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织,别哭。」似乎能感受到她的不安,他轻声安抚。「说出来会好过一点,不管我能不能解决,至少我们可以共同商量。」
「可是……」她不想把烦恼推给他,更不想拖累他也惹上同样的麻烦。
「不方便说话吗?你到楼下等我,十分钟後我们在你家楼下见面。」以他的个性,很难在遇到问题之後坐困愁城,他很快做了决定。
「沧浪……」她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他的提议的确让她心动。
共同商量——在不想让父母担心的情况之下,她很高兴他能伸出援助的臂膀,让她有点喘息的空间。
「乖,我们十分钟後见。」不容拒绝地,他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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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住啊?」坐在三十坪左右、装演还算清爽的公寓里,韩娅织显得有些局促。
「对啊。」由冰箱里拿出冲泡好的整壶冰咖啡,江沧浪拿了两个咖啡杯到她身边坐下。「我爸妈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多我一个人卡在中间多没意思?而且一个人住方便多了,至少不用到哪儿都得报备。」他顽皮地朝她眨眨右眼。
「我也不用报备啊。」跟家里说一声就好了,何必用到那麽严肃的字眼?
「哦?」他挑挑眉,将冰咖啡倒入杯中。「那你怎麽跟家里说今晚要外宿的事?」八分满,不嫌多也不嫌少,一式两份。
「啊?」她愣了下,两颊微微泛红。「我、我没打算外宿……」她只想到两人之间的约定,真的没有想那麽多。
江沧浪故意将手腕置於两人之间,指著上面的时间显示。「十一点零七分,你不外宿,打算几点回家?」他们都还没开始谈呢,这女人真没时间观念。
「我、谈完就……回去。」突然觉得自己很笨,什麽都没问就跟他回家,结果搞得自己进退两难。
江沧浪陡地握住她的手,两手交叠地放在她大腿上。「你以为谈完之後,我会君子的送你回家吗?」他像只打著坏主意的豺狼,不住在她耳边吹气。
「沧、沧浪……」她恨自己没用,一靠近他就止不住浑身发软。
「嗯?」玩上了瘾,他轻啮她小巧的耳垂。
「我不是……你、你说要帮我……」呜——怎麽会变成这样啦?!她似乎又笨笨地自投罗网了。她缩著肩,就担心他又「色心大发」。
轻笑出声,他拎起冰凉的咖啡杯轻触她灼红的颊侧。「逗你的,谁教你那麽紧张?」跟他在一起,紧张是最不需要的情绪反应。
松了好大一口气,韩娅织感觉很是无力。
好吧,她承认是自己多心了,但其间是否含括了自己的渴望?她简直不敢细想,只能仓皇地喝著冰咖啡,企图冰冻自己胡思乱想的脑细胞。
「可以说了吗?你遇上什麽问题解不开?」他很怀疑像她这麽单纯的女孩,会遇上什麽解不开的大麻烦。
韩娅织瞟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地将韩名俚遇上的麻烦叙述一遍,看他面无表情地不发一语,她连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就这样?」等她说完大约十秒钟,他终於开口问道。
「什麽就这样?你不觉得问题很严重吗?」她都快吓死了,他竟然说「就这样」?好像她的烦恼是庸人自扰似的。
「嗯,这麽说吧。」他咽下口中的咖啡,抿了抿唇後说。「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朋友,不过聪明人会选择*多样化背景*的人做朋友。」
「什麽叫*多样化背景*的朋友?」朋友就朋友,还有分背景是白的还是花的吗?又不是在拍艺术照。
笑嘻嘻地揉乱她的发,他将额头抵住她的。「就说你单纯吧?你那个弟弟八成跟你一样,*单蠢*得不可救药。」语带嘲讽,一次刮了两个人的胡子。
「你这麽说是什麽意思?」她再笨都听得出来那些话不好听,眯起眼将他的脸推离一臂之遥,气鼓的双颊像吹了气的气球,圆润饱满。
「像你这种个性,看到*混*字辈的人就吓得要死,自然不可能和他们有什麽交集或来往,但这就是你失算的地方。」舒服地瘫靠沙发椅背上,他跷起二郎腿摇晃。
「遇到那种人躲都来不及了,当然不可能跟他们来往,这怎麽能说是失算呢?」她理所当然地反驳。
睨了她一眼,他好笑地反问:「好,那我问你,遇到这种事你会怎麽处理?」
「我……我就是没办法处理啊。」不然她坐在这里干麽?
