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我好痛，有没有药膏可以擦？」
「没有那种东西！反正睡一觉就会好了。」我不耐烦的大叫，「你再啰；唆！」
段品威惨兮兮的看我一眼，最后垂下了头，「你都不关心我……」
「活该，谁教你自作自受！」我又吼。
被我一吼，段品威愣住，摸摸鼻子，看起来有点受伤的低下头。
哼，八成又在演戏！
应付了段品威后，接下来，就是去应付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许贯晴。
打开门，只兄许贯晴满脸怒意的站在电灯故障的宿舍走道上。
「奇怪，怎么大半天都不开门？」他指著我，将等待的怒气发泄在我身上。
我耸耸肩，对他同样不客气。「我刚刚不是说我们在忙？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懂吗？既然都说了我们在忙，你就不该打扰别人。」
「你们在忙？」许贯晴不满的挑高了眉头，冷眼一瞪。
「不行吗？」我瞪了回去。
「欢欢表哥。」许贯晴不满的开口：「品威现在是我的室友，不是你的」
「我知道，我只是刚好需要个清洁工。」你以为我甘愿让他进来吗？是你最敬爱的品威表哥自己偷闯进来，才会遭到上天报应的
我冷淡的说著，望了旁边不吭声的段品威一眼。
眼尾扫到地板一根生锈的铁丝缠绕著铁钉，看来刚刚段品威就是靠它突破寝室这几道烂锁的。
「什么清洁工……啊！」一边重复我的说辞，许贯晴似乎注意到不对劲，突然大惊小怪起来，「品威表哥，你怎么全身衣服都湿了？」
刚刚整个人躺在浴室地板，怎么会不湿？
可是不能让许贯晴知道，我马上用力推了下段品威。
被我用力一推，大概扯到了伤口，段品威轻声呼疼，接著硬扯出微笑。「没什么，欢欢刚开始一个人住，很多东西弄不好，我刚刚替他扫浴室弄湿的」
「对呀，你也不是不知道品威这人笨手笨脚。」我在一旁加油添醋。
许贯晴听了，虽然疑心减了大半，口气却不乏吃味。
「是呀、是呀，反正你们这对兄弟的感情就是好，品威一天到晚欢欢东、欢欢西的。」说罢，他扯住段品威的肩膀，「品威表哥，还是快点回房吧，要是感冒就不好了，下礼拜就是段考了呢！我当初想来念这里，就是为了和你一较高下，你可不能在考试前出了意外」
我有些错愕。
真想不到……品威居然可以让贯晴这么的……崇拜？
段品威看著贯晴一脸担心以及不满，最後居然淡淡的微笑。
不是那种心机、装无辜、装可怜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感到满足的幸福笑容。
「谢谢你，贯晴。」段品威摸摸许贯晴的头，然後任他拉著自己走出门口，「欢欢，那你自己一个人住要多注意些安全，知道吗？」
「不用你管！」我暴喝一声，视线却没有对上他，只是有些不自在的看他被许贯晴扯著，以及他脚步蹒跚的模样。
「对了，欢欢表哥。」许贯晴突然回过头来，「刚刚伯母打电话给我，要我跟你说，她和伯父下个月临时有事情要出远门，妮妮那段期间找不到亲戚帮忙照顾，伯母要你趁著周末回家一趟，想办法把它带回宿舍，能撑多久撑多久，不要让那个胖舍监发现了。」
妮妮是我家的狗，一只笨蛋腊肠猎犬，它很黏段品威的。以前国中时我们放学回家，它总会死守在家门口等著段品威到家，否则一步也不离开。真不甘心。
明明是我当初花了一年多的零用钱才买到的狗，它却不听我这工人的话，死缠著段品威，我想八成也是被他表现的好人假象所骗。
「反正妮妮那么黏品威，叫品威回去带不就好了！」我不满的回嘴。
突然觉得自己好丑陋。
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却因为段品威态度突然冷淡起来，而开始乱发脾气。
段品威要对我怎样，我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我只不过是他的弟弟而已。
没有回嘴，也没有多表示什么，段品威最後看看我，接著默默的走了出去。
然後，关上门
耳边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我感觉头皮凉了起来……
有种失去了什么的空虚感。
我居然希望段品威拉著我，要我回去和他住。
他刚才不是还死缠著我吗？干嘛一下子就改变心意似的要我自己注意安全？
现在才体认到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滋味……
以前我的「安全」，总是段品威在关心的。
昏倒去了保健室，也是段品威来接我。
被莲蓬头砸到，也是他冲进来关心我。
所以现在，明明是我自己把他推到别人怀里的，我干嘛又觉得不爽快？像他那种没有节操的家伙，最好别再靠近我半径两公尺内的距离！
心底凉飕飕的感觉，一定是没有吹乾头发所造成的。
真的跟段品威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发誓。
第六章
段考迫在眉睫。
北禄男校虽然是私立的男高，不过据说三年後要想直升大学部，必须靠在校成绩，且若没有达到水准，还很有可能直接勒令退学。
这可苦了我，
虽然说我的文科相当不错，理科却是一塌胡涂。
今天数学课，是导师的课，发回了上次小考的考卷。
