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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走在与惟欢相约的路上,曹介勋唇际有一抹不自觉的淡笑。
虽说不上急遽升温,但几天相处下来,他与惟欢总算不像之前那么生疏,她也不会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开始东闪西躲,几次连餐桌下,电视柜都想钻进去。
不过拜她所赐,他脚下功夫愈来愈厉害,已经到了足不沾尘的地步。
想到了她好笑的行径,他忍不住扩大笑弧。
他走过转角,突然间,眼神一锐!
他看到了她,那个背信忘义,贪图富贵的女人!他脸色一沉,手掌一撑,长腿翻过人行道的栏杆,冒险追到对街去。
此起彼落的喇叭声,引起那个女人的注意。
当她看到曹介勋,原本还笑意盈盈,眸光如蜜,想打马虎眼混过去,但见到他眸底的锐芒,知道他绝不再放过她之后,她先发制人,劈掌就给他一记重击。
“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曹介勋让她三招,发招前,沉重地说道。“我以为,这辈子我绝不可能打女人,但看来我要破戒了。”
他出手往那个女人擒去,招招迅如闪电,女人强攻不过,咬著牙反攻为守,最后反守为退,虽然纤细的身子像蛇一样灵妙,却几乎躲不过曹介勋的擒拿。
一辆敞篷跑车突然从小巷里冲出来。
“上车!快!”
女人奔过去,双手撑过车门,俐落地跳进车座,见危机已除,她神色恢复得意,解下颈间的红丝巾,嚣张地朝他挥了挥。
曹介勋看著跑车疾驶而去,眼底充满了决心。
开战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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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欢在不远处,静静看著他绷紧的身躯与紧握的拳头,没上前去。
他们约好在翔艺附近碰头,没有想到竟让她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去大吃一顿,她会带他到很有特色的餐厅去享受“城市”
的繁华,因为先前他含蓄地说过,把“要事”完成,他就要回到家乡。
听他的口气,那地方像是原始森林,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十足“乡野”的感觉。
而那个傲慢又嚣张的红衣女郎,她刚进企画部时,就在冯总办公室见过。
她跟曹介勋是什么关系?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吗?
她跟曹介勋一样,也是从“乡野”来到这个花花世界?
她……被五光十色的大城市炫惑了吗?
惟欢知道那辆敞篷跑车属于谁。
冯总有足够的财力,让红衣女郎享受顶级的生活,但是……离开曹介勋?她不敢想像与他分离的感觉,那好像是会……是会扯痛心肺。但,刚刚红衣女郎俐落离去的模样,似乎毫无眷恋。
惟欢看著曹介勋的神情。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都面无表情,所有的情绪像是被厚厚的冰层所覆盖。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那个红衣女郎,毫无疑问就是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后来因缘际会,跟冯总搭上线,从此遗弃了他,所以他才会有如此复杂的表情。
虽然跟曹介勋只是“朋友”,虽然只是刚巧看过对方裸体,又轻吻过一两次的“朋友”,但是……她为他感到悲伤。
如果他的青梅竹马是她,她绝对不会舍曹介勋而就冯总的!惟欢握著小拳头,愤怒地想著。
突然间,曹介勋有动作了!他头也不回地迈开脚步。
那个方向……与她相约的地点,根本是背道而驰啊!
惟欢心里重重一落,知道他爽约了。
她也转头就走。要爽约,大家一起爽约!她知道他现在心情差,何必去自讨没趣?她失了魂似的,在街上晃了很久,晃到很晚,才回家。
回到房间门口,她忍不住转过身去看,客房里一片漆黑,他也还没回来。
一股冲动袭上心头,她握住客房门把,想进去感受他的气息,但是——门一推开,灯是关著的、被子是叠好的,书桌、床头柜收得乾乾净净,一缕柠檬芳香剂的清芬呛人胸口。
他的味道都不见了……客房是空的,客房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他们才亲密了一点点、一点点,曹介勋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第五章
那一晚,惟欢在房里坐了一夜,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躺回床上去,总是没有倦意。
她相信,遇到落跑的青梅竹马,任谁也不会把区区一个朋友的邀约放在心上,爽约自是理所当然。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郁闷得很。
其实她何必这样?仔细想想,就把彼此爽约当作交不成朋友,惆怅在所难免,但她心情荡到谷底,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到底是怎样?
相反的,她的家人一点感觉也没有,大家好像患了集体失忆,没有人提起曹介勋,没有人谈到他骤然离去,好像这样很正常,又好像他原本就不存在。
她想了几天,决定从家里最弱的一环下手。她直接上顶楼,来到小莲的闺房,拿出当姊姊的架式,走进去盘查。
“难道大哥没有告诉你,曹介勋跑到哪里去了吗?”
