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与他相交甚厚的好友也只当他是个女子。要说,只是杨明宣眼睛太毒,前世电视、小说,这种男扮女装、女扮男装的事虽未亲身经历,但也看得多了。
这苏东家长得极为动人,无论男女,都让人雌雄莫辩。只是杨明宣几乎凭着本能,一眼就看出他实为男儿,心下虽是几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苏白却不管多的,使个眼色,一旁的侍子便拿过几张记录,将她请到案前坐下,备好纸墨,递到她手边,又将算盘随手一摆,刷刷两下下上归齐,也送到手边。
杨明宣知他这是要考自己,提笔按科目记下,眼、手、心不停,不消一刻,几张小帐便齐齐记好到一张上面,送到一旁候着的侍子手中。
红莲接过便送到苏白手上,苏白不接,只就着侍子的手扫了一眼,道:“倒是好本事,算盘也不拨一下,却是分毫不差!”
杨明宣早起身,立于案边谦虚道:“小姐过奖!”这珠心算她便是从小就学会的,做起加减起来,方便快速了不少。
这次苏白也不假侍子之手,自己随手从一旁的架上取下一本帐薄,扔到杨明宣身边的案上,道:“给你三日时间,从帐上抹掉五百两,若是做得干净,三日后直接去王掌柜那里报道,若是没这个本事,你只记得差人将帐本送回便可!”
说罢,也不待杨明宣作何反应,又背过身子立在窗前,不知在作何思?
红莲从案上拿起帐薄,递在杨明宣手边,“杨小姐,请!”这便是在送客了。
杨明宣也不接,对着苏白的背影拱手道:“苏小姐,杨某自愧技不如人,苏小姐另请贤能吧!”说完头也不回离开雅间下楼去了。
苏白这才转过身来,轻笑一声,挥了挥袖,一直不动的绿竹忙跟在杨明宣身后下楼,将人拦了下来,道了个歉说明本意后,只请她第二日便可过来。回头他又于王掌柜打了招呼,这才上楼复命。
杨明宣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刚才一赌是对的,不然,哪里有东家自己给自己做假账的?又回头向王掌柜道谢后才算圆满地回家了。
顾木子听她顺利找到工作,也是开怀万分,早早备好酒水饭菜,吃得心满意足。
下午,顾怀瑾却来了。
她本意是来个突击检查的,看看这杨明宣有没有虐待自家哥哥,于是在院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却不见里面有何声响,当是无人在家,想着索性敲个门,便见着杨明宣脸上一团黑墨还来不及擦地开了门。
顾怀瑾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道:“我哥哥呢?”
话未落音,就见顾木子拿着湿帕子追出来嘴里还笑道:“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擦一擦……”
“哥哥,你这是?”顾怀瑾自来熟地将包袱搁在院子里的矮几上,回头问哥哥。
顾木子一边踮着脚给杨明宣擦脸一边笑道:“我刚才打个字谜她没猜对,便闹着玩儿在她脸上画了一笔,她还想躲,想不到我一用劲,倒画了更大一团,呵呵……”
顾怀瑾放下心来,看来,却是嫂嫂可怜,在她眼中满腹经纶的嫂嫂居然连个谜也猜不着,不知是什么高深的谜面?
“哥哥,你说说是什么谜,嫂嫂还能答不上来?”进屋后,顾怀瑾还念着那谜,又问了一遍。
顾木子倒好茶,俏皮道:“嗯,那哥哥也考考你,看你会不会?”说着便道出了谜面,“李字少了木,不作子字猜!打一个字,看你们谁先猜出来!”
