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来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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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来运转-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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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黛抢先冲上楼梯,他也顾不得停好车就跟上她的脚步。
她的仓皇焦急让他无法有其它的联想。
他跟进小套房的浴室里,看见一地的鲜血—;—;来自倒在地上的一个女孩。
女孩的手腕划上三、四条刀痕,连他都忍不住皱眉,苏黛却出乎意料的迅速和冷静,立刻抓了几条毛巾试图绑在女孩的手臂上。
他则将女孩一把抱起。低头看她一眼,才发现她强忍着泪眼。
匆匆下了楼,他让两个女孩一起进入后座。
「羊咩……」
后座,苏黛的声音细微而紧绷,他一时无法分辨那是愤怒还是哀伤。
但那咬牙切齿的声音里确实带着一点哭音。
「你这么轻易就想死……你命就这么贱,这样就想死?你想死,还不如我杀了你!」
他藉着后照镜再度望苏黛一眼。
与冷漠残酷的言行不符,她苍白的脸色几乎比那个昏厥的女孩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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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蛙甩了羊咩。
深夜十二点?她连络上法国号,才得知这样的一个消息。
大蛙四月订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大蛙家的政治婚姻,她是早就从法国号那边知道的,但她却还心存一种期待,期待那只是一个不会成真的传言。
她错了,大错特错!
羊咩的不对劲,当然跟大蛙的婚事脱不了关系。
苏黛疲惫的坐在羊咩的病床旁边,她觉得自己需要另外一张病床。
「羊咩是不是出事了?」法国号在电话的那头揣测。
苏黛垂下酸涩的眼皮。法国号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听她疲倦的声音岂会有不起疑的道理。
「没事的。」她说:「我处理得来。」
法国号沉吟了一会儿,佯装正常的嗓音里透露出一丝掩饰得不够完美的担忧,「羊咩女王还会重出江湖吧?呵呵……区区的失恋怎么会打倒她?我们有一群男人领号码牌等她临幸呢!」
「可不是吗?」苏黛很配合地说。
但是接下来他们都沉默了。
「……她还好吗?」
他们有太多共同的朋友这样进入医院,原因各式各样,结尾却都相同—;—;他们都走了。
她觉得心酸。「之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目前羊咩已经抢救回来,但是看她的自残方式就知道她死意已决……
法国号收线了。她将手机塞到口袋里,略略抬头,站在她身旁像块巨石般的庇护身影,是伍岩。
伍岩低头看着她。
「你需要休息。」他往她手里塞了一瓶水和一块面包。「吃完之后睡一会儿,我会看着她的。」
苏黛蓦然热泪盈眶,连忙低下头来。
伍岩没有任何举动,甚至没有拿来旁边的面纸盒,他想她不会希望任何人发现她的眼泪。
「……车子的清洁费我会付给你。」
伍岩没有应声。
「医药费我也会付给你。」
伍岩仍然保持静默。
苏黛静了很久,才又开口,「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背影单薄却坚毅,仿佛在肩膀上吃力的背负着重担。伍岩迟疑了—;会儿,但终究慢慢的、慢慢的伸出手去按住她的肩膀。
「好好休息,她醒来的时候会需要你。」
苏黛忍着泪水,费劲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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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咩醒来时是隔天的早上八点。
