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手上,几天就输个精光,有时输得太多了,她也感到对不起他,她说她要戒赌,可还没等王俊石高兴过来,她又坐上桌去了,后来他不把工资交给她了,她也总找得到理由弄到他的钱,他总是那样迁就她,顺应她,而她总是那么任性,从不考虑他的感受,王俊石是多好的一个人呵,可这一切只有当她真正失去了,她才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在他和她之间一直都是他付出的多,她没有理由责怨他,虽然他离开了她,这么多年来她一分钱也没给过兵兵,全是王俊石默无声息地承担起来的,她才会有那么好个儿子,这都是王俊石为她做出的呀。
以赌为生 第一部分(6)
秦栖凤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到,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王俊石说,马马虎虎吧。
秦栖凤说,在做点什么。
王俊石说,打工挣钱。
秦栖凤说,在哪儿打工。
王俊石说,在一个私人老板那儿。
秦栖凤想要说什么又止住了,他既然不想说起,她也就不说了,他还是那么爱面子,她拿出五百块钱给他,说是给儿子的。
王俊石说,你怎么会有钱的,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要你的钱呢。边说着边觉得胃部又疼起来了,下意识地用手去捂着。
秦栖凤见状,问到,怎么了。
王俊石绉了一下眉说,没事,胆囊又发炎了。
秦栖凤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王俊石说,又不是什么大病,回去吃点药就好了,家里有药。
秦栖凤见他说得轻松,也不劝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刚才高月,高月你还记得不,我那个在邮电局工作的中学同学,她还了借我的钱,我还过得了这一会儿,这几年辛苦你了,等我稍微安定一点之后,就来接兵兵。边说边硬把钱递给王俊石。
王俊石见她执意要给他钱,且他这一两年自停产以来没哪一天不缺钱过,便接过钱叹到,栖凤,你不怨我吧。
被判的那天,她哭得跟泪人似的,望着外面的世界,满眼都是留恋与不舍,可他还是没救得了她,尽管他给他的父母下脆,哀求着他们把养老的钱都拿出来了,可他还是没救得了他,看着秦栖凤泪流满面,他心如刀绞,对她说,你放心,我等你出来,我一定等你出来。
可他没等到她出来。他的妈身体不好多年了,高血压,冠心病,又是心脏病,秦栖凤进去两年后,他的妈对他说,儿呵,忘掉那个女人吧,她把你害惨了,做到这个份上也够意思了,就算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你也还清了,儿呵,妈的身体也不行了,你还想让妈多活几年的话,你就和她离了吧,我们帮着你把兵兵带着,那个小刘,人家一直都喜欢你,虽说年龄大一些,样子没她生得好看,可人实在呀,你也是结过婚的人了,人家不赚你,对你还那么好,你就老老实实地跟人家过吧,你折腾了那么多年,也该知道了,生活就是那个样子,漂亮它当不了饭吃,过日子还得要实实在在。
他实在无法承受慈母的担忧和焦虑,违心地与她离了,又在慈母的关爱下,带着他们三岁的儿子重新开始了新生活。
这些事在秦栖凤心中伤过,疼过,而今己麻目了,尽管她也体谅他,可历经世事让她坚信一点,世间之情,尤其是男女之情,千万不要去奢求永恒,一切总是在变的,不可捉摸的,此一时,彼一时呵。她说,还提从前的事干嘛,你妈她还好吗,安定下来我再去看她,虽然她后来不那么喜欢我了,可也是我太过份了。
王俊石低着嗓子说到,她走了,今年过年的前两天,就是年二十八那天,她睡着了就再也没醒过来。