乔莲小心翼翼地回答:“没、没有啊。”圆圆的眼睛闪著慌乱的水光。
“大哥不是跟你很要好吗?”之前几次她上楼来找小莲,都发现小莲躺在大哥怀里,被他紧紧搂著。
她应该要大惊小怪,像墨西哥跳豆一样,乱七八糟蹦著,担心他们的兄妹恋曲被外人发现,从此蓝家被贴上“不伦”的标签。但是她没有。
不但没有,她每次都还很冷静地吸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大哥就像个枭主,盘腿倚坐在躺椅上,紧紧拥著一脸无辜的小莲,那画面看起来还蛮协调的,好像他们本来就该相依相偎。
小莲跟在她身后,急得小手乱摇。
“大姊,你不要误会啦,我跟大哥不是那种关系……”“不是哪种关系?”暴龙的火焰从门口喷了进来。
小莲吓得马上低下头,噤声不语。
情况不对!看来这最弱的一环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惟欢马上找个藉口溜掉,靠在门外直喘气。
大哥老是凶巴巴的,像尾巴著火的公狮子,亏小莲受得了。
房内,蓝义阳将乔莲压靠在墙上,灼热的气息搔在她耳际,她立刻手脚发软,眼波变得醉人,再也无法反抗,只能低低地瞅著他。
“说啊,我跟你不是‘哪种’关系?”
“不、不是亲……”她话还没说完,软嫩的红唇已经被他所攻陷。
惟欢回头偷看一眼,确定他们在“啾啾”,而且是很激烈的“啾啾”,她倒抽一口气,“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蓝义阳抬起眼,看见她,砰一声把门板摔上。
她一脸慌乱地下楼,脑中思绪纷杂。
这件事应该跟爸妈说,要说、要说,一定要说……
“干嘛?有鬼在追你喔?”蓝妈妈正在客厅剥葡萄皮,一颗一颗送进蓝爸爸嘴里,见蓝惟欢像火烧屁股似的疾奔下楼问道。
“这些葡萄真甜,真好吃。”正在看报纸的蓝爸爸一脸享受。
“而且很便宜喔,一箱才一百多块,我去大盘买的,还跟他杀价。”蓝妈妈自豪得很。
“还是我老婆最好了,总是为我们家精打细算。”蓝爸爸的一番话,把太座大人逗得笑咪咪。“惟欢,你学著点,这种老婆最得人疼了。”
看父母无忧无虑的模样,即将要冲出口的话也倏地打住。
如果她把楼上那一幕说出来,父母还会这么开心吗?
应该不会吧!那……要说吗?
大哥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该为此负责,她还是……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曹介勋的身影立即浮上脑际,她慢慢走到沙发旁坐下,带著破釜沉舟的决心,问道:“那个曹什么的,跑哪里去了?”她问得有丝别扭。
蓝妈妈偷笑。“唉唷,会关心人家啦?之前不是还对人家很冷淡吗?不是担心人家会对你图谋不轨吗?”
“不对不对,前几天我看他们小俩口有说有笑,处得不错啊!”蓝爸爸插花道。
“什么?小俩口?”像被蜂螫了一下,她心口抽了抽。“他回家去了吗?”
见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蓝爸爸抖了抖报纸,眼神移回去,彷佛在回避问题。
“早就跟你说过,曹介勋只是出来办点要事,又不是一辈子要住在这里。”
想要跟住人家一辈子,当初也该多加把劲,真是的!蓝爸爸摇头叹息。
惟欢眯起眼。
连老爸看起来都有点忧心仲仲的样子,彷佛在为谁担心。难道是为了曹介勋?
“到底‘要事’是什么事?”她终于吼出来。
蓝爸爸比她更凶地吼回去:“要事。就是,关你这小孩子什么事!”
闻言,蓝惟欢咚咚咚地跑回去房间,用力槌枕头。
吱,又是这个答案,气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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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天够意思,没让她沉寂太久!
她还来不及想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思念曹介勋,那么执著于他的不告而别,成堆的工作就像雪崩似的将她淹没。
“铸剑艺术展要提前举行。”
她才刚奉命到会议室,冯总就劈头给她一个“惊喜”。
她找张椅子,自动自发坐下来,双腿都软了。且不提那天看到他接应红衣女郎逃走的情景,工作上的重担已经把全无经验的她吓傻了。
“为什么要提前举行?”她鼓起勇气问。
一记瞪眼扫过来。“我不知道蓝小姐拒绝配合加班。”
只是问问啊,他干嘛把“不加班”的罪名安到她头上?
看来冯总的火气大得很!一向风度翩翩的他,第一次摆出蛮横老板的架子。
身为“田侨仔”的女儿,家里有的是钱,她大可以把企画案一丢,说句不干了,但是……能有始有终做好一件事,何必半途而废?
