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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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乞儿-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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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呢?”墨儿问,难不成他还要待在这儿吹风?

    “赏雪。”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如此浩繁的雪景,他心底某处记忆被此刻的美景给轻轻唤醒……那逝去的曾经、还有她出现的最初。

    “我陪你。”墨儿脱口而出,但才说完,一阵冷风吹过,让她直打哆嗦。

    “就凭你?”她的身子弱,哪里禁得起雪地里的酷寒?瞧她握伞的十指冻得发紫,就连双颊都因寒冷而泛红……他没来由地感到心疼。

    墨儿没再说话,既然说好了不走,那么她绝对会待在他身边,这是她的职责,而她就该尽本分。

    见她和自己拗上了,裴弁脸上难得有了笑容。

    他猝不及防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两臂用力环抱住她,温暖她冷冷的身子。

    望着裴彻消失的方向,他好半晌才在她耳边低语。

    “希望……他赶得上今年除夕一块团圆。”

    马匹低哑嘶鸣,雪地里传来阵阵马蹄声,最后停在大门台阶旁。

    见马夫将裴弁的坐骑牵到这,墨儿知道他将开始按例每日巡视延酒坊的工作。

    她离开他的胸膛,发暖的身子被冷风一吹,忍不住猛打起喷嚏。

    “快进屋里。”他边催促,边帮她拉紧狐裘。

    “墨儿要亲眼看着大当家离开,这是我该做的。”

    “今日不必。”今天太冷,若天气暖些倒无所谓,她要留在这里多久,他绝不干涉。

    “请大当家万事小心。”墨儿走下阶遣退小厮,拉紧缰绳,安抚地拍拍马儿。

    大当家一向习惯独自巡视延酒坊,不喜欢有人跟前跟后的,除了她之外。或许也只剩下她还敢留在他身边吧!

    裴弁没多说什么,见到她走下台阶的动作后,鹰眼突地紧眯,锐利不已。

    小嘴呼出白烟,惧冷的她,四肢发僵,但她必须风雨无阻做好自己本分之事,身为裴府总管,两肩该扛的责任本就不轻松,她早已习惯要刻苦耐劳。

    裴弁步下台阶,将她拉进自己怀中。“叫你进去就进去,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觉得反抗我很有趣?”

    “墨儿不敢。”他怎地心情又不好了!

    裴弁眯紧墨黑的眸,口气森冷。“等会进屋后去找崔翇,我不是白白养他当食客的。”

    “崔大夫?要我找崔大夫有什么事?”崔翇是裴府的专属大夫,素有华陀再世的美称,但墨儿不明白找他何事?

    “等我回府后,别在我面前一拐一拐的,真是碍眼。”今早那一跤,准让她脚踝扭伤了,若非她下阶的模样和平日有些不同,他也不会发现。

    墨儿盯着自己的脚,除了觉得冷之外,并不觉得有任何异样。

    见她毫无反应,裴弁沉声道:“别等伤势严重才有警觉,我不要一个跛脚丫鬟跟着我。”

    “是。”墨儿答应了。真不懂这个男人,明明是关心她,干嘛老说这些伤人的话。

    “快去!”裴弁身守利落地跃上马背,临走前再催促了她一回。

    他冷冷的目光,让墨儿不敢逗留,拉高裙摆转身进府,直至听见身后马蹄远去的声音,才停下脚步望向那道远去的身影。

    他阴冷的眸光、他关怀的方式和初相识时一样,一切都没改变,让她觉得好无情,却又无可避免地感到温暖……

    她的记忆,在此刻跌得好远好远,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年冬天,墨儿随裴弁进了裴府,他叫人帮她换件能看的衣物,给她些像样的食物后,就再也对她不闻不问。

    来历不明的她,因为无父无母、又不肯说话,在裴府老被佣人的孩子欺侮,日复一日,她变得更加孤僻。

    某日,墨儿在庭院里遇到一群刚闯完祸、被大人责罚的野孩子,他们迁怒地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瞧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懂得哭,比揍不吭气的布娃娃还带劲儿,因此这群孩子一路将她追打出府。

