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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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御史-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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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回呢?”
“不管用了。”
“求你也不行?”
“你哪时真心求过我?都是大家在求你别再作孽。”
“你们都不管我死活啰?!”她不悦地噘嘴大嚷,甩掉她死缠活缠的健臂。
“你啊,这阵子就乖乖待在家吧。等风平浪静了,再做打算吧。”席间贵气老妇边啜茶边感叹。
“什么叫再做打算?你们根本是想乘机把我嫁掉!”她这回的泪势可货真价实了。“你们都看我不顺眼,统统讨厌我!我不要你们帮忙了!”
吼完,她便一副遭到天大委屈似地哭嚷着奔回房里,几个心软的长辈唤都来不及唤,心硬的则骂声连连。
这个顽皮宝贝,真是被宠过头了。
绣芙蓉2004年5月17日更新制作
讨厌、讨厌,她才不要被禁足!她又没故意去惹麻烦,是麻烦自己掉到她头上来,她为什么要为这种霉运受罚?!
她一回房,就抓着软枕没好气地朝榻上连连猛打,打到气喘吁吁的,再不甘心地将它紧紧抱入怀中,滚躺到床榻里,咬着枕边穗子自艾自怜。
“怎么鞋也不脱就倒到床上去了?”低沉的笑吟悠悠流泄至房内。
“三哥!”她翻身起来忿忿指控。“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
“帮忙帮得太容易,心意会被人看得愈来愈便宜。”
“可我从没把你看得很便宜啊。”她冤枉地哇哇叫。“我一直都当我们是同一挂的,才会求你。不然你以为我会跑去求二哥替我讲情吗?”
“喔,敢情你是看得起我才肯找我帮忙了?”他环胸倚床,懒懒挑眉。
“三哥——”她卯足全力娇嚷得又甜又绵长,小手扯着他的袖管摇啊摇。“你帮我啦,好不好嘛?”
看她使劲儿卖弄的可怜相,他也好笑。这小么女,非常会耍她所向无敌的卑鄙手段,拿俏生生的小模样勒索他人同情。让帮她的人无奈,不帮她的则内疚得寝食难安。
“帮你可以,但我有条件。”
“啊?”该不会要她招供到底在外头闯了什么祸吧?
“我对你的小秘密没兴趣。”看她那副过分无辜的德行就知道她别有烂帐。“我是要你替我掩护行迹。”
“行。”
“别答应得那么干脆,我这回可不是溜到姑娘房里逍遥几天而已。”
“那你打算溜出府多久?”
“至少一、两个月。”
她认真地转了半晌晶亮大眼,掂量情势。“可以。”
这两只狼狈为奸惯了,从小里应外合,相互掩护狐狸尾巴,一边在长辈面前装乖,一边在人后捣蛋。宝禄天真,只是纯粹调皮,长她一轮的三哥则否,很多事都神神秘秘。不过呢,他很少管她闲事,她也就不多蹚他的混水啦。
礼尚往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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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被长辈严厉禁足不到一天,隔日就开开心心地被三哥带出府散心去也,并且成功地让先前狠狠骂她的伯叔们,反被太爷姑婆们重重训一顿。
她是怎么办到的呢?很简单,剥颗洋葱就行了。
“你想在哪儿先下车?”三哥在疾驶的马车中间,问道。“回头我们就在哪儿集合。”
“我今天不自个儿晃荡了,我跟你一起走。”她难受地擦着被洋葱刺激过头的汪汪泪眼。
“是吗?”嗯……
看来三哥不太方便带她同行,可她最近更不敢一人在外独行。
“放心,我不会胡来,也绝不偷听你的机密。”她已经被“偷听”二字害得够惨了。
抵达马车停歇之处时,宝禄一看大门就皱眉暗嚎。
“怎么啦?”三哥一边入府一边邪笑。
“早知道你要来这里,我就不跟你出门了。”
“干嘛,我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大厅门前正要离去的高眺少女冷冷一瞪。
“佑芳格格吉祥。”宝禄要死不活地随便行个礼,使劲儿恶了对方一记。她舌头吐得正长时,猝然被厅里的隐约人影慑到。
谁?