彼此对看,眼瞳深处她的疲惫无力对上她的浑沌茫然。
过了不知道多久,羊咩的双眼逐渐凝聚出一点微薄的神采。
哭、笑、愤怒、忧伤,她以为羊咩至少会表现出其中一种情绪,但她没有。羊咩只是继续看着她,用一种她过去从没见过的凝滞眼神看着她。
她的心都快碎了。
她真不想看见这样的羊咩—;—;没有人气的脸庞、没有光芒的双眼……
「你不是要当闻名世界的发型设计师吗?」她说。
羊咩不是没有动静,她极其缓慢的侧过脸庞,闭起了双眼。
她等待着羊咩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但没有想到会等到这么一句。
「阿怪……我怀孕了。」
她气窒地闭起双眼,随即难以克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紧握住双拳,她也不晓得自己是想忍住气愤,还是想忍住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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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生那个孩子。」
他买了早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苏黛这么说着。
「我户头里有些钱,你拿掉他,你不能现在就被孩子绑住。再说……大蛙会要这个孩子吗?他们家不会承认的。」
苏黛无情的言语中,连声调都没有起伏。
伍岩站定在病房门口。
他的年纪已经够大,足够他不被苏黛的伪装所蒙骗。
在她冷淡的语调之下,他仿佛可以听见她更深、更深一层的,属于她内心深处的伤心脆弱。
现在她们的话题并不适合让他进门。
苏黛说完话之后,很久都没有声响。那个她口中称为羊咩的女孩,完全没有说话的迹象。
「……是谁说不要妥协的?」苏黛再度开口的时候,那声音听来相当虚弱。「你走了,留我一个人怎么办?」
「阿怪……我好累……好累好累……」
苏黛简直像无理取闹的孩子,「那我就不累了?你想过我没有?我……」
她倏然中断语音,他猜测是因为哽咽的缘故。
女孩似乎哭了。「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真的好累了……」
接着又是好长一阵的无言。
是不是该敲门进去?他还在斟酌时机。
女孩这时却又说话了,「……阿怪,我肚子饿……你帮我买点吃的好吗?」
「早餐我请人帮我买了,你再等一会儿,他马上会过来。」
似乎是个好机会。他屈指敲了敲虚掩的门板。
「方便进去吗?」他问。
里头则传来苏黛的应话,「请进来。」
他推开门走进去,苏黛已经到了门口,正好接过他手上的食物。
「真抱歉,这样麻烦你。」
伍岩对她摇摇头,然后因听见布料的宪宰摩擦声而狐疑皱眉。
稍稍抬眼,床上的女孩掀开被单,扯去针头。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踉跄下了床奔往窗口,推开窗—;—;
一道身影转眼间坠楼。他震惊得连迈开脚步的反应能力都没有。
但身旁忽然旋起一阵风似的,再来他就看见苏黛直冲到窗前,一头披散长发因而飞扬。
苏黛—;—;毫不迟疑的冲出了窗外。
第六章
    幸好,只是三楼的高度。
伍岩回想起来,都还感觉得到那种因过度惊吓而产生的胸口绞痛。
过去,他也有几回为了阻止劝解,却眼睁睁看着孩子在他面前自残的经验。
割腕、撞墙、摔车、跳楼……躁郁或者疯狂,他们失常而激烈的举止从未让他真正感到心惊。
但是苏黛—;—;首次强烈地震慑了他。
她绝不是想死。
在她跳楼前,他瞥见她的神情。
那是愤怒、痛苦、伤心、无法谅解,以及许多他无暇分辨的情绪所共同构成的,相当复杂的神情。
仿佛是即使到了地狱,也要将那个女孩捉回来狠骂一顿似的。
她眼里燃着火花,甚至不跟死亡妥协。
他忽然有一点了解她了……
伍岩还记得自己亲眼确定她们没事的时候,有一瞬间因剧烈的颤抖而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他才发现,他是那样的恐惧,恐惧她的死亡。
苏黛跳出窗外的时候用足了劲力,跌落在一楼中庭的树丛当中,除了摔伤右脚、右臂之外,只有一些擦伤淤青。
女孩虽然大腿骨骨折,但不到六周的胎儿却奇迹似的留了下来。
幸好,只是三楼的高度……医生也这么说着。
那完全是基于工作职责的口吻,事实上医生毫不掩饰他眼中的轻蔑,认定她们只是无病呻吟的年轻人。
她们当然不是无病呻吟,但如何能怪这些人总是只用—;种目光来看待她们?