    墨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逃到郊外湖边,仍被他们逮住,乱拳飞脚让她无处可逃,最后他们将无力挣扎的她扔到结冰的湖上,瞧她躺在湖面上一动也不动,这群孩子怕自己打死人了,登时作鸟兽散。

    躺在结冰的湖面,隆冬刺骨的寒气沁进骨子里,四周一片寂静,雪无声飘落,墨儿仿佛能够听到身下冰层裂开的声音,可她却连半点逃跑的力气也没有。做人好苦,她再也不要做人了……

    裴弁尾随着孩子们的足迹而来,他看着倒卧在湖面上的小小身影。

    他以为她能靠自己扭转可悲的命运,所以始终像个旁观者般对她不闻不问,希望能看见她和那群孩子坚韧的搏斗,怎料她最后让他失望了。

    湖面冰层碎了,她慢慢沉入水里……

    裴弁看见到她不挣扎,嘴角还露出一抹笑容,这才知道她求死的意念多坚定,他忿忿地走过去将她捞起,恼火地将她扔到一旁雪地里。

    “咳咳……咳咳咳……”溺毙的恐惧搁在心底,她以为求死是如此轻易,怎奈任冰冷的湖水灌满心肺,却未了结此生。

    她抖得如风中的枯叶,让他肚里余火窜起,粗暴地扯起她的发。

    “你若真想活得有尊严,就别让旁人出手救你!一味依靠他人,你连拥有自尊的资格都没有,这样的你凭什么逞能、耍性子?你不配!”

    “我没有!才没有……”今日一切折磨都是他造成,因为她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并看人脸色度日子!

    “你连个名字都没有,还逞什么能,就算死了也是无主孤魂,干脆我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早早投胎去吧?”

    他不肯放过她,用力钳住她的脖子,他要她清清楚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痛,感受到自己还是活着的,而人活着就必须能咽下苦痛的滋味。

    她双颊涨红,慢慢地因为无法呼吸而变紫。她用尽一切力气,虚弱地道:“我有……我有名字,我叫墨儿,那是我的名字!那是只属于我的……名字。”

    将她掷回雪地,这是头一回知道她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话。

    自从带回她后,他的视线从未离开她身上,他比谁都看得还清楚,她眼中那抹倔强,任人揍打半天,连声气也不吭那个硬脾气像极了他。

    “你以为这个名字,价值有多少?他道。”

    “那是我的名字……只属于我的名字……那是我的!”她分不出视线模糊是因为泪水,还是其它,他的微笑仍可恶得教她咬牙切齿。

    “就算拥有这个名字,你仍旧什么都不是,还不如不要活!”袍袖用力一甩,他留下她一人扬长而去。

    墨儿含泪,骨子里比谁都傲的她被他的话所激,最后拖着嬴弱的身子回到裴府,不甘心如他所愿死在那里,短短的路程耗至深夜才归来。回来后,却见他端坐在主屋内,好似她的出现全在他掌控之中。

    裴弁将她抱进房里,拿温热的酒灌她,企图温暖她遭寒气蚀透的身子,无视她顽强的抵抗,强迫她吞下后劲强烈的浓酒。

    他为她褪去身上破败的旧衣,清理、包扎她身上的伤痕后,才替她换上新衣,衣料上等柔软,她这辈子从未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坐在床榻边,他没有离去,听着她呜呜咽咽的啜泣声,墨黑的瞳藏着不为人知的思绪。

    “我叫墨儿,我有名字,我不是可怜的小乞儿,我叫墨儿,不是没有人要的,我要活下去,爹娘总有一天会回来找我的。只要我乖乖的……”

    她低哑的啜泣声一整夜徘徊在耳边,他什么话也没说,倾听她的心声,牢牢地抱着她,紧得不留半分空隙。

    “只要我乖乖的,他们一定会要我的……”

    那夜她哭了好久好久,仿佛想将来这里前的羞辱不甘,一次狠狠发泄殆尽……

    “墨儿?墨儿?”

