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止天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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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止天晴(四)-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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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然地任祁沧骥抱着,眼角竟莫名地逐渐变得湿润,即使残雪很努力眨着眼想撇去这层模糊,想散去眼底不断泛出的雾气,却终只能徒劳无功地任水气聚集,任它顺着眼睫颗颗淌落……

    为什么?泪水滑过面庞的感觉竟是暖烘烘的,他不记得流泪会是这样的感觉……残雪又是用力地眨了眨眼,想止住这令他失措的温暖水液,奈何这双眼却像是溃了堤的河渠,将多年的蓄积一次尽倾,怎么也关不住。

    “小雪儿?”不期然听到若有似无的抽噎声,祁沧骥惊讶的想松开手抬头好看个清楚,却反被残雪举臂牢牢抱住。

    “不准看……肩膀借我用……就答应你。”紧闭着眼,残雪只能纵许自己任那久违的泪水泛滥的彻底。

    “好,我不看。”了然地低语着,祁沧骥收拢着双臂让残雪更贴近自己,心底的一隅有着如释重负般的轻扬……能懂得流泪就表示那藏在心底的伤口开始愈合了,也许痊愈需要段很长的岁月,但或许,终有天能听着他笑谈往事,不再有伤痛。

    “……我很可怕对不对?”像是过了数个时辰般的漫长,一声浓浊沙哑的语声低低响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又怕问又想问的困窘语调。

    “我想想……”故意停顿了会儿,直到感觉臂弯里的身躯开始紧绷,祁沧骥才笑着拍了拍残雪的背脊安抚着,“你现在才问我这点是不是已经太晚了些,区区在下早已是泥足深陷,就算你是夜叉我也会当成天仙的。”

    “祁沧骥!”残雪猛然抬起头瞪着祁沧骥,等发现自己的狼狈模样已落在对方眼里时,已是来不及遮掩,慌乱中伸手就想往脸上抹,却被一只大掌握阻。

    “够精彩的了,别再往上添妆了。”低徐地笑着,祁沧骥随手撕下襟前被残雪泪水浸湿的一角轻柔地拭净他掌上的血色。

    “心情好点了吗?再下去我的衣裳就不够你用了,不会是要把我整个人浸在你的眼泪里出气吧?”贴近脸轻轻摩娑着残雪些许泛红的鼻头,祁沧骥宠溺地望着那双如雨过天晴后灿灿夜星的黑瞳,不舍地吮去残挂在他面上的泪珠。

    “……谢谢。”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句感谢,残雪将自己填进这具温暖的怀抱里,坦然承认自己对这男人的眷恋。

    不想再费心维持那可笑的谎言,即使那曾是生存唯一的凭依,但如今他不再需要这层伪装的假象。合上眼,残留在眼底的仍是那熟悉的温煦笑颜,第一次残雪任唇角放松扬起,带着笑意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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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离弃
    ·精彩内容载入中·你的坚持我无法懂你的执著我难明了

    自始就是我的错才让你选择离弃已一无所有的我

    ***

    西风飒飒,片片枫红带着点点秋意染满了枝头,替这因深秋而显得清寂的庄园增添了几许暖意,虽然不复姹紫焉红的盎然生机,却也别是另一番风情,同样地叫人赞叹造物主的神奇。

    不怕被人认出似的,残雪依旧不改一身宽大的淡青色衫袍打扮,唯一不同的是漆黑的长发难得整齐地高高竖起,粉琢似的面庞像是映照着满林红枫染着淡淡瑰色,虽然依旧冷峻得让人难以亲近,却也难减那令人目眩的迷人风采。

    返回京城已有十余日,在祁沧骥的坚持下,残雪又住进了七王爷府,理由是祁沧骥认为不管阎罗真实的身份地位为何,都不至于敢明目张胆地在王爷府里妄为,而他要的就是挣这点时间查清楚黄泉与朝廷的关系。

    当然残雪眼前会有这闲情逸致在这赏枫看林也是拜祁沧骥的坚持所赐,说什么如今他的处境是四面楚歌,不论官府或黄泉对他都是欲杀之而后快,又说什么他若是出了差错可能会影响与那达的和议,反正千般万种理由就是要他乖乖地待在府里好好养伤。

