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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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成烟- 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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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痛惜,是苦楚,是欢欣,抑或,是那掩藏不住的深深的痛恨。

    几年来,偶然夜半梦回,莫名心惊,他便尝试着告诉自己,没有那个人,那只是自己思念父亲的一场梦。父亲不要他,起码,至少父亲不会流露出带有那么强烈和复杂情感的眼神。

    “是他吗?”低语,“他容颜销毁,虽生犹死,孤嫉愤怒,所以宁负天下人。”

    有一滴泪,缓缓滑落。那个丑陋不堪的青衫男子,如今他在哪里对着滔滔江水,独自怆然,孤心绝意,并不企图天底下任何一人对其的谅解。

    不愧是那巨的儿子啊,只是稍一提醒,就能立刻抓住当年那个心狠手毒大凶之人的准确心理。蜜爱眼睛闪闪发光,微笑想着,文姑娘若听见这一句话,想必定会认为是养虎为患了吧?

    雁志开始认真地打量蜜爱,红衣人看起来年龄并不大,约摸二十出头,脸上的妩媚之意还是让他怎么看怎么别拗。不过从他的年龄看起来,如果自己的父亲于那一年便已死去,当时蜜爱也不过就十六七岁尚属稚嫩。

    “请问,”他小心翼翼道,“你是我父亲的什么人呢?”

    蜜爱嫣然一笑,忽然转了个身,大红的裙摆飘散开来,迷迷:“小主人瞧我象是什么身份?”

    舞伎优宠。雁志不自觉冒出这个念头,并没敢说出口。

    蜜爱接下来的说辞证实这一点:“我是他的男宠。”

    他眼神烈烈,挑逗般地盯着拘谨窘迫的少年。

正文 第十五章 悲我已是十年流(2)

    雁志再向后退,脸上腾地红了。也曾听说富贵人家有爱好蓄优伶男宠者,总是距他非常遥远,没想到如今眼生生活在他眼前,而这个少年又是这样的、这样的……无法形容。

    蜜爱看着他的表情,掩嘴吃吃地笑了起来:“我可不是洪水猛兽,怕什么?”

    忽然听得一个极清朗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耻:“脏。”

    蜜爱和雁志都情不自禁地回头,雁志是吃惊,有谁说出他心头言语,蜜爱则是愤怒,美丽的眼睛里如燃烈火,但只一瞬,怒火便消失了,他咯咯地笑了起来:“脏?脏么?小主人,你是否也是一样的想法?”

    雁志默然,如果他也坦承认为男宠很脏的话,造下罪孽之端的却是他生身父亲。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蜜爱咬牙切齿地要说什么,而雁志的注意力都为另一个人引走。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少年,蓝衫,飘洒若天上澹澹之云,一双眼睛亦是云淡风清,向着雁志躬身一礼:“许世兄。”

    雁志眨眨眼睛,拘谨地还以一礼,却不知当如何称呼,只是感到这人有些面善。

    少年微微一笑:“在下杨初

    雁志试探道:“金风堡杨堡主的令郎?”

    杨初云道:“正是,有扰了。”雁志听说过金风堡与沈慧薇的关系,堡主夫人与师傅是同胞姊妹,如今一见,这少年双目温存,依稀像是师傅,竟有几分悲悯。他一见之下,便大起好感。

    初云道:“小弟听世兄谈论家世,深有所感。冒昧打扰,望勿见怪。”

    雁志颇为心虚。想到自己平生头一回听说自己地父亲。却落入别人耳中。还听到了父亲蓄宠地**。实在很有点不光明磊落。

    初云似看出他地心思。微笑道:“人之出身岂能自择。令尊大人纵然多有不落世人之眼行径。但许世兄破解迷障。归认血亲。却是理所当然。此乃兄之平生大喜。小弟虽与兄台素不相识。闻之亦颇欣慰。”

    这句话里包含两重意思。为人之子认父归宗。是应当这样去做。然而另一重意思。却是隐隐告诉雁志。他这个父亲。可不是什么好人。事实上杨初云贸然打断他们地交谈。正是有这种担心。不要雁志和蜜爱越谈越亲近。从此受到蜜爱摆布。走上他父亲地老路。

