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石青云简短回答。
蓉仙双眼迷蒙,这就是人生无常吧?
“我送你,好吗?”她低声问。
“不……不用。”石青云阻止她,轻轻说道:“惜别伤离方寸乱。”
她张开双唇欲言又止,终于强迫自己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事实上,我有两盆仙人掌想转送给人,又不知道你想不想要?”石青云随即一脸赧然,“但是,我都带来了。”
两盆仙人掌一大一小,其中有一株正在开花,蓉仙不禁微笑,“好有趣。”
石青云见她欣然收下两盆仙人掌时,不禁自嘲,“你看,难怪有人在背后说我是‘楞石头’,看来一点也不错。送给心仪的女孩子的礼物竟然不是浪漫花束,而是带刺的仙人掌,活该被三振出局。”
心仪的女孩子?蓉仙一怔,这是石青云对她表示过最“露骨”的言词。她眼眶为之一红。
“其实……”石青云猛然打住。
其实他原本要送蓉仙的并不是这两盆仙人掌,而是他以蓉仙为模特儿所画的油画。在展览时,为了让喜爱的观众死心,他标出了新人画家罕见的售价,结果还是被人买走了。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笔钱帮忙,他也无法达成游学法国的心愿。
“这两盆仙人掌很好养的,只要阳光充足,一、两个星期浇一次水就行了。”他细心的说道。
“谢谢。”她伸出食指,轻轻抚过仙人掌花盆外围的金字塔型尖顶,彩色玻璃晶莹剔透,有刺的仙人掌当然不比玟瑰娇艳放肆,却比玫瑰来得长青久远。
“总经理,董事长夫人电话找你。”秘书对他报以微笑,“越洋电话。”
“接过来。”剑丰头也不抬地看着几份建材估价单。
“要我接机?”他扬眉间母亲,“又要我?我派人去行不行?”
“好!好!好!我去就是了。”剑丰招架不住,“是,知道。”
“后天几点?班次……”剑丰以肩膀夹住话筒,拿起笔抄在行事历上。
“好不好玩?”他漫不经心问。
“什么?输了六千美金?妈,您什么时候学会赌博的?”剑丰颇不可思议。
“玩吃角子老虎?”剑丰啼笑皆非,“吃角子老虎‘吃’了您六千美金?不只一台?妈,感谢您平衡中美贸易逆差,政府真该发奖牌给您。”
“好!妈,下次您这种事就交代秘书,他自然会提醒我。”他说。
“算我错行不行?”母亲在电话那头炮轰,剑丰连忙投降,“是!是!我不肖!”
“蓉仙?还好,很顺利。”剑丰志得意满。
“珍珠别针?”他不禁失笑,“在拉斯维加斯买那玩意?八成是从日木或南洋一带输出,您这不是舍近求远了吗?”
“好!多谢您费心。”剑丰望了一眼手表,“妈,长途电话不是用来聊天的。”
“晚安,好好睡。”剑丰挂断电话重新投入工作中。
下班时,剑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积极热情的个性使他在极短时间内就攻陷了蓉仙的心防,造成舆论,许多认识的人都知道何家的独子正在追求范议员的女儿。
情场如战场。他泛起一抹微笑;温吞胆怯的人永远是输家。
开着较不起眼的欧宝“公务车”,剑丰在往蓉仙家途中买了一束鲜花,准备给蓉仙一个惊喜。
才到巷口,剑丰就因为眼角余光所看见的景象而减缓车速,车窗上的隔热纸提供了良好的隐密,剑丰冷眼由后视镜观察巷道内的两人。
即使是谈理想、艺术,论抱负、文化,再怎么尊贵、崇高的事物也无法换回她的心。
石青云想。他望着蓉仙哀伤的眼神,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使他脱口而出,“给我一个惜别的吻,好吗?”
