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逐梦- 第43部分

　　　　“希望下次能够看到你已经战胜了自己，好好保重！”
　　　　元宵节一过也宣告了春节的结束，大家也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现在日历也已经翻到正月二十四号了，地处湘潭八一足球俱乐部的长沙市城运男子足球队第一期集训已经慢慢接近尾声。

　　　　俱乐部招待所一零三号房间。

　　　　“哎，我说王老啊，有些话我现在必须跟您交代一下。”孙教练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话筒有些欲言又止。

　　　　“没事，有什么你尽管直说……是不是关于那小子的事啊？”话筒里传来德才教练年迈且有些沙哑的声音。

　　　　“是的。”孙教练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缓缓道出：“哎，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讲，集训明天就结束了，从十六号那天搞了次队内的小型对抗赛后，他的精神状态就不是蛮好了，接下来的训练里也有些低沉，您还记得您上次在足协交代我的事情吗？”

　　　　“记得。”

　　　　“我觉得现在的效果可能是适得其反了。”孙教练回忆起刚被足协通知接手球队碰到同被足协招来的王教练时的那段对话。

　　　　“小孙啊，我这样的年龄应该可以这样称呼你吧。”同时走出足协办公室的王教练首先开口道。

　　　　“当然可以，这次选上来的有几个是你队里的吧？”孙教练先是笑着同意了王教练对他的称谓，然后闲聊般地问道。

　　　　“是的，都是几个还不知深浅的小家伙，都还不错，有一个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潜力这么突出的，假以时日绝对可以让人眼前一亮，只是还没遇到太多的困难，我觉得潜力如此之大的他如果一直局限于同年龄或同阶段的圈子里，势必会产生一种天下无敌的心态，这对他以后的发展极为不利，比如这次，侥幸得了冠军，就已经有些飘飘然了，再这样下去只会变得越来越平庸。”被问起几个弟子，王教练说了很多，不安，占了大多数。

　　　　“是啊，很多好苗子都是这样走向平庸最后淡出人们的视线的啊，看来您得想办法改变这个情况了。”孙教练对于王教练的不安也是感触良多，从事教练这一行已经十年有余的他这类的情况见得不是少数，所以也善意地提醒道。

　　　　“恩，的确得赶快想到解决的办法了……”王教练陷入苦思，看了看一旁的孙教练顿时眼前一亮。

　　　　“看我做什么啊。”孙教练被王教练盯得有些发毛，连忙制止道。

　　　　“别紧张，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王教练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他们不是被选到你队里吗，你也知道，以他们的水平，在初中是出类拔萃的，但毕竟是相对于同阶段的对手，现在这就是个让他们了解自身差距的好机会，让他们能够清楚看到自己的水平然后奋起直追达到一个新高度，怎么样，帮个忙可以吗？”

　　　　“您老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啊，尽管吩咐。”孙教练忙不迭答应道。

　　　　“也不用你特意去怎么，就是在集训的时候多让他们碰碰钉子，其余那些队员也都是高中和体校的尖子，水平肯定不在话下。”王教练一口气把打算都讲给他，接下来能做的就是等他的答复。

　　　　听到王教练吩咐下来的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孙教练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恩，我觉得效果不是您当初所预料的那样。”回过神后孙教练确定地补上一句。

　　　　“真是我想错了吗？”王教练对他的话显然没有思想准备，这好比刚刚构建好的期待在瞬间被推翻，让他感到有些乱了头绪。

　　　　“他现在的情况比较糟，我问过同他走得比较近的一些队员，他这几天都很少说话，对他们的关心也没什么反应，每天就是吃饭睡觉训练三点一线，给人的感觉好象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了，看来我们一开始就对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估计得过高了，其实以他现在的水平，放到同龄人当中确实属于鹤立鸡群那种，但要取得突破的话就不能只把不能故步自封，一定要把目标定得更高更远，要敢于不断超越自己，那样才不至于使水平停滞不前，我也不愿意看到一棵好苗子过早的消失，王老，看来他回来之后你得好好同他谈谈了，毕竟一个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球员不管水平多高都不可能有更大的发展的。”孙教练很认真地道出自己的看法和了解来的情况。

　　　　“看来等他回来真要好好给他上上课了，我替那小家伙先谢谢你了。”王教练认同地谢道，这个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谢什么啊，不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啊，怎么说他们都是未来腾飞的希望啊。”孙教练说完正准备道声再见就结束通话突然想到足协交给王教练的任务，关心地问了句：“对了，王老，这次足协派下来的任务谈得怎么样了？”

　　　　“谈得不错，各地的代表也都跟他们谈得差不多了，可能明天就签约了，这事连上面都知道了，他们也派了专人过来，看来他们也挺看重这件事啊，这事要成了第一个要感谢的就是外面闯荡的那几个了，多亏了他们在外面给我们撑起了门面，才吸引来越来越多的目光，现在都瞅准机会准备来这里分一杯羹，也不想想，这里丰富的资源，背后庞大的市场，哪一样不充满诱惑力啊，但是要想取得长足的进步和发展就得看上面如何把握这次难得的契机了。”聊起这次他接到任务王教练的话都有些激动。