    雁志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他话里有话。眉眼黯然。

    他地父亲抛妻弃子、绝情绝意。他如何不知。但是。再怎么样。那也是他地父亲。听到别人对于自己父亲地不屑。便似心中剜过一刀。比以前不知生父而听沈慧薇、吕月颖等出言斥责。更为不堪。仿佛声声便在说着自己。

    他苦笑着一声轻叹。慢慢地别过脸去。

    我的父亲,倒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便令听闻此说的一个路人,也能公然表示对其的不赞同,乃至,鄙视。

    他只在心头想,不问。

    问蜜爱,口口声声叫他“小主人”的人,又怎肯如实相告?

    问这少年,素不相识,难道听他任意臧否?

    可是蜜爱却能看穿他心头一切之惑。

    冷冷一笑,轻声道:“小主人,你的父亲,我那相爷,是个怎么样的人?”

    雁志微微惊疑。

    “关于他,文姑娘想来比我更清楚,可是她既然连谁是小主人生身之父都未相告,只怕也是不肯置之一辞地。”

    最清楚父亲的竟是文大姐姐?可是她只字未提,雁志心里泛着酸楚。

    蜜爱偏着头,眼神刹那飘忽,思绪随之飘得很远。

    “我和轻怜都不算是穷人家地孩子,按说落不到那种地步,所以相爷招纳我们绝对算是非法拐卖人口,唔,话说这也是他后来数不清大罪名之一。我们生活在一个禁闭的园子里,见不到任何外人,除了千方百计争得相爷宠以外无第二条路,不过除了自由,相爷也不算为难我们。我们要读书,要习武,要想学会他那百般邪恶万种谋略,他都笑嘻嘻不加阻止。唯当时年少,并不能深刻懂得掌握了那些对于一个人来讲是多么宝贵,一心想要的就是自由。先是轻怜试探不成而死,而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逃了出去。离开相爷势力笼罩下的那个世界我才明白自由一说是那么可怜可笑自欺欺人,无富贵无权势,别说是自由人活百岁与一载又有何区别?”

    蜜爱望着面前表情各自不同地两个少年,轻嘲一笑:“圈养之时恨煞相爷巴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方消浑身耻辱与仇恨,离开他后又万般恋慕只愁世上无有后悔药。杨大少爷,你生来就是金风堡的主人,在你触手可及之处权势富贵都趁心如意地等着你,怎么懂得我这种小人心理?小主人,你却是生来孤单、弱小、贫病交加、任人欺辱,又怎能想象比这宽广高耀的境界,所以也是无法明白。相爷给予我们这些人的是一杯美酒,一杯毒酒,喝它会上瘾,而一旦失去了它,就算明知付出性命也要千方百计重新再尝到它的滋味。”

    雁志仔细回味,涩然道:“你来找我,是为了因为万般恋慕而思报偿,还是为了重新尝到那种滋味?”

    蜜爱笑道:“真不愧是相爷的后代,听风顿知雨。当然,象我这种人,受相爷熏陶长大地人,怎么可能抱有什么报恩啊、酬情啊这些世之俗念呢,我在这里苦等数年,万般准备,还不就是为了抓住我以前曾经非常有希望抓住的曙光?”

    雁志大起戒惧:“你想利用我,我会让你失望。”

    “你没有后退地余地。”蜜爱凉凉地盯着又情不自禁往后退却的少年,只是几番退缩身后已无空间,他将身体紧贴于石壁寻找力量,这也意味着这个孤苦惯了地少年自身心里不曾具备强大的力量。

    “我地小主人,你是相爷血脉。”蜜爱悠然笑道,“就算他不认你,但无法抹煞你是一代奸相许瑞龙唯一根脉,清云不能留你一辈子,而你一旦踏足于外,腥风血雨将不由你意志而起。相爷所造罪孽,相爷所留阴影,无一不需你去消化和承继。”

    雁志脸色苍白,初云瞧着有所不忍,亦甚不忿,道:“许世兄的身世,清云隐瞒至今,想也是为了消弥你所说地阴影和罪孽,上一代的仇怨,与后辈有何相关?”