    “怎么,好了吗?”墨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崔翇收回扎在她脚上的银针,温文儒雅的脸上有着淡然笑意,一身白衣衬得他更加英挺。

    崔翇约长墨儿五、六岁,医术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好。

    “没什么,只是想到些陈年旧事。”她避重就轻地道。

    “可是你眼底怎么会有水气?”

    收妥吃饭的家伙,崔翇为她开方抓药,他之所以会进裴府,全该归功于她的“气虚体弱”,三不五时就让大当家叫来和他叙旧。

    上回她还因为腰骨酸疼,被大当家架到他这里扎了几针。其实,那不过是太过操劳,根本和病痛扯不上关系。不过,她的体质仍是比常人差,需要特别小心看顾呵护。

    见崔翇转过身背对着自己,墨儿赶忙抹去眼底的泪意。

    “哪有?你看错了。”

    若不是稍早见到裴弁那双含冰的目光,她也不会跌入过往回忆的漩涡里。

    也不戳破她的谎言,崔翇将包好的药递给她,并提醒道:“这帖药,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吃一次。脚伤无碍,因为你气血不顺,再加上近日天气寒冷,所以拐了一下就受不了。”

    “谢谢。”接过药包,墨儿本想问他近日天冷,需不需要再帮他添些厚袄,哪知门外却突然传来急急的呼唤声。

    “墨儿姐、墨儿姐!你赶快来,快点呀!”

    “怎么了?有话慢慢说。”见那名小婢跑得气喘吁吁的,墨儿忙伸手稳住她。

    “大事不好了!睿王府里请人来说媒了。”

    闻言,墨儿急得奔出药院,连药都忘了拿走,只留下崔翇在原处无力地道:“那个你别跑太快,你的气血还未通耶……”

    王爷请来当说客的媒婆,一看就非泛泛之辈,客套话说不到两句,就将帖子塞进墨儿手里。

    “这个麻烦总管交给裴大当家,希望这回别再找什么理由推拖了。”来意表明,话也交付清楚,媒婆倒很干脆,连让墨儿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便离开了。

    裴府虽非皇亲国戚,但富可敌国,广结天下豪杰、权倾四方商贾。因此,裴家六兄弟在京城里相当受女子青睐。最初裴弁因事业才刚起步曾婉拒成亲,墨儿还为他挡下不少说媒的人,没想到这回连权高位重的睿王爷也来凑一脚。

    墨儿看着那张帖子,她曾拿过不计其数的拜帖,心情却从未像此刻般感到沉重。她晓得裴弁终有一天会娶进心爱的女人,然后忘了她的存在。但这天未免来得太快了……

    踏出屋子,天际飘下如棉絮的白雪,落在墨儿的发上、衣上,有些停留在她脸上,最后化做一滩春水落至帖上。

    她已然分不清上头的水痕是泪,还是雪融的印记……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四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为什么这几日的雪,总是下个不停呢?

    墨儿独坐房内,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全京城内最隆重盛大的婚礼。

    虽然所有迎娶事宜已打点完毕,可大家都不知道新娘人选究竟是谁,不过裴府上下仍是洋溢着欢欣鼓舞的气氛。

    墨儿丝毫未感染到这份快乐,只是静静听着门外锣鼓喧天,充满笑闹声,心头纷乱犹如窗外飞雪。

    为了迎接这场婚事,她为他点了最华丽的琉璃锦灯,好祝贺他的新婚;为他布置最喜气的新房;还去庙里拜佛,祈祷他在往后日子里能平安喜乐……

    墨儿坐在窗前,眼底写满绝望,她并没大方到愿意看见别的女人依偎在他怀抱里,然后再扯出虚伪的笑容,客套的祝贺新人白头偕老,因此,她没勇气离开房间。

    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裴弁进门,意外见到她的泪水。

    “你又在哭什么?”

