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明明是她--”柏霈森想为自己申辩。
她对儿子好言相劝。“恩琪是女生,你就多让她一点。”
柏霈森脸都绿了,瞥见死对头躲在旁边偷笑,心里更是恼火。“妈--”
“不过妈妈看到你这个样子反而高兴,小孩子偶尔吵吵架也不错,这点我倒要谢谢恩琪。”她很开心看到儿子总算像个正常的十八岁男孩。
恩琪得了便宜还卖乖。“柏妈妈,妳不要这么说,其实我们只是在讨论事情,说话大声了点,不是在吵架。”
“你看恩琪多乖,还会替你说话。”
恼火的横了死对头一眼,柏霈森决定不跟小人与女子一般见识,哼的一声,气呼呼的走了,他要是再跟她说一句话就是白痴。
''
“砰!”的一声,六吋大的蛋糕被扔进垃圾桶里下。
恩琪的心整个凉透了。
“这是恩琪帮妳做的生日蛋糕,妳……”章金泉无法相信妻子会有这番举动,注意到小女儿惨白的小脸。心里更为她难受。
“我怎样?”沉秋云板起脸孔,让他倏地噤声。“你们想庆祝我又老一岁了,是不是?生日有什么好过的?”
她没有哭,只是垂下头道歉。“妈,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已经跟美容院的老板娘说好了,妳毕业之后就到她店里帮忙。”
章金泉吶吶的开口。“可、可是恩琪她--”
“这个家是我在作主的,你插什么嘴?”沈秋云无视丈夫的尊严,一下子打断他的话。“我说了就算,要是不去,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妳、妳怎么……她是妳的亲生女儿……”他口吃的说。
沉秋云低哼一声。“那又怎么样?少了她这个女儿,我还有丽珍,还有两个儿子可以依靠,要我下半辈子靠她,还不如靠自己。”
“妈、爸,我先回房间了。”恩琪脸色异常平静,慢吞吞的走回自己的卧室,似乎整个灵魂都被掏空了,只剩下躯壳而已。
这时她终于看清了,无论自己如何的努力表现,母亲永远都不会接纳她的存在,她一辈子都是个不受母亲喜爱的女儿。
五分钟后,章金泉像斗败的公鸡般走进小女儿的房内。
“恩琪,妳妈不是存心要给妳难受,她只是……只是……”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说下去。
恩琪已经痛到极点,连眼泪也流下出来。“爸,你不要安慰我了,我不会再奢望妈妈喜欢我。”
他愧疚的哽泣。“是爸爸没用……”
“爸,我想搬出去住可以吗?”这个家除了唯一关心她的父亲,再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了。
“妳要搬出去?这怎么行!”章金泉不假思索的表示反对。“妳才十五岁,爸爸不放心让妳一个人住外面。”
“我想继续念书,不过我可以半工半读。”
她从书包中拿出某家私立高中的简章,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托同学拿到的。
“就是这间学校,它们有餐饮管理科,还有供食宿,我可以念夜间部,早上学校还会帮我们安排到各大饭店的中西餐厅里实习,学费我可以自己赚。”
章金泉仔细的将简章看完。“可是妳还这么小……”
“爸,我已经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何况你也知道我喜欢做蛋糕,将来要当个伟大的甜点师傅;要是住在家里,我永远没有机会达成愿望,等我一毕业,妈妈真的会叫我去美容院帮客人洗头。爸,求求你,答应我!”
瞅着小女儿哀求的眼神,章金泉也清楚她说得没错,与其扼杀她的梦想,不如让她去外面闯一闯。
“好吧,爸爸答应妳,可是妳一定要常常打电话回家,让爸爸安心。”他只有忍痛放她自由了。
''
雨下得好大,突然下了这场雨,减弱了一些暑气。
白色奔驰座车远远的驶近,险些撞到突然冲出来的小小身影,司机紧急煞车,惊动了坐在后座的柏霈森。
“怎么了?”他从笔记型计算机屏幕上抬头问道。
司机回头道歉。“对不起,少爷,是那个小妹妹--因为雨太大了,我没看到她,差点撞到了。”
他透过车窗模糊的瞥见撑着黑伞的恩琪,想起母亲应该会跟她提起这几天要和父亲到香港的事。
按下手边的开关,让电动车窗往下降。
“妳干么站在外面淋雨?我母亲不在!”雨声太大,他必须用喊的。
恩琪来到车窗旁,头发都湿了,还在滴着水。
“我知道柏妈妈不在家,我来找你的,我……”她只想把该说的话说完就走。
见她一身狼狈,柏霈森眉头微拧,打开后座的车门。“上来!”