蓉仙穿着米黄色洋装,裙摆被调皮的微风轻轻摆弄,飘逸出尘的蓉仙毫不犹豫地点头。
石青云小心翼翼地捧住蓉仙细致如白玉般的脸颊,轻轻覆上一吻,这是两人之间的最初,或许也是最后。
蜻蜒点水似的试探变得更加深入缠绵,闭起双眼的蓉仙并没有推拒,石青云的吻一如他温柔细心的个性,令她安心、感动。
良久,石青云才结束这个吻,同时也领悟了他和蓉仙的缘分只能维持在这种程度。
蓉仙也是,她望着这位相识已久的男子,累积下来的思念回忆,又岂是一个“缘”字所能了得?无法排解的哀愁润湿了她的眼眶,她不禁疑问:“为什么?个性相契、兴趣相投、情感相合,为什么我不能早点爱上你?”蓉仙的心情在天秤两头摇摆。
“人家说,做朋友比做情人来得持久,”石青云脸色惨然,“可是,我不甘心哪!”
蓉仙泫然低声:“我对不起你。”
“不要这么说。”石青云忘了自己的伤痛,安慰她,“别忘了,我本来就是F大的道学先生,这是众人公认,尘缘中无分,数应当。”
“观赏”了两人在巷子里表演的“吻别”,剑丰的双眼几乎快迸出火焰,按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关节喀喀作响,他的脾气一向来得急也去得快。
剑丰踩下油门离开,忆起蓉仙的娇柔可人,他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可见得范蓉仙小姐的柔情不只是他一人独享而已。剑丰阴恻恻地想。
转念一想,他不怒反笑。石某人这号人物不早在他所知范围吗?只不过是他估计错误,不把石青云当作对手罢了。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剑丰兴起争强斗胜心,按下车窗自动开敢钮,他将右座的鲜花拿起,手臂轻扬,呈拋物线状,丢出去的花束不偏不倚地落在垃圾桶上。
剑丰由机场接回何家二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母亲谈论赌城风光。
“看来看去,黄面孔比白种人还多,给小费还被人‘阿里阿多’,说来就有气。也不想想小日本的出手会比台湾人阔绰吗?”何李玉凤抱怨,随即语带得意,“我告诉他,‘诺!
艾掩浅尼斯!’”何泰成摇头,“凯子娘!”
剑丰心不在焉地说:“愉快就好。”
“剑丰,什么时候请蓉仙到家里来玩?”何李玉凤兴致勃勃地转开话题,丝毫看不出长途飞行的疲态,反倒是何泰成呵欠连连。
“这两天吧!”剑丰信口应道。
何李玉凤忽然想起,前一阵子我在女狮子会举辨的晚宴里碰到周立委夫人,跟我聊起你和蓉仙的事,她皮笑肉不笑地问我要不要请她老公说媒,好像料准了你追不上蓉仙似的,我一恼就学她的口气:“哎呀!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一辈的怎么知道?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了,哪一家的孩子肯听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来着?更何况,周立委现在外头也忙得很吶!“我们怎么敢为这点小事来烦劳他?”谁不知道她老公在外有小公馆?私生子都上中学了!她还装作不知道呢!没事人儿一大堆!”
“你不累呀?少说两句吧!”何泰成疲惫地说。
“要你管!”何李玉凤悻悻然。“剑丰,你说说话呀?”
“快了!快了!”他粗声回答。
剑丰并没有邀请蓉仙到父母亲住处用餐,反而带她去品尝墨西哥菜。热情洋溢的拉丁美洲音乐、鲜艳明亮的空间装潢、辛辣、酸、甜的各式调味酱搭配生菜沙拉、鸡丝而成的Taco,Burrito还有各种鲜嫩多汁的肉类烧烤,辣得令人直呼过瘾。
剑丰为蓉仙点了一杯“龙舌兰日出”,缤纷多彩的颜色和杯口细雪似的盐粒,组合成令人无法抗拒的风情。
剑丰笑笑地提醒,“小心喝醉,浅酌即止。”
活泼的气氛一扫蓉仙数日来的阴霾,她对剑丰的忠告感激一笑。
剑丰谈笑风生,是个讲笑话的高手,说了一个贵妃醉酒的微荤笑话,又自编自导了几个政治笑话,令他诧异的是,蓉仙不仅听得懂,有时候还能为他补充润色一、两句。
他不经意流露出怀疑的表情,令蓉仙淘气一笑,眨着眼告诉他,“我有看报,我识字。”
剑丰哈哈大笑,原来端庄娴雅的范小姐也有幽默感,自嘲也嘲人。
“谁敢说你不识字呢?F大中文系才女?”他戏谑道。
酸辣的墨西哥菜满足了口腹之欲,蓉仙不自觉提起,“如果现在有一杯清茶可喝,那才真是齿颊留香,大快朵颐。”
剑丰似笑非笑,“那还有什么问题?”
