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水-半掩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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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水-半掩容-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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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天在鬼门关前晃来晃去,鬼差很可能会因为太烦而把他踹进去啊!一不小心归了西,谁要负责?
            尉迟昭不明白那两句话的意思,只道:「我也是没见到大庄主,不过,那夜小十……容姑娘曾对我说过,是玉公子的关系。」
            「欸,其实那个玉龙好像不是原本那个……」还有分原来後来,简直乱七八糟!他皱眉道:「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什麽藏宝图和宝藏,什麽杀人被人杀,直一真假假,虚虚实实,弄得满城风雨,唯一清楚的,就是那小子强硬得不容许别人阻止他正在进行的事。总之他们那种几代传下来的大派,外表堂皇,关起门来,有太多不为人知、也不为外人道的恩恩怨怨,太复杂了。」
            要不是师门有来往,关他啥子事?他叹息起自己的悲哀,馀光瞄到尉迟昭沉思的脸孔,俊眸微微眯起:「小师弟……可以换你跟我解释一下那位「容姑娘」了吧?」
            尉迟昭一怔,只简单地说明:「她是我在路上认识的,跟著我进庄,遇险後连夜被人救回这里。」
            三师兄美美的眉毛皱成两条怪虫,觉得自己被骗了。「小师弟,我这麽钜细靡遗地将我的行踪、事情发生的始未来由,乖乖地讲给你听,而你,却只用三句话就想打发我?」他最最可爱的师弟,何时变得如此狡燴?
            尉迟昭垂首,神态略显疲惫,「事情……就是这麽简单。」是简单吗?那为何一思及此,他会感到累?
            「是吗?」三师兄长睫微掀,睇著那放在床沿的笠帽和温热药碗。
            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刚才大夫来看病时,那姑娘就站在房外等,脸上担忧的神情绝对装不来。师门里,他一向最疼爱这个性子极为温和的小师弟,也知他……没有亲人,将每一个师兄都当成亲兄长看待,更因为如此,他要是瞧不出小师弟心里的结,就枉费这十几年来的相处,要磕头谢罪了。
            「世上人百百种,心百百颗,想当然尔,想法自然是得数不清。同样的事情,并不代表每个人都有相同感受——你说是不是,小师弟?」
            尉迟昭顿了下,移动视线看著他悠闲地啜茶摇扇,知三师兄外表散漫慵懒,但心思却比一般人来得细腻,尤其是师门里的师兄弟,彼此可谓没有秘密。
            他听得出三师兄话里的意思,但是……
            「可我……怎能去赌那一百颗心中的唯一一颗?」他淡淡笑,眉间有著愁。
            「你不下往,怎知押不到宝?」不理会敲门的人,又要如何把门打开?
            尉迟昭只是柔声:「要是赌输了,谁来赔给那姑娘?」
            他盼,在她心中,他就是那个没有脸的尉迟昭,这样,她就不会失望了。
            对他俩都好,都好。
            三师兄优美的唇瓣轻抿,实在怨脑骨头酥的感觉。「你老是往坏处想,难怪没得赔。」
            「我只是……不愿害了她。」他缓缓地道。
            「若她直一对你有意,你所做的,就是为她好?」他提醒另一面的看法。
            「这……是暂时的。」尉迟昭淡语:「她会很快找到别的人。」然後忘了他,恢复到原本的生活。
            三师兄简直听不下去,连扇子也丢到一旁不摇了。「你的理论好怪呀!我实在很想站在你这边护著自家人,但是你这种不想害了她、却又不小心害到她的做法,让我头昏眼花。你不觉得矛盾,我都想得矛盾;更何况,你又不是她,怎麽能笃定她一定会去找别人、一定忘了你呢?若是她的心碎成了两半拼不回去,谁又要来赔她?你吗?」
            尉迟昭被他一阵抢白,面颊微红。他知道自己处理得很糟,那是因为他根本从未遇过、根本不擅应对这种事,那日她欲言又止,简单的话语却隐含浓重情意,当他察觉到後,只觉脑中乱烘烘,唯一的念头是:不能拖累她。
            他和她,不配。
            不论外貌或家世。所以不该有妄想。
            会这麽在意她的理由,他忽略。即使答案昭然若揭,他也仍旧无视。
            人都有私心,他并非例外,但他的出发点绝对不是为了让她难过。
            纵使……她的芙蓉面总有抹淡郁……
            垂下眼,他泛出的笑带著苦涩。三师兄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的确矛盾,而且笨拙。
            真是糟糕……
            沉默再沉默,安静到三师兄差点睡去了,尉迟昭才慢慢启唇道:
            「三师兄……你是要回山了吗?」
            「是啊,我要回去告诉那奸老……师父,我的遭遇有多麽凄惨。」然後自此之後绝不再听他的话下山办事。
            「好……咦?」三师兄邪美的面容上有著不搭调的错愕。「明天?」太快了吧?他还没把那个蠢大海调教好等、等等!
            咱们?