秦栖凤怔住了,叹到,是吗。那一刻,她真的不再恨她了。又说,你妈没享过我一天的福,我才进你家门时她对我多好呵,拉着我的手给我套了两个玉镯子,你妈在哪儿,我想去给她烧点香。
王俊石说,以后再说吧,你先把你现在弄好吧,对了,你家里还是不接受你吗,他们这个时候该帮你一把。
秦栖凤淡然说到,我从小就没受过他们的宠爱,我也没给他们带来过什么。
王俊石想安慰她几句,话要说出来才想起自己都混得孬得很,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又缩了回去,只叹道,什么事情都会成为过去,活着总得朝前看,是吧,霉了那么多年,你也该转运了,你还是那么美丽,总会找到好人家的。边说着,王俊石也伤感起来。
呵,多少事要是能够重头来过那该有多好呵。
秦栖凤没有抑制住自己,再一次流出泪来,气氛格外压抑。兵兵见她一会儿说一会儿哭的感到不解,说到,爸爸,妈妈怎么哭了。秦栖凤怕儿子太过敏感,止住伤心说,不早了,二0三还那么远,我送你们吧。
以赌为生 第一部分(7)
王俊石捂住胸口答应着站起来,秦栖凤问,再不去医院看看吧。
王俊石说,没事的,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三人走出街心花园,秦栖凤看着父子俩上了摩托,那辆摩托是们结婚时买有,后座上以前坐的是她,现在是空的,王俊石把儿子放到前面,给他带了个小头盔,他们给她挥手,只一会儿就走远了。
走在灯火澜珊的街头,秦栖凤的世界是那么冰凉,她突然发现,四年的牢狱之灾使她什么都失去了,却给了她一种能力,一种承受苦难的能力,她的心因此而不会那么伤痛了,不管前路如何,她都得走下去,既然死都没有怕过,还怕活着么。
秦栖凤回到高月家时,高月见她回来,欣喜地说到,我打了电话给我那个朋友,他说明天叫你过去面试,不会有问题的,你那么漂亮,在哪儿找不到饭吃,现在真是美女横行的时代呵。
好消息让秦栖凤忧郁的心得到一些宽慰,她充满感激地说,高月,太谢谢你了,我记得到你的好。
高月说,看把你弄得,象多大个事儿一样,我也是帮朋友的忙罢,你是碰巧赶上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如果他们问起你,或叫你填简历,你就说是下岗了,不要提其它事。
秦栖凤说,那他们去打听呢。
高月说,不会的,没那么认真,零时工没那么认真。
秦栖凤说,嗯。
秦栖凤非常顺利地通过了面试,她又重新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柯经理给她说她现在的工资是七百,还有奖金。七百,够不上当年她点一炮,可也够活下去了,实在不济了,她会去找点其它事来做,其实她的脑子是很好使,手脚也很能干,只要不赌博,她就有时间和精力去另外找一些小钱。
现在,她穿着蓝色的工作装,坐在整洁明亮的营业厅的收费台上。当她从顾客手里接过话费时,她感到是一种宿命,她总是会干着和钞票分不开的工作,那时她做出纳时,钱儿就是这样从她手里流过来流过去的,比现在多多了,以致于她对那些钱动脑筋时,她感觉一点都不费劲,她就是那样一点都不费劲地走进监狱的。她想不通,她当初怎么会那么疯狂地深陷进去,置一切于不顾,现想起来岂是一个‘不值’了得,如今身置其外好多东西她才看清楚了,可人在其中时哪里看得明白呵,就算看明白了又哪里透彻得了。不赌博多好呵,心情是那么平静而从容,她想起那时人仿佛就象是套在了一个永远停不下来的轮子上,只任它带着你一味地转下去,直到再也转不动为止,也不知这四年是不是个福,她总算停得下来了,煞住车了,要不然她或许早就转疯了,转死了,转不在了,赌场就是那么令人疯狂,进去了你就知道什么是欲罢不能,什么是身不由已。总算出来了,曾经沧海难为水,不管怎样她也不会再转进去了。