“不用了,我只是--”
柏霈森不容拒绝的再次下令。“上车!”
看这情形也由不得自己,恩琪只好照他的话做了。
“要是把车子弄脏了,你可不能怪我。”她可是有言在先。
“开车!”待她坐定,他朝司机说道。
因为车内有冷气,让恩琪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哈啾!”
他斜瞅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等座车停妥,司机撑着五百万的大黑伞等在外头,柏霈森提起手上的笔记型计算机钻了出去,没有淋到一滴雨的进入主屋。
“拿几条干的毛巾出来,还要两杯姜茶。”他对女佣说。
恩琪将自己的伞搁在外头,低头一看,连布鞋和袜子都湿了,揉了揉发痒的鼻头,勉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我不会待太久,只要说几句话就走……”怎么感觉有点凉凉的?
“我先上去换衣服。”他说着便上楼去了。
“喂--”真是的,他又没淋到雨,换什么衣服嘛!
女佣拿来两条干净的毛巾。“快点把头发擦干,不然小心感冒了:还有,这是姜茶。”
“谢谢……哈啾!哈啾!”恩琪感激的接过可以驱寒的姜茶,手心瞬间暖和起来,当她喝完,头发也干得差不多,柏霈森才又出现。
他换上棉质家居服,坐在意大利进口的小羊皮沙发上,暍着女佣递来的姜茶。“妳要跟我说什么?”
“我、我是来跟你说一声……’恩琪深吸口气,因为这句话很难启齿,但又不能不说。“我要走了。”
柏霈森挑起一眉。“什么意思?妳要走去哪里?”
“我是说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听了有没有很高兴?以后不必再看到我这个讨厌的女生了。”他一定会想放鞭炮庆祝了。
但他脸上却是布满不快的神色。“怎么?玩腻了,所以不想玩了?妳把我母亲当作什么了?让她这么喜欢妳,结果说走就走?”
“才不是这样!”恩琪眼中迸出滚烫的泪水。“我也好舍不得离开柏妈妈,可是又不得不这么做,要是她在这里,我一定会说不出口,所以只有趁她出国不在才--我真的不想这样。”
“妳可以等她回来亲口跟她说,否则她会很伤心的。”他可以想象母亲知道了会掉多少眼泪;而且他们之间的战争还没有分出胜负,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恩琪摇了几下头。“我真的没办法,对不起……以后你可以不用看到我,再受我的气了,其实我不是故意跟你作对,我只是……只是嫉妒你有这么好的妈妈在身边,所以才处处和你唱反调,对不起……再见!”
“喂!”柏霈森气恼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就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章恩琪,妳给我回来!”
连伞都忘了拿的恩琪冲进雨幕中,脸上已分不出是雨还是泪。
柏妈妈,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妳的。
对不起……
''
午后的大雷雨从屋檐倾盆而下,才过一会儿,街上变得冷冷清清。
都是这场雨,书她又想起一些不想再去回忆的往事。
恩琪转身走回店内,就听见托着腮帮子的倪菲菲叹了口气,她是这家小熊森林的老板。
“等了半天都没有客人,好无聊喔!”有着混血儿长相的她,可爱的像个外国洋娃娃,看起来不像是个已经二十六岁的小女人。“徐葳,我看今天干脆提早打烊算了。”
身为这家店的大掌柜,徐葳马上白了她一眼。“妳一天到晚只知道偷懒,也不晓得到底谁才是这家店真正的老板。”
黑色合身西装和长裤强调出她高挑婀娜的身段,乌黑的秀发盘在头顶,更衬出她精致的五官。
她噘嘴娇嗔。“可是雨一直下,又没有客人上门,提早打烊也可以省电嘛,我这么说也没错。”
“我们都开张一个月了,每天上门的客人不到十个,而且还一天比一天少,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看着帐面上惨兮兮的数字,徐葳就头痛起来。
菲菲眨巴着大眼。“那妳想怎么样?”
