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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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不翻身-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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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燕若闻声从房内疾步而出,却不忘回身拉紧门扇,“裳公子,对不起,我想请您替我家先生医治嗓疾,我知道先生每说一个字都很痛苦。但是,先生不愿医治。虽然如此,先生还是请您与那位小公子留下用膳,请待我片刻。”

    她镇定地看向岸边喧闹的来源,“我解决点事情,马上就回来——裳公子,您身边那位小公子呢?”才注意到一直在他身边的男孩不见了。

    “如果你要处理下面的事,最好马上解决不要等事情变得更糟。”他指向方才所乘小舟的位置,只见贤儿站在舟上费力地摆渡着小舟,也许是不太熟悉如何控船,她无法让小舟准确向前。

    裳于晨抿抿唇,希望她就这样暂时在水里打转,直到他为自己的疑问找到答案,再将她捉回到身边。他倏然转身径直走到厅阁前,推门而入,然后迅速从里面将门闩搭扣上。

    “裳公子!”她来不及阻止他如此突然的举动,又无法推开紧锁的门扇。

    “魏姑娘,得罪了。请相信我绝无恶意,只是仰慕先生竟能抚奏出如此绝妙之音,想与先生相谈几句。”他轻道。

    “你们几个快说!方才奏琴之人在哪里!”岸上威武男子轻缓地活动着手指,冷冷地发问,眼神凌厉地扫视着几个伙计。

    这个人如此狂肆大胆,简直此有此理。魏燕若深吸口气,走下楼梯。至少裳公子比岸边来人君子得多。既然里面发生什么她看不到,既然她相信裳公子是位君子,那就先解决眼前看得到的不够君子的二愣子!

    来到楼下的小小港口,魏燕若惊诧于眼前的景象,只是下楼的片刻工夫,小舟之上已经空无一人,舟上的木桨一只飘在水面上,另一只斜躺在岸边,而岸上一个瘦小身形正与一道高大身影缠斗得不可开交。

    从岸上到亭子,从亭子到游廊,再从游廊到水面小舟,甚至飘在水上的小小船桨无一不是这二人斗武的场地。也许是武逢知己,那威武男子脸上的不耐早已消失,脸上开始出现兴致盎然的微笑,但笑意并未维持多久已不得不被专心致志所取代。他以为这个突然蹿出来的小东西只是半路横出的小螃蟹,他轻易就可以琊住他的张牙舞爪,没想到这小螃蟹的一招一式竟然如此出其不意、深不可测,让他不能不使尽全力地与他过招,不知不觉地忘记其他陷入这小家伙密不透风的招式里。

    “小家伙,我叫洪言,‘九鱼楼’的新东家,你的名字?”男子擒住贤儿臂腕拉向自己,饶有兴趣地盯着贤儿的脸,问道。

    “你管得着吗?”贤儿怒喝,翻转手腕挣脱他,同时拳头袭向他英挺的鼻梁……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七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厅阁顶部的天窗开启着,阳光透进来,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笼罩着正中的琴案,琴案四周围着灰暗的纱幕,琴案之后端坐着一个清雅身形,他轻垂着头在小心细致的调试琴音,淅淅沥沥的音符从他指端飘出。

    裳于晨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在离他几步远的软垫上坐了下来。他注视着他的手指、他的动作、他手下那柄火红的筝琴,几乎在一瞬间已经证实了心中的疑问。

    “客人从哪里来?”“琴筝先生”并未诧异于他的不请自进,他没有停下手下的动作,微扬起头看向他,嘶哑的声音低低回荡在厅阁。

    “在下来自临州城。”裳于晨望着他,他的脸上密布着恐怖的深深的疤痕,几乎辨别不出他的容貌,但那双眼睛注视他时所传递出的沉静明睿而又慈祥温和的目光却又是他曾经多么熟悉的——叶师傅的目光。他握紧拳头,逼自己冷静、逼自己压抑惊喜。对叶师傅的负罪感汹涌嚣狂地涌上心头,他强抑着告诫自己不要冲上去告诉他他便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是他曾经多么用心培育的皇长子应渝宸。