　　　　“如果谈妥了预计要到什么时候？”听到这里，孙教练也不禁双眼放光，仿佛就已经看到王教练所描绘的情景。

　　　　“真要谈成了的话，估计也得要到明年下半年才能开始运做，毕竟这不是小打小闹。”王教练看待这件事也带着期望和美好的祝愿。

　　　　“还真想那天早点到啊，您以后的挑战也不小啊，这么大的范围。”孙教练有些替他担心。

　　　　“所以说来说去最后还得先让这家伙恢复正常，好了，谢谢你这么忙还记得通知我这个老家伙，再见。”王教练感慨一番挂上了电话。

　　　　“哎。”孙教练结束电话之后心里有些乱，随手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掌心只能感觉到一丝丝微弱的热量，茶已经凉了，起身倒掉还没喝上一口的浓茶，又从行李箱里小心拿出一罐他特地带来提神的铁观音，心疼地倒上一点之后又小心放回原处，重新注满开水之后捧着茶杯返回了座位，稍稍润了润已经有些干渴的喉咙，孙教练把旁边的备案摆到了身前，这上面写满了这次集训的总结和一些不足之处，提起笔郑重地圈上几个人名，越圈到后面他的眉头锁得越紧，直到最后圈不下去了，停下来自言自语道：“真是伤脑筋啊，实力都很接近，派谁上去都是正确的，可是能上去的却只能放十一个，哎。”

　　　　揉着太阳穴，孙教练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闭着眼思考起这个难题，墙上挂钟的分针不知不觉中已经跑完了一圈，孙教练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回头看了眼时间，提起笔唰唰唰几下圈完了最后的人选，才送了口气，往茶杯一伸手又是冰凉的感觉，可惜地叹了口气，只好抓起床上的外套转身走出了房间，钟上的时针指在正下方，距离食堂结束用餐时间还差十五分钟。

　　　　留在桌上的备案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被红色圈出来的十一个名字显得格外醒目，王伟明，丘俊业，肖志华，乔明卿，唐浩然，刘宾，杜海强，荆爽，赵袁辕，谢思邈，尉鸿坤，这些名字构成了孙教练心目中的主力阵容。

　　　　天黑得很早，这是冬季里最正常不过的现象，这是此次集训最后的一个晚上。

　　　　“喂，刘云飞，别发愣了，快点收拾好行李，等会就要走了。”正在床上整理衣物的宋欣抬起头朝一旁的刘云飞提醒道。

　　　　“……”刘云飞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靠，你脑子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坏掉了，这些平常都应该你来提醒我的吧，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鬼样子，你再不动我可要来敲你了啊。”仍然无动于衷的刘云飞让宋欣感到有阵气泄，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元宵节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刘云飞，这种改变让他很害怕，这几天以来他想劲办法想恢复刘云飞的正常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威胁没起到任何作用，宋欣收拾完自己的又只好帮刘云飞整理起来。

　　　　“哎。”宋欣自导自演的独角戏和一声不吭的刘云飞同一房间的队友们都看在眼里，他们也想让这个突然性情大变的队友恢复如初，但是苦于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你们能在这段时间里坚持下来我感到很高兴，这期的集训到今天也就结束了，接你们的车子在门口，最后希望大家能在学习期间仍能够坚持练习，一直保持住状态迎接城运会的到来，好，解散！”孙教练做着最后的讲话，解散之后队员们三三两两离开了陪伴了他们二十多天的宿舍楼，看了眼拖在最后的刘云飞，孙教练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希望下次能够看到你已经战胜了自己，好好保重！”
第四十一节
　　　　德才中学体育馆。

　　　　“对不起。”刘云飞低着头，声音很低。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虽然对于刘云飞的状况孙教练在电话里已经有所了解，所以今天从上海回来后便又马不停蹄赶回学校，等亲眼看到他的消沉之后仍然有些惊讶，在他印象里那个自信，灵气十足的刘云飞已经荡然无存，教练心中有些难受，但是不想再让他背上更重的心理负担，所以尽量使他的语气显得平静些。

　　　　“我……”刘云飞一时语塞，头压得更低了。

　　　　“你不用说什么，本来今天刚回来还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现在特地跑过来不是来听你道歉的。”看到刘云飞仍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教练有些激动。

　　　　“教练，我对不起你们大家，我让你们失望了。”刘云飞抬起头自责道。

　　　　总算看清楚刘云飞的脸，教练吓了一跳，那灵气逼人的目光现在已经被一潭死水牢牢占据着，来到刘云飞身前，教练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有一点你必须要认识到，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你的父母，更没有对不起所有关心你的人，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对你最失望的也不是我们大家，是你，我们看到你这样只是感到心痛，你知道吗，你的这个样子让宋欣他们有多伤心，原本完成足协任务之后我是还很高兴，现在看到你的样子，我又有多难过，这些你都有想过吗？”

