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黎落干笑两声，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就是递下纸巾、关上门而已。
有黎落陪在这里，欧亦纶逐渐安心，哭泣声渐止，才说：“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不在，我就抱着钱钱一起睡，因为害怕，还锁了门。”
黎落心想：锁门？妖魔鬼怪都能穿墙的好不好？锁也锁不住啊，还不如把门打开方便自己逃跑。果然，马上就听到欧亦纶说：“结果……结果到了凌晨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房里有声音……”欧亦纶说到这里，惧怕地再次收紧身子。她说：“我……我睁开眼，就……就看到一……一条很大的蟒蛇在卧室里缠住钱钱，活……活生生地把钱钱勒死一口吃了。”
“嘎！”黎落惊得下巴都掉下去，嘴巴大大张开，眼睛都直了：“被……被吃了？”昨天欧亦纶遇到蛇妖了？不是猫妖？
欧亦纶用力地点头，艰难地从咽喉里挤出个“嗯”字。她几乎快把自己埋进沙发里去了，吓得魂不附体，哭着说：“是一条蛇，很大很大的大蟒蛇，一口，一口就把钱钱吞了。”她惊惧地闭上眼睛，把头埋在胳膊弯里“呜呜”地哭了起来，“钱钱……”
黎落伸出手去，本想拍欧亦纶的肩膀让她先别哭宠物了，还是顾点自己，但又怕自己这一巴掌落上去把本来就吓得够呛的欧亦纶吓坏，于是挪坐到欧亦纶的身边，伸出条胳膊把欧亦纶搂住，安慰她说：“别哭别哭，钱钱死了就死了吧，早死早超生……”话说出口，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难听，又把嘴闭上不劝了。
第二十九章 以妖御妖
在黎落的眼里，世上再没有比欧亦纶更悲催的人，前天晚上她刚把猫妖暂时打跑，昨天晚上又来一条蛇妖，不知道今天晚上还有什么妖怪跑来。黎落觉得很有必要与悲催鬼保持距离，免得她变成下一只钱钱。她敢冲上去和猫妖打架，猫妖施不出法力，比普通猫厉害不了多少，向来只见人杀猫，还没听说过被猫杀死的人。蛇妖不同，这只蛇妖还是一只能让悲催鬼看得见的大蟒蛇，就算那蛇妖不用法术，光用蛇身缠也把她缠死。在妖怪堆里面，本市最出名的一条蛇精就是两大妖怪BOSS之一的黑蛇精，也只有那条蛇精敢动黑猫的“食物”。她听小为说，黑蛇精和黑猫妖都有不小的来头，黑蛇精稍稍微微比黑猫厉害一点点，差距不大，所以这两个妖怪BOSS在本市展开多年争霸赛都没能分出胜负。斗的时间长了，就越发的互看对方不顺眼，以至越演越烈，成了死敌。据说它们打得最厉害的一次该属二十六年前的那场大战：黑猫妖的七条尾巴被黑蛇精打得只剩五条，而黑蛇精头顶上的那根与众不同的犄角被黑猫妖用法术连根轰断，且在根部留下一道现在也没愈合的创伤。听说现在那伤口长成一个大黑包顶在脑门子上代替了原本那根被黑蛇精引以为豪称为“龙角”的犄角。相对黑蛇精，黑猫妖比较幸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不仅把被打断的尾巴重新修炼回来，居然还多长一条，直接跻身八尾黑猫行例。有传言说，照黑猫妖这速度进步，指不定哪天就修齐九尾，成妖仙了。黎落琢磨来去，她估计黑猫妖得到的宝贝就是她面前这个正在擦眼泪的大悲催。一回神，黎落才发现欧亦纶已经止住哭声，脱口问道：“耶，你不哭啦？”她还以为欧亦纶会哭很久，打算等欧亦纶哭够了再去哄两句，没想到这么快就哭好了。
黎落的话落在欧亦纶的耳里就像是取笑，她低声说：“让你看笑话了。”在别人面前失态就够丢脸，再让黎落这一取笑，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黎落把欧亦纶的下巴挑起，看去，眼睛鼻子都哭红了。