顾怀瑾一听,便笑了起来,趁哥哥不注意,对着杨明宣挤眉弄眼,杨明宣则一副告饶的模样,正好被顾木子看到,喝道:“你们俩做什么怪呢,好好猜,猜不出来,我也在你脸上画一条墨!”说着还拿食指在顾怀瑾脸上作势划了一道。
这谜是顾父以前哄顾木子拿出来说的,顾父嫁人前姓李,便拿这“李”字来逗儿子,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儿子取名“木子”的原因。倒是后来生下顾怀瑾,“怀瑾”二字却是一个路过的云游先生取的,顾父顾母觉得好听,便用上了。
聊了一会儿后,顾怀瑾便起身走了,她于同学约好今日见面,一起赶路去夫子家。
一路上,顾怀瑾心情极为敞亮,想杨明宣对哥哥是真的好了,那字谜她曾打给杨明宣猜过,那日谜底她一瞬脱口而出,这种哄小孩的把戏自然难不倒她,亏得她有心,哄着哥哥那般高兴。她还当是真有什么高深谜语难倒了杨明宣!
第 6 章
作者有话要说:要留言~~~留言~~留言 ~~~‘‘‘我哭~~‘‘为毛一个字也没有?
杨明宣去墨轩时,倒没遇到男扮女装的苏东家。王掌柜将她介绍给店里其他人后便将她带至一个僻静的单间,像个小书房,地方不大,桌椅齐全,光线明亮。
王掌柜带她到一排柜前指了指厚厚的册子,道:“这些都是店里往年的帐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看看,再有不明白的也可以问我。年前,店里也已盘存过,都记得仔细,今天你只需将昨日的帐目记上便好。以后每月旬休,工钱就在月底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掌柜是个年近四旬的中年女人,慈眉善目,说话的时候一直拉着杨明宣的手,也不显得突兀,只作平常好友一起聊天一般,每说一句话总是略带笑意地看看她。
杨明宣也是识礼之人,凡王掌柜目光扫过来时,她都报以微笑,道:“明宣谢过王掌柜,若是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请掌柜不吝赐教。”
王掌柜笑得爽朗,拍了拍杨明宣的肩:“赐教不敢,咱们切磋,切磋啊!哈哈!”
昨日有关东家考帐房的事,早被红莲传了出来,只将杨明宣算帐的功夫说成一眨眼,那帐便跟神仙算好了的一样出现在纸上。王掌柜自然知道红莲的话过份夸张,但昨日杨明宣上下楼就那么一会儿的时候,而且东家立时就用了她,想必必有过人之处,而且她也觉得与杨明宣投缘,除了工作,也存了结交之心,倒没显出半分倚老卖老的样子,只当她与自己同辈,倒不似掌柜与帐房那样相处。
杨明宣看了会儿以前的帐薄,又熟悉了一下店里经营的品种,思索了半晌,便将自己的主意同王掌柜说了说,只说改进一下记帐方式。她前世随丈夫经商时,起初规模不大,便是她这半吊子兼着会计来干的,后来又有心学习了一下,此时,便想将以前的方式借鉴过来,日后也方便许多。
王掌柜是个通透精明的人,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了,时有不明之处也常进去与杨明宣沟通交流。
这半月杨明宣每日早出晚归,顾木子除了绣绣花、练练字,便是想着做些好吃的等妻主回来,倒有些想念之前两人天天耳鬓厮磨的日子来了。
杨明宣又何尝不是呢,在店里一闲下来,便在想她的木子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她呢?有没有把墨水不小心糊到脸上呢?每当此时她就感慨,如果有手机多好,想他了打个电话聊一聊,闲了就发发短信也是不错的。
大抵,热恋中的夫妻,都是这个模样的吧!杨明宣捂着脸这么想,只是这世,顾木子一生的幸福就是依在自己身上,自己一定给她一个坚实明亮的依靠,不若前世的自己,伤透了心,落个意外的结果。
半个月后便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杨明宣的帐记得清晰,省了不少功夫,便在王掌柜那里得了假,带着小夫君去青木镇西边的青木山上去踏青。
顾木子听说可以连休两日,极为开心,忙进忙出收拾东西,一大早就拎着一个大篮子笑意连连地在院门口眯着杨明宣,杨明宣见夫君那小模样活像去看外婆的小红帽,不过大灰狼变成了她而已。
杨明宣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顺手将篮子接过来,略有诧异,还有点沉哪!顾木子像是顺毛的猫,挽着妻主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往青木山走去。
这里民风淳朴、开化,哪怕不是夫妻,只要定下名份,这般亲密些也无人说些什么。出门的时候邻里间也有不少人也外出踏青,大家乐呵呵地相互打个招呼,哪怕同路也不与他们小夫妻走在一起,都笑笑地或快或慢,隔着些距离。
顾木子傻乎乎,朝后面的男子道:“李家哥哥,你们不是也去青木山吗?走快些,我们一起去!”
