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唇角,祈祷预感不会成真。
人不能太小心眼,所谓云淡风轻,就是劝人家凡事要看得开,凡事不要斤斤计较;再说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何必一直挂念在心。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犹如今日生。虽然他三番两次弄脏了他的衣服、还把他扑倒在地、也不小心摸到他的另外一个弟弟,可是他已经赔偿给他金钱,甚至——还忘了拿回他的手帕咧!
对啊——「我的——」还来不及说出口,下一秒,初秋华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在他面前合上。
他傻傻地楞在原地,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恶质的人。
那个家伙绝对、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也要坐电梯,还故意当着他的面按下关门键。
没度量的臭王八!死王八!本大爷跟你势不两立了!
电梯的灯号一格一格慢如蜗牛地往上爬,要是再等它下来的话,肯定是来不及了,还不如一口气爬上十楼,说不定还赶得上。
深吸了一口气,初秋华努力地爬呀爬呀,爬到快腿软了,总算赶在最后一分钟成功抵达目的地。
扶着墙壁,双腿犹如秋风扫落叶般,不听使唤地抖呀抖个不停,初秋华脸色惨白的走向办公室。
奇怪,办公室怎么闹烘烘的?还可以听到陈姐那跟白鸟丽子一样可怕的笑声;他第一次听到那笑声时,晚上睡觉还作了恶梦呢。
初秋华狐疑地走了进去,瞥见教授个人的办公室大门还紧锁着。
「教授呢?还没来吗?」教授预定到别所大学开会三天,今天应该会回来的才对。
话落,办公室里三个女人同时转过头来,让他看清楚被她们包围在中间的人是谁。心里突然想到——他们两人还真应验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
「我来还你手帕的,初秋华。」男人信步朝他是来,摊开手,他的凡赛斯端正地放在男人厚实的掌心。
「我的凡赛斯手帕……」初秋华喜极而泣,抢过失而复得的爱物。还算他有良心。
唔……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里工作?又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你不是给我你的名片?」
啊,对喔,在咖啡店时他跟他要了张名片。那他不早就知道自己在这工作了?既然知道,刚才还故意关上电梯的门,害他爬了十层楼,整整十层楼耶!
@#%&;^*……初秋华嘟嘟嚷嚷地说了一句粗话,以发泄内心的怒气。
男人似乎听到他的咒骂,双眉挑起,斜睨了他一眼,性感的唇缓缓勾起,展露出一个饶富兴味的笑。在短短一瞬间,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干嘛?该不会被那群女人的花痴症传染了?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到心中小鹿乱跳。
「小初初,客人来了还不快去倒茶,别让人家说我们没家教。」陈姐转头对他说道,整个胸部几乎就要黏在男人身上了。
大小眼喔……平日有别系的教授来,也不见妳们这么殷懃服务。
「我不倒茶给混蛋喝。」好歹他初秋华是个有志气的男人,绝不干侮辱他人格的事来。
这些重色轻友的女人,跟她们相处的这段日子,竟然比不上一个只有外貌没有内涵的男人,真是——瞎了狗眼!
「什么——」三个女人动作一致地转过头来,就像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妖女美杜莎,被她们一瞪,他差点因僵化而变成石头。
「艾亭,妳去,端茶水的工作一向是妳的职责。而且妳的资历比我浅,照理不该由我这个前辈来做这种事。」他端起架子,一脸严肃。
千万不能让人看扁了,尤其是那臭王八在旁看好戏,他才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小初初真爱计较。」蹶着猪油唇,艾亭巴在男人身侧,双脚就像生了根似的。「偶尔几次,你也帮帮我嘛,而且你泡的茶又比我泡的还要好喝。」
又叫我小初初了!初秋华才正要张口,就听见男人好听的嗓音在他耳畔起——
「小初初?真——可爱的小名呀。」末了,还附送一声轻笑。
「有什么好笑的,你这——」初秋华倏然噤口,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男人叫什么名字。
「我叫季睿宇,国际经济系研二生。」
原来……他就是陈姐哈得要死、毒舌派的朱若薇也难得看好、艾亭想「美可拉夫」的对象啊!哼哼,瞧她们把他吹捧成什么样子,也不过尔尔。
不想承认是男人的嫉妒心在作祟,初秋华只是不能原谅事实被人如此夸大。
「对了,通知一下,教授有打电话跟我说,会议延期一天,明天早上才会回来,所以,刚刚你其实可以不用那么赶。」那双桃花眼隐约闪过一抹狡黠。
哇咧!见他跑得那么急,不会先通知一下,现在才在这里放马后炮,真他XX的王八羔子!