离开餐厅,蓉仙坐入剑丰的保时捷里,一路上听着他谈论眉姊长眉姊短。
“她在我们家帮佣好几年了,什么都好,大手大脚做事勤快,就是少了根筋老是出糗。
你知道吗?她居然把我一罐舍不得喝的白毫乌龙茶叶当作发霉扔掉了,还振振有词说是为我好。”剑丰诉苦。“但她做菜技术可是一流的,为了这一点,我才想尽办法把她从爸妈那里‘骗’了来。”他一副顽皮表情。
蓉仙笑得揉肚子,听剑丰说着眉姊把他房间的床单铺上粉红色小熊图案的趣事。
“有时候我怀疑眉姊是不是存心想逼我娶老婆,不过,说了她几次后就没有那么离谱了。”
当剑丰请她到住处喝茶时,蓉仙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剑丰的单身汉住处甚至比蓉仙家还宽敞。四房双卫,一间是主卧室,一间是书房,还有起居室、客房。剑丰并没有为她解说,一进门,蓉仙便被客厅中的庞然大物震慑住。
“哇!好大!”她屏息笃叹。
长约四、五公尺,竟约一公尺的水族箱几乎涵盖了整面墙壁,这么宽敞的空间中,剑丰只养了一尾鱼。这是尾艳红如血、鱼鳞栉比闪闪发光、怒瞳长须,霸气十足、威风凛凛的红龙。
水质清澈,箱底铺了一层浓淡深浅的各式玉石,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装饰,使得这尾红龙有更大的优游空间。
“红龙不好养吧?”她问。
“不会呀!大概就像你养兰花一样吧!”他取笑。
“可见得你付出了很多心血及耐心。”蓉仙不敢走近水族箱前,觉得这尾红龙真是庞然大物。“它似乎比我的手臂还长呢!”她觉得红龙实在大得可以。
“在水中看起来大一些。”剑丰诡谲一笑。
“你笑什么?”蓉仙好奇问。
“没什么。来喝茶吧!”剑丰轻松说道:“文山包种茶,好不好?”
剑丰喝茶的茶具倒很讲究,只是泡茶的方法有些大而化之。
“好茶。”她点头说:“你,定很会‘找茶’。”
“是呀!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打败众家武林高手。”剑丰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在他口中,一斤两千元和一斤二十万的冠军茶都没什么差别,只要能博得佳人一粲便值得了,他不过是花钱买品味罢了。
蓉仙被他逗笑,忽然又想起,“你刚才是笑我吗?”
“我刚才是在想,要是你指责我破坏‘稀有动物保育法’,我该怎么回答?”他笑着说:“我跟这只‘霸王’已经产生感情了。你看,它还会认主人呢!”
他拉着蓉仙的手站在水族箱前,“霸王”真的在剑丰身前轻轻碰撞玻璃。
“真的!”蓉仙讶异极了,“我从来没听过鱼会认主人的。”
“怎么不会?养在池塘的锦鲤甚至还认得主人的脚步声呢!”
“只有一只太孤单了。”蓉仙不假思索回答。
“我也很孤单呀!”剑丰停顿半晌说:“孤单人看孤单鱼正好一对。”
后半句话抹掉了前半段的挑逗之意,蓉仙释然戏言:“养红龙,怎么没有养红凤?”
“有啊!‘霸王’脾气太坏了,跟其他的鱼合不来,我房间里还有一尾较小的金龙,就配了一尾凤凰鱼,取‘龙凤相随’的吉兆。”
“骗人!”蓉仙怀疑。“我只听过有红、金、银的龙鱼,还没听过有凤鱼的!”
“骗人的是小狗!”剑丰信誓旦旦,“凤鱼是它的俗称,就像红龙也是俗称嘛!真的没骗你!”
蓉仙斜睨他一眼,神情娇俏动人。
灯光在剑丰眸中闪烁,有一股冷冷锋芒。他拉着蓉仙的手来到卧室门前,打开房门,“不信你看!”
