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一个没礼貌又自大的家伙,她已经算是客气了,没必要救了他的命还得听他命令替他跑腿吧?哼,有本事他就自己滚出去!
房间里的男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那女人了,她竟然说翻脸就翻脸!怎么啦,他都已经尽量收敛本性了,这还不够和颜悦色吗?
瞪着被她甩上的木板门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伸手摸摸还在微微刺痛的后脑勺。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邪邪的笑痕,决定先将心里的算计暂时抛开,此刻只专心在他的处境上。
想了一会后,他开始抓起那女人丢下的衣服穿上,接着端起她放在床边仍冒着热气及香气的粥,毫不迟疑地走出这满是大小木堆、木刻小玩意儿的杂乱房间。
他穿过了简单却比里面房间洁净的小厅,这才在屋外的院子里看到了那女人的身影。
她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拣东西。
他挑挑眉,在屋前找了张长椅子坐下,然后一边看着她,一边吃起手上的粥。
咦?还满好吃的嘛!
这时,夏素襄也察觉到她身后似乎有动静,于是她将手上的动作暂停,一转过头就看到正坐在那里优哉吃粥的男人。
「妳;在做什么?」他回她一个毫无心机的迷人微笑,声音也同样迷人。
他的心情忽然大好。
好天气、好湖水、好风光,再加上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没道理他的心情会不好。而且眼前还有个还算有趣的女人供他解闷,他的心情,真的很好。
他向来老少通吃、无往不利的笑容,果然也让眼前的女人表情迷茫了。不过又出乎他意外的,这女人只出神了短短一秒,接着就朝他皱起了眉头。
「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惊人?」她顿了一下,吞下原本想说的两字,改以另外较委婉的说法。
他当然知道她本来要说什么。「有啊,不过在我十岁之后就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评论我的长相了。」他笑得比头顶上的阳光耀眼。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的拳头很硬。」他十分乐于提供解答。
她的视线不由得下移到他捧着碗、拿着汤匙的劲瘦双手,不太能够想象那双看起来彷佛比姑娘家还漂亮的手,真能打得痛人?
她实在是半信半疑。她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不懂我的意思,我只是要劝你,没事最好别随便笑,你的脸加上你的笑,后果很可怕!」美人笑足以倾国倾城也就罢,男人的笑有这种效果,那可就天理不容了!
此刻浮上她脑中的只有两个字--祸害!
唉,这是多么令人熟悉又惊悚的贴身感受啊!
这女人怎么像是在劝他放下屠刀、改邪归正?!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男人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
他把吃完的空碗放下,对着她说完就转回去忙的背影敛下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恶意的趣味神色。
一会儿之后,夏素襄总算把容易龟裂、腐烂的木头全都挑掉了。她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由于没料到身后会有人,结果一转身,几乎就这么投入那人的怀里。幸好她的反应不慢,动作也很敏捷,只呆楞了一下,马上跳退开。
咚咚咚!
男人双手环在胸前,一脸好笑地看着夏素襄跳离他三大步远的动作。
「嗯,妳;有练过武功?」狡狯的眸光一闪。
她的身上,有种清清淡淡的自然香,他怀疑她是不是整天都浸在木头堆里,就像她房里的那些和院子这些。
这女人,不会都在玩木头吧?