　　　　教练的话让刘云飞感到是那么的无地自容，眼圈不禁有些泛红，却始终没有开口，目光也一直没有离开脚尖。

　　　　“我也很失望，我努力向足协争取来的机会，本想让你们能够取得进步，现在看来我错了。”教练润了润嘴唇后接着说道：“我也知道，你们同那些人的水平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也可以用年龄的借口来推脱，但你有没有想过，只能战胜眼前的对手，总停留在一个阶段，那样你能有进步吗，那是你所向往的吗？”

　　　　刘云飞摇了摇头，教练点头继续说道：“既然你想接受新的挑战为什么才受到一点点挫折就一蹶不振，对自己彻底丧失了信心呢，是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赶超不了他们，还是想就此放纵下去，甚至不想再踢球了呢，你有没有在自己心里问过自己？”

　　　　“世界上遇到挫折重新站起来攀上更高的顶峰的人为数不少，也有碰到困难从此消沉放弃努力最终碌碌无为的例子，你想要做哪一种，你自己问问心里面，你不要急着回答我，我能跟你说的就这么多了，走哪条路都由你决定，离开学还有一个多礼拜，你有很长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希望你赶快找回你自己，不要让更多的人来为你担心了。”语重心长地开导了一番刘云飞后，教练拍拍他的肩膀走向大门，还没走上几步便感到一阵晕眩。

　　　　“教练，教练！”目送着教练离开的刘云飞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就要昏倒的教练，吃力地把他扶到座位上焦急地问道：“没事吧，教练，要不要帮您叫医生啊？”

　　　　“没……事，我坐一会就好了。”教练捂着胸口让刘云飞放心。

　　　　“都是我不好，是我让您担心才这样的。”刘云飞现在这想狠狠抽上自己两个耳光，教练这个样子让他又些不知所措，心急如焚地守在一边，等到教练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弛下来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教练，我看我还是送您回家好一点。”

　　　　“好吧。”教练点点头。

　　　　拉起教练左手搭在肩头，刘云飞咬牙扶起教练，慢慢走出体育馆。

　　　　“刘云飞，我们回株洲吗，反正离开学还这么久，在这里太无聊了，就我们三个人在这里。”从刘云飞被教练找去就一直等在宿舍里，这么半天时间让宋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和百无聊赖，总算等到刘云飞推门进屋，宋欣急忙问道。

　　　　“小欣，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好好把教练的话想想。”刘云飞径直走到窗前任由冷风吹拂着面庞，背对着宋欣回答道。

　　　　“咦？你恢复正常了啊？”这么多天以来这句话是他听到最长的一句，宋欣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让好友为自己担心了这么长时间让刘云飞心里很不安。

　　　　“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咱们是什么关系啊，你好了我就放心了，你知不知道，我实在是不敢看到那样的你。”宋欣高兴地有些不能自已，有什么能比这个从小玩到大亲如兄弟的家伙重新振作起来的消息要好。

　　　　“我知道，你不是回家吗，我不送你了，自己路上要保重。”刘云飞提醒着归心似箭的宋欣。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吗，徐凯也都买好了回家的车票了。”宋欣仍想劝刘云飞跟他一块回家，看到刘云飞坚持地摇头只好叹了口气，拖着行李向屋外走去，出门的时候补充了一句：“你在这里也要保重，你家那边我会去说的，我走了，拜拜。”

　　　　宿舍的房门被宋欣随手关上了。

　　　　直到宋欣离开许久，刘云飞才转过身来，双眼通红，脸颊上还有两条泪痕。

　　　　“对不起，小欣，教练！”

　　　　每到这个时间，汽车站火车站总是显得很热闹，这也是继春节过后民工返工的第二个春运高峰，学生购票专用通道，学生专列，都是为了让各地的学子们能更快地回到自己的学校。

　　　　沉寂了两个多月的德才中学也随之恢复了生机。

　　　　“你春节过得怎么样啊？”

　　　　“哎，甭提了，还不是老样子，你这次得了多少压岁钱啊？”

　　　　“不多，都这么大了，家里都不怎么拿压岁钱了。”

　　　　“这是你过年买的新衣服吗，好漂亮哦。”

　　　　“我妈妈特地买给我的，你的衣服也是新的啊，做工真棒。”

　　　　“……”

　　　　一个假期不见，碰了面了都要聊上几句放假时的故事，男生们关心的上些好玩的和口袋里得了多少压岁钱，女生们的话题则离不开新衣服啊新裤子什么的，各有个的话题。

　　　　“喂，林方，猴子！”宋欣远远地便看见了走在前面一高一矮的两位室友。

　　　　“嘿，大头鬼，是你啊，怎么就你一个啊？”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被宋欣喊成猴子，张晨马上回敬上一句，发现少了一个便好奇地问道。

　　　　“刘云飞他集训之后就留在学校，没跟我一块回去。”宋欣一边加快速度赶上他们一边回答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