            ☆★☆
            天微曦,他们师兄弟两人整理好了本就贫乏的行囊准备上路。
            因为尉迟昭身上带伤未愈,分舵主便命人给了辆马车,方便行走。
            他还是戴著斗笠,高瘦的身子走起路来有些慢,是因为昨天七哥那一拳的关系吗?她本以为他就算要走,至少也会等到伤势静养得差不多了才考虑,却没想到才过了一晚,他就粉碎了她的期盼。
            他这麽快要离开,是因为找著了他的三师兄,还是为了躲她?
            容湛语站在大门旁,眼眶有点儿红红的,周围也稍微浮肿了些,若不是没睡好,就是前不久才哭过了。
            「十妹……你眼睛被虫咬了吗?」一边已不是穿黄衫的俊逸青年,也是容家七少正经严肃地低声问,因为昨天做错了事,所以现在态度非常卑微。
            哪方恶虫敢欺他小妹,他等会儿肯定去她睡的那间房,将作怪的虫子杀杀杀,杀无赦!
            「噗!」杨伯站在後面,险些没笑出一排牙。「七少,我实在很怀疑你能否在有生之年讨到媳妇儿。」这麽不懂姑娘家心思,怕要一辈子作老光棍。
            「有生之年?」七少皱眉转头,「你在咒我死啊?」
            杨伯叹一大口气,「是是!你觉得我是在咒你就是……反正你听话一向听不到重点……」好丢人,这麽笨的孩子究竟是怎麽长大的?没再多搭理,他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个有些旧、却绣工极佳的锦囊。「公子,这是咱们分舵主的一点心意,请笑纳。」他递上前。
            「不不,这怎麽行。」三师兄勾起笑,合起扇子拱拳。「咱们师兄弟白吃白喝白住又白坐马车,怎好意思再白拿银两呢?」
            「这是分舵主为了答谢尉迟公子一路上照顾小小姐的薄礼,而且也顾及到两位公子身上的盘缠有限。」杨伯驼著背客气地说著,「还望不要推辞,这锦囊可是分舵主贴身不离的重要之物……时候到了,自会请人上门去要回来的。」他皱皱的脸在微笑。
            三师兄顺著老管事的目光往後瞥去,瞧到了坐在马车里的尉迟昭,顿了下,便也扬起诡魅的笑意。
            「我懂了。既然如此,替我谢谢分舵主的「好意」。」扇柄一挑,那锦囊就落了他的袖中。「告辞了,有缘,自会相见。」他颇有深意地笑语。
            「一定有缘。」杨伯摸著胡子呵呵笑应。
            垂下的眼角看见旁边的粉嫩身影总算有了反应,他回过头,拉著七少就先进了大门内。三师兄也很识相地先坐上马车前座。
            「你拉我做什麽?」七少哇啦哇啦对杨伯叫著,「我还没跟那人道再见……咦?你也被虫咬了吗,做什麽猛眨眼……什麽?什麽有机会……等等、等等啦!」闲杂人等离去,太平安详。
            容湛语缓缓地走到马车旁边,将昨晚备好的东西递给尉迟昭。
            「这……这是镖局的伤药,内服和外敷的都有。」她拿著细心用布包好的小木盒,好艰难地说著,希望自己的微笑看起来不要太勉强。「你伤未好,一路颠簸,要好好顾著自己的身体。」她瞅著他斗笠後的轮廓,深深地。
            尉迟昭心内在鼓噪,他决定要走,最好能走得一乾二净,这样两人间的联系就会消失,但——
            他望著她仰高的细致脸蛋,再睇向她手里的东西,接是不接?接是不接?
            他的手因为紧握而出了汗意,但就是没伸出去。
            容湛语心中难受,但还是假装愉悦地扬高嘴角,自动地将盒子塞到他怀里,不许他拒绝。「给你了,拿好,可别弄丢了。」
            她的唇在抖?为什麽?尉迟昭好想帮她抚平,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只要将手伸出,他所做的坚持、他离开的决心,都将毁於一旦。
            见他始终不语,她眼中又涌上湿意。拼命地忍,才好不容易缩了回去。
            不能哭,她昨天才对自己讲过的对不?她要勇敢才行……
            「要走了!」前座的三师兄从帘幔後朗声。
            她一惊,霎时忘了昨天夜里她在被窝里对自己覆诵好几遍的把持,小手一抬,就抓住了尉迟昭的衣袖。
            马儿在喷气,驾绳就要落下,可是……可是……她不想他走啊!
            她一双惶然的大眼凝视著他,写满千言万语,彷佛在叫他留下。
            尉迟昭心中激荡,正欲开口说些什麽,就要滚动的车轮硬是将他打回现实。
            抿住差点出声的唇,他转开脸,一个字都没泄漏。
            手中的衣袍一寸寸地溜走,她什麽也抓不住,什麽也抓不住呀……
            马车走动的声音越来越远,她先是看著自己空空的手心,然後用力地瞪著黄色的沙土地。
            连声再见也没有……没有……统统都没有了……
            她瞠著眼,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了,脚边,开始有著深颜色的水渍,小小的,一点点的……伤心寂寞的。
            是下雨吧。
            她低著头站在原地,没有眨眼,地上的小水痕却只是越来越多。
            如果……真是下雨就好了……
            第八章
            爬爬爬,又爬爬爬,再爬爬爬!