黑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便是水族箱的灯光,蓉仙一眼就看见金光闪闪的金龙,和一尾银色梭子形、长燕尾状的鱼,妙在两尾截然不同的鱼居然形影相随,状似亲昵。
“牠们不会打架吗?”她傻傻问道。
剑丰领她到水族箱前,“从小鱼养就不会了,体型不要悬殊过大。”
蓉仙轻触鱼箱,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牠的学名叫什么?”
她一转身,便被剑丰双手揽住纤腰带入怀里,他在蓉仙的发丝中低低而笑,“蓉,你不会是真的要和我讨论鱼名的吧?”
毫无防备的蓉仙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抬头看他,“你……”
剑丰逮住空檔,低头吻住蓉仙的唇,双手微一使劲,两个人的身体更加贴近。
他的手缓缓在她背后游移,一手托住了蓉仙颈后的发丝,拉下了她的发夹,浓密的黑发像瀑布般泻下,剑丰的吻更加狂野深入。
一种隐含危险的炽热感觉席卷蓉仙,她握拳抵住剑丰的肩膀,试图用手肘的全部力量推开他,但却像撼动山岳般徒劳无功。
蓉仙心慌意乱,剑丰转而轻吻她的耳垂,她挣扎说道:“不要这样……”
剑丰语带笑意,温热的鼻息吹拂着她的颈项,低低回答:“在晚上进入一个单身男子的卧室,你就该有心理准备。美丽的蓉仙,我不是柳下惠。”
“我没有这个意思。剑丰,”蓉仙涨红了脸试图解释,“你误会了!”
剑丰语带调侃问:“只是为了看鱼?”在开口的同时,他以脚绊倒蓉仙,轻而易举地将她压在身后的床铺上。
蓉仙的脑海中有数秒的空白,直到剑丰重新吻上她的唇时,才急急扭头反抗,“是真的!”
剑丰低头吻得她七荤八素,头皮发麻。
蓉仙穿着一件深蓝色连身窄裙,由胸前到裙摆是双排白色钮扣,剑丰只手灵敏地解开她胸前两颗扣子,温柔呢喃:“感觉像打开我的生日礼物……”
蓉仙紫涨着脸,使劲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响冻结了两人的动作。
红色掌印逐渐浮现在剑丰脸上,但这一巴掌并没有打消他的意念,他一语不发,抓住了蓉仙的双手固定在枕头上,压住了蓉仙黑亮披散的头发,轻松地用左手箝制她纤细的双腕。
“不要!”蓉仙全身悚然。
保守的窄裙套装下是细带蕾丝衬衣。剑丰轻轻抚过蕾丝边缘,感觉到蓉仙心跳气急,奋力挣扎。
他略带醋意,酸涩说道:“你像一朵纯洁优雅的白百合,蓉仙。”一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衫和长裤。
“剑丰,你……你不能这样……强迫我。”她语带呜咽。
剑丰仅用右手轻松地解除掉她全身的衣物,蓉仙绝望地发现,体型、力量的悬殊,使她的抵抗就像螳臂挡车般无益。她挣扎扭动、左右甩头想离开剑丰的床铺,却不得其法。剑丰爱抚她颤抖的身躯,既温柔又残酷地让她明白这个事实:只要他有心,蓉仙根本没有反抗余地。
“我是在诱惑你,蓉仙。”剑丰用膝盖分开了蓉仙修长的双腿,强行占有了她。
蓉仙惊怖地张大双眼,全身僵硬地承受被撕裂的痛楚,羞耻恐惧压榨着她肺部机能,蓉仙困难地喘息,发出的尖叫声成为破碎的啜泣。
“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我不会这样对你。”剑丰心乱如麻地向蓉仙道歉。
蓉仙听若罔闻,目光呆滞,泪犹未干,身体上的痛楚虽然减轻了,精神上所遭受的打击却像破裂成碎片的琉璃。她像木雕泥塑般毫无反应,任凭剑丰心惊胆战地哀求、道歉,仍旧不发一言。
床单上血渍斑斑,剑丰又悔又惊,呼吸也变得急促,“原谅我,蓉仙……我发誓,我会负责任的!”
蓉仙缩成一团,麻木冰凉的身躯,因为剑丰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言词而瑟瑟发抖。
“是我不好,我看见你和他亲吻,嫉妒得发疯,才会对你做出这么恶劣的事!”剑丰懊恼地说。
蓉仙茫然的眼神由遥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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