「真是感谢你了,好心告知我这个好、消、息。」初秋华皮笑肉不笑地咬牙道。
季睿宇眉峰一挑,唇角划开一个完美的笑容。「应该的。」登时,那三个女人眼睛发直,像是要将他的衣服剥掉,只差没恶虎扑羊了。
还笑,笑死你好了……可恶……不过,那笑还真不是普通的——好看……有够可恶!
「我也该走了,有机会我会再来坐坐。」
赶快走,不用在这里说客套话。初秋华心里真是巴不得这讨人厌的家伙立刻消失不见。
他好想抓起一把盐,用力朝门口一撒,让恶灵退散呀!
「哎呀,这么快就要走了,再多聊聊嘛……」
十八相送呀!瞧她们一副没见男人的花痴样,真够丢脸了。
「初秋华,幸会了。」季睿宇口气隐约带有挑衅的意味,眸底还掠过揶揄的光芒。
真是不爽、不爽到了极点,初秋华赌气地无视季睿宇伸出来的大手,也无视陈姐她们杀人的目光,下巴一抬,高傲地走向他自己的办公桌,似乎还听到他的嗤笑声从背后传来。
***
他怀疑台湾其实是位在赤道上的热带地区,而非亚热带地区。
尤其办公室里有个超级环保的爱心人士,规定冷气只能保持在二十三至二十六度之间,以保护地球。
「若薇,能不能再把冷气调高一点?」汗流浃背的初秋华,终于顾不了面子的跪地求饶。
「心静自然凉。」戴着眼镜,专注在计算机上的朱若薇,连头也没转过来。「陈姐和艾亭都没抱怨,就连教授也没说话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陈姐那人超没神经的,冷或热对她来说没多大影响;艾亭穿那么凉快,几乎可以去当槟榔西施了;教授人老了感觉也变得迟钝,而且本身也不怕热。
「妳看,我流了这么多汗,衣服全黏在身上,很难受。」他特意卷起两边的袖子。
推了一下眼镜,朱若薇终于肯转过来看他一眼。「流汗有助于排除体内多余的水份,流这么多汗,表示你的新陈代谢良好。恭喜恭喜,你的健康状况不错。」
「调低一度也不行?」
「谁叫你自己要穿长袖的上衣,当然会热。」耸了耸肩,朱若薇仍一副无所谓。
不穿不行呀,因为皮肤跟其它男人比起来稍嫌白了些,总给人弱不禁的感觉,为此,他还立誓要让自己变得跟一O九辣妹一样黑。
可是,他怎么样晒就是晒不黑,顶多皮肤晒得跟北京烤鸭一样红通通的,过没几天,晒红的皮开始脱落,痒得他直受不了。没办法,没有国父革命情操的他只好毅然放弃了。
有时,他必须送公文到其它办事处,短短的路程虽不算什么,却倾易地让他的肌肤发红,所以他才穿着长袖上衣,避免烈阳的荼毒。
「小初,过来一下。」教授隔着门叫他进去。
初秋华啧了一下,中断与朱若薇的谈判,起身走向教授的办公室门。
教授前天才开完会议出差回来,一回来,就忙着之前还没处理完的公事。他们偷懒了几天,后果就是忙得天昏地暗,繁琐事一大堆。令人最感到头疼的是大学的职员做事总是拖拖拉拉,要等他们盖个章非要等上一个钟头,就在前几分钟,他才正式将公务告一段落,也才能喘一口气。
「这是书商的名片,你去帮我订一百三十本经济原文书。」教授右手横过桌面递给他名片。「由xxxxxx编写的,而且要最新版本。」
教授绕口地念了一个外国人名,他得全神贯注才能勉强听懂教授的英式英文。
「书本不是全都OK了?」所有教授教的班级学生的书本早早在开学后的两个礼拜都搞定了,怎么突然又要订书?