欧亦纶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原本苍白泛青的脸浮起一片红晕，粗看像是多了点血色，细看发现这红色又红得不正常。白里泛青，青里透紫。随便找一个会看相的来，都会说悲催鬼命不长久。黎落心想：悲催鬼，你再让什么妖精多吸几口精气就该去阎王殿报道了。
“谢谢有你陪我。”欧亦纶低声称谢，有黎落坐在她身边，她心里踏实，恐惧也消散不少。她无力地仰起身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又看到钱钱被蛇吞入腹中时的情形，又看那血盆大口，看到蛇的毒牙、蛇信、甚至咽喉食道。她惶惶然地叹了口气，说：“雨雨，也许……明天我就不在了。”
黎落毫不怀疑这个“也许”，再来个什么妖怪，“也许”就变成了事实。也正是因为知道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实，黎落才突然有些难受起来。谁愿意看到一个大活人让蟒蛇吞了？虽说这个悲催鬼生来就十分悲催，总招惹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她烦，但她并不讨厌欧亦纶。欧亦纶是个好人，黎落细数从小到大遇到的、认识的女人，像欧亦纶这么好脾气、好修养、好相貌的人真的很难遇到。她把记忆里的那些女人翻出来和欧亦纶作比较，这一比立即比出欧亦纶的优秀。欧亦纶悲催归悲催，她也常为悲催鬼的悲催感到幸灾乐祸，并不代表她乐意看到悲催鬼死啊，这么一个有内在、有气质、有美貌的美女死了多可惜啊。黎落说：“如果我和你坐在这里坐以待毙的话，你离悲剧就不远了。”她坐近细看欧亦纶发现其实悲催鬼的气质蛮吸引人的，让她都有点心动想贴到悲催鬼的身上去抱两下，也难怪那么多妖怪总来找悲催鬼。
黎落能有办法？欧亦纶扭头朝黎落看去，比蟒还大的蛇，黎落能对付得了？她怀疑的同时，又觉得能信黎落。
黎落“嘻嘻”一笑，站起来，高举双臂，比出一个无比傻冒的大力士动作，呐喊：“信黎落——。”突然想到“春哥”“曾哥”“凤姐”之流，嘴巴一扁，赶紧把后面的喊话咽回去。
欧亦纶问：“信黎落得永生？”
“满血满蓝原地复活。”黎落俏皮地答一句某论坛上常看到的话。她弯下腰，与坐在沙发上的欧亦纶平视，说：“悲催鬼，现在咱们要做三件事。”
“哪三件事？”欧亦纶这么说，似乎又看到希望，她感觉到黎落似乎真的有办法。
“我先问你一件事，你别害怕，只是想了解下情况。”黎落说。
死亡威胁压在头上，她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还怕什么？欧亦纶鼓起勇气，做好心理准备，点头应声：“嗯。”
“昨天晚上你看到的那条蛇是不是黑色的？头顶上还顶个大黑包？”黎落故意嘻皮笑脸地用很轻松的语气问欧亦纶。
欧亦纶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黎落站直身子一拍大腿，笑道：“嘿嘿，那就是了。”她果然没猜错。她对欧亦纶说：“我当然知道，好歹也跟蜘蛛精同一宿舍睡了两年，妖怪的八卦打听了不少。”她又在欧亦纶的边上坐下，说：“本市有两个妖怪大BOSS，一只就是你常看到的那只黑猫烟烟，它有八条尾巴，把你当成食物圈养，一般打你主意的妖怪都会被视为与它争食的敌人，被它逮来吃了。这算不算变相的也保护了你呢？至少，它没害你性命，让你现在还活着的嘛。”
欧亦纶点头，算是认同黎落的说法。“还有一只呢？”烟烟是本市的两大妖怪BOSS之一，都被黎落打跑了，那黎落是不是厉害到可以打跑别的妖怪？包括昨天晚上的那条黑蛇？