如同过去的每一次,他不曾费神为孩子们辩驳,只是用身躯挡在医生和孩子之间,不让她们看见那些未经思虑就浮现的轻蔑。
将她们都安顿好,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苏黛一整夜都没睡好,此时终究因疲倦而合眼;女孩则在注射了止痛剂后昏昏的睡去。
他确认一时不会再出事,才抽身去拨了通电话,请文森代他处理一些末完的公事。
返回病房的时候,他在女孩的病床旁看见两个国中生年纪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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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去死!」
其中一个男孩吼着,同时挥了一拳过来。
伍岩皱了皱眉,稍稍抬手就格开了男孩细瘦的手臂。他们的力气悬殊,男孩被这么一格,险险站下住脚。
另一个男孩扶住攻击他的男孩,虽然并没有尝试前来攻击他,但怒视着他的双眼却因愤恨而血红。
「有话可以好好说。」他平静以对。
「有什么好说的!」男孩恨恨的说。
另一个瞪着他,「你还有脸来见我姊吗?」
他不太了解现在是什么状况。
两个女孩因为吵闹声而转醒。羊咩还在挣扎着想要清醒,倒是苏黛因看清病房里多了的两个人而站起。
「阿毅,阿至?你们干嘛?」
「黛姐,你别管!」
苏黛甫醒的眼中带了一些困惑不解,显然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两个男孩激动如斯。
先前攻击伍岩的男孩咬牙说道:「他老子有钱了不起啊?有种说要娶我姊,今天又说甩就甩!有没有这种道理!」
「什么?」刚睡醒的苏黛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伍岩已经搞懂了,这两个男孩恐怕误会了什么。
「阿毅,」床上的女孩声音模糊。「阿至……」
「姊!」两个男孩放弃对峙,立刻围到床边。
伍岩静静的站着,与苏黛交换了目光。她有些歉疚,因此他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床边,阿至紧紧握住姊姊的手,「姊,你怎么这么傻?为那种男人值得吗?那种男人……」
羊咩不吭声,只是急着转动颈项,极为费力的,在两个弟弟身形的缝隙中寻找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身影。
看清了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身影太高大、太刚硬、太陌生……
并不是他。
她还在期待什么?羊咩低头捂住了泪眼。
苏黛拖动伤脚,到她身边去将她抱住。
羊咩先是微弱的啜泣,但是随着泪水一滴一滴的掉落,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地放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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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他送她到学校上课,并且代羊咩请假。
车子已经在学校停车场的停车格中,尚未熄火的车里,伍岩和苏黛同样的沉默。
副驾驶座上,苏黛全身上下一块一块白色的纱布绷带,从纱布里透出的药水弄脏了她的制服。她不该换上制服的,她应该跟羊咩一样跟学校请几天假,她根本放不下医院里的羊咩。
驾驶座上,伍岩脸上一块一块青黑色的淤血,前一天为了晚会而特地借来的黑色西装和蓝色衬衫上,沾满了血迹却还没有换下来—;—;拜这套西装所赐,女孩的两个弟弟误认他是女孩的负心男友,在女孩放声大哭的时候,将他狠狠打了一顿。
寂静几乎要将他们压垮,苏黛终于开口了。
「你为什么不解释?」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时在病房里,苏黛欲言又止,却没有阻止两个男孩动手。
「我的理由跟你一样。」他之所以不解释,基于与她相同的原因。
女孩正在伤心的时候,他却要在她面前跟她的弟弟们说明自己并不是她的男朋友吗?