她看不清对方,却敏锐地被某种说不出的魅力怔住。她明明分辨不出对方轮廓,却强烈地感受到莫名的震撼,彷佛本能性地明了对方是极其俊美的男人,充满阳刚气息的男人,官能的、肉欲的、粗犷而火热的男人。再者,三哥已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高大魁梧的,而他的体格非但与三哥不相上下,还很刻意地展现他健壮的胴体,用上好的柔软衣料包覆住结实身躯,明为遮掩,实则更加突显。光是那副隆起的胸肌,看了就教人口干舌燥。
“你来得真早。”三哥对那人寒暄着。
“头头有令,不准迟到。”他苦笑。
若他的存在感是慑人的,那他的醇嗓就是致命的。
宝禄痴痴愣愣,傻在原地,专注聆赏这悦耳至极的字字句句。好奇怪,他说话好轻好柔,像枕畔呢哝,却可以清清楚楚地传到人耳里。他的每个字似乎说得毫不费劲儿,懒懒的、淡淡的、悠悠的,却如有力的钩子,又辣又重地扎到人心坎里。
她好像……在哪儿也曾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
“他们说不准迟到,你就不敢迟到?”三哥漫步厅内,边笑边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了?”
“打从他们有意推举我做新头头时。”
“怪不得。看你最近低调行事的模样,就知道一定又有人在动你脑筋,打算再度拱你出头。”
“真不知我是招谁惹谁了。”
“您还真是谦虚啊。”三哥蓦然发觉宝禄的不对劲,止步回眸。“怎么了?”
“呃……啊?”
“做什么站在厅外不进来?”
“我、我……我待在外头就好了,你们去谈你们的正事吧。”呜,她笑得实在有够假。
三哥挑眉。“突然痛改前非,决定做乖小孩了?”
“对、对啊。”
“是不是你在背地里另外闯了什么祸?”
“没有啊。”
“说得太溜,你肯定有。”
三哥这笑语当场捅了她一刀。没关系,回家后再找他麻烦,让他死得很难看,可现下她非回避不可。那个男人……不知为何,让她感到非常不自在。
“别想跑,进来。”三哥勾勾手指吟道。
“我不……”
“让宝禄格格先避开一会儿比较好。”厅里的那人缓缓自暗处步往门外,最先显亮的是他完美的下颚与性感笑靥。“因为禧恩她大哥待会也会到场,给他瞧见了宝禄格格,不太好。”
“怎么着?”
“还不是为你六婶失踪的事。”
三哥轻噱。“你当他真会因此逮捕宝禄?”
“他会,因为事关人命。”
宝禄顿时被钉在原地,不是因为他的话,不是因为他的人,而是因为……
他的戒指!
他优雅的笑容霎时闪过一抹狡狯,使得绝俊英武的神采充满杀伤力。邪气得教人战兢,又魅惑得令人痴迷。
是他!她不小心窃听到太子党人密谋的逃亡之夜,收容她暂躲的人就是他!
她认得那只奇特的戒指,足足有他一段指节那么长的玉石戒指。戒面雕镂着繁复花瓣,一重又一重,浓艳无比。透过玉石天然变幻的色泽,精巧的雕工呈现出瓣瓣不同的华丽层次,深中有浅,浅中有艳,艳中有清,清中又透出另一层浓郁。
一大朵精细的红玉牡丹,柔顺地缠绕在他的指节。
不会吧?宝禄几乎浑身寒颤。搞不好这种戒指满街都在卖,便宜得根……
“六婶的失踪怎会事关人命?”三哥微蹙眉心。“雅希禅,你哪来的消息?”
“衙门的内线,因为他们找到你六婶遭人谋害的证据了。”
雅希禅——这三字毁了她逃避现实的荒谬推论。他就是那夜收容她借躲的神秘男子。不知是巧合或诡诈的预先谋画,这个占了她胴体便宜的坏胚子竟与三哥是熟识。
她完蛋了,雅希禅若抖出那夜的事,连三哥都不会饶过她的。
宝禄紧张兮兮地慢慢调起双眼偷瞄他。可他没什么特别反应,笑容客套,温文而疏离,保持着和善的陌生距离。
难道说……他认不出她来?