    “该死的家伙!害我无聊死了。”无视于满林的美景,残雪倚着树头低咒着在外逍遥的人儿,都是那可恶的家伙扮什么可怜样,害他昏了头才会答应这闷死人的要求,几天的太平粮吃下来实在已经超过他能容忍的底限,搞得浑身都不对劲,再不找点事做,他真会怀疑自己已成了蜘蛛结网的对象。

    “……雪哥哥。”稚嫩的童音伴随着笨重的脚步声传来,叫残雪原本攒起的眉头为之一松,就看着一个绑着两股辫子的可爱女娃正一蹦一跳地向他奔来,身形微晃,残雪已是将绊着树根快跌倒的她一把抱起。

    “跑这么快干么,昨天摔的还不够痛?”轻拧着女娃苹果般红润的脸庞,残雪故作恶声训着,眉宇间是难得平和的神色。

    “痛是痛啊,可是小妤看到雪哥哥高兴嘛!”噘起红嘟嘟的嫩唇在残雪颊上大大地香了一吻,女娃一点也不怕残雪放沉的语声,精灵的她早知道这位看来冷冰冰的雪哥哥其实比那位老挂着笑的祁哥哥还宠她呢。

    “你唷,迟早有天会摔扁你的俏鼻鼻。”再次轻拧着女娃丰润的脸颊,残雪只能摇着头对女娃娇憨的举动投降。

    “小妤会小心的……雪哥哥,你的手还会不会痛痛?”黑白分明的大眼带着希冀的目光瞅着残雪,白嫩的小手煞有介事地放在残雪仍带着些许热意的额头上,“陈嬷嬷说今儿个有市集呢,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啊,我忘了祁哥哥说过不许的。”像是想起了祁沧骥的禁令,扬笑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写满了失望的神色,灵动的眼珠子却是不相称地偷瞄着残雪。

    “小鬼头,你这招是跟谁学的?明知道我根本不管什么许不许的。”伸指搔了搔女孩的颈窝,残雪的唇角也忍不住向上扬起了几分,“以后少跟那家……咳,你的祁哥哥混在一起,有用的没见你学半点,尽跟他学些使泼耍赖的功夫。”

    “呵……好痒……呵……雪哥哥……好啦……下次不敢了……呵……”一串串轻快的笑声在林梢间响荡着,小女孩已是在残雪的臂膀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能直缩着脖子左躲右闪地讨着饶。

    “真是越来越皮……”轻轻拍着小妤剧烈起伏的背脊,残雪眼中流转着疼惜的目光,“带你出去溜溜是没问题,但回来你可不许多嘴,要是让我听到你那祁哥哥有半句的啰唆,就再没下次了……手抱牢点,我们走后头出去。”

    “后头?没门哪……雪哥哥是要用飞的吗?哇,好棒喔!”小手紧紧抱着残雪的颈项,女娃兴奋地嚷着,虽然有点紧张,但她还是最喜欢让两位哥哥抱着飞来飞去,感觉就好象自己长了翅膀般。

    对于小妤的惊喜残雪只是抿唇笑了笑,右臂稳稳地抱揽着她,几个纵身起落,已是带着她掠着枫红的枝头翻墙而过,直到穿林见着了官道才改为牵着她的手向前方热闹的市集走去。

    晴空朗朗,秋阳高照,果然是个出游的好日子,平时宽敞的大道上两旁早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熙熙攘攘的人潮掺着小贩卖力的叫卖声,将沸腾的人气带到了最高点。

    擦身而过的人群无一不对两人投以惊羡的眼色,当然绝大部分是因为残雪出色的外表与难言的迫人气势,尽管残雪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但看着小妤高兴的神情写满了整张脸,也就任她拉着自己四处东瞧西望。

    慢慢的时近晌午,残雪瞥了眼手中牵着的人儿犹是一脸未尽兴的模样,只好一把拉过她往邻近的酒楼迈去,虽然说自己并没什么进食的意愿,但为了顾及这孩子的正常饮食,说不得也只好收敛点平素的性子。

    “想吃什么自己点,吃完再逛会儿我们就回去,你祁哥哥也差不多快回府了,我不想听他唠叨。”上楼落了座,残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四周的坐客,有小妤在身旁,行事举止间由不得他不一改昔日的漫不经心。

