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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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规行动-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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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服男人,然后轻而易举地将天下攫为己有。这位多年来惯于昂首挺胸、到处指指点点的英雄男子,却常常在一小女子面前低下头颅。这小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祈成富的夫人叶如莲。

叶如莲的名字和身份让人立刻联想起冰清玉洁的美貌。然而,她的容貌其实很一般,要不是她那种拒人与千里之外的眼神和略显华贵的衣着,你可能很难将她与农贸市场上卖鱼或卖豆板酱的女郎区别开来。叶如莲的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二十五年前,她仅是某大型企业医务室里的女护士。嫁给祈成富后,很快时来运转。祈成富从一名小干事很快混到科长、副厂长,眼睛一眨又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这名三十郎当的副处级厂长,在一种特别垂青年轻人的政治环境中很快被推上了东临县县委书记的宝座。九年前,又调任位于全省改革开放最前沿的青云市的市委书记。而叶如莲呢,也逐渐将女护士的头衔改为女职工委员会委员、厂妇女主任、东临县财政局副局长、青云市交通银行副行长,现在,竟然又在行长前面去掉了一个副字,担任起南州市交通银行城东分行的行长!有人说她是鸡犬升天,也有人说她是克林顿家的希拉里。是啊,在男人有权有钱就变坏的今天,叶如莲是凭着什么药方什么套路治服了不可一世的祈书记呢?这正是南州市和青云市无数大小商人、政客的夫人们,周末躺在冰冷的双人床上苦苦思索,甚至很想有机会向祈夫人讨教的首要问题。

今天早上胃口很好,祈成富端过热腾腾的稀饭,却发现餐桌上只有一碟咸菜。他忍不住嘟哝了一句:“怎么又是咸菜?”

叶如莲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这次的咸菜是浙江产的‘蔡小珍牌’,又便宜又好吃。”

祈成富吃了一口,道:“好吃又怎么样?还不就是咸菜?”

叶如莲道:“吃咸菜吃腻啦?你这个腐败分子,吃白食吃惯了,忘记了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

祈成富不服:“那些钱放着干吗?何必天天吃咸菜呢?建议明天早上换换口味,上点榨菜、什锦菜,或者炒点香干肉丝什么的。”

叶如莲道:“你说得轻巧,我刚刚批了三箱咸菜,你倒想换口味了。”

祈成富睁着一双大眼,道:“三箱?买这么多干什么?”

叶如莲道:“这蔡小珍咸菜是老王头店里刚进的货,买的人可多了。买一袋要一块钱,买十袋以上是九毛,买一箱是八毛。我一口气进三箱,凭我局长夫人的面孔,终于压到了六毛五。你算算看,每袋赚了三毛五,三箱是一百五十袋,一下子就赚了五十二块……”

祈成富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以后就天天陪你吃咸菜。就算是减肥吧。”

叶如莲笑道:“减什么肥?你天天在外面吃吃喝喝,还减得下来?对了,今天中午你要陪张厅长吃饭,晚上还要打发走别的饭局去喝你弟弟的喜酒,我看今天早上吃不吃也无所谓,是不是?”

祈成富就着两筷子咸菜稀里糊涂地灌下一碗稀饭,胃里咯出一阵酸气,就懒得与夫人理论。正要叫司机早点来接,一个神秘的电话打了进来。

“祈局长,报告一件事:骆财生已经提起上诉了,听说他想立功赎罪!”

叶如莲耳尖,听到电话里的话后马上将咬了其中两片的半撮咸菜又放回去,并用筷子将碟子里的咸菜三两下理成一个漂亮的小山包。然后站起来道:“阿富,这件事情你要小心,不会影响到你吧?”

祈成富痛心地歪了歪嘴,道:“这小子,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呢。我得赶快想点办法。”

晚上,坐在南州大酒店莲花阁包厢里的祈成富,一边应付着前来给婚礼捧场的几位局长,一边在回想着骆财生的烦心事。他白天去了一趟市纪委,可什么名堂也没探听到。

正想得有点头疼,妻子叶如莲跑了过来,心思重重地把他叫到一边。起先祈成富以为案子上有传来了什么坏消息。不料叶如莲却说起酒席上收红包的事情来。

叶如莲道:“我刚才走到门口的登记处看了账本,都已经收了五、六万啦。”

祈成富道:“五、六万又怎么啦?难道不该收?”

叶如莲道:“收是该收,可这红包怎么处理你想过没有?”

祈成富道:“这是我弟弟结婚的酒席,难道红包还要归我不成?”

叶如莲道:“对,是该归我们啊。你想,市里面这么多干部来喝喜酒,都冲着谁来的?还不是冲着你这个局长?就凭你弟弟那张脸面能收到多少钱?”

祈成富轻轻地骂道:“这太过份了吧?”

叶如莲就回得更响了:“谁过份?这钱要是不交给我,就别想喝什么喜酒!”

祈成富知道她说得到做得到,再吵下去怕有失身份,便苦着脸去和父母亲说了。父母亲和管账的在旁边嘀咕了老半天,都差点要哭了,最后还是把红包交了出来。

回到家里,祈成富忍不住劝道:“阿莲,你还是把钱还一部分给他们吧,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份了点?”