夏素襄脸不红气不喘地道:「这位公子,你只是见识到一个人被吓到的反射行为。」暗贬他一记。
这时,一大早不知道跑去哪里玩回来的小黑狗兴奋地在他脚边磨蹭、摇尾巴。
而他显然对这种四只脚的动物没什么好感,垂下俊眸,不耐的表情毫不掩饰。
夏素襄当然看出来了,她的澄眸闪烁了一下。
「昨天晚上是小黑发现你的,如果不是牠;,我今天大概只会在湖里看见一具溺毙的尸体。」有必要让他改善对一下救命恩「狗」的态度。
他扬眉,不由得伸指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先看看在他脚边转圈圈的四脚动物,再抬眼看那站在阳光下半瞇;着眼像在偷笑的女人。
「妳;要我怎么做?对牠;说谢谢,还是赏牠;一块骨头?」
夏素襄好整以遐地道:「虽然我知道小黑施恩不求回报,不过你要是真有诚意这么做,相信牠;也不会反对。」
他的思绪转得很快,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抱歉,原来妳;会跟我翻脸,是因为我没有对妳;这救命恩人说谢谢,再赏妳;一块骨头……」他故意说道。
「这位公子……」暗咬牙。
「商海痕。」他懒懒地报上名。
管你叫什么阿猫阿狗!「很高兴你看出我翻脸了,不过我翻脸是因为我把你拖上来,又让你待上一夜,这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了,既然你现在已经可以走,那能不能麻烦你尽速离开?」这家伙还是半死不活的时候比较可爱。
不想再跟这人继续纠缠不清,她毫不客气地叫他走人,然后就转身踩着大步往屋内走去。
也不管他是不是真会乖乖离开,夏素襄一进屋就刻意忽视他的存在--她忙着把要给小凉的生辰礼物装好,接着才又转身出门。
将屋门关好后,她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向四周看了一遍--院子里,只有小黑在那里追逐着蝴蝶玩,那个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他走了!
意识到这事实,夏素襄一时之间竟有种松了口气、又微微失落的感觉……
她用力摇摇头,想将这些多余的心绪甩开。
他当然一定会走,经她这么刻意地赶人,他怎么可能还会留得下来?就是因为怕他跟她接触愈久会愈危险,所以她才努力地激他走。
现在她只希望他没灾没难、平平安安,她的祸星威力,可不要连陌生人都给波及了……
眨了下眸心,露出一抹苦涩的淡笑,夏素襄深吸一口气,俐落地跳上她停在湖上的小舟,然后慢慢地往对岸划去。
原本晴朗的天,忽然开始乌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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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素襄以为再也不会跟那姓商的男人有什么牵扯,于是她打算尽可能地将这段生命中的意外插曲忘掉,然后继续过她平静的生活。可没想到才隔一天,她的住处就来了两个自称是「商海痕」下人的人。
小黑的叫声和门板传来的敲门声,让她不得不放下雕刀去开门,当门一打开时,她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外的两个人。其中那个瘦小的老人,一开口就表明了他们的身分;而另一个高大壮硕的汉子,则二话不说就将他捧在手上的红色木盒子递到她眼前。
夏素襄一听到那男人的名字,先是不自觉皱了皱眉,当她看到那木盒时,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要做什么?」她没伸手接,只是仰头盯着大汉。
「这是二爷为了报答小嫂子的救命之恩,特令我们送来的礼物。」答话的依旧是笑得满脸皱纹的老人--萧伯,他同时也把他手上另一个比较小的盒子拿到她面前。「还有,二爷说这一份礼物是要给小嫂子的狗儿的。」
夏素襄楞了楞,心中有古怪的念头浮现,但好奇心占上风,她只挣扎了一下,便伸手将老人手上的盒子打开。
果然!
盒子里,一根会令所有狗儿疯狂的大骨头静静躺着。
「汪汪!」小黑显然已经灵敏地嗅到上等的气味,兴奋地跑来盒子下面跳了跳。
弯了弯嘴角,夏素襄不客气地将小黑应得的报酬拿给牠;,叼着骨头的小黑,马上高兴地摇着尾巴,一溜烟地往牠;的藏宝地奔驰而去。
「小嫂子,请妳;收下我家二爷的这份礼物。」萧伯看着眼前这个在第一眼极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某人再生的女子,虽然他很快地分辨出两人的不同,但心中仍难免有些惊叹。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二话不说地推掉这东西;不过她毕竟不再是以前的夏素襄了,所以,她并没有拒绝。
「这里面是什么?」接过东西之前,她先问道。
「是『云阁』的绫罗绸缎。」萧伯想也没想地恭敬回道。
夏素襄眼睛立刻一亮,她当然听过由京城传来,品质第一精致、价格也第一昂贵的「云阁」绸缎庄的名号--没想到那男人为了「报恩」,竟舍得花这样大的手笔!