“我可以配合加班。”她忍气吞声。“那好。”回答还是冷冷的,不知道谁得罪了他。
不知道跟曹介勋有没有关系?如果红衣女郎真的是冯总的女朋友,那么前任男朋友追过来,又跟她大打一架,他当然会心情不好了。
而就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拿一堆工作清单炸她:“马上去订两天后京华酒店的外场,要他们拟一份菜单,传真过来。”
“菜单拟好后,你亲自过去试吃,口味不能出错。”
“有关会场布置,你提的企画不错,我会派人过来处理,你要在现场监督。”
“展览酒会不必外聘服务生,我会拨人过来。”
“这是宾客名单,你写邀请函,用快递送出去……”
冯总派了一大堆工作下来,好像愈忙愈亢奋,急著想把展览酒会开成。
她冒险踩煞车。“可是……这样急就章,会不会反而做不好?”
“什么?”才恢复笑意不久的俊脸,立刻又拉了下来。
“我是说,这把剑这么美丽,应该要有更充足的时间,去筹备展览……”
冯少谦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
“我只要把那种东西推销给有需要,付得起钱的人就行了,别的我才不管。”那种东西?推销?有需要,付得起钱的人?
惟欢困惑地皱起脸。
这里不是“艺术精品集团”吗?难不成这是“行话”?听起来怪现实的!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做事啊!”
惟欢马上像颗陀螺一样,转动起来。
“拿去,这是宾客名单。”
她接过手,看了又看。
她是不晓得有哪些艺术爱好者啦,不过应该以有钱人居多吧!可看看名单,从头到尾,都没半个她有印象的“好野人”。冯总到底是用什么标准,精挑细选这些贵客?
慢著……有个人名,她好像有点印象。
她搔搔下巴,仔细回想。
可那个人名如果出现,必定是在社会新闻版,或者报纸头条。那是个心狠手辣,惯使刀械,据说飞刀不射则已,一射保证毙命的黑道恶徒耶!冯总要邀请这种人参加酒会吗?她的脸一下子刷白了。
“你写邀请函,可要小心别写错字,尤其是贵宾的名字,万一有错,当心身首异处。”冯总离开前,笑著如此叮咛。
于是,她立刻照办,从早忙到晚,直到忙完了外面的事,此刻坐在自个儿座位上,想起他的那番话,还是觉得怪恐怖的……
她摇摇头,手握钢笔,开始写邀请函。
夜已经深了,如此静谧,整栋大楼大概只剩下守卫跟她了吧?喀!
很细微的声响,钻进她的耳朵,她倏地抬起头来,心口一跳。
一灯如豆,灯光除了照亮她的办公桌,其他地方一片黑暗。
该不会是老鼠什么的,半夜跑来逛大街吧?
她愈想愈怕,还是尽早赶回家吧!写完最后一封邀请函,她检查完没有问题,便推开椅子站起身。
只要把这些邀请函送到守卫室,他们自然会叫快递来收……
啪!这次她听得更清楚,好像有人在某个地方,做些什么。
她走出职员办公室。
走廊的尽头,是会议室,她凝视著那扇隐没在黑暗中的门板,总觉得有人在里头。
好好奇,什么人这么晚了,会打开那扇非请勿人的门扉?
“搞不好是小偷。”她喃喃自语,被这猜测吓了一跳。
要去看看吗?
搞不好会议室真的藏了什么宝。每次走进去,她总觉得在里面的感觉特别不一样,虽然肉眼看不出来,但好像很“铜墙铁壁”的样子……
“算了算了,我只是普通员工,又不是霹雳干探霸王花,干嘛跑去找死?”
她提起包包,赶紧转过身,背对著那扇门,拉高衣领,缩著脖子,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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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它”被藏在什么地方?男人咬著手电筒,左手拿著密码破解器,右手拿著一张被写得密密麻麻的平面配置图。
这里看似一间普通会议室,其实充满了机关。打从他潜进来,就不断在接受考验。
根据平面配置图显示,这四面墙至少隐藏了二十来个保险箱,大小不一,他必须根据他要找的物件大小,挑出最有可能的保险箱。
他抚摸触感平滑的墙壁,每一处都可能只是遮蔽物,他的东西就在其中一个保险箱之内,他平心静气,“它”是他亲手打造的,就算机关重重,他也可以感应到它的呜动……
他霍地睁开双眼。就是这个了!
他毅然决然将密码破解器抵在墙上,九个红色数字瞬间亮起,不停闪跳,陆续显示已被破解的密码。
提供这些高科技精密工具的人,曾经慎重地警告过,密码一旦破解,警讯会直接传到保全部,三秒后,蜂呜器会响起,他最多只有三十秒可以逃离,因此开错任何一个保险箱,都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换一言之,机会只有一个。
男人咬著牙,看著九个数字全部停止跳动,喀地一声,墙壁微微打开,一个木盒轻弹出来。
他拿出木箱,抱进怀里,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去感受那无声的呜震。
是“它”没错!
时间不容许任何浪费,他打开那扇门,飞奔出去。
就在这一刻,蜂呜器响了起来,走廊上的红色警戒灯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