    “哦,不相关吗?还是太年轻、太幼稚了啊……”蜜爱微笑着轻叹,“好罢,就算你可以不承认你的身世,但是血脉呢,这点也可否认?我的小主人,难道从未有人提起过你的血液有异,难道你不是从小便百般怪病缠身,难道你从不曾为此生出疑惑么?”

    雁志脸色惨白,血液有异,别说是从师傅和不久之前遇到的阴阳老人那里听到过端倪,就是母亲,周身痛楚之时也曾呻吟:“我的孩子,我只希望,能把你的痛苦都承担到我身上,不要再缠绕你!不要再缠绕你!”而他的病,不但缠缠绵绵绕上了母亲,害她身死,似乎也已经传染给乳娘玉凤,尚不知乳娘现可安好?这种会传染的病,是他天生血液所致,莫非,就是得自父亲的遗传?就算遗传过来,只多一身病,又有什么异处?

正文 第十五章 悲我已是十年流(3)

    “有了它你或许痛苦万分人生灰暗但觉毫无意趣,然而没有它你注定是个普通之人一辈子也出不了头。”蜜爱讥讽笑道,“就连你的父亲,许相爷那么能耐神通广大,而他真正的翻天妖孽之举却是在拥有这样的血液之后起。”

    雁志忍不住问道:“倒底是什么?”

    “血影。”蜜爱以柔情蜜意的眼光注视着他,缓缓自唇齿间吐出这两个字,“拥有血影则意味着你将是天底下最神秘最玄奥的那个杀手组织的主人,多少人梦寐以求然而包括相爷在内,都不是通过正当途径得到它。以非渡血形式得到这种血脉只能等待三十岁大限到来的早死而似乎没有更大用处,然而他却奇迹般突破了这个大限,他死的时候虽然未必能够控制血影的反噬却早就超过了那个寿限。于是作为相爷唯一的后人,你既是血影之主又不必担心寿限那个最大的缺陷,小主人你想想你将有多么炙手可热。”

    雁志皱眉道:“血影是什么东西?”

    “是个邪恶的东西。”初云冷然插口,复向蜜爱道,“路上那些无辜的猎手,都是你所杀?陈倩珠不曾错追你

    蜜爱莞然笑道:“你终于想到了,不错,是我手下的血魔,他们必须以啖血为生,而人血是最好的选择。”

    初云眉眼含冰,厉声道:“血魔素有限制。不超十二人,可是你、你……”

    “我炼制了无数血魔,”蜜爱笑得惬意,“只可惜我并非血魔真正主人,所以只能炼制一些半成品地怪物出来。”

    雁志总算听明白了,脸色顿变:“所谓血影。便是以噬血为生的怪物?”

    “是杀手。”蜜爱耐心细致地纠正,“影子纱血魔当初是天底下最最不可琢磨的杀手组织,不过人数之限使它无法真正的强大,直到相爷他拥有了它,血魔才真正有所突破,可惜他当时已存必死之心,于是他将此中密要传给了我这个逃出相府的叛徒。因为他很清楚,我无法真正控制血魔然而我离不开对于血魔对于权势的依恋,为此,我一定会把血魔交到拥有血影地小人主你的手中。天可怜见终于让我等到了你的出现。在小主人的领导之下突破限制的影子纱就能成为天下最锋利的武器。”

    雁志脸色惨白,道:“你不过是想利用我!我绝对不做什么血魔,不会让你得逞的!”

    蜜爱只盈盈含笑。既不生气。也不和他斗嘴。

    然而这种笑容不仅是雁志就连旁观地初云也看得冷气抽心。那分明是一种掌握囊中成竹在胸地笑容。断言那个可怜地青衣少年。既然拥有了血影这样地天生事实。堕入邪恶那是迟早之事。

    蜜爱很快以行动证实了他诡秘笑容所代表地含义。此人和阴阳老人之间似乎有着什么关联。一记不是那么引人注意地响箭。却使蜜爱立即奔出洞去。不久回转。笑容骄人地他带回一大串令雁志目瞪口呆并手足无措地人来。这时候。该叫人质。