汉子云鸣把精美的红盒子交给她,而她也伸手接了下来。
不过等那两个人一走,她马上抱着那盒子往镇上走去。
夏素襄毫不惋惜地将手中的高贵绸缎拿去典当,然后再用得来的钱去铁店换了一把她早就想买的好刀。
将刀子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她笑了。
回家途中她看到一对可怜的乞丐母子跪伏在地,于是她把买刀剩下的钱全丢给他们,然后头也不回地踩着轻快的脚步离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她离开家一直到此时的一举一动,完全落入了有意观察她的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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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这样做?」听完所有经过,闲坐在椅子上,长得唇红齿白,俊美异常的男人露出既惊叹又好笑的表情。
站在他旁边的萧伯,虽是那亲眼目睹的人之一,却仍继续处在叹为观止的状态中。
「小的句句属实,不信二爷可以叫云鸣再说一遍。」萧伯只差没拍着身边大个儿的胸脯发誓。
商海痕像是没事做似地将手上的小刀往倒吊在他前方,刚被他因无聊而削掉头发的光头年轻人脸上划了划,然后又将带笑的视线朝向来不多话的大个儿脸上斜瞟去。
「云鸣?」由鼻子发出唤声。
「……二爷,萧伯句句属实。」云鸣沉默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生硬地开口了。
怪怪的口音立刻泄了他非中土人的底,而这也就是他不喜欢说话的原因。即使已经跟在商海痕身边许多年了,他的口音依旧改不过来。
商海痕邪佻的黑眸继续盯着他,「就这样?」
云鸣的表情为难地扭曲了一下,「二爷……」二爷是不是很无聊,否则做啥非要听他的「笑话」不可?
商海痕扬了扬眉,朝他摇摇头,总算决定放他一马。
「二爷,您似乎对那位小嫂子很有兴趣?」萧伯倒是迫不及待地想从自家主子身上挖八卦。他贼贼地瞇;了瞇;眼,「难不成因为她有些像桑小姐,所以您有些打算?」
「我看对她很有兴趣的是你们吧?」他只交待送礼过去,可没要他们跟踪她。
萧伯嘿嘿笑着,「都一样啦,反正二爷从没被美人救过,而且事后还要我们专程送礼去,要说您对那位小嫂子没一点莫名其妙的心思,打死小的,小的也不相信!」二主子好像忘记他在商家已经待很久了,久到几乎可以掌握到他多变的情绪了。
「萧伯……」他将刀背转戳向那家伙的肥肚,很想试试能不能从那里榨出一点猪油来。「你是不是想考验你家二爷我,有没有成功诱拐良家妇女出墙的魅力,嗯?」他邪喃道。
「小的已经打探过了,那小嫂子早死了丈夫。难道二爷前天夜里都没觉得奇怪,怎么都没看到小嫂子的男人吗?」萧伯其它本事倒是次要,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打探八卦这一项,要不是他是男人,啧,他早自请当三姑六婆的主席了。
商海痕并不意外,他早已经发觉那女人的屋子里没半点男人活动的迹象,不过他倒没多问。
当然,他也没机会问,因为那女人几乎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甩了他为快的态度,只怕他问了是找死--他可没忘记她房里有不少足以让人毙命的刀子、凿子。
那女人,显然很热中在玩木头。
所以,买刀子当然比穿漂亮的衣服还令她快乐。
商海痕很容易就猜出那女人去买刀子的用途了。
「萧伯,老实说,我对她的兴趣还没大到要和她再见……」那女人,只是因为让他想到了桑敏儿:再加上她不像一般女人,在他面前不是呆傻、发痴,就是乖乖任他摆布,也因此才会令他稍用上心,但她并不是真特别到让他自此念念难忘。「我现在比较伤脑筋的是,到底要把这家伙丢下油锅去炸,还是切成八块喂鱼好?」
