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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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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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刘玉虹是有一丝丝的怀疑,那个女子,固然是从不主动出击,却也是向来轻易不吃亏的啊?难道,这次真的是反常如斯,当场作搅局不算,又将自己置于如此不利的地步?

    看看这个已然面目全非的喜堂上,那对小冤家还在你眼瞪我眼,刘玉虹叹了口气,头痛无比地、懒洋洋地、第二个站了起来,溜走。

    薛澄燕本有不少话想冲裴旭蓝作,然而那两个人仿佛神不守舍,毫不在意在他们的身外,又生了何事∥燕将临到嘴边的话缩回,想了想,跟着师父跑了出去。

    刘玉虹头也没回,走了一阵,才道:“惟恐天下不乱的小家伙,你很开心吧?”

    澄燕嘟着嘴道:“师父太偏心了,只顾人家成亲一团欢喜,徒儿留下来照顾好朋友,算得上惟恐天下不乱吗?”

    “得了吧,你是好心。”刘玉虹学她的口气,“淑瑶姐姐整晚垂泪,本来那里着了火你非恨不得加把油,这点小算盘少在我面前摆弄。”

    澄燕吐了吐舌头。

    刘玉虹已走到一座亭子里随便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夜色,今夜又是个流星乱飞的夜晚,脸现怅惘之色。这在她是很少见的神情。

    “燕儿。”

    “嗳,师父。”

    “别和小妍作对。”刘玉虹叹了口气,“就算淑瑶怎么样,不是小妍的责任。她很可怜。”

    澄燕默然。

    “你们性子有三分相像。可惜没有多少机会接触,本来,可以做朋友的。”

    澄燕看了看她,黑而亮的眸子里有几分不服气,但她毕竟不是华妍雪,即使有所不满,也并不言语。

    “我知道,你一向不服气。滕阴学苑年年剑灵比试,三鼎甲,偏偏是,她第一,你第二。”刘玉虹摸着这孩子的头,“傻孩子,你比她晚进学一年呀,用得着时时记在心上吗?”

    澄燕脸红了,她的一点小心思,师父原来昭然若揭。只是师父不想管,她也不爱管这样琐碎的事。

    “师父只想你气量更大些,容得更多事,更多人,方能成更大器。”刘玉虹低低的叹息。这一晚是非迭起,她好象也有些转了性子,居然对着徒弟大讲道理起来。

    澄燕禁不住盘算,师父似乎无所不知,那件事,她究竟知道么?是不是说出来呢?

    两名流影级的坛主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向刘玉虹禀报:“绫夫人不是去往园外她自己家里,她是骑着清云的马下山,可是出了园子,中途便换过马匹。我们只查到她去的方向不是期颐,去往何处却未能查明。”

    刘玉虹颔:“我估摸着也是这样,想着暂时躲起来,那是不会轻易让你们找到的。继续寻找下落吧。”

    澄燕十分惊奇,这两人向刘玉虹禀报追查情形,但她一直跟着师父,却未现她的搜查命令是几时出的。

    这个消息早在料中,纵然如此,还是充满郁闷之感。许绫颜外号“散花天女”,一套金碧箭法神乎其技,不过,在刘玉虹看来,她的近身技能偏弱,而且双目不便,带着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小姑娘,她们云姝的仇家也不少,很难说是否会生意外。

    澄燕看她眉头打结,心知她担忧甚深,小心翼翼地道:“师父,有一件事……”

    刘玉虹目光一闪:“你还有什么没说?”

    “呃……”澄燕吞吞吐吐,“师父,您是不是还有个孙儿?”

    “什么?孙儿?”刘玉虹怀疑自己的耳朵。

    澄燕鼓足勇气:“是绫夫人说的!”

    她把许绫颜在桥头的话源源本本讲出来,在刘玉虹听来,宛若阵阵雷鸣、电闪,黑夜里偏遇见极光,冰雪里燃起火焰,悲寂之中涌出欢欣,绝望之中生出无限希望来,然而,那一阵阵的风狂雨骤都渐渐平息下去了,刘玉虹怔怔呆,脑海里只有无比清晰一句话:“我有孙子!宗家有后!”