“另一只就是你昨天晚上遇到的那条黑蛇妖，名字叫龙舞，原本它的头顶上有一只像龙的犄角一样的角，二十年多年前，被黑猫烟烟用法术炸断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大黑包顶头顶上。”黎落说罢，朝欧亦纶挤挤眼睛，问：“懂我说了什么了吗？”
欧亦纶想了想，摇头，不懂。黎落是说黑猫烟烟比龙舞厉害？
“笨！”黎落冲她翻一个白眼，说：“你既然是黑猫的食物，猫都护食，它要是知道龙舞要吃你，能坐视不管？现在甭管黑猫会不会吸食你的精气，至少她不会要你的性命，吸食你精气的时候，也比较有分寸，你休息两天就能好。可那条黑蛇精一来就弄去你半条命，照现在的情况看，黑蛇妖比猫妖可怕。咱们要找猫妖来对付黑蛇妖。这叫以妖御妖。你别指望我能打过黑蛇妖，它在显露形状的情况下还能缠死一头豹子，也就能缠得死我。”
“嗯。你有办法找到烟烟？前天晚上才把它打走，它肯回来？”
“这就是我要说的三件事。”黎落说，“第一件事，我看你现在这么虚弱，像随时会倒下似的，你呢，吃点大补的东西补点精气损失，再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我呢，去找汪小为，让她把黑蛇精抢猫妖食物的消息散布出去，反正本市的妖怪挺多，一传十、十传百，估计不用到晚上就能传到黑猫妖的耳里。最好黑猫妖听说之后大怒，马上扑到黑蛇精的地盘上和黑蛇精打个死去活来，同归于尽最好。咳咳，当然，这个纯属个人YY，你可以忽略不听。”她清了清嗓子，神情转为严肃，说：“这最后一件事，也就是你之前说的置办装备的事。黑猫妖能不能来谁都不敢保证，它也不一定拦得住黑蛇精，万一它拦不住，咱们就得靠自己。你得给我点钱，我需要去买点东西回来对付黑蛇精。”
“需要多少钱？”欧亦纶问，这个时候，什么都是问题，唯独钱不是问题。
黎落皱眉，需要多少钱，得看她去买那些东西要花多少钱。她想了想，对付黑蛇精这么大妖怪，当然不能靠什么佛像啊、辟邪物器之类的，除非能把活的辟邪兽逮来。自从上次和辟邪兽接触过，黎落对它们是唯恐避之不及，才不肯去找它们。那么上上之选就是利器，或许可以称之为凶器！这么一想，她又有眉目了，说：“几千块钱足够了。”说不定花几百几十块钱就行。买把沾过血杀过生的刀需要多少钱啊？要是在乡下，随便哪个村子里都能翻出几把杀猪刀，但这是在城里，黎落不一定找得到杀猪刀。她想来想去，还是得靠汪小为帮忙比较有效率。想到就做，黎落借欧亦纶的电话拨打汪小为的手机。
电话很快通了，“喂？小为……”黎落刚喊出汪小为的名字，汪小为激动的声音就从电话那端传来：“落落！小落！现在满市的妖怪都在传你把八尾黑猫揍得落荒而逃的事，你现在在妖怪里面出名出大了！”
…_…！！黎落的额头上飘过几条黑线，她忙说：“别激动，别激动，听完我给你说的事你再激动。”
“什么事？”
黎落一听汪小为这提得尖尖的音量就知道某人正高高地竖起八卦耳朵。她干咳两声清清嗓子，才说：“昨天晚上黑蛇精趁黑猫妖不在偷袭悲催鬼，把悲催鬼的宠物豹子吃了，还吸食了悲催鬼很多精气，我估计它今天晚上还会来，悲催鬼可能小命不保。说完了，OVER，你以后别惦记悲催鬼了，她快成为黑蛇精的腹中餐了。”
“它妈拉个巴子！”汪小为一听就在电话那端骂了起来，急吼吼地叫：“那是我的食物！我都还没吃到一口的食物！黎落，看在咱俩同睡两年的份上，你可千万帮我把食物守好。”
黎落的脸一皱，为难地说：“我是人，它是妖，黑蛇妖，本市妖怪大BOSS，你让我怎么帮你守？有本事你自己来守！”说完，黎落飞快地把电话挂了，然后“嘿嘿嘿嘿”连着几声奸笑。笑声未落，汪小为的电话就又拨了过来，黎落捂住嘴再次偷笑好几声，再贼兮兮地接过电话，又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懒散散地问一句：“你又要干嘛？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人家还要上班呢。”
第三十章 保姆是黄鼠狼