他邪笑着,视线对上了慢慢张开眼睛的家伙。
被倒吊在船舱内的胖青年,一开始显然还不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他睁开混浊的眼睛,先是一阵茫然,接着发现从他眼中看出去是上下颠倒的怪异景象,最后终于察觉自己被倒吊绑起来了,他立刻怪叫着,并且用力扭动身体想挣脱绳子。
「谁?是谁把我绑起来了?放开我!到底是哪个混蛋?快把本少爷放开!」他边叫着,边用恶狠狠地目光瞪着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三个人影。
由于他是被倒吊着,所以一时之间还无法认出最接近他的那张脸是什么人,不过,在这又惊又怒的状态下,他渐渐辨识出了那张笑得很愉快的桃花脸是谁了……
忽然,他吓得忘了挣扎。「商……商商……商海痕!」
一把冰冷的刀子敲上他的下巴。「很高兴刘少爷没忘了我。」商海痕笑瞇;了眼,似乎真的很开心似地。「怎么样?那天你那些手下玩得还愉快吗?啧啧,我瞧你好像又肥了不少,想必这两天你的心情应该不错。」很像朋友之间优闲聊天的语气。
不过,刘少卿却彷佛听到了阎王的催魂令。他马上面色惨白、全身发抖,因为他知道事情曝光了。
「……商……商……商二爷……饶命、饶命啊!我……是我那垃一手下做的……那不干我的事……呃……我我……其实我只是开玩笑……」刀子忽然压在他的脖子上,令他原本想推得一乾二净的话立刻硬生生地改口。「我真的……真的只是随便说说,哪知道……哪知道我那些手不会……会去偷袭,还把你推下湖……商二爷,请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现在刘少卿的脑子里全是有关「商社」的二主子是怎样让惹到他的人生不如死的传闻,想到他此刻正落入他的手中,他就非常懊悔当时没有痛下杀手……不,是没有阻止手下动手。
他干脆全招了,连带哭爹喊娘地讨饶道:「呜……我只是……只是看不惯施大小姐一直称赞你……而且还要她爹将她嫁给你,所以……所以我才会对你不满……求你别杀了我……」说得鼻涕、眼泪直喷。
商海痕好看的眉头微拧,「施大小姐?哪个施大小姐?」
「商二爷,当然是施大老爷的小姐……因为……因为你最近都去施家找施大老爷,所以……所以施大小姐才会偷偷看上你……」呜……他已经暗恋施大小姐好久了说。
萧伯忍不住翻翻白眼,又摇摇头,小声咕哝道:「看来又是那张脸惹的祸……」而云鸣仍旧紧盯着刘少卿,有种隐忍着要把他的脸再揍成更像猪头的表情。
商海痕并不是第一次成为男人的公敌,不过他倒是第一次听到他连见也没见过的施大小姐对他有意思的事。
为了「商社」的生意布点南拓的事,他已经连续三年在这个时候亲自随船来这青湖镇与施行冠洽商。虽然他知道纵横南方数省、家大业大的施行冠有一个独生女,也听闻他的独生女在青湖镇人的眼中是出了名的美丽、及出了名的骄纵任性,但他没想到一个他连面都没见过的人,竟也有办法让他差点去见阎王!
幸好他一向福大命大。
不过,他福大命大没死,接下来,死的就是别人了……
「刘少爷,其实我呢,向来慈悲为怀、心地善良,为了怕你做坏事被阎王提早找上门,干脆好心地先帮你把头剃好,现在我就送你去吃斋念佛,好消灾解厄、延年益寿,你觉得怎么样?」他露出了森森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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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家的厨房忙完最后一道菜,夏素襄照例要悄悄离开,不过一个从前面冲出来的小人影却抓住了她。
「姨姨,小凉找到妳;了!」兴奋的童稚嗓音发自抱在她腿上的五、六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