后面的男子红着脸摇头,结巴道:“啊?我…我忘了宝儿的东西…呃…要回去拿,你…你们先走吧!”说着干脆拉着妻主和女儿停在了原地。
杨明宣笑意更深,她得感谢大家,这是大家给了她夫妻二人甜蜜的空间呢,回头朝男子的妻主笑笑:“谢啦!”
女人拱拱手,心照不宣。
俗话说,春寒料峭,虽然他们只着了夹衣,等走到山脚下的时候,额上鼻头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顾木子从袖中掏出帕子,踮着脚给杨明宣擦汗。杨明宣也拿出小夫君前些日子给她绣的帕子,仔细为他擦拭。
两人就这么立在人来人往的山脚下,眼中只有对方,手下小心翼翼,似是在擦一件稀世珍品。
只是如此美景,被一人大煞了风景。
红莲乍乎乎地从一旁跳出来,笑嘻嘻地看着杨明宣叫道:“呀!这不是杨小姐吗?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顾木子余光瞟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公子,双眼对着自家妻主大放异彩,心中郁闷,却只缓缓收回手,轻声道:“宣,这位是?”一副扶风弱柳的模样,半倚在妻主怀里。
杨明宣顺势将他揽在怀里,心中一突,这语气,似乎不大正常啊,再看红莲,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顿时头疼,只得镇定下来,道:“红莲公子也来了啊?今日我随夫君出来踏青,不想就遇到公子了!”
顾木子见妻主介绍自己是“夫君”,心里也平了下来,知是自己多心了,心中敌意就去了大半,立马从杨明宣怀里出来站好。
红莲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还叫我什么公子啊,我不过是个侍子,你就叫我红莲吧,我今日是和小姐一起来的,杨小姐要不要过去?”说着往一旁看了看。
杨明宣就着他的目光望去,苏白正坐在一个路边的茶寮里歇息,一身墨绿长袍,出类拔萃之姿,正端着一碗三个铜板的茶,慢慢饮下,绿竹在一边伺候,好像没发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杨明宣道:“不了,今日就不打扰东家了!”
红莲白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那日见杨明宣,觉得她有些本事,想着找机会让她多在公子面前多露露脸,以后也好帮公子分担点事干。他对公子的心真是天地可鉴,不过见这呆子不识趣,自己也作罢,只拉过顾木子的手道:“哥哥好福气,嫁了这么位有本事又体贴的妻主!”
顾木子又与他客气了两句,红莲怕耽误久了公子找,就走了。
这边,杨明宣牵着顾木子的手,一步步上了台阶往山上走去。在路上的时候杨明宣好奇自己的宝贝夫君带了什么,掀开盖布一看,除了些吃食,竟是香烛烘品,这才知道山上还有间寺庙,听说十分灵验,心中又是七上八下,她总觉得自己是抹游魂,这寺庙不一定进得去!又见木子兴致盎然,又少不得试试运气,兴许没事,是她担心多余了。
“木子啊,你这准备了大半晚上的蜡烛、供品,是想求神仙什么?”杨明宣偏过头问了问自开始上山就一脸虔诚地小夫君。
顾木子听了这话,居然前所未有的在大白天红了脸,半晌也不回话,只埋着头上山。
杨明宣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便了然,四下看了看,大家都在各自爬各自己的台阶,也没人注意他们,她恶趣味横生,低下头凑到小夫君耳边吹着气轻声道:“这事夫君还是求求为妻吧,为妻可比神仙灵验多啦!”