“你上毛的班，一份实习工作能给你多少工资？你赶紧翘班闪人，损失费我赔给你。”汪小为急吼吼地喊。她还觉得不妥当，怕黎落不肯动，非得自己过去趟才安心，忙问：“你在哪？我去找你。”
“悲催鬼这里呀，她的办公室。”黎落说完又把电话挂掉，躺在沙发上伸长腿等汪小为赶来。
欧亦纶怎么也没想到黎落是这样子请汪小为帮忙。黎落这是求汪小为帮忙还是想让汪小为求黎落让她来帮忙？二十岁的黄毛丫头，耍起小手段来居然这么老道！欧亦纶再一琢磨，黎落正是看准这些妖精的心思才出此招，敢情她和妖怪打交道打久了，年纪轻轻的就早练出来了？欧亦纶暗叹声：佩服！心里悬着的大石总算落地，有黎落帮她，她心中大定。既而又想起钱钱，欧亦纶再次悲从中来，如果昨天晚上有黎落在，黎落一定能想办法救下钱钱，钱钱也不会死。
不到十分钟，突然一道影子穿过玻璃窗闪了进来，直扑黎落。
“黎落。”汪小为的声音传来，她风风火火地扑到黎落面前，身形猛地一收，站正，凑近朝欧亦纶瞅去，这一看，气得鼻子都歪了，当场跳脚，破口大骂：“玛丽戈壁的草，我都还没吸一口，连味道都没偿到下，就快让它啃光了。死蛇妖，我诅咒你每五百年渡一次天劫，每次渡劫历时十八万两千五百天！”
黎落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每次渡劫十八万两千五百天？”好长哦。
汪小为咬牙切齿地回答：“十八万两千五百等于五百个三百六十五！”
黎落连眨两下眼睛，明白过来。那不等于每五百年渡一次劫，每次劫渡五百年嘛！真毒吖，比每个月来五次大姨妈每次来六天还毒！
汪小为凑近欧亦纶，骂：“你傻呀？它吸你精气你不会捏住鼻子不呼吸？你有刻着金刚降妖伏魔神咒的灵玉护身还能让它把精气吸走，你是人还是猪——唔……”话还没骂完，嘴巴被黎落捂住。
黎落架住汪小为往后面拖，说：“你当黑蛇精和你一样比猪还笨吗？它们都是趁晚上悲催鬼睡熟后先把她迷住令她不能动弹时才下手，哦不，下口。”黎落把汪小为拖开后，丢开，明知故问：“你来干嘛？来骂人的？”
汪小为这才想起正事，立即转身把钱包摸出来，“刷刷刷”连数三十张崭新的钞票塞到黎落的手里，说：“三千块，数数。我刚从提款机里提的，崭新的钞票。”
哇噢，又赚到了！黎落看到鲜艳夺目的钞票，眼睛顿时变成星星眼。“你要我干嘛？”她问，没数钱。汪小为敢少数钱给她？试试看！
“替我打倒黑蛇精，保护食物。”汪小为紧握拳头。
“你想得美！”黎落“叭”地一声把钱塞回汪小为的手里，说：“那是蛇精，巨大的蛇，不是阿猫阿狗小蜘蛛。叫我去送死？不干！”
汪小为也知道黑蛇精有多厉害，黎落就算有些本事，也绝对不是黑蛇精的对手。可黎落从小就跟妖魔鬼怪交手，对付它们这些异类的经验比传说中的茅山道士还要丰富，鬼点子百出。“没让你出手，你帮我想办法。”钱又塞回黎落的手里，说：“这三千块钱是给你的创意费，你帮我想出对付黑蛇精的法子，这钱就归你。”
“这么好赚？”黎落赶紧把钱揣进兜里，说：“谢了，昨天刚被人扒了几百块，哈哈，终于又摆脱赤贫户身份。其实对付黑蛇精很容易，你我肯定不是它的对手，所以得找黑猫跟它打。你就出去跟你那些阿猫阿狗妖精朋友们宣扬黑蛇精抢八尾猫妖的食物——欧亦纶，把话传到黑猫妖的耳里就行了。黑猫妖对付黑蛇精，我对付黑猫妖，OK？”
汪小为的眼睛一亮，“好主意！”她欢喜地抱着黎落的脸，“么”地一声啵在黎落的脸上，“真是爱死你了。”
黎落赶紧把脸上的口水擦了，嫌弃地说：“哦咦，恶心死了。你可别把毒汁也沾我脸上，不然让你赔美容费。”
汪小为朝黎落一抛媚眼，“放心，干净着呢。”
黎落被她麻得一蹦三尺远，汪小为的皮相再美那也是妖，本质还是八腿蜘蛛，勾引别人成，勾引她——免疫！“你别高兴得太早。万一黑猫妖没拦下黑蛇精，让黑蛇精再次找到悲催鬼怎么办？我觉得我们自己还是再做手防备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