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从身后被抽掉,她气得蹦蹦跳,一直想抢回来。
曹介勋人高马大,只要随便转个向,就足以避开她团团转的攻击。
“是我。”他握住无法被追踪定位的卫星手机。
线路那头,马上由蓝义阳接过去。
“好家伙,原来是你把惟欢叼走了!”他纵声大笑。“我没有咬她。”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叼。只是个形容词!比咬还要轻一点,温柔一点。”闹他两句,蓝义阳立刻切回主题。“事情办得还顺利吧?”
“不如预期。”曹介勋长腿一迈,走得远远的,惟欢只能气得磴他。“我担心会殃及惟欢。”
“即使如此,你还是把她带回去了,不是吗?”
他无语。
“惟欢在你的保护下,我们一家都不担心,也知道你不会让她受伤。既然如此,你要想清楚,真正让你担心的是什么。”
曹介勋背脊一僵。
“是即将面临的危机,还是惟欢的决定?”蓝义阳严肃说完,随即哈哈一笑。
“好了,我话就说到这里,你带惟欢好好去探索你的秘密王国吧。”不等那头的反应,他话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另一头,蓝家客厅响起了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太好了,我们家终于要办喜事了!”蓝妈妈兴奋尖叫。“老实说,我肖想曹介勋做我女婿很久了!要不是之前有那个叫什么的女人跟他在一起……”
“别提那些,都过去啦。”蓝爸爸一把抱住老婆跳恰恰。“嫁女儿可是件大事,我们要赶快去问婚嫁礼俗怎么办,一定要把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
一只大手伸过来,挡住两位老人家兴匆匆的舞步。
“等一下。”蓝义阳眼里闪著精光。“按照习俗,嫁娶照排行,我得先娶,惟欢才能嫁。”
“说的也对哦。”蓝妈妈猛然想起。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都给忘了。”蓝爸爸抓抓头。“对了,你要娶谁啊?”
那双跋扈野蛮的眼眸,直直看向想要偷溜上楼的小圆球。
蓝爸爸,蓝妈妈顺著看过去,那颗小圆球抖抖抖,又抖抖抖。她抖得实在太厉害了,看起来就像一个电动胖娃娃在摇奶茶。
“对了,就是小莲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样很好!我也不必担心婆媳斗争八百年。”
见两老都没意见,挡住他们的大手放下来,蓝家夫妇又开始恰恰满场飞。“这个、那个,我……”
乔莲抓住扶手,又嫩又白的小脚丫慢慢举起来,踏上楼梯。
救命啊,呜呜呜,大哥好凶耶,爸妈不会真的要她嫁给大哥吧?
“你敢逃,就给我试试看!”蓝义阳低咆。
她双目含泪,两腿发软,噗通一声,坐倒在阶梯上。
激舞中,蓝爸爸高兴得合不拢嘴。
“太好了,这下子都不知道该说喜事成‘双’,还是喜事成“三”,一下子把三个儿女的婚姻大事解决掉,他们两老就真的可以无忧无虑,环游世界八十天了。
蓝义阳笑了。“惟欢不在,没有投票权,那就是四票通过罗?”大事底定!“等等,爸、妈,我……”白嫩嫩的小手缓缓举起。“我反……”
小手才举到胸前,一记冒火的虎眼瞪过去,小手的主人像是怕被啃掉手掌似的,立刻缩回去。
“没有反对票,全体通过。”蓝义阳加重前面两个字的爆怒气焰。“爸、妈,你们明天就带乔莲去把该办的手续办一办。”他看著乔莲,燃烧火焰的眼眸像要烙进她心里。
“然后,我们结婚。”
他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轻松的姿态彷佛圆滚滚的她只是一根羽毛而已。
他低头狞笑。“有胆,你就逃给我看看。”
***
她被孤立了!惟欢坐在客房里,生闷气似的,把包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桌上。
里面只有一些日常用品,像粉盒,护唇膏什么的。比较大件的,就是冯总要她寄快递,却来不及迭出去的邀请函。
太好了,就凭著这一点失误,旷职几天,还有跟曹介勋牵扯不清的监视器画面,她就足以被国内最大的精品集团开除,搞不好还臭名遗千年!
以后找工作碰壁,都是曹介勋的错!
“爸,妈还一副当我出嫁的样子,真是太可恶了!”她恨恨地瞪著那串家里的钥匙。
算了,愈看愈生气,曹介勋也不来给个解释,乾脆出去散散心好了!
她走出房门,大山自然的芬香立刻稀释了她胸口的郁气。
“蓝小姐,出来散步啊。”
“我家媳妇正在煮意仁绿豆汤,过来喝一碗啊。”
“我炉灶上正煨著红烧蹄膀,乾脆进来吃午餐吧。”
她在村里逛来晃去,每个人都很热情地招呼她,一点都不像“某人”只会把她晾著,连个影子也没见著!