快要下班时,高月打电话给她,叫她去她家玩儿,今天是她的生日,正好又是周末。秦栖凤做完帐,等到接下午班的人来接了班,自己收拾了,打了车先去商场精心挑了个包,她正想有机会好好感谢一下高月。到的时候,高月的家里好不热闹,众人分两桌麻将搓得正欢,高月看到秦栖凤为她买的包,说道,还那么客气,又破费了,来,来,打麻将,我让你。
秦栖凤说,我不打,你玩儿你的。
高月一下想起了,说,那你怎么玩儿,看电视吧,或坐着报走线吧。
秦栖凤说,你别管我,我看你们打吧。
屋子里闹哄哄的,好象她当年在齐四妹家里一样,秦栖凤顺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旁边的一个带眼镜男人回头看她一眼,见她生得秀美文静,顿生好感,再见她坐在了自己的身旁,忙欠了欠身体,表示欢迎。
秦栖凤见他牌好,也回应他说,好好的一把牌,下叫了吗。
带眼镜男人说,我正理叫呢,好象下叫了,你帮我看看,我有点理不出来了,是不是这样的。
秦栖凤凑过去一看,就看出他清条子下叫了,说到,叫了。
以赌为生 第一部分(8)
带眼镜男人说,什么叫,我怎么看不出来。边说边把牌东理一下西理一下,还是看不出来。急得高月他们都在催,快点,好大个叫嘛,半天理不出来。
带眼镜男人,慢条斯里的说,不急不急,千年等一回的叫。也不搭理她们,仍兀自理自己的牌。
秦栖凤一旁看得着急,忍不住伸出手去把他的牌提了三张出来,再把叫一个一个地理给他看,带眼镜男人这下才看出自己的牌来,多宽的叫呀,除了幺四七不割,二五八,三六九通割,带眼镜男人兴奋得不得了,提起一张幺鸡打了出去。得意地叫唤到,各家各户,鸡鸭小心,牌好得很,非自摸不割。
众人看他扯了半天才把叫扯清,声音和动作又那么大,都知他牌大了,个个都紧张起来,互相说,你们割啥子牌嘛,一炮点了算了。
带眼镜男人得意地看着他们三人忙活着想把炮点了,可三张牌出来都没点燃。该他摸牌了,他说,没点响吧,那就该我自摸了,边说着边伸手一摸,五条,心都要跳出来了,嚷到,自摸,清一色。边说着边倒下牌来。
众人听他一嚷,气都早泄了,见他把牌倒下来,纷纷凑过来理他的牌,果然不是诈胡,众人一遍沮丧,都说给钱,埋头数出钱来。带眼镜男人好不得意洋洋。
高月向秦栖凤嗔怪到,就是你嘛,不要帮他,他连叫都看不出来。
秦栖凤也笑着说,我应该装没看到的,但他的牌真的太好看了,我一下就搞忘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带眼镜男人笑道,小高,不要这样嘛,我智商没那么低嘛,要怪就怪月亮,都是月亮惹的祸。边说边回头看秦栖凤,正好碰上秦栖凤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这情景让秦栖凤感觉多么熟悉和亲切呵。
接下来带眼镜男人的手气好得不得了,其它三人哪里是他的菜,只见出,不见入,高月输最多,这会儿急了想搬救兵,一看付宏林也坐在那张桌上,便对秦栖凤说,来,你来帮我打。
秦栖凤见她手气真的太臭,便笑着坐上去了。伸手一摸,竟然还审得出牌来,多年的功夫还没丢下呵。也怪,换个人牌就不一样了,只见她东摸一张西摸一张,一不小心就下叫了,一不小心就割牌了,喜得高月眉开眼笑,数钱数得心花怒放,才不一会儿就把输了的全打了回来,见略有赢利,时间也差不多了,高月嚷到,吃饭了,最后一把,要捞稍的赶紧。
众人一听最后一把了,都纷纷嚷起来,不吃饭了,有麻将打谁还吃饭呵。
带眼镜男人刚才赢了不少,这会又倒出来了,也不心甘,也说不去吃饭。
付宏林说,要不得喔,我老婆过生日饭都不吃,要不得喔,吃了又来打嘛。
众人说不过去,只好打最后一把了。