对呀。那夜天色那么黑,她连他长什么样都认不出来,他当然也看不清她是啥德行嘛。
耶!老天保佑,小人万岁!古有明训,祸害遗千年,她哪会这么容易就英年早逝。既然雅希禅认不出她来,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哈哈!
“宝禄,六婶被人谋害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三哥这话凝住了她腾在空中手舞足蹈的优美势子。
“六婶被人谋害?”
“而且很幸运地,你荣获最大嫌犯的头衔。”
宝禄惊呆,双眼小口撑得老大,半晌无语,背后却似乎赫然爆出平日遭她捉弄之受害者的鸣炮狂贺,普天同庆,薄海欢腾。
这是什么烂笑话?
先前诗社朋友这么说时,她根本不当回事。家人这么说时,她也不当回事。现在,竟然连个外人也这么说……
“我……谋害六婶?”她的食指都快直直戳到喉咙里。
“就算有人不这么认为,但若看到你得知她遇害的这副欢喜德行,也不得不相信衙门的推断了。”雅希禅不敢领教地苦笑。
三哥没辙,懒得搅和,瘫坐到大椅内无力地摆摆手。“你赶快去避一避吧,省得禧恩她大哥到了,顺道把你拎回他的大牢里。”
他们俩刚才到底在谈什么?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我没事干嘛害六婶?我害她有什么好处?我甚至跟她没什么交情啊!”
“这句话最好搁在心里,以免加重你的嫌疑。”雅希禅比直了食指,压在魅惑的笑唇前。
“我会有什么嫌疑?”轮得到他这外人多话!
“宝禄。”三哥皱眉。
“不要紧。”雅希禅莞尔,修养甚佳。“宝禄格格,你是否与玛沁贝勒准备订亲了?”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他是职业蛔虫,专门在人肚里探隐私?!哼。
“只是合过八字,还未下聘。”三哥已经不想浪费力气去说她什么。
“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错了?”卖个什么鸟不拉叽的臭关子。
“你抢了你六婶心爱的男人。”
宝禄先是怔住,而后皱起闻到怪味似的小脸。这人皮痒啊,非得逼人抡起拳头扁他一顿吗?
“你真的不晓得?”雅希禅微蹙困扰的双眉,很是无辜。“你六婶当年本来该嫁给玛沁贝勒,却因为你家财大势大,而被迫改为指配给你病弱的六叔,做冲喜新娘。”
只是没料到这一冲,竟在拜堂当夜把新郎给冲到鬼门关里去了。
“有这种事?”她愕然转瞪三哥,他耸耸肩,没啥大不了似的。
她这才发觉,自己对身旁熟人的了解有多浅薄。
六婶十三岁时嫁给六叔,拜堂完就马上守寡,这五年来始终一身缟素,白白糟蹋着青春。而今的她严格说来,仍是十八姑娘一朵花,配玛沁贝勒刚刚好,比宝禄自个儿还合适……
想到这儿,还真有点令人感伤。
“六婶和玛沁贝勒既然有旧情……那就,那就成全他们的好事嘛,我才不会去坏人家的姻缘……”
“你真是个好孩子,可外面的人不明白你的善良,都以为你是存心跟她抢情人。”雅希禅幽幽一叹。
“什么抢她情人!”这家伙一开口就讨人厌。“你没凭没据的,少胡说八道!”
“怎会没凭没据?凭据现在正扣在衙门里,等着用来逮捕你呢。”
笑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衙门凭什么抓我?”
“就凭你当天无故邀你六婶出游,刻意带她到危险的地方,将她丢在江湖分子厮杀打斗的现场,自个儿扬长回府,置她生死于不顾。这,就足以将你重重治罪了。”
宝禄哑然,明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却找不出这荒谬推论有何漏洞。
不是她无故找六婶出游,是六婶反常地突然邀她同行。她没有带六婶去危险的地方,是六婶把她引到龙蛇杂处的区域。她也没有丢下六婶不管,而是她被六婶丢下,只得跟着六婶行踪乱逛。
“事情跟你的推论……差太多了。”差到令她浑身发寒。
“你有凭据证实吗?”
她悄悄打了个冷颤。
雅希禅长长地吐了口气。“衙门里却有人证及物证,证实你的确有谋害你六婶的企图。”
她不想听,又极想知道。情势应该不会对她……那么不利吧?
