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全城的御林军都在找师兄,可她万万不能让师兄去送死。
那些人既然找上门来夺走娘亲的性命,难保有朝一日他们不会找到师兄,不如让玄叶那个贱人去当替死鬼;只要在他掌心烙下师兄的胎记,有胎记为证,有谁能证明他不是二十年前的大皇子呢?
玄叶啊玄叶,你爱师兄,我也爱。
不如你就代替师兄去赴死,而我呢,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下半辈子,我和师兄都会很感激你的牺牲……
我比你可怜多了,起码你还拥有师兄的爱,而我没了娘,唯—;可以倚靠的人就剩师兄了……
你可别怪我呀!
莫小娇的嘴唇微勾,艳红得像一朵毒辣的野玫瑰。
****
天刚亮。
莫小娇蹑手蹑脚地走进大门,想趁药效还没退去、师兄尚未醒来时,回到床上躺著,好装作一切事情都没发生过。
「你去哪里了?」
黑暗中,一道沉重的男声响起,吓得莫小娇整个人惊跳起来。
她一旋身,只见黑暗中一簇火光刷地亮起。
冷藏心手里执著油灯,眼神阴鸷得可怕。
「我……我去茅厕。」她临时想了个藉门。
「去个茅厕需要这么久?我在这里已经等了将近三个时辰,还是你去哪里,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他会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习武之人最擅长的便是观察敌人的神色,打从师妹从屋外走进来,他便察觉到空气里有一股惴惴不安的喘息……
为何她左顾右盼,看似紧张不安?究竟究竟所为何事?
「我去……娘的坟前上香,我怕天黑,她一个人会怕……所以就去陪了她一整晚。」
「是吗?」
「嗯。」
莫小娇缓缓移动脚步,正欲走回房里时,一个不小心撞到桌脚,不禁疼得哇哇叫,一颗圆滚滚的东西也自她的袖口中掉出来,刚好滚到冷藏心脚边。
莫小娇急著要捡起来时,石头已被冷藏心握在手里。
他目光灼灼地直视著她,「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说!」
经冷藏心这么一吼,莫小娇吓得跪坐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我实在是搞不懂师兄为何会看上那个讨厌鬼,他长得有我美吗?还不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快说,你对他做了什么?」冷藏心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掐住莫小娇的脖子。
「师……兄……我……没……有……」莫小娇感到呼吸困难,死命的挣扎,无奈她敌不过冷藏心的力道。
「你到底说是不说?」已经陷入疯狂的冷藏心更加的使力,力道大到仿佛要把莫小娇的脖子捏断。
「我说……我说……」莫小娇受不了冷藏心的粗暴,只好一五一十的将她昨晚所做的事情全盘托出。
「你疯了!我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师妹?」冷藏心眼神阴鸷得可怕,口气森冷慑人。
「师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看,我这样做,不但可以帮助你远离那个妖孽的蛊惑,还可以避开皇帝的耳目,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我哪里做错了?」
「你才是妖女!」
冷藏心使劲的甩了莫小娇—;巴掌。
莫小娇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用满脸无辜的表情对冷藏心说:「师兄,你以前不是说你会永远抱著我、会一直疼爱我?」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不行,我没空在这里跟你瞎扯,我要赶快去救玄叶才行。」
「师兄,不要走!」莫小娇一手拉住冷藏心的袖子,一手忙不迭地解开自己的前襟。「师兄,我的身体美不美?它全部都是你的;你要我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莫小娇媚笑著拉著冷藏心的手放在自己柔软傲人的胸脯上。
「你放手!」冷藏心一把推开莫小娇,冷冷地说:「我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话落,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消失在微亮的晨曦之中。
「师兄、师兄!你不可以抛下我……我那么爱你、对你那么好──」
被推倒在地的莫小娇忿忿地槌著冰冷的地板,歇斯底里的对著门口大吼,看著冷藏心的身影渐行渐远……
第九章
阴暗的地牢里,玄叶瑟缩在角落里,空气里弥漫著血腥味以及尸体的腐臭味,脚边还有肥大的老鼠四处乱窜。
他茫然地望著牢外喝酒划拳的狱卒们,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手中的烫疤。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监牢里,听著狱卒们讨论他这个天罡星多么狡猾,好像有人通风报信才将他逮著,他才吃惊地发现一件事──他被当成冷藏心了。
但是被当成百年来才出现一次的天罡星,作为冷藏心的替身,替他受这一死,他无怨无悔;只是他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冷藏心、无法实现和他隐居山林,过著粗茶淡饭、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样的体认让他感到心痛难忍。
可命运的残酷横在他们面前,注定他们两人无法相守一生;除了默默承受这一切,他还能说什么呢?