「现在开始分组讨论，请降低音量，自己想办法订正或问出正确解答，下课前二十分钟我会统一检讨。」班导一边发著考卷，一边说道。
正常来说，每次有分组活动，段品威都会想尽办法和我同组。
然而也许是因为他上次偷袭我得到教训，有好一阵子不敢来招惹我，所以今天我总觉得耳根特别清静。
虽然有点不自在，我还是招来了李皇文和几个死党一起检讨。
朋友之间，常常会用分数一分高下的。
「李皇文，你几分？」
他不动声色的抄起一旁的笔，口气不冷不热，「九十五。」
「哇靠！真高，而且扣五分还是忘记写名字。」我不满的拿过他的考卷打量。
不料，旁边的同学推推我，「欢欢，那你呢」
「没什么好看的，快点来讨论吧……」我遮住了我考卷上十五分的位置。
「唉……欢欢，你干嘛问班长的分数呀？这根本在打击我。」其中一个男生苦著脸，拿起他十分的考卷，「我每次都不会，老师又教了新的课程，我实在无法消化……」
「消化？你确定你有吃到嘴里吗？」我提高了嗓音，忍不住大笑起来。
其实我自己实在没资格笑人家。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少了一个烦人的段品威，我就是想让自己投入欢笑中。
可惜了，我过分投入。
下一秒，一本数学课本已经摔上我脑门，「段语欢，你笑什么？考卷都订正好了吗？」
一回头，班导已经像山一般的站在我身後。
我摸摸脑袋嘀咕：「还没……」
「还没？你是考很好吗？」尖锐的嗓音持续朝我逼来，她那涂著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已经捏起我遮掩的考卷。「十五分？」
我连忙低下头，左右环顾，大家的视线已经集中在我身上。
「你知不知道你哥哥考了满分？」
我偷偷瞧了段品威一眼，发现他正在敦许贯晴考卷上的问题。
「我说你，应该多和你哥哥学学！别一天到晚只想著玩。」
可恶！
这种时候，我宁愿他抬起头用目光取笑我，好让我有理由狠狠揍他一顿。
奇怪……我为什么要有理由去靠近段品威呢？他离我越远越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么安慰自己，就越是觉得委屈，我眼眶一热，居然当众落泪
「段语欢，老师苦口婆心的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发现我头垂得低低的，班导高昂的嗓门持续进攻，「说话呀？」
我想点头，可是头一晃，眼泪就滚下来了，刚好落在班导按著的数学考卷上，看起来非常刺眼。
大家都愣住了。
班导似乎猛然想起我有神经衰弱的毛病，也许是怕我发狂起来会拿考卷当燃料，一把烧了她最近新买的车，所以她马上放低了嗓音。
「呃……这个，语欢同学，老师知道你悔改了，也知道你很努力，可是老师也是为你好呀，要是你被留级了，老师会很舍不得你这学生的……」
根本无心听她的，我看了旁边一眼，发现段品威依然埋首在考卷上，和许贯晴热烈讨论著。
混帐。
我的眼泪当场又落了两滴，心里同样复杂万千。我到底干嘛哭？不是嫉妒、不是吃醋！我知道了……一定是不甘心！
不甘心明明错的是段品威，他却对我爱理不理、不知悔改！
一旁，班导依然在企图开导我，「不然这样好了，我叫你哥哥来教你数学，然後老师给你个补考的机会，怎么样？」
我猛然抬起充满血丝的双眼，暴吼：「我、不、要！」
班导一脸错愕。
同学们也发出了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段品威总算抬起头来了，一脸现在才发现这边骚动的表情，许贯晴则乘机挨近他。
「这……」班导开始惊慌起来，大概担心我这一吼是因为神经病要发作了。
我马上拉住李皇文。「班长可以教我！」
班导顿时松了口气。
「这……既然你要班长敦你，老师也不勉强，李同学，不会太麻烦你吧？」她虽然口吻是在徵求同意，却可以看出她眼中托付的意味十足。
李皇文自然是乖乖点头，「没问题的，老师。」
「既然如此，那全班不及格的都可以补考吗？」其中一个男生乘机问。
想当然耳，老师同意了。而我，成了班上欢呼声中的英雄。
然而，盯著考卷，我心中却是乱糟糟的……
为什么品威不理会我了？
因为我上了他吗？还是因为他不喜欢我了
唔……算了。品威不喜欢我不正是我一开始所希望的吗
如此岂不是正好？那……我又为什么心里不舒服？
摇了摇头，我逼自己不再去想，下午的体育课去操场透口气，把一切都忘掉吧！段品威，你算哪根葱
接下来几堂课的时问，段品威不再看我一眼。
I我心里像积压著什么似的，无法松懈……
午休时间，我已经受不了了，稍微和李皇文说了声後，趁著许贯晴正要拉著段品威离开时，我马上街了过去。两脚一跨，档住了他们的去路。
「站住！」
听我一声怒吼，他们才抬起头，一脸现在才想到我的存在似的表情。
「欢欢，你有什么事？我和品威表哥正要去……」
听到许贯晴的话，我只觉得非常刺耳。「闭嘴！跟你无关！」
段品威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欢欢，你有事情就针对我，不要波及别人。」段品威用手肘隔开了准备扑上来撒娇的许贯晴。
语欢，不要冲动。心中默念著，我握住拳头。「段品威，我要和你谈谈。」
段品威挑起了眉。「好，等今天晚上……」
「现在！」我打断他的话，横眉竖目。
段品威看看我，又看看许贯晴，一脸勉强。
看他那种为难的模样，我的心一揪，好涩……