叶如莲收住笑容,数落道:“你就知道为你们家里人着想。你有没有替我们家里人想过。你当上书记、局长后,帮助你弟弟妹妹找工作,谋官职,为你们家里人谋取了多少好处。现在,连送给你的红包也要给他们,是我过份还是他们过份?”

祈成富骂道:“你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你已经有很多钱了,还要这些钱干什么?每天吃咸菜喝稀饭,连买只包子买根油条都舍不得,你这究竟是何苦哟!”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越吵越凶。祈成富怕邻里的干部们听见,便不再与她争吵,但也懒得理她。

过了一会儿,叶如莲从房间里拿出几张大白纸来。这纸头也是专门从交行办公室要来的。她用几滴胶水将纸头贴在了大门的背面,祈成富知道她又犯病了,上前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道:“打倒祈成富!我们要民主,反对独裁统治!”

祈成富看了哭笑不得,直摇头道:“阿莲,你干嘛老贴大字报?在家里面还搞文化大革命?我看你简直是江青!”

叶如莲笑道:“没有江青的手段,怎么治服得了你这个土皇帝?”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祈成富呶呶嘴道:“快撕掉!”

叶如莲昂着头,轻声道:“不撕,就是不撕,看你怎么办?”过了一会儿,她将纸头摘了下来,骄横地道:“下次不听话,我就不撕,就要让你献献丑!”

进来的是一位小人物,名叫雷坚。此人长得瘦瘦小小,在祈成富面前更有点萎萎缩缩。几年前,他还是青云某农场招待所的一名兼职服务员。由于那次祈成富住宿时,右手正贴着一支创口贴。于是,雷坚非常殷勤地倒好水,并且一再坚持要帮助洗脚。祈成富也就不忍心再推辞了,他在美滋滋地享受着有人伺候洗脚的幸福的同时,在考虑着要好好栽培他一番。经他力荐,雷坚从农场招待所调进了城里,并且进了庄严神圣的市纪委工作。去年,祈成富又让朋友大力举荐,他又当上了市纪委信访室的副主任。

祈成富笑道:“哟,是小雷啊。我今天去纪委时都没想起你。我正有事情要问你呢!”

雷坚极奉承地道:“我有今天,全靠祈局长关心。有什么事情,您就尽管吩咐吧。”

祈成富道:“最近听说市纪委找骆财生谈了话。骆财生这小子,他有没有说起我的事啊,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雷坚道:“我今天就是来向您汇报这个情况的。青云市纪委半个月前就已经找骆财生谈话了,他交待的问题越来越多,主要是想立功赎罪,保住那条小命。我们信访室的干部只在旁边做些服务工作,具体情况是不让涉及的。昨天,我在办案点无意中听一位办案人员说:骆财生为了立功,交待出向祈局长送过五万块钱的事。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于是,我就以回来拿衣服为借口,专门向你报告这件事。请您一定做好准备。市纪委很可能会找您谈话的。您可千万不能出事情啊!”

祈成富听了很吃惊,他仔细地想了想,强笑道:“小雷啊,你汇报得很及时,很好。我当初把你调到市纪委,也就是为了今天能有个人通通气哩。”

雷坚小心问道:“祈局长,他们说的五万块钱的事,是真的吗?”

祈成富道:“具体多少我忘了,但是小意思呢,是收到过一点的。人情往来嘛,这是谁都免不了的。”

在一旁的叶如莲早已忍不住了,她焦急地问道:“小雷,你说说看,要是碰到这种事情,我们该怎么办呢?”

雷坚看了看祈成富,祈成富使了个眼色,道:“你说吧,你是纪检干部,这方面的业务你懂,你就帮助出出点子吧。”

雷坚道:“现在要想退回去已经迟了,案发以后要做点什么手脚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弄不好会坏事。现在唯一的办法是……”

叶如莲催道:“快说,什么办法?”

雷坚道:“唯一的办法是,万一来调查,就坚决不承认。”

祈成富道:“你们办案不是说坦白从宽的么?”

雷坚道:“这只是政策宣传而已。人家不是总结了么——‘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祈成富笑道:“真是这回事么?”

雷坚跟着笑道:“我自己也是办案的。这种一对一的事情,只要你不承认,谁都没法结案的。”

祈成富笑道:“好的,我没看错人啊。你现在是个副主任,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关键是要把工作做好来。下步要对纪委干部进行交流,到时候我会推荐你再上个台阶的,最好是到案件检查室去干个主任,你看怎么样?”