天,见不到冷藏心是多么折磨人的煎熬啊!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他仍会心心念念著他。
思及此,玄叶伤心地掩面哭泣。
两名狱卒喝酒暍;得正开心,听见玄叶的哭声,顿觉大好气氛被破坏。
「哭哭哭,吵死人了!」蓄著落腮胡的胖狱卒用力将手中的酒瓶放在桌子上。
砰的一声,吓得玄叶止住哭泣,抽抽噎噎起来。
另一名尖嘴猴腮的瘦狱卒走近监牢,透过铁栏杆看了玄叶几眼。
此时的玄叶虽然披头散发、蓬头垢面,仍不减其姿色,尤其他梨花带泪的脸蛋,更是惹人爱怜。
瘦狱卒喝多了,一时色心大起,搓著双手嘿嘿笑道:「阿忠,这小子长得比娘儿们还漂亮,看得我心好痒啊!」
听见他们不怀好意的话语,玄叶害怕的将纤弱的身子缩进冷冰冰的墙角里。
他知道自己貌似女子,也因为这张长得比一般女子来得美丽标致的脸,他时常遭陌生男子调戏,就连上次被御林军包围也是如此。
以前那些登徒子一听见他是铁家庄的人,就不敢再放肆;后来,有冷藏心保护他……但现在,他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就算他长得比娘儿们还美,他是男的,咱们也是男的,你又能如何?再来喝酒吧。」胖狱卒撇撇嘴,灌下一口又一口的烈酒。
「你真是的,我就是没尝过,才想知道尝起来的滋味如何嘛!嘿嘿嘿……真可惜,这么美的人儿竟是劳什子的天罡星;既然他明儿个傍晚就要被处死,不如先让我好好尝一尝吧……」酒意冲脑,瘦狱卒一时兽性大发,打开牢笼大门,一脸淫笑地走向瑟缩成一团、眨著惊恐大眼的玄叶。
玄叶脑中乱轰轰一片,明儿个傍晚也就要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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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玄叶被抓进监狱的消息传开来时,宫中正好传出七皇子不幸夭折的噩耗;据说是掉到井里淹死的。
一心想拱五皇子继承皇位的伊贵人一听见这两个好消息,立刻火上加油,将七皇子的死统统怪罪到玄叶这个冒牌的天罡星身上。
传言说:天罡星不只拥有弑亲的命格,还会克死兄弟手足。
可想而知,这个毫无根据的传言当然是由天官魏方德四处散布的。
可怜的玄叶正被有心人士一步步推向冷冰冰的断头台。
而此时,伊贵人寝宫内,淫声浪语半歇后──
凌乱的被单里藏著交缠的赤裸身子,有男有女,荒淫无道。
伊贵人一身香汗淋漓,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你这回做得可真好,一箭双雕,非但称了我们的意,也能更快除掉我心中的那根刺!」她娇呼一声,打掉一只不安分的大掌。「别这样,我正在谈正事呢。」
魏方德的目光始终飘忽不定,衣衫不整的伊贵人和豢养的男宠们无视于他地调戏嬉闹著,纵使已经年过半百,他仍是尴尬得满脸通红,一双眼不知该住哪儿摆。
「娘娘,如果没有其它事的话,下官先行告退。」魏方德的额头不停冒出冷汗。
「等等。」伊贵人一挥手,跪在她身后替她按摩捶背的男宠立刻住手。
男宠们纷纷退到一旁,听候差遣。
伊贵人从床上慢慢挪起身子,走下华丽的帷帐大床。她衣衫半敞,露山胸前一大片雪肤,纵使已是徐娘半老,但保养有加,仍是风韵犹存。
魏方德仍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谁知道这心狠手辣的女人又要差使他干什么杀人的勾当了?