    “没有,是雪融化在我脸上。”墨儿抹去面颊上的水痕,收起多余的情绪,从容应对。

    裴弁冷冷凝视她,薄唇抿紧,似在质疑她话里的真实性究竟有几分。

    “怎么了?你还没换上喜服呢!”见他身后跟了两名丫鬟,手里捧着大红嫁衣和凤冠,她觉得意外。“莫非是新娘子的嫁衣不合身吗?”

    “没有!”他答道,顺势抬手将残留在她脸上的细雪抚去,不悦那张娇俏的小脸冻得红透。

    “你们还不赶快拿去给新娘子换上,若耽搁了,会误了良辰吉时。”她吩咐着那两个丫鬟,哪知她们动也不动。“快点!再拖拖拉拉下去,真的会误事。”

    “东西放着,你们出去吧!”他抬手赶人,丫鬟们不敢怠慢,全退了出去。

    “你……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墨儿疑惑地望着他,挣扎着要离开他。

    见她急于离开他,裴弁也不甚在意,只是将窗子关紧以免她受寒。

    “那我该待的地方,又在哪里?”他回过头来问她。

    “当然是你的新房。”她脱口而出,可心底却抽痛了下。

    他难得见她把话说得这般冷绝,好似急于在今日跟他撇清关系。

    “我见过你布置的新房,我很喜欢。”他眸光深邃,慢慢说道。

    “若新娘子也喜欢的话,墨儿会更高兴的。”她言不由衷地道。

    裴弁迈近一步,见她始终和他保持距离,那双鹰眼也眯了起来。

    “没有新娘在的屋子,就不能算是新房。”

    “新娘子马上到了,大当家您稍安勿躁。”

    “我会如你所愿。穿上!”他将桌上那套嫁衣、凤冠推到她面前。

    “你说什么?”她瞠大眼,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我说穿上!你听不懂吗?”她质疑的模样惹恼他了,她最好能识相点,别让他大动肝火。

    “我不要!”她推开衣服向后退一步,只想离开这无理取闹的男人越远越好。

    裴弁将她拖进怀里,也顾不得是否会弄痛她。

    “你待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当真以为还有人敢要你?”谁敢跟他抢人!

    她若不是将其它男人看得太有胆量,就是太轻视他的占有欲。

    她注定与他纠缠不休,一辈子待在他身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这些日子,她的强颜欢笑,他全都看在眼里。打从答应成亲,他心底的对象就只有她,不告诉她,只是想试探她是否会在乎他迎娶别的女人。

    “我从未如此痴心妄想过。”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她却无半分喜悦,有的只是惊愕。

    “是谁说每个女人都渴望有人爱的?别告诉我那不包括你。”他眯起眼,在她唇边低问。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态度,墨儿很想逃却无处可躲,只能慌张的看着他,仿佛心事全遭他洞悉。

    “离开我,你能去哪里?你又能走多远?是天涯,还是海角?”他笑得冷酷,擒住她的力道又重一分。“无论你的人身在何处,我都会找到你。”

    “你为什么总不放过我?”难道见到她伤心,他就会感到快乐吗?

    “我由衷希望那不是你的心声。”薄唇贴在她的唇瓣上,裴弁低语威胁。“放过你?呵!我、办、不、到!”

    他曾想过要放她自由,可一旦放手让她飞走,只怕孤苦伶仃的她会再度沦为乞儿,回复当初可怜的模样,既然如此,她要自由有何用?

    “你对我好残忍。”她泪流满面,因为他残酷的对待。

    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不同以往的亲吻,而是带有很愤怒的情绪。

    “你越是恨我,就越离不开我,别以为你能逃走,不会有人敢收留你,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更不会有人在你充满绝望的时刻拉你一把!”

    她在他的狂吻中颤抖,面对他的狠绝,她无力抵抗,只能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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