「所以喽。」喝光杯子里的咖啡,他坐直身体再倒一杯。「我所谓的*多样化背景*,就是三教九流的朋友都要交,不用多,三两个就够了。」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你、认识那种人吧?」天!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她是否太不了解他,就傻傻地将自己交出去了?
「是啊,我是有几个朋友在道上混。」他承认得一点都不心虚。「所以处理起来应该没问题。」口头上交代一下,万事OK!
她惊惧地往旁缩移,一副被吓住的样子。
「你不会……也「混「过吧?」她的眼皮为什麽一直跳?难道他善良朴实的外表之下,实际上则是黑社会的龙头老大?
「你说呢?」他皮笑肉不笑地又问。
「你、你别吓我……」她又瘫软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他的亲密贴近,而是因为自我臆度产生的恐惧。
「如果我真的混过帮派,你就不再喜欢我了?」敛去极为轻浅的笑,江沧浪的黑眸里透著慎重。
「不,我才不会——」她猛然一顿,被他逼出的真心话反而吓到自己。她已经这麽喜欢他了吗?喜欢到不管他是什麽背景、什麽身分,她都全心接纳他了吗?天哪!她一定中蛊了!
「你果然很单纯。」赞赏地摸摸她的脸颊,他对自己的眼光感到满意。「三两下就测出你的心意,证明你是喜欢我的。」
「我、谁、没有……」韩娅织胀红了脸,心脏已经无法再承受过多的惊吓。一个晚上下来,她的胆子少说也被吓了三五次,再这麽下去,她会吓破胆的。「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起身拿起电话,他按下一组熟悉的号码口「你要不要参观一下我的房子?我打通电话。」
「嗯。」她点了点头,听话的离开客厅到各个房间「参观」。
她选择由开放性的空间开始探查,第一个自然就是厨房。各式锅盘一应俱全,虽然洗碗槽里有几个空杯还没清洗,但看起来还算颇为乾净。
紧邻著厨房的房间,看起来像客房又像贮藏室,日式的木质地板中间有块小方桌,方桌上摆放著泡茶的茶具;木质地板上有几块坐垫,桌下采镂空设计,方便喝茶者的脚搁置,不会因盘坐而双腿发麻,是个极为体贴的设计。
然後剩下唯一一个房间,她却站在日式房前张望,没勇气上前观看。
「干麽站在这里?」江沧浪打完电话,轻声走到她身後,伸手扶住她的双肩。
「嘎?」不行了,明天她一定得到行天宫收惊不可,她可不想成为破胆而死的第一人。「你讲完电话了?」他属猫的吗?走路都没声音,甚至连在水里走也一样。
「嗯,放心吧,我朋友很快就会去处理你弟弟的事。」他认识的可不是小混混之流,十成十一不会出错。
「真的没问题吗?」她还是有点担心。
「放心啦。」看看手表,已经快一点了。「很晚了,该睡觉了吧?」
闻言,她的心脏又坐了一次「自由落体」。「我、我还不困……」
「你又在担心什麽?」笑著摇了摇头,江沧浪简直拿她没辙。「娅织?」
她担心的事可多了。
担心他的朋友够不够力,能不能圆满地解决名俚的事;担心万一事情没处理好,危害到她事小,危害到爸妈的安危可就惨了;她还担心自己和他的事,两个人才刚交往就进展如此「神速」,以後又会不会顺利……
天啊!她又想到哪里去了?