「企一班程度太差了,所以我还要另外让他们上这一本。」
「教授,上次订书是由陈姐包办的,我也只在旁边帮忙而已,为什么不叫经验比较丰富的陈姐?」谁叫陈姐平常拿他当摔角的对象蹂躏,这种苦差事当然要推到她头上。
初秋华湿润的双眸,似乎可以挤出水来,试问,有谁能抗拒的了呢?
据他大学死党的证言,他的牛眼时常保持在湿润的状态,加上双眼皮明显,睫毛浓密而长,远远望起来就好像小鹿斑比,让人忍不住升起怜惜之心。
女人有美色当武器,他有一双眼眸当利器,比皮卡丘的十万伏特电流还厉害,只要他发动攻势,假装可怜样,眼泪在眼眶打转要掉不掉的,随即死伤不计其数。
有了这项才能,若不用,还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了。
果不其然,当他眼眶微微泛着水气,耳朵和尾巴垂下来时,教授很是困扰地皱起眉头,两手交迭枕着下巴。「嗯……」
没错,就是样,屈服在他的攻势之下吧。
半晌——
「你不用担心,我会叫个人帮你,也可以顺便叫他帮我看看内容适不适合一年级用。」
咦咦——难道这招不管用了?
「那我的工作呢?」垂死前的挣扎。
「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让艾亭去做行了。」
他才正要施展第二波攻势时,有人敲了门。「教授,我要进去了。」
一听又是那好听的中低音,初秋华的头皮反射性地发麻。
随着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正是那个他死也不想再碰面的臭王八!
一看到初秋华也在里头,季睿宇便挑起他那更衬托出他英挺面容的眉毛,缓缓地走到他的身侧。
无形的压迫感自他的身上不断散逸,像个网子从初秋华头顶罩下,害他忍不住想要扭动身子逃开。
没事长那么高干啥,还靠他那么近,是想要更增加他的自卑感吗?
「正好,你们两个一道去。」
教授对他们笑了笑,然后挥手让他们出去。
「听清楚了,我是被逼的,可不是自愿的。」一出门口,初秋华仰起头,激动地朝他说道。
季睿宇哼了哼。「虽然是教授拜托的,可看你这么不想要我帮忙,那不如我去跟教授说,你有能力独自一人完成这项工作。」
「等一下——」扯住他正要敲门的手,初秋华从紧闭的牙缝中勉强迸出话来。「再怎么不愿意,工作就是工作,不能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来。」
要真让他一个人顶着大太阳东奔西跑,还要他自己一个人研究那些原文书究竟适不适合一年级的程度,就算再怎么讨厌那臭王八,死也要把他拖下水一起做这件苦差事。
见他的手还是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初秋华死瞪着他。「拜、托、你、了。」一字一句,用着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在他耳边道。
他可不想让他的一世英名就此毁了,尤其是那三个花痴女正虎视眈眈看着他们。
「好说。」
勾起唇角,季睿宇笑得分外得意愉快,洁白的牙齿亮得几乎让他快睁不开眼了。
「……走了。」初秋华微楞了一下,随即粗暴地拉着他的衣袖,暗自在内心低斥自己的无用,竟又再次看着他的笑容发呆了。
直到出了办公室,初秋华还可以感到那三个女人怨恨的目光朝他身上射来。
***
拉了拉领带,抹去颈子上的汗水,初秋华继续在通红的双颊抓了几下。
偷偷用眼角瞄了一下旁边的家伙,从短袖上衣露出晒成古铜色的手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下身穿着轻便的牛仔裤,让他原本就修长的双腿更加修长的没天理,相形之下,走在他身旁的自己,娇小的身形就像个发育不良的高中生。
大热天的,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看了就气人。
「好痒……」初秋华明知不可以抓,还是忍不住地又往脸上抓了好多下。