伊贵人居高临下地望著他,轻轻地将他拉起,笑得和蔼。「魏方德,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看在魏方德眼底,这笑容只有诡异二字可以形容。
「小的替娘娘办事这些年来,尽心尽力,每件事莫不办得妥妥当当。娘娘,小的哪里惹您不高兴了?」
她可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看,这女人肯定有古怪。
「呵呵,不,你表现得很好。哀家只是想,你年纪也大了,也是该休息的时候,所以想让你告老还乡,呵呵呵……」说完,她仰头大笑,带著浓浓刺鼻的胭脂香水味飘然离去。
「告老还乡?」
魏方德还怔愣在原地,浑然不觉一名男宠正拿著一把利刃缓缓走向他,等到他发现时欲转身开溜,身后立刻涌上数名男宠,个个人高马大,手持闪动著锐利光芒的短匕首。
下一刻,寝宫内传出无比凄厉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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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你放开我……救命啊……」
看著瘦狱卒淫笑的脸不断在眼前放大,玄叶双手拼命乱挥,扯著喉咙求救。
但这是皇宫里最阴暗的地方,谁会来救他呢?
就在玄叶万念俱灰之际,他殷切期盼的声音突地响起──
「放开他!」
犹如一尊浴血的死神,冷藏心昂然伫立在监狱大门口,手中利剑的锋芒在漆黑的夜里格外耀眼;而他身上的白袍早已面目全非,满是触目惊心的血渍,那是他一路拼杀过来的胜利成果。
敢挡他路者,唯有死路一条!
「藏心,你走啊──」
不,不要来救我!如果你无法放下心中仇恨和我双宿双飞,我一人根本无法苟活于世,为你一死我倒也甘愿。
看著玄叶身上伤痕累累,面容憔悴,眼中滚落著一颗颗让他心痛的泪珠,冷藏心心中的怒火更加炽盛,恨不得将眼前的禽兽挫骨扬灰。
瘦狱卒放开玄叶,转身看向牢门处。他早已喝得两眼昏花,满身酒气,压根儿不察眼前男人看起来有多么想杀人。
「你算哪根葱,老子是管这皇宫内的牢房,你要是敢破坏老子的好事……」
胡乱嚷嚷的话还未说完,一道白光闪过,他的脖颈已被锐利的剑气斩成两半,一双色眼睁得大大的,死状凄惨。
玄叶瞠大圆目,却叫不出声音。
不,不要为我杀人,增添你身上的罪孽,那只会让我更加自责。
胖狱卒早已吓得跪坐在地,见冷藏心用一双杀得腥红的利眼盯著他时,尿都忍不住洒了一地。「大老爷、大侠、英雄好汉,饶了我吧!我劝过他别对那个人,我……」
此时的冷藏心早已被杀人心魔控制住,他见眼前这人叨叨念念烦心得紧,剑起刀落──
就在玄叶大喊「不要」的同时,胖狱卒立时被割断喉咙,断气倒地。
玄叶因为过于激动,加上先前在雪地里受了寒,身子虚弱不堪打击,整个人如飘零的花瓣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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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冷藏心抱著昏迷的玄叶走出牢狱时,数百名侍卫早已守候在门口多时。
站在最前头的男人是侍卫统领,他一身黑衣,以黄金滚边,附蝉为文,貂尾为饰,显见其地位不凡。
他沉声一吼,如猛狮咆哮:「放下他!他是朝廷重犯,皇上要的人。」
「你们抓错人了。」冷藏心淡淡的说。「你们这些为官的人为求交差了事,不惜与平民百姓勾结,诬陷好人,我帐都不跟你们算了,还要我放下人?作梦!今日我非带走人不可。」
燕炀风神色一肃,高举起刀鞘,遥指冷藏心,「这事我自然会调查清楚,而你又如何证明他不是皇帝要找的人。」刀鞘一低,指向躺在冷藏心怀中的虚弱人儿。
「因为,你们要抓的人是我,不是他。」冷藏心的手一摊,一颗艳如红石的胎记出现在众人眼前。
燕炀风先是暗吃一惊,旋即镇定心神,沉声一喝:「既然你是朝廷重犯,那么在下就不客气了!」话落,他抽刀出鞘,亮晃晃的青龙弯刀横在胸前。
冷藏心将玄叶轻轻放在地上,抽剑,仰头大笑。
「传言,青龙弯刀重达千斤,具有开山破斧之势,今日就让我来会会青龙弯刀的厉害吧。」语罢,他飞身跃起,带著一股森冷锐气直攻燕炀风门面,如掠捕猎物的秃鹰,气势锐不可当。
登时,满庭院刀光剑影,难分胜负。
燕炀风乃宫中七大高手之一,他万万没料到,这素未谋面的少年竟然有著出神入化的剑术。
几招交手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这少年真正胜人的地方,是他心中拥有一股不可撼动的坚定信念──带走心爱的人!