「不管你在想什麽,我都不喜欢。」看到她深锁的眉,料想不会是好事。「走啦,我们去睡觉了。」拉起她的手,他自然地往她唯一没看过的房间迈进。
「沧浪。」挣开他的手,她无措地抓紧自己的领口。「我……我睡这间茶室就好了。」至少这里「安全」一点。
「茶室?」他扬起眉,似笑非笑。「我这里可不开*茶室*。」
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她又赧红了脸。「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这个有茶具的房间就可以了。」哎——希望她的脸红不会造成「影像残留」。
「不行。」他摇了摇食指,一晃再晃。「看到没有,桌下有个洞,而且旁边放了许多置物箱,空间怎麽够睡?」单就翻身就困难了,何况地板多硬啊,他可舍不得。
哪有多少置物箱?也不过三两个而已,而且全堆高了起来,算算空间,还有三、四块榻榻米的大小,半点问题都没有。
「别考虑了,来啦!」他连哄带骗,按压著她肩膀的手微微施力,轻轻将她往房间的方向推。
「沧浪,我觉得这样……不好。」好挣扎啊!想跟他多点时间相处,又担心两人之间的感觉因过度亲昵而失去新鲜感,她举棋不定地无法抬高双腿。
「睡觉有什麽不好?」这是人类的基本需求,熬个一、两天还可以,久了可吃不消。
「我没有说不睡觉。」拨开他的手,她有点气恼。「只是不要跟你睡。」她小声地嘀咕。
「嗯?」他清清耳朵,假装没听清楚她的咕哝。
「我说我要睡这里。」算了,再怎麽争都争不过他这个干业务的,不如再重申自己的意思来得有效率。
「这里没床。」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睡了不舒服。」
「没关系,我坚持睡这里。」他总不至於勉强她吧?
深深看她一眼,江沧浪妥协了。「好,我去拿被子给你。」
第六章
地板真的很硬!
韩娅织睡在带著茶树香的木质地板上翻来覆去,怎麽都睡不著。虽然後悔死了也呕死了,她却没勇气和面子去敲江沧浪的门。
都怪这张嘴巴,没事逞什麽强呢?什麽该做不该做的都跟他做了,现在才来摆女人家的矜持,岂不无聊透顶?
算了,不想地板硬不硬的问题了,想想别的好了,也许想久了会有睡意也说不定。
想什麽好呢?想什麽才会令人爱困呢?
他以前在哪里念书,念的是什麽科系呢?他在哪里认识那些「混」字辈的朋友咧?他在进「遨翔」前做什麽工作,为什麽会选择跑来跑去又累得半死的业务呢?
越想心越烦,也越来越没有睡意,因为她发觉自己对他的了解等於零,除了他是个游泳健将之外。
看他住的房子也不小,单单这个日式房就和她的房间一样大,理论上生活应该还过得去,那麽,他为什麽得晚上到公司的泳池去兼差当救生员呢?
噢!一大堆没有答案的问题,实在烦死人了,教人家怎麽睡得著嘛!
「叩叩。」
听到日式纸门的木质门框响起两声敲门声,抬起上身看到映照在纸门上的人形剪影,她的心跳莫名惊跳了下;要死了!他这麽晚来敲她的门做什麽?
「娅织,你睡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像怕把她吵醒似的。她深吸口气,背脊的酸麻战胜理智,逼得她谨慎回答。「什、什麽事?」
「你怎麽还没睡?」纸门上他的剪影扒扒头发,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还不是一样。」奇怪了,自己不睡觉,管她睡不睡做什麽?
「我……哎,不是啦,我是担心你睡不著,所以过来看一下。」亲亲女友就睡在隔著一道墙的另一个房间,他当然睡得不安稳。
「我、我快睡著了,是你又把我吵起来。」哎——怎麽不知不觉又逞强了咧?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喔,那我很抱歉。」话虽如此,但他带著笑意的声音完全没道歉的意思。
「既然你还没睡,要不要出来聊聊?」大半夜的,要他孤零零的站在门外也挺残忍,不如出来陪陪他,两个人也较有个伴。
「半夜有什麽好聊?」他是猪头啊?这里是他家,他干麽这麽君子咧?几个小时前,在游泳池里,他怎不这麽含蓄?