    “绫儿!绫儿!我说她是傻了不成,怎么竟莽撞行事。原来……原来……如此!”她深深地苦笑。

    “师父?”澄燕糊涂了,师父何出此言,这和她有个孙子这种事情是哪儿跟哪儿呀。

    “唉!”刘玉虹长长叹息,眼中悲欣交加,人却冷静下来,向徒弟解释,“燕儿,你还不明白么,她赶到喜堂之前,在桥头说的那番话,可不是怜惜淑瑶简单的泄,更不是一时冲动吐露真相,她是有意借你的口将这秘密揭穿出来。她今天所做的事情,等于是拆散人家新婚夫妻,即使绫夫人在帮内位望尊崇,也是说不过去。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今后相见,只要帮主气没消,她就不免吃亏。然而,她有一个外孙,我刘玉虹竟有个不知晓的孙子,她便有恃无恐、立于不败之地。蔷儿已死,她悄悄收养这孩子不知多久,她可以给我,也可以不给我,为了这个孙子,呵呵,那没法子了,我就必须装着孙子,千方百计找她、哄她、请她、护她,她丢下什么烂摊子都是落到我这里给她收拾。”

    澄燕冷汗滴下来:“有这么复杂?我还以为、还以为……”

    她说不下去了,确实,许绫颜吐露那个秘密的时候,她也曾有怀疑,绫夫人并不象是激动之下就会随便说话的人呀!

    脑海中灵光乍现:不需要武技,也不需要强权,却仅仅、凭着漫不经心的几句话,便能将对她不利的局面全盘翻过。

    ――这,想必就是所谓的权谋之术吧?

正文 第三十章 卜年无用考灵龟

    苍溟塔与瑞芒皇宫相接,空间上联系两的通道一旦有所触动,苍溟塔这里就第一个得到消息。所以现在南宫梦梅可以知道的是,有人在使用这条通道。

    对于有人入侵她并不奇怪,说穿了这条通道,就是苍溟塔对外敝联络的通道,也是唯一的生存通道。历代巫姑并非世人想象的半仙,更未辟谷,她们赖以生存的关键就是这条通道。为敝苍溟塔的神秘与神圣,同时也是敝皇室一股不为人知的力量,这条通道向来是帝国最高机密。然而御茗帝被谋刺,皇权空落,梦梅就明白,这条通道的秘密也敝不了多久。

    但她奇怪的是,这人进入通道,却象是对此久已熟谙,一路走来速度极快毫无迟滞。是谁,把这国家最高机密的通道视若无物?即便是方才那位强得不可思议的沈慧薇也未必做得到。

    亦非大公。如果说这个国家里还有什么是大公有所畏惧的话,就是苍溟塔了,谋刺皇帝、擒拿巫姑,这样的事情都是靠着云天赐帮助才完成的。虽然云天赐最后一次的“背叛”是在苍溟塔被抓住,这也是由于他对大公的天然胆怯所致,否则,即使以他单凭掌力劈开苍溟塔比大理石还坚硬的地面的能力,大公能奈他何?

    记起今夜观察到的奇特星象,梦梅微微打了个寒噤:难道,来的是云天赐?

    有谁敢开启神秘通道并大摇大摆地闯入,论熟悉也好,论能力也好,只有云天赐了。

    云天赐来到这里,是说明了什么?他与大公和好,继续助纣为虐?还是、还是……更可能的,不久之前的星坠表明,有重要人物死亡,而这个人的死亡意味着云天赐的复苏?!

    不管自己承认与否,她对云天赐始终固执地关心着。这个猜测使她浑身一激,不顾敌我未明的王晨彤就在左侧,她微微有些急促地奔至水镜前面。

    水镜虚幻的层面陡然波动起来,层层涟漪之中,幻化出一个由远及近、由虚至实的人形。

    白衣少年于虚幻中缓缓走近。

    他的容貌是那样绝美无匹,无论以多苛刻的眼光去挑剔,都难以挑出半分缺点,即使眉心的宝石,也远无他容颜之曜。美中不足的是脸上没有半丝血色,不止是某种精神上的憔悴而已,而是大量失血以后的苍白,以及,随之而生的一丝丝虚弱。

    他衣裳华美,身法飘逸,手中权杖的宝石光辉更有助于他的荣耀,一路行来如同天神,同样也是挑不出缺陷――然而,缺陷却已天生,再难弥补!

