分明。这主要是由于主导和经手完成全球经济——在本书所论时期也包括政治——征服的那组国家,因历史以及经济发展而具有一致性。这组国家包括欧洲,而且不仅是那些明明白白地构成世界资本主义发展核心的地区——主要是在欧洲西北部和中部,以及其某些海外殖民地。欧洲也包括一度在早期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南部区域(自16世纪以来,这些地区已成为穷乡僻壤),以及最初创建伟大海外帝国的征服者:尤其是亚平宁半岛和伊比利亚半岛。它也包括广大的东部地区,这个区域的基督教国家——也就是罗马帝国的继承人和后裔——1000多年来不断抵御来自中亚的一波波军事入侵。其中最后一波入侵缔造了伟大的奥斯曼帝国,该帝国曾在16~18世纪控制了东欧庞大地区,不过到19世纪,该帝国已逐渐被逐出。虽然1880年时它仍旧控制横跨巴尔干半岛的一个不小的地带(现今希腊、南斯拉夫和保加利亚的部分以及阿尔巴尼亚的全部)以及一些岛屿,但是它在欧洲的日子行将结束。许多重新被征服或解放的领土只能在礼貌上被称作“欧洲”,事实上,巴尔干半岛在当时仍被称为“近东”,因而,西南亚才会变成所谓的“中东”。另一方面,驱逐土耳其人出力最大的两个国家,虽然其人民和领土都付出了备受蹂躏的代价,但它们却因此而跻身欧洲强权之列:奥匈帝国,以及更重要的俄罗斯。┳米┳花┳书┳库┳ ;http://www。7mihua。com

    因此,大部分的“欧洲”充其量也不过是位于资本主义发展和资产阶级社会核心区的边缘。在某些地区,其大多数居民显然与其当代人和统治者生活在不同的世纪。比如说,在达尔马提亚(Dalmatia)的亚得里亚海(Adriatic)沿岸地区或布科维那(Bukovina)地区,1880年时,约有88%的居民都没有读写能力,而在同一帝国的另一部分——下奥地利(LowerAustria)——只有11%的人口没有阅读识字能力。许多受过教育的奥地利人和梅特涅(Metternich)一样,认为“亚洲开始于维也纳的东行公路处”,而绝大多数的北意大利人视其他意大利人为某种非洲野蛮人;但是在这两个王国中,落后地区只是其国家的一部分。在俄国,“欧洲或亚洲”的问题比较严重,因为除了浮在上层的极少数知识分子外,从白俄罗斯(Byelorussia)和乌克兰(Ukraine)向东直到太平洋的整个地区,距离资本主义社会都同样遥远。这个问题在当时的确是大家热烈辩论的题目。

    不过,如果我们把少数几个被巴尔干山民孤立起来的地区排除在外,我们可以说:历史、政治、文化以及几个世纪以来对第二世界所进行的海陆扩张,已将第一世界的落后部分与进步部分紧密相连。虽然两个世纪以来,俄国的统治者已不断推行有系统的西化运动,并且取得对西面边界显然比较进步的地区如芬兰、波罗的海国家和部分波兰的控制,但是俄国的确是落后的。然而在经济上,俄国确实又是“西方”的一部分,因为其政府所采取的显然是西方模式的工业化政策。在政治上,沙皇统治下的俄国是殖民开拓者,而非殖民地。而在文化上,俄国境内受过教育的少数人口,又为19世纪西方文明增添了荣耀。布科维那,也就是奥匈帝国最偏僻的东北地区(1918年,这个地区成为罗马尼亚的一部分,而1947年后,又变成乌克兰苏维埃共和国的一部分),当时可能还生活在中世纪,但是它的首府泽诺维兹(Czernowitz,Cernovtsi)却有一所杰出的欧洲大学,而其经过解放和同化的犹太中产阶级,则绝不是属于中世纪。在欧洲的另一端,以当时的任何标准来说,葡萄牙都是弱小而落后的。它实际上是英国的半殖民地,而只有对它深具信心的人才能看出那儿有什么经济潜力。可是,葡萄牙不仅仍旧是欧洲的独立国家之一,也由于其辉煌的过去而仍旧是一个伟大的殖民帝国。它之所以保持它的非洲帝国,不仅是因为互相竞争的列强无法决定如何瓜分这个帝国,也因为它是“欧洲的一员”,它的属国不应被视为是尚未接受殖民的处女地。
第一章 百年革命(4)
    19世纪80年代,欧洲不仅是支配和改变世界的资本主义发展核心,同时也是世界经济和资本主义社会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历史上从来没有比这个世纪更称得上是欧洲的世纪,即使未来也不可能。从人口上说,欧洲人在19世纪末所占的比例远高于19世纪初——从每五个人当中便有一个欧洲人上升到每四人当中便有一个。虽然这个旧大陆将数百万的人口送到各个新世界,但是它本身人口的增长却更迅速。虽然单是其工业化的速度和冲击,已使美洲在未来一定会成为全球经济的超级强权,可是在当时,欧洲工业的生产额尚超过美洲两倍以上,而重要的科技进展,仍旧主要是来自大西洋的东面。汽车、摄影机和无线电最初都是从欧洲产生发展出来的。(日本在现代世界经济上是一个起步十分迟缓的国家,不过在世界政治上发展却较快。)

    至于高雅化方面,白种人的海外殖民世界仍旧是完全依靠旧大陆。就以“西方”为模范这一点而言,在非白人社会极少数受过教育的优秀分子中间,这种情形更为明显。在经济上,俄国的确无法与美国的迅速成长和财富媲美。然而在文化上,拥有陀思妥耶夫斯基(Dostoievsky,18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