    “客人便是‘鬼面医’?”“琴筝先生”将十指轻轻平放在琴弦上,开口道。

    “正是。”裳于晨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在下愿倾毕生所学替先生排解病痛,先生,请允许在下为您解除身上病疾。”他诚心恳切地一字一顿,只求叶师傅可以给他赎罪的机会。

    “客人言重了,并未有疾,何言医治。”他轻轻笑道,他的笑容里,目光中充满宽容、慈爱、欣慰……

    这目光、这笑容分明是在告诉他——他不怪他,能再见到他他很欣喜,在他心中他仍是他教导过、疼爱过的那个聪敏过人的孩子。

    他读懂了他的叶师傅,他深深地看着叶师傅,眼圈红润了。

    这时,“琴筝先生”放在琴弦上的十指缓缓挥动,一串音符倾泻而出——是那首世间再没人可奏出的曲子,是那首只有这柄琴才可唱出的绝妙琴音。

    是的!他就是叶黔,是曾经地位显赫的大尚官员,是大尚天朝皇长子的叶师傅、是备受尚隆帝信任与重用的臣子。

    隆帝对他有知遇之恩,椋玲妃是他此生无缘的挚爱。他的确为了椋玲做了背叛隆帝、背叛朝廷的事。他知道死亡有一天会来,他早有所准备,他心甘情愿领死。只是,让他揪痛、愧责的是……他连累了无辜的女儿、妻子及十几位跟随他多年的家仆。

    而这些又怎么能怪皇长子,怎么忍心要这样这样一个天资过人、心地善良的孩子背上愧责的包袱十几年?后来,他知道,自他出事之后,皇长子便离开了皇宫,从此消失无踪。该有愧的人是他才对,大尚为此失了难得的皇太子,皇上皇后失了心爱的孩子,是他该对大尚有愧、该对皇上皇后有愧啊!

    欣慰的是,这孩子终究未让他失望,他是优秀的,是为人师者的骄傲,他竟然成为了名医。他知道,他不管是作君临天下的君王,还是济世救人的医者,都是最为优秀的!

    再见到他,他并不诧异,他之所以坚持着用这支琴奏这支曲,为的就是要见到懂得他琴曲的人。是的,当他在门外极轻地开口唤“贤儿”的时候,他已经从这个声音中了然了他的到来。本想在适当的场合与他相见,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感到难过、愧疚,可是,他却忽略了他是个怎样深情重义的孩子,既然听到了他的琴曲,他又怎会就此安然离开。

    琴声悠扬,这曲子仿佛操控了时空,带着他们回到了十几年前——学殿上,清俊文雅的叶黔教导着聪慧活跃的应渝宸,从初见面的第一堂课直到最后一堂课的情景历历在目……

    突然,门扇被撞开,一个高大身形冲了进来,直奔叶黔扑去,裳于晨即刻起身站护在叶黔之前。

    “滚开,小子!”那人喝道,并抬起臂膀劈向裳于晨。

    一道瘦小身影飞身进来直接挡在裳于晨面前,抬腿直向那人胸口,而一道柔美身形也随后举手袭向那人后心,腹背受强敌夹攻,那人一时间难以应付。他没想到这女掌柜的也会有如此高强的武功,虽然没有那“小螃蟹”高深,但也需要他费一番心祷来应付。

    “姓洪的!你很不上道!”贤儿趁他应付魏燕若时喘了口气,“不要垂死挣扎了,乖乖投降吧。”

    明明他已经败下阵了,谁知他听到传来的琴乐,竟突然一虚晃一招摆脱她踩着小舟飞上了楼。小楼上虽然有魏燕若的拦截,却也没能成功阻住他冲入亭阁。

    没想到的是魏燕若表面娇美,武功却如此高强,奇怪,她功夫的路数为何会如此熟悉?贤儿正在愣忡间,被洪言突如其来的劲风扫到,一个不稳直冲向叶黔的琴帐。

    “小家伙,没事吧?”洪言一边应付魏燕若,一边伸手去拉贤儿却只揪到了她的后衣领,贤儿直觉地扭身躲闪。只听“哧啦”一声,贤儿后背的衣服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背部皮肤上一道月牙形的“胎记”若隐若现。她整个儿身子无法挽回地冲入了琴帐,重重地摔趴在琴案上。