纪委干部的职级比其他单位高半档,雷坚知道,纪委各室的主任就是副局级,有了这只位置,当过农场招待所服务员的他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位于南州郊区的假日酒店一直显得有点孤单寂寞,甚至还有点平淡无奇。但今天的假日酒店却忽然增添了一种神秘感。在后来的许多日子里,南州市党政机关的要员们住在这里开会或陪客时,仍在细细地体会着什么,但始终一无所获。

“我到南州的时间不长,主要在青云干得长些。这些年来,我始终问心无愧,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情”,祈成富面对着办案人员,早已成竹在胸:“青云这几年来发展很快,这虽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但为了青云,我确实是付出心血的。”

在南州市纪委案件检查二副主任吴东南看来,祈成富仿佛不是在向组织上交待问题,倒像是一位多年不得志的干部在向组织部们努力推销自我。

“你不要关门太早”,吴东南严肃地道:“我们知道你在青云也是做出一定贡献的。正因为这样,没有一定的证据,我们是不会轻易把你找来的。而且,我们找你谈话的事,南州市的领导是支持我们的。”

“是啊”,祈成富眨了眨眼道:“我并不怪你们,有的人对我有意见,向组织上提供假证据也是有的。现在社会发展了,什么怪事都有。我在青云干了不少事,也得罪了不少人。干工作要想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我在青云时,就有人想整我,想早点把我挤出青云,我早有所闻。现在我已经离开青云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我。对于这种心术不正的小人,我们决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因此,今天借这个机会,我想请求市纪委的领导帮我澄清一下是非,打击一下他们的气焰,决不能让小人得志!否则,我们党的风气是好不起来的。”

在此后的几天里,祈成富一会儿摆功一会儿诉苦,全然没有一点承认错误的意思。吴东南也觉得这枚果子比较难啃。他从青云市这几年来出现的问题谈到骆财生个人的错误,甚至还缩小范围,谈到了当年青云市委在使用骆财生这个人时的失误。但祈成富只承认自己用人失察,至于经济方面的往来是没有的。祈成富想了半天,认为已经摸清市纪委的老底,便肯定地说:“骆财生这个人到我家里来过几次,都是逢年过节,送过几瓶酒几条烟,我推辞不掉,也就吃掉了。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要是太正经,周围关系也搞不好。你们市纪委是这样,其他部门的领导干部也免不了这样。人情往来是不可避免的。但金钱上我是很注意的,我从没有收过骆财生的一分钱”,祈成富拍了拍胸脯道:“这我可以用我的党性来保证”。

骆财生已经明确供出他曾经在自己被提拔为市三电办主任后,于清明前一天到祈成富家里送过五万块钱。在许多细节问题上都讲得十分清楚。但是,要让这五万块钱发挥出把祈成富扳倒的作用,还必须得到祈成富本人的承认。吴东南道:“骆财生在青云市委任命他为市三电办主任的文件下发后,为了感谢你的大力推荐,曾经到你家里来过,是吗?”

祈成富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他是曾经来过的,好象是清明前一天。”

吴东南道:“他都给你送了些什么?”

祈成富道:“送了什么?时间长了,让我想想。”过了一会儿,他拍了拍脑门,道:“好象是两瓶五粮液,还有两条中华香烟。”

吴东南道:“你再仔细想想,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祈成富道当然清楚,除了这些就是还有一只信封,里面装着当时他非常喜欢但现在觉得害人不浅的五万块钱存折。对于这件事,他不能让自己多想,他必须装出的确没有收到过这只信封的样子。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心理上百分之百地战胜市纪委的办案人员。于是,他皱了皱眉头道:“真的没有了,我用党性、用良心向你保证,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吴东南又让他想了半小时,劝道:“你不要说得那么坚决,你这种态度对你是没有好处的。现在你的问题还处在党内阶段,你必须实事求是地向组织上讲清楚。”

祈成富装傻道:“难道他还有钱送给我么?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想起来了,当时他的确说过要送点钱给我,但被我一口拒绝了。我记得当时中纪委正在查一位副省长的事情,还向全国通报过,我是深受教育的。你想,在那火候上我还敢收钱,这不是顶风违纪、自取灭亡吗?”

吴东南觉得很气愤,但祈成富毕竟是个房管局局长,又不便于发作,对他谈话还得讲点艺术性。于是又耐心地道:“祈成富同志,据我们了解,你的问题是不少的。你这样下去我们很难帮助你改正错误,将来也不可能有从轻处分的机会。省委已经批准我们对你实行‘双规’,你就好好把自己的问题想清楚吧。”

可是,祈成富并没有认真地去想问题,而是反过来“教育”办案的同志。他对吴东南道:“上次我听说有个干部犯了错误,知道自己性命难保后,为了立功赎罪,留住性命,便在里面胡编乱造,说给这个领导送了多少,给那个领导送了多少。结果呢,一查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吴主任,我们一定要吸取这个教训,不能因这种人而冤枉了好人啊!现在南州市房管工作还面临着许多困难,许多企业在谈项目时都指名要找我这个局长谈,我在这里面呆久了,对南州市房管工作非常不利啊!”

吴东南被他说得心烦,便派手下的另两名办案人员轮番做他的工作。吴东南觉得,要想让祈成富认罪服法,恐怕还得从其他地方寻找缺口。刚好,南州市纪委书记方孚白私下来找吴东南,向他透露了祈成富与青云服装厂厂长朱强的关系。这几天,青云许多对祈成富有看法的干部得知祈成富被省纪委叫进去后,便纷纷通过各种关系前来反映问题。这些人反映最多的,就是祈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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