“人证是,你家的车夫。物证是,你当夜反披的斗篷。”
那天载她回府的车夫?她的斗篷?“这算什么证据?”
“你刻意反披斗篷,伪装一身雪白的模样招惹江湖分子,好陷害你六婶。”
“我没有!”
“那你为何要冒充你六婶长年守丧的白衣模样?”
“我是为了逃——”啊。
若想证实她的无辜,岂不是得抖出她窃听到太子党人的机密吗?
“宝禄格格。”雅希禅柔声鼓励。“如果你有任何证据可表明你的清白,请告诉我。这样,我和你三哥才知道该如何帮你洗刷嫌疑。”
“我、我反披斗篷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是为了假扮我六婶的一身缟素。因为,我当时被一个很奇怪的男子追缉,他——”
一道猛雷闪进她脑中,将一切慌张劈为震愕。
不能说!她绝对不能抖出她不小心偷听到太子机密的事!
“宝禄格格?”
那名追击她的男子,与雅希禅熟识。他俩是同一挂的!
雅希禅极其诚恳地凝睇着,她却还以战战兢兢的敌视,誓死不露一个字。
“宝禄。”连三哥都察觉出别有隐情。“你若要人帮忙,就最好实话实说。”
不行,她不能说,说了难保雅希禅不会招来他的同党,杀她灭口,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是吗?”雅希禅几乎放弃地一叹,又善体人意地轻柔建议。“好,那就放弃你不能说的证明。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可以证明你当时并没有在刻意诱你六婶涉险。”
有,可是那项她更说不出口。
好一段窒人的死寂过去,最后由雅希禅转冷的低语打破僵局。
“说不出的理由等于没有理由。宝禄格格,你假扮你六婶,故意招惹危险分子,害她因此遭遇不测的事,显然是真的。”
“我才没那么做!”
“口说无凭。”
“我有凭据!”
“在哪里?”
她霎时红透了脸,尴尬万分地瞥了他手上的戒指两眼,激愤的勇气变得扭扭捏捏。
她……总不能诅她那时正和他在幽暗的房里,进行下流的游戏吧?幸好他认不出漆黑中的女子就是她,否则……
难堪之余,她不自觉地羞怯往上偷瞄雅希禅,猝然震颤。
他在笑,而且是不怀好意的笑,刻意慵懒地爱抚那只戒指给她看,好像闲适的猛兽在逗着小猎物玩一般。那眼神,邪气得可以。那笑容,暧昧得教人全身发烫。
电光石火之际,她赫然明白那笑容的含意。
他知道那夜误闯入他客房的女子就是她!他正等着她亲口招供。或者说,他正迂回狡猾地诱她自个儿说出来。
他根本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了!
“启禀诸位,其他的客人到了。”下人恭敬来报。
客人之中,自然也包括了一直等着逮她入狱的禧恩她哥。
她凄怆无比地僵呆在原地。
为什么……她又沦入了前后夹杀的惨况?这下谁还能救她?雅希禅咧着魔魅的笑齿,彷佛狮子张口迎着她说:欢迎光临。
3
    她才不要被雅希禅一口吞入肚腹。可是……
无路可走的小人儿扁起小嘴,皱眉瞪大了不甘示弱的水亮双眼,就是不肯掉泪。
远处逼近的杂沓喧哗声,宛如送她出殡的铙钹响,愈听愈教她恐慌。她才没有陷害六婶,绝对没有!只不过,她完全拿不出证据——有也没胆拿出来。
怎么办?她的人生真要栽在这关卡上了?
三哥深深一叹,揉着额角,眉头蹙得老高。
“雅希禅,你带宝禄去避一避,我出去堵人。”他有气没力地起身,亲自出马,替小妖女挡驾。
“三哥!”
“别在这节骨眼撒娇,我回家后自会找你算帐。”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才不甩她的含泪感激。
“宝禄格格,请。”
她厌恶万分地狠睇雅希禅。他倒享受,活像她是送了一记秋波,在跟他眉目传情,心情好得不得了。
“滚开!你挡着路,教我怎么走?”
“你打算怎么走呢?直直冲出去与那些人正面撞上?”
这倒是。“那、那你有什么其他建议?”她努力抬高下巴,勉强睥睨。
“我这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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