    “什么破衣服!等下带你做身好的去。”洪言丢开手上一缕衣服碎片,并一掌袭上魏燕若腹部。

    魏燕若摔跌在地,继而利索地蹿跃而起,忽然抽出藏匿在腰间的软鞭,扬向洪言,洪言一把攥住鞭稍,“等等,爷今天没带兵器,玩家伙也要等我通知下人送上来。暂且不同你打了,爷要先办两件事。”

    “好啊,这位洪爷,燕若尊您是客,不过却是‘琴筝楼’不欢迎的客。您要么离开此地,要么取来兵器一决高下。”魏燕若没想到他会有如此言语举动,侧头看了看他,将鞭收缠回腰问。

    “你这话分明是要我别无选择。要么离开,要么回去取兵器——反正都得滚出这里是吧。可以,容我片刻办事,办完就走。你就是八抬大轿,爷也不再来了!”他边说边走向琴帐——他要与这位奏琴之人求证一件万分重要的事……然后,他要带走这小螃蟹和他好好聊一聊,他要知道他的一切。

    “站住。”一个威严冷淡的声音响起,让洪言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脚步,怔怔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裳于晨走到洪言面前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他快步走向贤儿,脱下白袍包裹住她。

    洪言从小拜高人习武,出身更是显赫,他高傲,只肯屈尊于自己家族守护的人。而,这样傲然的他此刻竟然无法挪动脚步,他肯定这白袍男子不会武功,可他的眼神却可以如此这般地将他震慑住。混账!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先生,您的琴——”裳于晨看到贤儿刚刚跌落的琴案上所放的那柄琴有两根琴弦因为她的冲撞而断。他知道这琴对叶师傅很重要,但贤儿确实是无心之过,他希望叶师傅不要怪她。

    裳于晨抬起眼看叶黔的,却发现他正紧紧地注视着贤儿的脸,眼神复杂,难以捉摸。为什么?叶师傅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贤儿?!

    “哎呀——”贤儿轻轻叫出了声,刚刚绷断的琴弦划过脖颈时留下了划痕,好疼!更要命的是——她把人家“琴筝楼”台柱吃饭的家伙弄坏了,怎么办?那个琴看起来很旧,奏出的曲子却那么好听,肯定是人家的传家宝,要赔多少银子啊?装晕算了!想着她双腿一软整个身子靠进裳于晨怀里。

    “贤儿,你怎么样?”看见贤儿用手捂住脖颈,紧闭双目,他无法在思及其他,他拉下她的手,看到了刺目的血红从她脖颈间淌落下来。

    “贤儿!”他用手捂住流淌的血,大喊道,“魏姑娘,这里有没有其他房间?”

    他是医者,不该怕血!不能怕血!但贤儿的血却让他的身子难以抑制地颤栗不止。他抱起贤儿紧紧贴在怀中。他不能让她流血,不能让她觉得疼痛,不能!

    “裳公子,跟我来。”魏燕若看向叶黔,见他点头,她将他们引至楼下一间卧房。

    “你为何还站在那里。”叶黔看向正在发愣的洪言,起身走向他,“你说你要在这里办事,你要办的事应该与我的琴和我的曲有关。”

    “啊……”耳畔回荡着嘶哑的声音,面前一张疤痕密布的脸,洪言吓了一跳,“你、你是不是——”

    “你姓洪,那么……”叶黔低吟接道,“你该是大椋阳、赤、卫、华、佘、倪、琅七大辅国始族中的赤家继任者。”

    “果然是您!”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了,方才在外面听到的琴曲果然是他奏出来的,“在下赤家继任长老赤焰拜见大椋恩人!”说着赤焰深深地躬身拜下。

    “请起。叶黔不能当!”叶黔将赤焰扶起道,“我知道大椋在找什么,七始族竟派出继任长老前来大尚,恐怕事情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