    “是,遵令!……嘻……”小妤正经八百地弯腰行了个礼,下一刻却又乐不可支地抱腹笑了起来。

    “疯丫头一个。”无奈地念了句,看样子自己真把她惯坏了,眼前小妤的俏模样让残雪不禁又想起了记忆中那个老爱追着他跑,嚷着要陪着她玩的小小身影,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初晴如今也会是这般吧……

    酒菜陆陆续续地上桌,残雪只取了只杯倒酒浅酌着,纵使已选择了最隐蔽的角落,四方的视线依旧不约而同地汇集在他身上……缓缓地扬起睫羽,残雪毫不掩饰眼中绽露的冷芒,他可没让人盯着看的好肚量,果然片刻后众人便纷纷识相地低下头各自用餐。

    “别再看啦,就算那位小哥儿长得俊美也别这么盯着人瞧,难怪人家会不高兴……你刚刚说到哪?喔,说到什么靖远将军的。”邻桌传来的语声不大不小地刚好叫残雪听个正着,尤其是后头那四个字更勾起了他的注意。

    “对,祁将军,就是七王爷的三世子,说是要娶妻啦,那可是件大事,这阵子大家都人心惶惶,京里头好久没新鲜事了,这回又有热闹可瞧啰。”

    娶妻?玩味地扬起了眉梢,残雪仰首尽饮杯中烈酒……

    “祁将军不是正戍守边关吗?几个月前才浩浩荡荡地领皇命出征,怎么没听说开战就回京啦,还要娶妻,这种时候行吗?”

    “嘿,这消息你可就没我灵通啦,我在几爷府里当差可不是当假的,听说是那达不想打了,交了份议和书托将军带给皇上,能够不启战端可是件大功德,坊间都在说这靖远将军果然厉害,三两下就消弭了一场大战。”

    “可不是嘛,有他出马,还有什么问题好担心的,这下大伙又可以放开心过太平日子了……对了,是哪家的闺女这么好福气?祁将军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该不会也是皇亲国戚吧?”

    “没错,是颐妃娘娘的侄女,如今颐妃也正得皇上的宠幸,她那侄女听说跟祁将军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不但是个貌美端庄的佳人,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论家世,论才华都足以匹配咱们这位大将军,何况皇室联姻算是亲上加亲呢!”

    “喔,这么说来倒是桩好姻缘,英雄美人嘛,我们就等着热闹吧……”

    细细杂杂的话语尽收耳里,残雪唇瓣弯起的弧度越来越是上扬,他索性放弃了杯子,提起壶就直接就口啜饮着……是该庆祝呢,看来贼老天还算长眼,他才正觉得日子闷得无聊,老天爷就大发慈悲送了件趣事下来,这下子真的可以好好热闹热闹一番了,运气好的话,或许能看到某人束手无策的窘样呢。

    呵……原来阎罗这老家伙也挺没耐性的,还是说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似乎这回真踩着他的痛处了,没想到祁沧骥这家伙还真是块好饵料,看来同属狡猾一族的,拿来钓自家人果然最相宜。

    “雪哥哥,你在笑什么呀?”边扒着饭,小妤边好奇地抬头望着残雪,没见过雪哥哥这么开心的笑容,是有什么好事吗?

    “……有好戏可看哪。”睇视着小妤做懂非懂的朦胧眼色,残雪史无前例地淘气眨着眼,晶灿的眸子里闪耀着动人的光芒,“等着看你祁哥哥粉墨登场唱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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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叔,这是怎么回事?听爹说指婚的事是您跟皇上提的?”九王爷府中一处宽敞华丽的偏厅里,几案上鼎炉沉香袅袅,一旁烹煮的小炉上也是茶香四溢,合该是一幅安详宁静的画面,然而身处其中的祁沧骥却难有那份闲适的好心情。

    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已是沸沸汤汤传着他即将大婚的消息,而他这做主角的似乎却是最后才被通知道的人,怎么说这时机都巧合的离谱,叫人想不猜是阎罗搞鬼都难,只是没料到这位老兄沉寂了十数天后的反击竟是搬动皇上指婚。

