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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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我爱你-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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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什么? 
我记得夏竞在法国的时候,有一次的电话里说:“你老是问我把你当成了什么,你想没有想过,你把我当什么?其实,当什么都不重要啊。你可以在寂寞的时候等我来陪你,找到快乐你就去玩,累了够了再回来找我。”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要的快乐其实很容易得到。一个男人,一些好听的话,一系列激烈的冲撞——谁都可以达到,只要他身心健康。但是,为什么我要找的快乐,只在他身上啊,一定要找他的啊。 
夏竞为了这个告别的聚会所费不薄,我知道。尤其对于他这样一个每一点收入都交代得了出处、都计算得清楚的教书匠来说,他这样开销一次,不仅需要筹划,更需要计划。以前,我对物质的在意常常体现在挥霍物质的无意中,但是这一次,我深深地记住了,有一个不富有的人,穿越重洋,在北京最豪阔的酒店里,要和我“1119(要要要久)”。那么肯定,那么坚决,那么慷慨——真好。 
生活再次提醒我,这个世界上,再精神的聚会,也要物质来垫底。就像只要是爱就非要做出来一样,总要有个象样的场子来操练吧。 
我能习惯清贫吗?真的习惯吗? 
现在的夏竞给我的,其实也不是生活的本真啊。 
他给我们俩定的房间在酒店的11层,从窗户里望出去是一块淡蓝澄澈的天空。我站在窗前看着那片蓝天,夏竞站在我身后,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们一起展望着什么。展望过后是什么呢?——把历史变成一片空白,好好享受现在。 
窗玻璃上映出我们的身影,我们并排站立的姿势像正要迎接战斗的战士。 
我不敢回头,怕一回千年。 
我终于还是回过头来,因为我哭了。 
我将脸埋在他的肩上,泪水渗进他深灰色T恤的纤维里,一点点扩散,渗进下面的肌肤。我不知道泪水贴在他的皮肤上他会有何种感觉。他伸出手臂环住了我。这是一幅在我的脑海中静止的画面,我们相拥而立,背后是如镜子般干净亮丽的天空。——那片蓝天如此的刺痛着我的眼睛,以至后来每次看到那样淡蓝澄澈的蓝天时我都想回头,仿佛背后还站立着他,马上就有一个臂膀会环绕过来,递给我一个如蓝天一样的深情。 
我看见酒店里随赠的杂志里有一篇文章,写一对国手级围棋夫妻的甜蜜幸福生活。文章里头还附有照片,虽是一帧小小的人头照,也透出聪灵清气。 
我问夏竞:“把他们写得这样好,万一他们将来分手反目怎么办?” 
夏竞说:“你怎么总是要讨问一个将来呢?找谁讨啊?现实一点好不好啊?” 
是啊,生活永远是…ing,是现在进行时,谁也不知道现在的快乐会不会成为以后的包袱,现在的幸福会不会成为来日的噩梦。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根本就没有什么男女相处的最佳状态,每个人都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窗外的云很低很低地压了下来,看上去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不晓得这样好的晴天也会说变就变啊,我看看天,又回头看看夏竞,他也看着我,好像很理解我的样子。 
他说,看见云和雨了吧,记不记得有个词叫做“云雨之事”啊? 
我轻笑起来。 
于是,我们就抢着想用实际行动让对方知道我们是记得的,不仅记得有这个词,而且还很当回事情地要表演一下子呢。   
《没人知道我爱你》十七   
当人类失去快乐的感觉时,是否会哭泣?当人类失去悲伤的感觉时,是否会用快乐代替?快乐并非因为快乐,而是因为人们时常忧伤。人生的痛苦在于太想去把握原本无法把握的事情。 
三天后,夏竞离开了北京,还是奔赴巴黎。这次我没有去送他。不是我不想去,是他不让。他跟我说让我以后现实一点,这样的现实对自己的感情而言,不是欺骗,充其量也不过 
是一种妥协。如果真是那么需要有一份感情的话,凑合着看上了就接纳了吧,别太委屈了自己。有时候心里的期待和现实的取舍注定了是一种悖论。而他现在所做的、和为我做的,不过是想这么做罢了,谁也不必耽于此。对于感情,我们早就不是很幼稚的年纪了。 
几天以后,我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又打开了电脑,联机上网。邮箱里躺满了信,一一打开,浏览的速度快得可以追上260迈的赛车,然后,一一删除,点击着鼠标像是在玩破雷游戏。 
有一封邮件附带了一张照片,是夏竞的,打开——这是我第一次在平面上看到他的样子。他在地中海边的阳光下灿烂地微笑,身后是一碧如洗的晴空,绚亮闪耀得让我目眩神迷。那是种似曾相识的光芒……眼眶痒痒的,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顺着脸颊滴落,亮光一闪,跌在手背上,粉碎了。 
他在信里说: 
“我想起李敖曾经这样评价过他的前妻胡因梦,我觉得那样的评语用在你身上更加贴切。他说,如果有一个新女性,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惘、又优游又优秀、又伤感又性感、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的,一定不是别人,是你。” 
等到后来我去了澳洲的时候,夏竞重新回到了北京。 
他又在Email里跟我说他走在漫无边际的长安街上,整个人空落落的,突然发现北京与他无关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外乡人,一路上的漂泊,栖息在北京了;而一个叫殷拂的女人,一度成为了他和北京之间的一丝纽带,而现在,她也走了。 
他说,“在你走的这些时候,让我来替你看管这空荡荡的北京城吧——空荡荡是什么意思?空荡荡就是它比四百平方公里还要辽阔,比黄昏还要深邃。我之所以替你看管,因为你走了我便变得无所事事了。我独自坐在这里,一边想你,一边喝着千里万里的西北风。” 
这是为什么?又是谁在折磨谁呢? 