    也许是天意,更或许是玲儿刻意如此安排,将这许多年来他一直在等待的人同时带至他面前,“的确,大椋要的珍贵之物在何处只有我知道,但我暂不会交给大椋。”

    “叶大人?”赤焰不解地看着叶黔。

    “长公主托付我的事情,我至少要替她了却一件。身为母亲,她该希望子女幸福,不是吗?”叶黔的目光落在琴上,低幽道。

    贤儿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眼睛闭着。

    他知道她没有睡,她长长的睫毛在偶尔抖动着——她在装睡。

    “贤儿,你的伤口还疼吗?”裳于晨躺靠在床榻外侧,轻抚过她脖颈已处理好的伤口,在她耳畔轻问。刚才是他乱了方寸,其实,她的伤口并不十分严重,只需止血上药便可,现在已经没事了。他为她调了杯药水,逼她乖乖喝下去,里面有一些安眠的成分,睡眠可以帮她减轻疼痛。也许是她练武内力太深厚的缘故,到现在她还没有屈服在药物制造的睡意里。

    “你方才是故意逗我的,这点伤怎么会晕倒?嗯?”他的手轻轻抚上她面颊,柔声道,手指经过她唇畔时忽然被她狠狠咬住。

    “哎——”他疼得吸了口气。

    “你才故意!”贤儿倏地睁开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瞪视他,“你明知道我怕什么还故意问我!”

    “你说什么?”甩了甩带着齿痕的手指,他故作无辜地小声嘀咕。

    “那个琴啊——”贤儿低喃。

    “琴?”他靠近她,装作不明白。

    “就是人家那把红颜色的琴啊,琴弦这样翘起来——”

    她手指弯了弯,比划着,压低声音提醒他。

    “翘起来又怎么样?”他拨开她的手,翻过身,双臂撑在她两侧,垂下头深深地看着她,轻轻道。

    “那把被我撞坏的琴——”贤儿不耐地揪住他的衣服高声道,不料她的用力使他险些跌在自己身上,幸好他关键时刻用手肘撑住了自己的身子,才没有被他压到。可是这样他与她距离太过接近了。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脸上好看的五官都那么近。她的脸很烧,她的心脏咚咚狂跳,呼吸急促。这样不自在的感觉让她不习惯,却不讨厌。

    “那把琴,你要怎么办?”裳于晨看着她刹那间红透的脸颊,深深吸了口气压抑自己想更贴近她的念头,开口道。

    “你要帮我赔给人家,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无赖的人,弄坏了别人的东西,我一定会赔的。”她嘀咕着。做人的原则就是要如此严谨,她该负责的,她会负责,不过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可是,她跟人家又不熟,她的命人家要来也没用,“我的银子一定不够赔那柄琴,所以你要帮我凑银子。

    咱们进来时看到这间‘琴筝楼’里坐着不少穿着绫罗绸缎的有钱人,你出去随便拉个客人治病,狠狠地敲一笔银子,我就可以把琴钱赔给人家了。”

    她的语气自然而然,神态理所当然。他微微一笑,她其实是如此依赖他、信任他……爱着他的,他竟然愿意沉浸在这样霸道、任性的爱里——只是,多么希望亲口听她说:裳于晨,我爱你。

    “贤儿——”他看着她,很用心。然后,他低喃着她的名字轻抚过她额头、脸颊、嘴唇……

    “我帮你。这辈子你都有我在帮你,所以,你可以放心地飞出去闯祸。但是,贤儿,有一样东西你千万不能伤害,不能把它碰碎、弄坏,更不能忽视它的存在——”他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这颗心里住着一只小小的雀儿,它不能飞离开这里。贤儿,你要记住,如果你抛下我飞走,我的心就会碰碎、会毁坏。你知道吗,就算你弄坏天下所有的东西都有我帮你弥补,但是如果这颗心碎裂了,就连我也帮不了你。所以,你要永远住在里面,不要离开。”他轻柔地对她说着。

    的确,他的心如若没有这只雀儿的相伴,将没有跳动的意义,不知不觉中已经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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