那种场面光想像就觉得荒谬。
苏黛转过头来看他,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因此也转过头来。
她注视着他许久。
「我们值得你这样对我们吗?」
「你自己也知道的,」伍岩回视她。「你们不会输给任何人。」
苏黛抿了抿唇。
他说了一样的话—;—;之前,羊咩也是这样说的,她们不会输给任何人。
「我—;—;我还可以这样相信吗?」一说出口,苏黛才发觉自己难以克制地泄露了自己的脆弱。
难堪地别开脸,她立刻伸手推开车门。
他叫住她,「脆弱并不代表认输。」
苏黛停住了动作。
「有时候会怀疑自己,这都是正常的。」
她闭了闭眼,问:「你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是。」伍岩道:「而且现在活得很好。」
苏黛坐着,半晌才下了车。
如果她失去了羊咩,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他一样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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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大腿骨折之外,也因为脆弱的胎儿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所以羊咩必须住院一个星期。
羊咩没有其他亲人,仍在国中就读的两个弟弟无法长时间照料着她,因此苏黛暂时推掉了手边的所有工作,只有在夜晚必须去上课的时候,才让两个男孩来轮班看顾。
一方面是男孩们没有交通工具,另一方面因为她负伤不方便骑车,伍岩忽然成了接送他们三个人轮班的司机。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解释他的行为,他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的。过去她会作诸多猜测,但如今她已无心去分析这一切。
每天早上她看见他站在她的门外,他高大的身躯应该让人感觉压迫感十足,但她却只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宁静。
一种……多年来,她从来不曾感受到的,温煦又柔和的宁静。
阿毅、阿至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尚未完全消退,因此她每看一回总要心虚一回。
「这算是朋友的道义吗?」她这么问着。
伍岩嘴角带起一抹浅浅的微笑,似乎是笑她傻气,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庞刚硬的线条并没有柔和多少,所以实在算不上是一个笑容。但是她这样看着看着,却逐渐觉得他……温柔。
照往常,早晨六点钟他们一起出发前往医院接阿毅的班。
解开了误会,阿毅兄弟跟伍岩也就相安无事了。抵达医院之后,他们分别行动,伍岩送阿毅去上课,她则进病房陪伴羊咩。
吃早餐前,她先拧一条毛巾让羊咩擦脸。
这是羊咩住院的第四天。
「你好像比较有精神了。」她仔细打量她。
羊咩淡淡的笑了一下,「难不成要我一直病恹恹的吗?」
苏黛也露出微笑,但她并不认为羊咩稍微恢复了多少。
今天羊咩的状况不错倒是真的,住院以来首次将早餐吃完。将早餐收拾干净,苏黛将搁在膝头的几本薄书拿到她面前。
「继续把昨天的杂志念给你听,还是要听我说今天带来的笑话?」
羊咩微微摇头,看着窗帘说:「帮我把窗户打开好吗?」
苏黛下意识皱了皱眉,羊咩看见便笑了起来。
「如果我要做傻事,前两天还怕没有机会吗?现在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也知道那是傻事!」她咕哝一声,但仍然不敢太深入地谈论这个话题。
盯着羊咩许久,直到真的判断好友不会有寻短的念头,苏黛才慢慢地走去将窗帘拉开。
窗帘一拉开,早晨淡淡的日光便透进病房,推开了窗户,窗外流进几许清风,微微吹扬她并末梳理扎起的长发。
她回到羊咩的床边坐着,「这样可以了吗?」
「你这么温柔又不顶嘴,我很不习惯耶!」
苏黛抿着唇看她,无法掩饰、也不想掩饰自己的担忧。羊咩无法直视她的担忧,转开了视线去望着地板上的日光。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苏黛问。
羊咩抬眼看着苏黛,好片刻才说:「你不是常说吗?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我需要你。」羊咩……就像她的姊姊一样,是她的支柱。
羊咩摇摇头,又盯着她的长发说:「我帮你修一下头发,好不好?」
「孕妇不可以拿剪刀的。」
「我还以为你会希望他流掉。」
苏黛皱着眉瞪她一眼。
她笑了笑,「让我帮你修一下头发,你发尾的分叉不好看。」
苏黛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叹息。
随身携带的只有修剪指甲的小剪刀,她从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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