    “他竟断了一条腿!”王晨彤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随即捂住嘴巴咯咯笑了起来,“哎呀多可惜,沈慧薇和文锦云躲开了。要是她们看见她们的好侄儿、好弟弟变成残废了,那个表情,一定会很好玩!”

    说这话时声音极响,显然让那躲起来的两个人听到是她所愿。梦梅眉头一皱,不知怎地,对这妖娆女子的厌恶一下子升至顶点,努力克服下驱逐令的冲动,她转向水镜,愣愣地注视着那个完美破裂的白衣少年。

    这条通道好静,好静。静得只有权杖柱地的响声,单调而枯燥。

    天赐走得其实并不象水镜里看来的那样行云流水,毫无凝滞。这条路上的暗器机关,他并不深知,需时刻提防,而断腿处的伤痛阵阵袭来,更是一刻也未止歇。

    只是,多少小心,多么痛楚,也比不上这一刻心内的狂潮起伏。

    毫不怀疑,这个狂暴的夜晚,那所有血腥,所有残暴,所有的疯狂和恐惧,将会跟随他一生一世。

    他眼前有一场又一场的血海汪洋,一张张写满临死前绝望表情的脸,汇聚成汪洋大海在他脑海里充斥、拍打、奔腾如雷,杀戮,在他脑海深处形成尖利的刺耳的喧嚣的回音。

    独立于修罗场,雪白华衣染成血衣。

    他把脸孔深深埋入手掌心,掌心汗里沁出丝丝血味。泪水唤醒癫狂后残余的一丝清醒。

    哭泣,最后一场哭泣。炼狱还生。火中涅盘。亏欠了最后还给这清白无辜的半幕人生的一场泪。

    “凡星所坠,其下有兵,天下乱。天子微,国易政。……原来,说的是我,是我啊!”

    “我,才是那个真正的祸患。”

    长夜将逝,深宫敛暝色。

    小小的杀神,面临更艰难的关隘。

    借林恿力量收伏禁军,而将怂怂欲动的羽林卫以强大力量全数格杀,仅是抢得两个时辰之先机。

    两个时辰以内,站稳于瑞芒最巅峰的可能只一个――拥有玉玺。

    唯有拥有那枚象征皇室无上权力的以两朵百合花相互缠绕而成的皇室秘章,登上御銮宝座震赫万民,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取这个国家的控制权。

    没有犹豫,打开了通向苍溟塔的皇宫秘道。

    他渐行渐近,已是看清那双残留着杀戮气息的眼睛,脸上写着必欲得之的坚决。

    梦梅袖子拂过水镜,幽幽低喟:“他来了。”

    她并不回头,连那幽然的语气都无半分改变:“夫人,你还不打算走吗?”

    王晨彤脸色一变,尖刻地说:“什么意思,你以为他还是你的小情人,敢下逐客令了?”

    梦梅道:“眼下似乎是你最佳脱身良机,如不赶快离开,无论是云天赐来到,抑或是沈夫人伤势稍复,对你都是极端不利。要知道,云天赐一来,最熟悉塔内机关的,就是他了。”

    “我此番冒险前来,为的还不是你们姊妹,倒以这种态度来对我?”

    梦梅冷冷道:“此一时,彼一时。”

    “什么意思?”

    “夫人不也是从血洗南宫的凶手,忽然又以我家的大恩人自居吗?”

    王晨彤怒不可抑,心下却暗自盘算,南宫梦梅说出这番话之前早已有所准备,她拉着她妹妹如今所处的位置,是她一时难以伤及的。

    南宫梦梅的威胁也不无道理,万一云天赐到来,又与沈慧薇、文锦云相认的话,那么自己活命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眼前,只得暂避。

    她气恨地盯了梦梅一会,一言不,募然离开。

    “姐姐……”雪筠有些害怕的拉着姐姐的袖子,“可是云天赐来了,我们岂不危险?”