一个分心,右臂忽然传来疼痛感,燕炀风连退数步,与冷藏心拉开距离后,低头查看;手臂处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几不可见的细缝,一道血丝迅速如小蛇般婉蜒在伤口处。
抬头看冷藏心,他已收剑伫立,斜瞅著自己,露出胜利的笑容。
这少年,对他手下留情?更让他惊讶的是,他的力道拿捏得刚好。
在厮杀得你死我活之际,他竟能在不伤及经脉的情况下,让他略见血光而已,这便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地方。
燕炀风宽慰一笑,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这时,一名小男孩从花丛里窜出来,眨著盈满泪水的大眼扑向燕炀风怀里。
「燕哥哥,你……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心急地拉起他的手臂查看,不停的呼气,「肯定很痛是不是……呼呼……」然后,他又大呼小叫地差使宫女们快快拿来西域进贡的昂贵伤药。
「五皇子,我没事,你别大费周章了。」燕炀风尴尬地说。
闻言,五皇子哭得更惨,「你就是这样子,好的坏的事全往肚子里吞,受尽欺负也不说……」他忽然抬起头,「燕哥哥,你放他们走好不好?他们救过我,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是好人。」
这时,玄叶已悠悠转醒,看到眼前身穿锦衣绸缎的小男孩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
五皇子绽开天真可爱的笑容,对著玄叶挥挥手。
「你还记得我吗?漂亮大哥哥,我就是那个又脏又臭的小乞丐……你救了我一命,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你呢。」
玄叶一时又惊又喜,没想到人与人的缘分如此奇妙。
那天他在街上救的小男孩竟然是五皇子,算起来是冷藏心同父异母的胞弟。
咚的一声,玄叶跪地。「求五皇子放我们走吧……」冷藏心要拉他起来,他却不肯。「如果你要报答我的话,就请你高抬贵手放我和藏心走吧,五皇子。」
五皇子转头看了看玄叶,再转头看著燕炀风,露出哀求的眼神,「燕哥哥,求求你,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咱们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不就得了。」
纵使燕炀风武艺精湛,但一遇上五皇子他就没辙了。
见他犹豫不决,五皇子决定使出最后一招。
只见他凑近燕炀风的耳边悄声说了一些话后,燕炀风脸部隐隐抽动,显然万分震惊。
众人正一头雾水之际,燕炀风大手一挥。「你们走吧,走得越快越好,走!」他转向身后的手下们,「今儿个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一个字,知道吗?」旋即幽幽地叹口气。
这么容易就放了他们?五皇子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
没有时间多想,玄叶和冷藏心正要离开之际,老皇帝的怒吼声倏地响起──
「抓住他们!」
随后,老皇帝在一群御林军的保护下出现。
贪婪成性的御林军和以正义为使命的宫廷侍卫本来就水火不容,两方人马一对上,自是互相投以挑衅的眼神。
老皇帝气得跳脚直嚷著:「燕炀风,给我杀掉他!我养兵千日,可不是让你替我放走这家国毒瘤的!」
他是毒瘤?这是一句应该从为人父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冷藏心盯著眼前这个他应该要叫「父皇」的男人,心中却无半点喜悦之情。
师娘曾说过,当今圣上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