    而后雁志就被换上一身红衣。糊里糊涂地钻入山洞深处却从水面浮起。形如妖魅演了那么一场戏。

    雁志思绪很清晰。只是全身都不由自主。而当他如艳鬼般立于浪尖。他绝望地目光萦绕于清冷少女和师傅。她们似乎都以为他变成那样十分自然。并未表现出任何震惊。哪怕浪潮中。他地声音其实听起来和平时不同。那不是他在说话。是蜜爱在他背后说话。

    在她们眼里。他就是这个样子地罢?或者说≠早会变成这个样子。

    既然那样看他,师傅这四年来的教导究竟意味着什么?如果一开始就认定了“养虎为患”。她地收容和不遗余力的教导,难道只是为了心慈?

    这样的推想,足可以推到至绝境。

    所以蜜爱笑吟吟地下断言:“你和清云决裂了。”

    要决裂,就这么容易。因为她们原就存有那种根深蒂固的偏见。

    雁志脸上带着一抹伤痛,身不由主摔下来之后,身上脸上多处擦伤,然而这些伤痛远不止他心里带来的。他口口声声:“芷蕾信我!”心中却已绝望。

    “够了,”蜜爱嫣然而笑,弯腰将他的小主人扶起,“清云对小主人素无善意,而小主人难道就不曾迷惑,你对清云当真有归属感么?这一步既已走出,你和清云正式绝裂,从今而后,放眼天下,才是小主人你将要拥有的。”

    放眼天下?可这是雁志从来未曾考虑过的。

    蜜爱眼神璀璨,身为叛逃之后还被许瑞龙寄以厚望之人,读心术虽还不能与之相媲,却也不差几分:“心里想得不多是你眼光放得不远,然而小主人既出清云,这眼光长远开来,心胸自然也大,这是早晚间的变化。就算小主人今日还有两分难过,将来也才知今日是如何重要。”

    这语音低柔妩媚,与其说在开解不如说是百般诱惑,以清丽言语勾勒而出的美好具像,他甚至能将天下送往他怀里。雁志出神,而许久不开口地杨初云忽然冷笑了一声。

    陈倩珠等虽在左右但皆在被擒之时为阴阳老人所制,昏迷不醒毫无置喙余地,就连雁志行动言语如常,一身内力也空荡荡无从觅处,这里所有失去自由的人只有一个杨初云,本就没有武功,蜜爱将他带回后也就轻视他并未有所重视,不料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偏偏身处逆境也不是个怕事地。

    “可惜在我看来,许师兄你若随他而行,还不如身在清云。在清云无人轻看,沈慧薇亲传更是人所景仰,倘若随这人妖,许师兄你除了所谓的血脉被他利用之外,就算得到天下,也不是你地。”

    蜜爱笑道:“你在离间?可惜并不高明。小主人,蜜爱毫无武功,我如今只是辅佐于你,而将来,……”

    “自然,你也未必能控制得了许师兄,因为这个影子纱也不是你的。”初云冷笑,“它是阴阳老人地!”

    一句话说得几方都没了言语。

    蜜爱与阴阳老人站在一道,这件事只消有眼睛,是谁都能看得出来,阴阳老人不知何故在其间插了一脚。

    这很奇怪,阴阳老人固然凶名在外,但从未听说他与什么邪恶的势力混为一谈。而今竟与血魔影子纱地身影混迹一道,消息传出武林,转瞬掀起滔天波浪。

    未知是幸抑或不幸,如今得知这个真相的两名少年,一个是从未涉迹武林,对于阴阳老人的认识仅仅来自于母亲自幼的恐吓言语,而杨初云毕竟自幼积弱不能习武,人情世入比雁志懂得多了,江湖典故尤其是阴阳老人、血魔这些极罕闻的也一样知之极少。因而,他能帮助雁志判断利弊,却终究抓不住这件事情一旦成为现实其大怖之处。

    蜜爱调整心情,徐徐笑道:“杨少堡主讲得也对,小主人,蜜爱正该恭喜于你,老神仙从不收世俗之徒,他却看中了小主人,这等机缘,比你拥有那个血脉更加难得。你是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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