我回复夏竞说,我爱着他,像爱着一个前生的诅咒;我等着他,像等着一个来世的许诺。虽然,我从未抱过希望。但是,我不会让自己太痛苦的。——我知道,全世界的孤独都如此相似。 
我们记得对方的余温,不论是被窝里的还是语言里的。我们能拥有的,也就这些了。当他的家里真的有了夏师母的时候,余温也就该结冰了。 
好在现在还没有。 
于是就心甘情愿地开始听许美静,一些已经老去的歌,我脆弱的眼睛看见你生了病,世界沉沦我还要你疼…… 
——北京啊,你总能让我想哭一场。 
相思欲寄从何寄,且把圈儿替…… 
当所有的人都找了妥帖的借口离开了我之后,我收到了贴着澳洲移民局颁发的永久居留签证的护照。 
总算还有人和事在收留我。 
我在准备正式离开中国之前,我回到了我的故乡——江城。在现时现代,一个小女人凭着自己的本事拿了一个外国身份,即使她到了国外以后算个nothing,但在这也足够算是个可以衣锦还乡的理由了。   
《没人知道我爱你》十八(1)   
塞壬的歌声可以穿透一切,被诱者的激情能打碎比锁链和桅杆更坚硬的东西。可俄底修斯没有想到这些,尽管他也许曾有所耳闻。他对那点儿蜡和那捆铁链深信不疑,为自己的小计谋洋洋得意,驾船向塞壬驶去。 
我从越来越多的年轻或者即将告别年轻的女孩子身上看到了“生活”。这个词的四个定义:烦琐、空虚、病态、慢性自杀。谁都一样。在哪个城市也是一样。 
我以为在江城的那些时日,我会是个很孝顺的孩子,每天和父母一起起居,让他们觉得这个女儿在不停折腾之后还是可以做成一个贴心小棉袄的,就像他们周围的那些平庸和安于平庸的邻家女孩。我相信这样的生活会让我觉得很寂寞很乏味,但里面有我的责任啊。 
但是我没有做到。我就像是一个脱离了肉身而不停在天际中游离的灵魂,没有一处是我可以安然栖息的净土——我只要嗅到了一种相似的气息,我就会去拼命找到它的出处,然后包围它和被它包围,直到我和它之间有一个成为不朽,另一个成为不再。 
上帝在造我的时候就把我设计成了一个绝对不甘寂寞的人,所以他不会让我闲着。他一定要在我顺从了他的安排之后才会觉得开心。 
我在有一天的晨报上看到了一则政府公示,上面有最近政府公开招考的一批领导干部的个人简历和照片;这样登报的用意是让全市公民对他们进行评议,只有在通过这个公开监督的过程之后,这些干部们才能正式被任命。 
在这样一群人里面,我一下子就看到了韩飒。他被作为江城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区长放在了政府公示的头条。是啊,他还不到30岁,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有一百万人口的区镇的父母官,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值得上头条的新闻啊。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那张报纸,我整整读了一个上午。确切的是,那一版上的那一张照片,和照片旁的那不到一百字的关于韩飒的介绍,耗费了我一个上午的时间——让我用一个上午来怀念起我的少年时代的那些情愫,怀念和这个名字有关的所有场景,怀念我们之间那些类似誓言又无疾而终的承诺……顺便我还想了一些很无聊的事情,比如说,要是我和他一起从少年时代走到了现在,我和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像念一个难割难舍的故人,然而故人是要乘黄鹤远去的,我的世界里没有黄鹤,我可以随他一起飞升吗? 
我问上帝,要是我把他当成我的最初和我的最终,他愿意吗? 