“都是我不好,一定是我做的甜点不够吸引人。”恩琪将所有的责任往身上扛。“或许妳们应该再另外找一个师傅。”
当初她们不嫌弃她年轻,又缺少经验,答应让她来这里工作,她原本拥有满腔的热诚,却因为少了客人的支持,信心也跟着动摇了。
“恩琪,妳不要这么说嘛,我们都吃过妳做的东西,真的不输给那些五星级饭店的师傅,否则我们才不敢随便用妳。徐葳,妳说对不对?”菲菲因为自小出身优渥,吃的东西自然讲究,嘴巴养刁了,好不好吃一尝就知道。
徐葳颔了下螓首。“菲菲说得没错,恩琪,妳不要小看自己,其实我也仔细想过了,我们这家店开在巷子里头,本来就不引人注意,加上缺乏宣传,客人当然不会上门了。”
菲菲拍拍胸脯。“这个好办,我们可以在杂志上刊登广告,像有些店卖的东西超难吃的,可是广告一注销来,生意就好的吓吓叫--”
“小姐,刊登广告要花很多钱,妳知不知道?”她悻悻然的问。
“当然知道,没关系,我身上还有钱--”
她不客气的吐槽。“妳以为妳的钱是花不完的吗?有钱也不能这样没有节制的花下去,早晚也会坐吃山空。”
“那妳说要怎么办?”菲菲气虚的问。
恩琪脑中灵光一闪,抓了抓因为半长不短而乱翘的发尾,有些腼腆的提出建议。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其实我们可以拿一些现做的蛋糕、慕斯还有泡芙,到附近的捷运站出口,免费给大家试吃,只要大家认为好吃,自然就会找上来了。”
“这个办法好,又不用花多少钱就能达到宣传的效果。”徐葳美目发亮,认为这法子的确可行,开始一脸跃跃欲试。“可是要派谁拿去?如果请工读生,还得花钱。”对于每一块钱她可都要斤斤计较。
因为不喜欢动脑,已经无聊到快要打瞌睡的菲菲,瞥见两人投来的诡谲目光,不禁头皮发麻。“妳、妳们干么这样看着我?”
徐葳笑里藏刀的娇唤。“菲~~”
猛地打了个哆嗦。“妳、妳、妳不要用这种声音叫我,好可怕喔!”菲菲生起一种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
“拜托妳了!”恩琪两手合什,郑重的说。
菲菲欲哭无泪的看着眼前两个陷害她的女人。“我、我是老板耶,人家当老板的都是坐在冷气房里等着收钱就好,呜呜~~人家不要啦……”
这种大热天站在街上,一下子就会中暑了。
“不准说不要!”徐葳马上变脸。
恩琪赶快从自动定温的玻璃橱柜内拿了一块草莓蛋糕给菲菲。
“因为妳是我们三个人之中长得最可爱的,简直比徐若瑄还讨人喜欢一百倍,每个看到妳的人都会舍不得拒绝,所以妳去是最有效的。来!请妳吃块蛋糕。”俗话说吃人的嘴软。
菲菲收拾着涕泪,有些被说动了。“我真的比徐若瑄可爱?”
“当然是真的啰,我敢发誓。”恩琪忍住笑意。她虽然年纪比自己大,不过孩子气还很重。
徐葳也煞有介事的点头。“我也可以作证。”
“好吧。”唉!人家都这么夸奖她了,再不答应就太不近人情了。
听她这么说,两个女人发出胜利的欢呼,互拍手掌。
“YA!”成功了。
在门上挂上CLOSE的牌子,再将店内的灯关掉,只留下几盏照明。
“既然决定了,今天就提早打烊吧。”徐葳设定好保全系统,拿了皮包,心情格外愉快。“我们去吃涮涮锅,这摊我请客。”
菲菲做出受到惊吓的表情。“真的还是假的?我有没有听错?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慷慨了?”