以前段品威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黏我，如今怎么似乎不一样了。
再次回神，发现三人堵在教室门口已经招来不少人侧目，我脸不住发烫，然後转身走出教室。
段品威跟了出来，默默的走在我身後，直到来到了厕所旁边的体育器材室，因为空间窄小，他才稍微离我近些。
「你想说什么？」
听他这么说我差点昏倒，冷笑的反问：「我想说什么？」
段品威耸耸肩，表示不知情。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是你想说什么吧？」
他露出困惑的神情，「我没有想说什么呀。」
「有，你有。」
「我没有。」
「有。」我拔高声音。
他淡漠的回道：「没有」
「有！有！有！」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段品威还我双倍，
我忍不住跺脚。搞什么！简直像是小孩子吵架一样。
段品威最後乾脆放弃。「欢欢，如果你没有事情，我要和贯晴……」
我开始脸色发青。
「一起去学校外面吃饭。」他继续说。
我握紧拳头忍耐。
「还要教他数学。」他又说。
控制理智的神经彻底断裂。我爆发了。
「贯晴、贯晴、贯晴！」我扯开嗓门，朝他怒吼：「这两天和你说话，你嘴边老是挂著贯晴，交换室友又不是换兄弟，你究竟有没有当我是家人」
段品威脸上的表情，却比我预料的平静。
「抱歉，我从没当你是家人。」说著，他脸上完全不为所动
我则像是被人……一箭穿心。
他从没当我是家人……
段品威说过，他不把我当弟弟，是因为他喜欢我。
可是我这几天完全看不出他有喜欢我……
来不及控制僵硬的嘴，我出声，音质乾乾涩涩的。「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段品威这下有反应了。
要是前阵子，他绝对马上来个拥抱，说他这辈子最喜欢我。
可是他此时只是有点难过的摇摇头。
「我已经不知道了……」说著，他转身就走。
顿时，我脑袋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了……他不知道喜不喜欢我了……
段品威不喜欢我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突然发现，过去从来没注意过他有著宽阔的肩膀，以及结实的瘦腰
那是男人的身体。
我总是将段品威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觉得他是我哥哥，不会离开我。
可是那天在浴室之後，他在我眼中却是个彻底的男人……
我的第一个「男人」。
「不要走！」我忍不住尖叫。
段品威推开了门。
「段品威，你走我就离开段家！」眼眶开始发烫了，真不争气。
他终於停下脚步了，转头，过去总是嘻皮笑脸的俊脸，此时连一丝戏谵都找不到。
「好呀，你定了，就永远不是我弟弟。」他轻声的开口，神色淡然。「我也犯不著整天为了要让你喜欢我而伤神、伤心，那天上也给你上了，你说要换寝室也给你换了，我尽量都不去伤你，可是你呢？你从没给过我好脸色。」
听他一说，我想起了那天在浴室对他有多么粗鲁，心情低沉了下来……
段品威是在为那件事情生气吗？
可是明明是他先偷袭我的！
正打算开口反驳，他又打断了我。
他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欢欢，我觉得很累，想要放弃你，以後你就当我弟弟吧，我听你的，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瞠大了双眼，看著段品威一脸释怀的浅笑，我明白他是玩真的。
他不喜欢我了……
以後就是像普通兄弟一样，没有亲亲、没有抱抱、没有人常常偷偷溜上我的床靠著我睡觉，没有人冲进浴室，说是关心，其实是偷窥我的裸体。
真正的……兄弟。
喉咙一紧，脸颊绷住，我当场大哭了起来。
「我不要……」
「欢欢？」段品威有点诧异。
「我不要当你弟弟了。」忍不住捣起眼睛，我企图掩盖流泪的事实。「我不要当段家的小孩了，我不要做你弟弟……」
段品威脸一沉，「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是啦，混帐！」放开双手，我朝他怒吼，
「可是你说你连我弟弟也不愿做了。」段品威苦笑了下，像在嘲笑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大叫：「你以为我有办法忘记那天在浴室发生的事情吗？」
「你是我哥哥，也是我第一个男人。」
吼出那句话的同时，段品威愣住了，接著，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正想揍人，他却自己挨了过来。
「我忘记欢欢是很纯情的……」段品威的声音哑哑的，很性感。「你没办法忘怀和我肌肤之亲的初夜，对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段品威这样讲，让我有种「我才是被上的那个」的感觉。
「原来欢欢是先有性，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