「你走里面。」冷不防地,季睿宇将初秋华拉到他的右侧,顿时,炙热的阳光被他高大的身子挡住了一半。
「谢谢……」虽然不甘愿,初秋华还是跟他道谢,只是将话含在嘴中说得不清不楚。
景气亮红灯,开源节流成了人人挂在嘴边的箴言,不必要的花费能省就省。书商办公室在离大学有十五分钟路程的街上,坐出租车去就显得奢侈。
忍着扎人的烈阳,祭出傲人的意志力,他们终于撑到了书商的办公室。
一见到他们来了,负责人打哈哈地奉上两杯冰绿茶。「真是不好意思,本公司因为人手不够,最近订单又多了些,才让两位亲自走一趟。」
若真心道歉,等会儿就用轿子扛他回去……哼哼!理也不理那人,初秋华一把拿过饮料咕噜咕噜地一口喝干,这才觉得舒服。
顿了一下,负责人吶吶地向初秋华问道:「还要再来一……呃……几杯吗?」可能没看这么渴的人吧,见初秋华眉毛轻抖了一下,负责人随即改口。
「不麻烦的话,就再来三杯。」初秋华笑得很甜,不客气地回道。
就在另两人的目光下,初秋华一口气将三杯冰绿茶灌进肚子里。消暑解热呀,郁闷的心情总算上升了一些。
兴致一好,工作也有动力了,他便与负责人开始谈起订书的事宜。
「这一本就是客人您要的,请看看。」负责人从身旁拿了一本蓝色书皮的厚书,封面上还有一堆英文,递到初秋华面前。
「哪,看看可不可以。」想也不想,初秋华拿起书就往季睿宇胸膛推去。
「谋杀呀!」怪叫了一声,季睿宇白了他一眼,初秋华痞子似的笑了笑,在一旁纳起凉来。
事情在二十分钟内迅速谈妥,初秋华拍了拍屁股,起身朝负责人再三吩咐:「那就请在一个礼拜之内将书送到十楼的办公室,若还有什么问题,请打电话给我。」
「因为刘教授一直跟我们公司有往来,方便的话,后天正好是我们公司的周年庆,请两位、还有刘教授务必赏光。这是宴客的时间和地点。」
「一定、一定。」初秋华虚伪地说着场面话。
临走之际,初秋华又跟负责人讨了杯冰绿茶喝;等会儿可还要再走十五分钟的路程,怎么能不学习骆驼,事先在体内储备一些水份呢。
只是,他忘了绿茶除了生津解渴之外,另一项为人津津乐道的功效——利尿!
要死了!刚才在书商那里明明就没什么感觉,谁知道只要再过一个路口就可以看到学校的时候,尿意突然就来,一点前兆也没有;前无麦当劳,后无诚品,教他怎么解放?
「我走不了了。」憋尿憋得痛苦,初秋华使性子地赖在原地,再也不肯走一步。
「怎么?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受不住,脚酸了?」斜着嘴角,季睿宇好整以暇地嘲弄他,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情。
「才不是这样!」初秋华气得朝他大吼……呜!快忍不住了!
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他夹着双腿,身子绷紧如箭上的弦,动作僵硬的如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死鱼一样。
看出了他的异样,季睿宇终于说了一句人话:「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才怪!」他已经急得快哭了。「我……想……上……厕……所……」愈说愈小声,双颊也慢慢转红。
季睿宇楞了一下,随即噗哧一声笑出来,一旁的路人纷纷往他们行注目礼。初秋华怒火中烧地抬起头猛瞪着露出一口白牙的人。
「去吃屎吧!看别人这么痛苦。你还笑得那么开心,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吗?」
季睿宇斜睇了他一眼,想想又想笑,却忍了下来,只是嘴角不停在抽动。
「再笑!笑死你算了!」初秋华的吼叫声里已掺杂了些许丢人的哭音。
「自作自受,谁叫你喝了那么多绿茶。」
真是没有同情心的王八羔子,不顾深陷在水深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