            爬爬爬爬爬爬爬爬爬爬爬爬爬爬
            好累好累好累,好累啊!
            瘦矮的小身影,穿著宽松的男装,戴著一顶皱布帽,一脚踩上大树枝干,气喘吁吁地往上看一眼,离那墙头居然还有一小段距离。
            「可恶!」功夫没学好,不然直接飞过去就好了。「哇呀!」不小、心踩空一脚,那看起来像是个少年的孩子顺著树干一屁股滑落在地。
            尘沙飞扬,落叶四起。
            「痛痛痛!」两泡眼泪爆了出来,少年抚著臀,很可怜地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爬起来,瞪著那砖墙。「我就不相信我过不去!」要比是吗?哼!
            站直身,慢慢地深吸一口气,少年猛然踢向旁边大树干侧借力一跃,身子拔高,踩向另一根分校再往上跳,再借力踩,如此反覆几次,总算爬到了比刚才更高的地方。
            这回都没有踏空脚,连少年自己都觉得奇迹不可思议。
            「唉呀呀!」落地的方式还学不完善,少年抱著粗干边惊呼边站稳。朝下看一眼,忍不住偷笑。「嘿嘿……这几个月总算没白练,有点点进步哟!」自己夸奖都觉得不好意思呢。
            接著拍拍老树,又轻笑:「对不住啊,刚刚把你踢疼了吧?叶子掉满地,反正秋末了,你也该换新衣。不要那麽计较喽!」稚气的嗓音嫩嫩地说著。
            少年从树上爬到墙头,拉长脖子往下瞧,是一片草地,里面可没好运到有树可爬。「有点高……虽然都是草,也会痛吧?」不行不行,都还没开始,怎麽能想著退缩呢?
            心里默念几句阿弥陀怫,少年纵身往下一跳!
            虽然没摔个狗吃屎,但也差不了多少。小小的身体被下坠的力道弄得腿软,在脚底碰到地面的瞬间,就唉呀一声往旁滚了去。
            翻过身,少年躺在软软的草皮上,帽子掉了,黑亮美丽的发辫也掉了出来,几根顽皮的乌丝还跑到面颊旁扬著,没了遮掩,少年有些露了馅儿,大大的眼睛、晶嫩的双唇、一张美丽的小脸,他——不,她,是容湛语。
            噢……真的有点痛,尤其是背和腰,不过呢……
            她挂上一抹满足又愉悦的笑。
            「终於到了,耶!」伸长手,暖暖的阳光从指缝中洒泄在她身上。「好舒服喔……」这几天较冷,还以为没机会晒著太阳呢!
            「你也未免太悠哉了吧?」若不是小师弟上山帮二师兄采药,她大概才跨进师门就破了功。
            掺杂著浓重笑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吓」跳,忙坐起身,就见一名身穿淡色长衫的俊美男子摇扇走近。
            她瞠目。「你——」
            「咱们两个彼此都见过,所以报名介绍这一项就省略了。」三师兄微微一笑,眯起绝美的眼睛,「大海捎来了信,我还以为是问我安好,结果里面写的都是你这个麻烦精……」他怨念十足地撒嘴,而後又轻柔低语:「请问容姑娘,来此拜访所为何事?」虽然他早已知道,但还是坏心地问。
            容湛语只感觉到背後有冷风在吹,奇怪,天上的日头明明很暖啊!
            「我、我这次不是离家出走!」担心他跑去告密,她急急澄清。「是我姑姑叫我来拿回那个锦囊的!」因为爹知道那个锦囊对姑姑有多重要,又只有她能辨得出那独特的绣纹,加上姑姑的保证,所以,爹才答应让她跟著正好要去办事又会路过这附近的七哥来了。
            「喔,原来如此。」三师兄又笑,好美、好……恐怖!从怀中掏出锦囊,他丢给她。「你拿到了,可以走了,不送。」旋过脚跟,他毫不理会她的错愕。
            她呆呆地看著手中那锦囊,慢了好半晌才想到要回神。
            「等、等等!」她追到他面前站著,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定定地对上那双妖美的眸。「锦囊是姑姑帮我向爹找的藉口,是我——是我想来找尉迟昭的。」视线没有移动,她展现她的诚意与真心。
            「他娶老婆了。」三师兄闲闲地扇著摺扇。
            「什麽!?」她大惊失色,宛若五雷轰顶,脑中一片杂乱,胸口疼痛不已。才不过短短数月……他竟……她跟他果真无缘吗……
            「骗你的。」啊,他今天真是好心肠。
            容湛语傻傻地抬起头,就见他一手负後,一手仍是优雅地摇扇。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呃?」
            真是笨。「我说——」他轻轻弯腰,魅眼勾笑。「那是骗你的。」
            他的眸瞳,更近看,在最深层的地方,有种极为妖艳的魔异感,迷醉且蛊惑,轻易慑人魂神。
            但她连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你干嘛骗我!」无聊、有病、吃饱没事干!一股冲脑的血液让她原地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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