「那……你想泡茶吗?」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既然她不出来,那麽他就想办法进去。
谁大半夜还喝茶?不仅会提振精神,还容易产生尿意,又不是真的不想睡了说。她翻翻白眼,受不了他的烂藉口。
「你到底想做什麽啦?」给他一个台阶下好了,反正她也不太想再继续窝在这里,忍受身下这硬到不行的木板。
「没有啊,我只是问你想不想泡茶。」结果江沧浪真的是根大木头,完全听不出她已经为他安排好的下台阶。
「不想。」气死人了!大白痴!
「你不觉得地板很硬吗?」说来说去,他就是心疼嘛。「你该不会是因为地板太硬,才到现在还没睡著?」
总算开窍了。「是啊,地板真的很硬,人家睡得背都疼了。」她的语气很是委屈,多少带点撒娇的味道。
「……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睡?」耶!成功了一半!
「不要!」虽然她很想,却很难说服自己的矜持。
他叹了口气。「如果你是担心我*乱来」,那麽我保证,我们只是睡觉,其他什麽事都不做好不好?」
「什麽都不做?」他「忍得住」吗?
「咳。」他清清喉咙,感觉脸上有点发烫。「我想,你的身体可能需要休息。」
毕竟几个小时之前,她才经历过初体验,至少给她一点时间度过「蜕变期」心理上的。
安静了一分钟,他终於看她抱著薄被打开纸门,双颊红通通的,像个害羞的小新娘。
「你说到……得要做到喔。」别说什麽「说到不一定做到」,那她会捶死他!
咧开优美的薄唇,他笑得灿烂无比。「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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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睡在一起,免不了肢体上的碰触,但江沧浪果真维持君子风度,整整当了一夜的柳下惠。
早晨,韩娅织在他的臂弯中醒来,发觉自己把他当枕头,睡得很舒服也很充实,不过奇怪的是,不晓得为什麽,江沧浪居然有点黑眼圈。
由於正逢周休,两人在床上赖了许久,相互聊些以往成长过程中的趣事,包括生长环境、家人、求学过程和一些内心的想法,也令韩娅织在聊天的过程里,逐渐深入了解他这个人。
美国匹兹堡大学管理系毕业,之所以选择业务,是为了磨练自己的口才和面对各式各类问题的挑战,更主要的是,面对客户可以学习更多生意谈判的技巧,因为他说往後有自己做生意的打算。
亲人有爷爷、爸爸、妈妈和两个姊姊,不过两个姊姊已经出嫁,而老太爷已经不管事了。
她也把自己的生活背景说给他听,两个人对彼此的「状况」皆很满意,也因而更加了解对方的生活形态。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麽那麽急著想学会游泳?」聊著聊著,聊到牵起两人缘分的运动,他难掩好奇地问道。
「你都不看公司的公告是不是?」睐了他一眼,她转个身趴在床上,舒服地将脸枕在枕头上。
「口耳相传就全知道了,干麽看公告?」公司里别的事传得不快,就流言和新规定传得最快,所以他往往经过却视而不见。
「那些都是我辛辛苦苦做的,你就不能停下来欣赏」下吗?!」虽然比不上正牌设计师的作品,好歹也是她一笔一线构成——用电脑构成,没功劳也有苦劳。
「你做的?」学她趴在床上,不过他是半趴,双肘抵著弹簧床。「不错啊,多才多艺。」
「谁跟你说这个?」她翻翻白眼,蹬踢著小腿,打在弹簧床上发出「啪答、啪答」的音效。
「公司旅游啊,难道你不去?」太可惜了吧?!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利多哎!
「去哪里?」他得看看那个地方对他的吸引力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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