在她发愣的时候一票婆婆妈妈已经决定好了,把各家餐食带到陈家新建的大客厅,大家一起吃到饱!
“陈家就是前面那一间,蓝小姐你先过去,我们端了菜,马上就到。”
她被推著独自前进,进了陈家大门,客厅果然宽敞。她本来还有些局促,觉得那些“家庭小精灵”把她照顾得太周到了,没想到,眼前的摆饰却消弭了她的尴尬。
先是一落的书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玻璃拉门内,摆放的是五花八门的原文书,英文的也有,日文的也有,繁体华文的也有,简体华文的也有,还有一些她根本不认得的语言。
这里是山村啊,出现这么多厚重的各国原文书,总让人觉得……很奇怪。
“来了来了,红烧蹄膀上桌了!”
“我老公钓了河鱼回来,很大尾说!我在鱼腹里塞满香草,用盐去烤,大家吃吃看。”
“我熬了一锅竹笙竹笋干贝鸡汤,味道鲜得很,先喝汤,再吃饭。”
“哇,这么多肉,正好有我家一流的腌渍泡菜,可以解腻!”
“还有一锅意仁汤可以清热解毒。”
“蓝小姐,过来吃饭吧。”
“大家叫我惟欢就好。”她慢慢踱步过去,脑子里的念头转呀转。
“那怎么行?你肯跟我们同桌吃饭就已经很荣幸了,我们哪能直接叫你的名字?”
荣幸?怎么又是荣幸?
老妈说过,曹介勋看上她,是她的荣幸,这些婆婆妈妈又说,跟她一起吃饭,也是她们的荣幸。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流行互相戴高帽子吗?
她入座,一堆食物立刻送到她面前,经过一番你推我让,婆婆妈妈才终于坐下来,好好进食。
她环顾一周,虽说是吃饭时间,席间却只有女人与小孩,不见半个男人,连小男孩都很少见。
仔细一想,白天晃来晃去的时候,也没见过半个男人,直到夕阳西下,男人才会成群结队地出现,而且脸都红烫烫的,像煨过火,曹介勋也不例外。
这也很奇怪,对不对?
她一边喝汤一边想,要是她问起这回事,热情有加的婆婆妈妈搞不好会误以为她无“男”不欢呢!还是别提了。
“对了,这边有学校吗?”她随口问道。
“没有。”
“那孩子们怎么上学?”
“利用函授课程。”
“这样行吗?”
“反正村里有很多人,学历都很高,当他们的老师绰绰有余啦。”
啊?真的吗?一般的山村不是教学、医疗资源都挺缺乏的吗?这里真的有很多高学历的人吗?
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到一旁的书柜上。
也许她们是说真的,毕竟这里有很多原文书,不是吗?
……慢著,那是什么?
“那是村里的人的合照吗?”她的眼神被一排相框吸引过去。
“是啊,是少主以前跟他一帮好朋友的合照。”
她放下筷子,走过去仔细端详。
等等,她只是爱看照片而已,可不是特别要看镇目避不见面的“某人”。
“少主从小就特别沉稳。你看,别的孩子都嘻嘻哈哈,只有他特别有威严。”
“不只有威严,处事也果断,还特别有担当,少主的父母去世时,可都是含著安心的笑容离开人间。”
“唉,要不是那个祸水狐狸精的女儿,现在怎会搞成……”一记拐子顶过去,说话的人突然收口。
什么祸水狐狸精啊?她好奇地看了那女人一眼,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怪了,真是怪了,为什么每次拍照,某人的身边都跟著个漂亮又抢眼的女孩,那女孩偎他偎得好近,好像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青梅竹马!
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得刺眼,原来就是她,那明艳的五官分明属于红衣女郎。
原来她先前的猜测是真的!这女的先跟曹介勋这样这样,然后又跑去跟冯总那样那样,这两个男人杠上也是应该的……
去他的应该啦!她心情坏得想踹曹介勋一脚。
“这个女孩……”她忍不住妒问。
“没什么好说的。”
“蓝小姐,这不值得一提啦。”
“都过去了,还说她做什么?他们俩再好,也是过去的事……啊!”又有人被踹了一脚。“总之她离开了,蓝小姐不必再担心了。”
对啊,过去的事嘛,可她的心情就是差、差、差!她人是离开“这里”了,但还留在曹介勋的“心里”。讨厌!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妒意却无法自抑地滋长。
“她是谁?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跟了曹介勋多久了?他们怎么分开的?”她一口气问完,脸色因激动而潮红。
突然之间,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她看。
气质、气质!优雅、优雅!她的气质跟优雅都跑到哪里去了?
“呃……绿豆董仁汤盛好了,蓝小姐,过来喝一碗消消火气吧!”一个少妇又无辜又胆颤心惊地说道。
“谢谢。”她用最优雅的脚步走过去,眉目带笑,挽回面子——哼,要是让她见到曹介勋,非踹死他不可,没什么因由,就只是她、不、爽!