我听见上帝的声音说,我帮你把他带到你跟前了,你自己去找他问吧。 
不如重新开始。 
——我记得这好像是《春光乍泄》里的一句台词。当时听到这句台词时,心跳声就漏了一拍,而且马上记住了它们。现在,我在这样的场景下把它们抖落了出来,算是给自己找一个理论支持吗?一切真的可以重新开始的吗?我不懂得过去怎能一笔抹杀,我相信一切无非按着时间续貂行事,不堪的过去是我们身后一个茫然的布景,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不能忘记这些。我们只能在命运的指引里听任安排。当这些宿命投掷出巨大阴影时,我想起韩飒的眼神,他珍爱我,也遗弃我,他使我再也回不去,哪怕只是想回到那种情感或者情绪中去…… 
当我辗转着获得了他的手机号码、终于找到他的时候,我们在电话的两头都有些忙乱。说一些语焉不详的问候,躲躲闪闪地装着像是两个久别了的老朋友在叙旧。其实我们都知道,真正可以去叙旧的,那是我们不敢轻易去触及的话题。我们差不多有十年没有见面了。我们各自用十年的时间证明了,在没有对方的漫长岁月里,我们照样可以过得丰富多彩——谁少了谁都不会活不下去,不堪的只是年少时的那些看似厚重的话题和期望。 
我问他:“你原先不是在外地吗?怎么又回到江城了?我看你的简历上说得也很模糊啊。” 
他说,我正在党校学习呢,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说。 
我嘻嘻哈哈地说:“那你就请我吃饭的时候说好了。你要升官了,让你请客没有问题吧?革命就是请客吃饭啊。” 
他说,好啊。 
我说,那就今天晚上了。 
挂断这个电话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要是没有这张报纸做起因,我会不会想着去找韩飒;要是韩飒没有现在的炫目,我会不会这么屈就自己主动和他联系;要是我现在有一份很稳定的感情,我会不会就安然看着韩飒在我的生活里悠然出现了又悄然消失? 
我突然有一个很冲动的念头——我要定了这个男人,我不能在10年前弄丢了他之后再次让他从我的视野里溜走。我不管他现在是什么状况。琼瑶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对她心爱的男人说:“我一定要得到你,你们要是订婚了可以毁约,要是结婚了可以离婚,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的。”——这就是我心里的话。 
不如重新开始?! 
韩飒的外表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妥贴的衣着,温柔的举止,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时间除了让他更成熟,没有别的铬印。 
他跟我说,殷拂,你还是那么漂亮。 
我笑言:“尽管一听这话我就想把王海找来打假,但我还是喜欢听。你还有什么要夸我的,一次夸完。我今天带的包够大,你所说的我都能装进去带回家。”   
《没人知道我爱你》十八(2)   
韩飒凝视着我,说:“我没有想到你还会找到我。” 
我说:“找你可不像大海捞针,你那么光芒四射的,想看不见你都办不到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躲开他的视线。 
我们就在党校招待所的小食堂里吃了顿便饭。吃了些什么一点也不重要,吃饭只是一个必须的借口——为了让我们可以相聚在一起,为了让我可以伺机要回这个曾经属于过我的男人。 
过去那些永远无法降温的热情和现实里那些缠绕着他的光环,让韩飒变成了我最实在的一个梦想。我相信他是懂得我的这个梦想的。每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都会把和初恋情人的再会想像成是一个单纯女子日久弥坚的一往情深和一厢情愿,而他呢,可以接受,如果他愿意鸳梦重温的话;他也可以拒绝,如果他要做一个正人君子的话。 
他告诉我,大学毕业后,他去了外地。他说:“你知道的,那里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女人。”隔了两分钟他继续说,他曾经在一个小城市生活过两年,似乎把余生的光芒都耗尽了。他说:“那是个值得的女子,值得为她做任何事,她叫李云。”我隐隐厌恶起来,不是因为这个名字,而是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背后的人仿佛使我看不见了某种可能。 
他说:“后来,她死了,难产。现代医学到了今天,还会因为难产死人真是很少有的,但是就被我遇上了。孩子先天就心力衰竭,最后是大人孩子都没有保住。她有很严重的心脏病,本来是不该要孩子的。”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我没有料到他现在是单身。我也没有料到他是因为这样而单身。 
我看见他的眼泪一列列排队,一点点出发,一颗颗滚落,无声无息的。绝美的悼词和遗憾都是现成的。好像早就预备下了,就等他们拥抱着上帝和我们说再见的时候启用。这是一个女人用性命获得的赔偿,但是她享受不到了。 
我很想安慰他一些什么,因为他的眼泪。但是,我又不想为了安慰别人而使自己变得同样的可怜。 
所谓泪水,不过也就是一些水罢了。 
于是我沉默。 
他接着说:“她死了以后我就常常想,一个人的生命有多久?在她整个燃烧的过程中,大约只有青春的几年是最精彩的,最令人想品尝的,最新鲜的。点着了,然后认真地投入地燃起来。她是为了我而燃尽了生命。而我却没能给她什么。要是说给,我只是给了她一个孩子罢。而这个孩子却断送了她的命。” 
在言语交织的网中,我看到了层层的阻障,是那个女人设下来的。我发觉想逾越它们简直就不可能。 
我只是一直在拷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韩飒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当时为什么要去那个城市?现在我说了,也许你不信,没有人会信——因为李云的爸爸是那个城市的市委书记。像我这样一个在大城市里长大的小市民看来,出人头地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选择了她。其实,她就是没有这样一个父亲,她也是值得的一个女人,少有的一个好女人。就像你,殷拂,也是。在我离开那个城市的时候,我已经当上了处长。是她爸爸关照我的。” 
他告诉我,他的父亲中风偏瘫,母亲身体也不好,很需要有个晚辈在身边照顾着。在他的大哥到加拿大定居后,他就回到了江城。在他回江城的工作安排上,李云的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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