顾木子本就心虚走快了两步,杨明宣说话的时候他心下一慌,脚下没踏实,一不小心往后仰去,杨明宣忙扔了手中的篮子,拉住顾木子护在怀中,却还是没有站稳,眼看就要往下栽去,她只得更用力将顾木子抱在怀里,只望他不要受伤才好。
突然,杨明宣觉得自己手臂被人拉住,止住了下倒的力,于是带着那人急急落了两个台阶才站稳。杨明宣回头一看,一身墨绿,正是苏白,忙点了点头道谢。
苏白见人都无事,便松了手,并无过多表情。
顾木子吓坏了,直到杨明宣把他抱到一旁石阶上坐下都惊魂未定,差点哭出来。
绿竹却在一旁叫了起来:“红莲,快过来,小姐脚崴了!”
红莲正在下面捡杨明宣扔掉的篮子,闻言也顾不上还有蜡烛没捡,噌噌跑上来把篮子往杨明宣旁边一扔就跑到自家公子面前哭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你脚怎么了?”
红莲与绿竹将苏白扶到台阶另一边坐下。
杨明宣见状,安抚了顾木子一会儿就过去了,顾木子吓过倒好了,自己跑下台阶将两根蜡烛捡回来,顺便收拾了一下篮子,走了过去。
杨明宣过去的时候,苏白额上冷汗直流,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似是疼得厉害。杨明宣蹲下身子道了声得罪,便脱了苏白的鞋子。红莲正想阻止,绿竹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小姐伤势要紧!”
杨明宣捏了捏脚踝处,已经肿了一块,还好没伤到筋骨,只是崴了一下,便搓了搓掌心,揉着苏白的脚踝。不一会儿,杨明宣给他穿好鞋,放下脚道:“试试,能不能用力?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苏白万年不变的表情,放下脚试了试,还是有点疼,却没刚才疼得那么厉害了,便道了声“无事!”让红莲绿竹扶他起来。
苏白生得高挑,又伤了脚,红莲、绿竹两个男子也使不上多大劲,被他们扶着走得倒更吃力了
杨明宣道:“上山要快些,庙里应该有药,不如我来背东家上山?早些上药也好得快些!”
苏白想了想,面无表情道:“医药费自你本月工钱中扣除!”
顾木子一听,险些又将手中的篮子掉下去,瞥了眼妻主,夫妻二人要笑不笑只能绷着脸憋着。
杨明宣道:“这是应该的!”又回头看了看笨重的篮子,对小夫君道:“你辛苦点!”
顾木子点点头:“我没事,恩人要紧!”
杨明宣蹲下身子,苏白由红莲、绿竹扶到她背上趴好。
苏白就稳稳地由着这个自己不怎么熟悉的女人背着自己,一步一步朝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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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苏白的伤并不严重,只是一时用不得力。一行人在庙里留到下午,红莲回府叫了下人来,把苏白抬走才算完。
顾木子看了看篮子里的断香残烛,怕是不能求神了,又因着妻主说的那句话,他也着实不好再去求,又觉得自己闯了祸,神情有些寡淡跟在妻主旁边。
杨明宣也发现了,苏白三人在的时候她不大好过来逗小夫君,这会儿人终于都走了,她趁着没人注意,一把打横抱起顾木子,到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坐好。
顾木子这点还是保守的,捶打着妻主的肩急道:“你快放我下来,这,这佛门清静地……”
杨明宣不待他说完,一个深吻就将他剩下的话堵上,直吻得顾木子头晕眼花不分东南西北。杨明宣见小夫君迷迷糊糊的模样,点了点他俏挺的小鼻子道:“为妻怎么不知夫君皈依了佛门?”
这佛门再清静的地也被他们玷污了,顾木子觉得自己还是同犯,一时没了底气,只乖乖窝在妻主怀里不作声。
“那人,是你东家?”半晌,顾木子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杨明宣想了想他说的是谁,笑道:“嗯,只见过一次,想不到今天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