在饭店里吃了饭,吹了生蜡烛,高月说去唱歌,大多数人想回去继续战斗,高月只好作罢。出来的时候,带眼镜男人邀秦栖凤同去玩儿,秦栖凤不打麻将,说,不去了,明天还上班。带眼镜男人有点不舍,秦栖凤善解人意的对他笑了笑。回过身去给高月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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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栖凤回到家里,那是她租下的一个便宜的房子,家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床一柜,一个桌子,秦栖凤怕太过寂寞,去买了个小一点的二手电视,效果还不错,这样她就可以打发一个人的时光了,她想过了这段时间就去把兵兵接过来,一想着儿子,秦栖凤就想知道他这会儿在干什么,拿出电话来打给王俊石,在移动局上班这点好,可以打免费的电话。可是电话拨出去居然是关机,秦栖凤望着手里的电话出神,想不出王俊石为什么会关机,想不出他们在干什么,或许正好没电了。拿出钱来数了数,所剩无几,不过还好,她有工作了,再过两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虽然她这头一次只有半个月的工资,但总算有得进的了,发了工资就去给兵兵买套衣服。她有四年没给兵兵买过衣服了。给儿子买衣服是件多温馨的事呵。秦栖凤想起来就觉心里暖烘烘的。
以赌为生 第一部分(9)
这天秦林凤领了半个月的工资,柯经理说,小秦,干得不错,好好干,在移动局还是有机会的。
秦栖凤说,嗯。
秦栖凤回到窗口上继续收费,只听一个男声说到,你在这儿上班呀。
秦栖凤抬头一望,是那天在高月家遇到过的那个带眼镜的男人,笑着说,是你呀,交费吧。
带眼镜男人说,是呵,你看多少钱。
秦栖凤按他给的合同号找出他的话费单子,上面有男人的名字,孙扬。问到,是孙扬么。
带眼镜男人说,是的是的,多少钱。
秦栖凤说,一百二十二。
带眼镜男人掏出钱递给秦栖凤。秦栖凤找了零,连同话费单子一起递给他。带眼镜男人想说点什么,旁边排着两人,见他完了,都欲朝前挪,秦栖凤忙接待,带眼镜男人只好说,再见。
秦栖凤也笑着说,再见。
带眼镜男人走了,秦栖凤忙乎了一早上,终天快下班了,秦栖凤边交班边想着下了班去给兵兵买衣服,就看到高月走进大厅来,秦栖凤笑着说,交电话费吗。
高月说,一起去吃饭吧。
秦栖凤说,好吧,吃什么呢。
高月说,去吃沙锅饭吧。边说边把自己的电话费交了。
两人走进沙锅饭店,要了菜,高月说,你和王俊石现还往来吗。
秦栖凤纳闷,说,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我们真的离了,他都又重新结婚了。
高月笑到,没事,随便问问,你觉得那个眼镜怎么样。
秦栖凤问,哪一个。
高月说,就是那天在我那儿打麻将的那一个。
秦栖凤说,你不是要给我作媒吧。
高月说,嗨,你觉怎么样嘛,人家对你印象可好了。边说边瞅着秦栖凤笑。
秦栖凤说,印象不深,哎,你怎么想起这事来了,我这儿才刚出来,什么都还没理清楚。
高月说,缘分这东西用得着理清楚么,你说你到底对他有没有感觉。
秦栖凤说,什么感觉,只看到过他,哪有什么感觉,有点老实,是不是。
高月说,对了,这就是感觉,不反感吧。
秦栖凤有点回不过神来,说,这哪儿跟哪儿呵,你不要把人家害了。
高月说,你不要说从前,你说,你先说你想没想过要再要嫁人,或者说你想没想过要有个男朋友和你在一起。
秦栖凤说,我觉得你真是太可爱了。
高月说,我在问你事呢,你正经一点儿。
秦栖凤止住笑,真的想了一下说,要嫁人也得以后再说呵,现在我那么落泊的,哪儿有心情谈这些。
高月说,是呀,越是落泊就越需要有人拯救讪,再说也没要你马上就嫁给他呀,人家想和你认识,他也是去年离的婚,有一个娃儿判给了女方。
秦栖凤说,我坐过牢。
高月说,没人叫你把坐过牢挂在脸上呵,坐过牢就什么都不可以追求了,用不着把过去老挂在心上,要学会忘记,人要朝前走,过去就过去了,主要是看你静不静得下心来,我是为你好,一个人熬着多苦呀。
秦栖凤这才认真地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