***
吃过了中饭,踩著一双想发泄的脚,惟欢继续到处晃。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看到烈日之下,唯一现身的男人——阿虎。
他很理所当然地回答:“今天轮到我帮小朋友上课。”
“你?”她知道自己露出很怀疑的眼神,但就是忍不住。“别旨我这样,我去美国伊利诺大学深造过才回来。”阿虎挺了挺胸瞠。
还真是看不出来,“那个学校……应该很难申请进去吧?”
“不晓得。”阿虎耸耸肩。“我们提出申请,大部分都会过关。”
“你是说,这里还有其他人出国去念书?”她惊讶不已。
“当然。”
她愈听愈迷糊。“你们念完了书,不会想要在外面工作吗?”
“有些人会啊。”他随手摘根草,放进嘴里嚼。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她的眼神看起来好像火星人砰一声,出现在面前。
从美国名校回国,一定可以赚很多钱吧?多的是企业主抱著大把大把的金钱、福利,请他们坐镇大本营。
“因为我选择回来。”
“为什么?”
“走遍世界各地,认定最好的还是这里,就回来啦。”阿虎简直云淡风轻到了极点。“当然会有人选择离开,但我们都不会把这里的秘密说出去。”
“这里的秘密?”重点来了!惟欢紧张地抓住他。“这里有什么秘密?!”阿虎被她超热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
“搞了半天,原来少主还没跟你提起过啊。”他自认为有趣地嗤笑。
“他像一只闷葫芦,什么都不说。”她的脚想踹曹介勋啦!
“可是他带你回来了啊!”
“带我回来又怎样?”不过就因为她是目击他偷窃的证人,协助他逃跑的共犯,以及被他绑架的人质,“如此而已”嘛。
阿虎见她搞不清楚状况,不禁叹气。村里那些女人恐怕是高兴得太早了!
“唉,你好像不太明白少主的意思。”
“相信我,我很明白。”他不就怕她去告官咩!
“是吗?”阿虎很怀疑地斜睨她一眼,随即将眼光扳正。
蓝小姐气质优雅,容貌端庄,好像只有她睨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歪眼瞅她的道理。再说,她可是未来的……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头传过来——“她说明白,就是明白了。”
“少主!”阿虎连忙跳转过身。“真是的,老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她喃喃抱怨,害她很难探到什么。
怎样?他玩躲猫猫是不是?要见他嘛,他就躲得不见人影,不需要他的时候,偏偏准时闪出来,好像从早到晚挂在她后头跟著逛似的。
惟欢嘴里抱怨两句,其实看到他,春风就已拂面,心儿噗通噗通跳。
“我带你到处走走。”
他伸出大掌,坚毅的面容有一抹很淡很淡,几乎看不见的温柔。
惟欢这回倒是瞧见了,她愣了一下,低头又羞又喜地笑著,脚儿也突然不太想踹人了。
他主动牵起她的手,十指紧紧交扣,扣住了两颗心。“走吧。”
直到两人都走远了,阿虎还盯著脚瞧呀瞧,一脸狐疑地搔搔头。
“都发展得这么明显了,蓝小姐干嘛装得不知道,她是为了啥来到这里?”
***
天空突然变得好清澈,空气也变得好香甜,本来在肚子里打滚的问号与怒意,统统平静下来。
微风吹过林梢,远处传来叮叮当当,有著轻快节奏的敲击声。
“那是什么声音?”她有些好奇地望向发声处,似乎是在更高的山上。
他脸色不自然了一下。
“村民在做……工艺品的声音。”
“喔。”看他的样子,好像不希望她发问的样子。
算了,她对山村居民工艺品的认识,也仅止于华艳的刺绣,充满特殊风味的服装、藤篮竹篮等等,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不问也罢。
她乖乖地被他牵著,走在村里唯一的小路,看到两旁房舍的窗户后面,婆婆妈妈正咧著大大的笑容,在偷看他们。
啊……真不好意思!她瞄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
曹介勋朝婆婆妈妈看回去,很难得地露出笑容。
那些女人惊讶极了,有的揉揉眼睛,有的擦擦眼镜,有的直瞅著那双交握的手不放。
惟欢真的很窘,愈走愈快,最后乾脆抓著他小跑步起来。他偏偏不合作,故意拖慢脚步,免费让大家观赏好戏。她卯起来,气急败坏地抓住他的大掌,死命往前跑。
直到她认为跑出了大家的视线范围,但也跑到了很荒僻的地方。
回过头,见他挑起一边的眉,好笑地看著她。
“什么话都别说!”她困窘地甩开他的手,走到一边遮住脸。
他走过去,手劲坚定但温柔地拉下她的小手。
她有点凶地瞪住他,借题发挥:“你一整天都到哪里去了?”
“忙。”
“什么事这么忙?”
“要事。”
又是要事!这个男人的要事还真多!她有点气闷。
“你把我拖到这里来,随便丢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