白了她一眼。“我有那么抠吗?”
“厚!妳才知道,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妳。”菲菲乘机一吐心中的怨气。“恩琪,妳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小气,有一次我身上只带卡,忘了带现金,才跟她借五百块,她就给我利上加利,一个礼拜就变成一千块,干脆用抢的比较快,真的不是普通的爱钱。”
徐葳假笑的还击。“妳不是说妳有钱没地方花吗?我是在帮妳花。”
“小姐,那也太离谱了……”
眼看她们妳一言我一语,听起来像在互揭疮疤,可是听在恩琪耳中,却是分外的羡慕她们深厚的友谊。
从小自己就独来独往,跟家里的兄姊不亲,又没有朋友,所有的事都要靠自己,所以看到她们能够这样自在的斗嘴,恩琪看得入神,眼眶也红了。
“怎么了?”徐葳突然注意到她的异状。
菲菲将脸凑近她,看个仔细。“恩琪,妳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两人疑惑的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好羡慕妳们……”恩琪嘴角轻颤的看着两人,将埋在心里的话一吐为快。“每次看到妳们的感情那么好,我心里就好羡慕……我也好想加入妳们……可是我怕……我怕妳们会不喜欢我,除了甜点,我什么都不懂,我--”
徐葳哑然失笑。“妳在说什么?我们早就把妳当作朋友了。”
“真的吗?”她受宠若惊,涌出更多的泪水。“我……我从来没有过朋友……”
在她二十四年的生命中,朋友是种很奢侈的东西,不是有钱就买得到的。
“怎么会呢?”菲菲听了好难过。“我和徐葳都好喜欢吃妳做的甜点,会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的人一定是个好人,所以我们一直想跟妳做朋友,是妳老是跟我们客气,和我们保持距离。”
恩琪啜泣出声。“我……谢谢……”
“干么跟我们道谢?这样好奇怪喔……没有朋友一定很寂寞吧?我无法想象那种感觉……呜呜……都是妳害的,害我也好想哭。”容易心软的菲菲揉着漾着水气的眼睛哽道。
“妳真傻!”徐葳也为之鼻酸。“妳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让个陌生人到店里来工作,那是因为我们真的很喜欢妳,包括妳的人还有手艺。”
她痛哭失声,情不自禁的抱住两人。“对不起,我现在知道了……”
“笨恩琪!”
“我们三个人都是笨蛋,如果早点把话讲开就没事了。”徐葳眼角泛湿,三个女人无法自己的哭成一团。
这一刻,她似乎感觉到有一股名叫“幸福”的微风拂上自己的心头。
''
采风购物集团不只是全台湾,更是全亚洲最大的电视购物频道,自从五年前公司成功的转型,每天打开电视收看的观众群就高达数百万人次;更别提每天卖出去的产品了,光是去年就赚进了将近十二亿新台币,为了能和采风签下一纸合约,各家厂商可是挤破了头。
这次采风购物集团配合网站的成立,决定和新盛银行合作发行联名卡,想必会带动新一波的消费习惯,可想而知明天的记者会将有多盛大。
公司里各级主管干部从偌大的会议厅中鱼贯的步出,个个表情凝重,纷纷低头和身边的秘书交谈,准备待会和下属开会,看来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了。
女秘书努力的跟上柏霈森的步伐,要在他底下做事,得具备十八般武艺,无时无刻都得把神经绷紧,不能有一丝的马虎,否则随时丢了饭碗,可是有很多人乐意接手的。
每个经过他身边的男女职员无不恭敬的打招呼。
“执行长好!”
“执行长好!”
一群未婚的女职员无不用仰慕崇拜的眼光追随着柏霈森的背影,口中不禁发出迭声的赞叹。
“好帅喔!”
“是啊,听说我们这位刚走马上任的执行长,还被某家杂志评选为今年度黄金单身汉第一名。”
“听说他是我们副总裁的独子……”
“还有、还有,他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