    心思百转,祁沧骥对这隐在暗处的对手又多了几分线索……这人不但颇得皇上的信任,在整个皇朝中必也是位极人臣的显赫地位,不但想到用婚姻来束缚他并立即大胆地付诸行动,怎么看也不像只是个没没无闻的地下影子而已。

    “怎么,婉仪这孩子你不喜欢?”凑口沿杯缘轻轻吹凉着,祁世昌不急不徐地呷下一口热茶,两眼却是不着痕迹地打量祁沧骥的神色变化。“听你爹说你们俩自小青梅竹马地感情就不错,再说你也到了老大不小的年纪了,是该是成家的时候。”

    “九叔,让您费心了……却不知这是爹的意思还是您老等不急想喝沧骥的喜酒?”不动声色地笑问着,祁沧骥试着想从祁世昌的言谈中找出些端倪。

    “谁的意思有差吗?前些日子皇上不是召了群臣为你涤尘庆宴?”脸上堆满了不解的表情,祁世昌状似迷惑地挑了挑眉,“就是在那时候聊起你的婚事,放眼众家适婚的女眷,大伙都觉得婉仪跟你最合适,颐妃也是大力促合这桩姻缘呢。”

    “原来是这样,沧骥只是奇怪怎么不过几个月爹他就又改了主意,回北边前他老人家才说过不勉强我与婉仪的婚事。”

    “勉强?骥儿你该不是真不喜欢人家吧?”困扰地攒起了眉头,祁世昌思忖着心底的问语究竟该不该出口,该不该去触及风暴的核心呢?怕只是想避都避不了……

    “……莫非……你是有心上人了?好小子,怎么连为叔的都不知道,是哪家的好姑娘?”思量再三,祁世昌终是鼓起勇气开了口,却仍是装作对实情一无所知的模样,“其实这也没什么关系,哪个男人没几房妻妾?如果你怕心上人委屈,把她与婉仪同列正妻之位也无妨,只要身分相当,凭你如今的功绩地位,皇上面前颐妃也不好说什么的。”

    “是吗?”祁沧骥扯唇笑了笑,笑意却难到达眼里,一轮话语下来他仍然无法分辨祁世昌与阎罗的关系,也判别不出他对朝廷与黄泉暗通款曲的始末是否知情……该怎么才能得到点有用的消息呢?

    唉,倘若是那小子在这儿,恐怕话没说两句就已是手下见真章了,也甭像他这般杵在这里苦思良策……想到了残雪,祁沧骥不禁泛起一丝温柔的神情。

    还说什么三妻四妾,恐怕光跟他开口求亲这事就需要猫的九命了,他可以想见那小子铁定会带着那迷死人的甜美笑容先痛扁自己一顿,然后……大概会再被剁成肉泥丢进洞庭湖里喂鱼吧。

    “唷……想到她啦,为叔可没见过你有这么温柔的表情,究竟是哪个可人儿叫你这般挂怀?”嘴上虽然打趣笑着,祁世昌的心却又往下沉了好几分,横看竖看事情都不如他们估量的轻松,早该知道要改变这孩子的决定不会是件易事……

    “让您见笑了,其实他九叔也认识的,就是落雁楼的初晴。”顺着祁世昌的问语,一个念头倏地在祁沧骥脑海里浮现,随话开始设套布陷。

    “骥儿,你当真?……唉,这叫我怎么说才好,初晴虽然很得为叔的欢心,但说到底她仍是一介青楼女子哪,你却是个世子将军,按体制她的身分连做妾都不能……骥儿你该不会想让你爹为难吧?”

    既然祁沧骥依旧不揭露残雪的身分,那么就以初晴这身分来做攻防吧,祁世昌流利地说出早想好的说词,门户不当是目前迷糊帐下最好用的理由,也是不会露出马脚的冠冕堂皇借口。

    “九叔,初晴不是青楼女子。”果然中套了……和煦的笑意扬满了祁沧骥的面庞,更添他丰朗的神采,黑眸却是深邃的掩藏了心绪,叫人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意,“他的真实身分是前吏部侍郎欧阳磬的千金,欧阳初晴。”

    “……”宛如一个晴空响雷,轰得祁世昌哑口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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