    “在你师父手里,我们才是更危险。”

    梦梅微微伤感的笑容里,蕴含着万千复杂之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是她认定了王晨彤才是最可怕的敌人呢?还是,由于另外有着一些难以出口的原因?

    “固然可恨,可他也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人了吧……父母生而弃之,养父母包藏祸心,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宠他的同时,鄙视他、抛弃他……现在他杀了那个人,但是心里也不会没有负担,毕竟是亲手弑杀了养大自己的人呢……”

    当那个俊美、而略带憔悴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那曾经刻骨铭心的恨,忽然之间便如飞羽般片片飞去。

    她的视线落在他已失去一条腿的地方,空空荡荡的衣角兀自翻卷着。

    “恭喜世子。”

    天赐听着这明显的讥嘲,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犀利的目光扫过梦梅空无一物的手足,以及战战兢兢躲在她身后的南宫雪筠,慢吞吞地说:“看起来,苍溟塔内,同样有不寻常的事情生了。”

    他虽然没有立刻出手的意思,可是梦梅感觉到危险。这个少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残,还有更大的变化,即使以前,这个少年也是个够心狠手辣的角色,然而,梦梅敏锐地感知,这个人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永远不会再接近。

    她小心翼翼地挡着雪筠,先制人地说:“你别胡来。――否则,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

    “是吗?”天赐阴恻恻地说,“这么说,你知道玉玺藏在哪里?”

    他以漫不经心的语气提到玉玺,并不避讳,只因那早晚是他囊中之物。

    梦梅指住水镜:“就在那下面!”

    天赐一怔。他不曾学过占卜巫蛊之术,对于水镜知识几乎为空白。只知水镜在不动的时候,既非水,亦非镜,是一片无尽止的虚空。这虚空下面,又如何藏着这个国家最重要的至宝?

    他阴沉地审度着梦梅的表情,判断无假,心里不禁沉了一沉。

    “转了一大圈,到头来,还是不得不求我么?”梦梅悲怆地微笑,“这次,你是不是还会说带我同往海角天涯?”

    天赐沉默着,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彼此有试探和交锋的意味。

    半晌,方沉声道:“不要傻了,拿出来,对你俩才有好处。”

    他威胁的目光落在那胆怯的小姑娘身上,身形如电,手掌却已抓住梦梅的肩,压迫似地抓紧,几可听闻骨骼脆响:“我得到我要的,你也是。把它拿出来之后,我让你远走高飞,并且朝廷将收回南宫必杀令。但是你若不肯交出――在这苍溟塔中,你所倚恃的秘密,也许说不上是秘密,可别等到那个时候,后悔可就迟了!”

    梦梅牙齿咬着下唇,重得地咬出血来――这威胁确属事实。哪怕未知水镜的奥秘,毕竟他在这座塔里,学习了长达八年。水镜虽是前任女祭司刻意保留的秘密,然而云天赐已经进入过浩瀚书库,在那里不会有任何秘密。

    更重要的,是此刻不知下落的沈慧薇。一旦她出面帮助云天赐,水镜的秘密便如同泡沫一般脆弱。

    她不知道的是,天赐只有两个时辰。她若能拖过两个时辰,天赐疯狂一夜所得到的一切即告冰雪消融。

    她不知道,然而,假使知道了,或她还是会作出同样的抉择。

    “我给你。”她把他的手推开,“不过,你我之间仇深似海,你……可别后悔今日的诺言。”

    天赐微微一笑:“很好,我就等着,你有能力回来报仇的一天!”

    ――做着这样交易的时候,两人并不曾察觉,有人慢慢的把视线从窥测镜里收了回来。

    沈慧薇强行破除机关,由于行动突然,羁押文锦云所在的机关尚未动,已被带出了险境。然而,仓促之间,沈慧薇根本不及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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