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咧,真够夸张的了,竟然哭了?她不敢相信地瞪着柳金叶。
柳金叶抽出手绢啜泣地擦拭泪痕。哼!怎可让容心蕾专美于前?她泣不成声。
「嘻……瞧瞧奴家,光是听见伟大的堡主发生了危险,奴家就心中不住恐惧地颤抖,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涌了上来……」她噙着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请晏总管原谅小女子的真情流露……」旋即她抽抽噎噎、断断续续说着:「倘若堡主发生了危险,小女子一定一定……」她号啕大哭。一定去黄泉路上陪他。不,我不敢想象没有堡主的日子……晏总管,您不该问小女子这么残酷的问题,我简直怕得不敢想……」她一副承受了多大打击的模样,一旁的人赶紧上来扶住她虚弱的身子,她几乎快厥过去了。
真够夸张的,莫绍擎一副颇不以为然的表情,而阿莽则是掩住嘴努力地憋住想大笑的冲动。这个柳金叶未免也太卖力了。
晏总管摇头叹气。「的确,这个问题太残酷了。难为妳了……」
「晏总管——」容心蕾趋前拱手道。「您放心,堡主不下可能发生危险。」她清晰道。好吧,非要这样蛮干是吧?她也豁出去了,她一脸坚决之色,说着掷地有声的话。「倘若堡主发生了危险,心蕾愿意为堡主挡刀挡剑、挡住所有的危险,心蕾随时为堡主做好牺牲的准备,守护堡主的性命,让所有的危险和灾难远离他;让所有的不幸和痛苦全由心蕾为他承担,我愿扛起他生命的担子,一辈子当他的附属和影子,只有在他有困难时才现身抵挡一切,好让堡主可以一生一世高枕无忧。而且倘若真有一天我为堡主牺牲了一切,就算是生命,那也是我容心蕾莫大的荣幸。」
瞬间室内一片寂静,怎么?心蕾抬头怔怔地望着众人,说得这样好他们还无动于衷吗?这样还赢不了柳金叶?这群冷血的笨蛋!
突然——容心蕾倒抽一口气,奇迹真的出现了,她瞪大双眸,再用力地眨眨眼睛,退了好大一步。不会吧?她看见晏总管一对眼儿迷蒙起来,不、会、吧?!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他布满皱纹的老脸,不、会、吧?!她又连退了几步,她有说得这样好吗?
「呜、呜、呜、呜……」阿莽抹起眼泪哽咽道。「主子,她说得多感人,阿莽听得心都碎了……她简直是对您太好太忠心了,能说出这样情真意切的话儿,她肯定是真的很喜欢您的……」
「哼!」他不置可否一笑。「是——喜欢我的钱财、喜欢我的权势。」对素昧平生的男人她也可以说得这样天花乱坠,这样动听感人,他简直为她感到可耻、可悲。那日的她分明就不是这样的人。
呀!莫雪凤这下露出得意的笑容。蕾姨,真有妳的,把晏总管感动得都哭了。她恨不得马上冲过去亲蕾姨一口,再看看那柳金叶,她这下可没瘫在那儿哭哭啼啼地,她错愕地张着嘴直直瞪着容心蕾。
天敌——这女人真是她柳金叶的天敌啊!她在心底挫折得大声呻吟。
只见晏总管轻轻擦去眼泪,然后又深深呼吸、再幽幽叹了一口气。他心底已有了主意,他站起来宣布——
「我现在宣布堡主夫人是容心……」
所有人无不紧张得洗耳恭听,此时莫绍擎在阿莽耳畔嘀咕了几句,然后阿莽点点头奔向晏总管。
耶!容心蕾忍下住欢呼,是她,是她……爹有救了,万岁万岁!
「等等——」晏总管挥挥手,低头听阿莽说了几句话。
容心蕾紧张地瞪着他们,怎么了?容心……容心什么?当然是她容心蕾啦,又怎么了?」
莫雪凤气呼呼地双手环胸,此当事人还紧张的狠狠瞪着总管,那阿莽干么了,不会让晏总管先宣布完?搞什么?她紧张得一颗心都要进出来了。
晏总管听完阿莽的话,露出略微震惊的表情,然后这才清清喉咙,重新宣布道:「现在宣布堡主夫人——从、缺!」
「什么?!心蕾傻了,嘴巴差点儿掉到地上。从缺?!有没有搞错?这又不是比赛,哪来从缺这码子事?
一旁看见她此等错愕呆愣模样的莫绍擎,甩开扇子掩住嘴纵声哈哈大笑。
晏总管皱着眉头继续宣布道:「堡主传令,册立柳金叶姑娘及容心蕾姑娘为妾,并赏赐厢房各二间,南北二院。堡主并下令为期一月,观察两位侍妾的表现,再择日宣布新夫人人选。」
柳金叶的亲戚们低头互相讨论起来,柳金叶露出虽不满意但可以接受的微笑。
至于容心蕾则还是呆在原地,她太错愕了,现在,好象有一群乌鸦「阿阿阿」地飞过她面前,忽然之间她变成妾了,妾能干么?她要当的是夫人,像莫雪凤讲的想干么就干么,可以帮爹买成堆成堆高丽蔘的夫人,而不是妾!老天、老天,她简直快要晕倒了。
一旁的仆儿来带她去南院,她只是失魂落魄,心绪紊乱,两眼茫然地跟着走。
阿莽问主子:「为什么?」他不懂主子怎么会突然想立妾了?虽然这没什么不对,然而他明白主子分明不是那种沉迷女色的人啊?他真的不懂。
莫绍擎只是带着那抹莫测高深的微笑,他看起来心情非常之好。他低声道:「我倒要看看她们能做到方才所说的几分?」
那容心蕾说的话,他记得可清楚了。他非常期待看到她的表现,他更好奇她为了堡夫人的位置可以低声下气到什么程度,她曾经大言不惭地痛骂男人是贪生怕死之徒,她曾经为了救一个小孩可以不顾性命,她更曾经极个性的在盛怒之下踢他一脚。
现在,她却是一个涎着脸为了当堡夫人而极尽谄媚讨好之能事,太矛盾了。
莫绍擎深思地皱起眉毛,他对她起了莫大的兴趣,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哪个才是她真正的本性?为何她可以判若两人、可以这样矛盾?她激起了他的好奇,更激起了他想窥探她真面目的兴趣。
这是头一次,他对女人产生这样大的兴趣。这个容心蕾次次抓紧他的目光,次次叫他震惊意外,他开始期待他还会发现多少个惊奇——在她的身上!
※ ※ ※
好吧,什么叫自作自受?什么叫作茧自缚?容心蕾挫折地咆哮再咆哮。
「笨蛋,我真是笨蛋!」她在华丽的厢房里来回地用力踱步。现在她不但没法实时拿到银两给爹买高丽蔘,她甚至还不能回去照顾他。她真蠢、真笨,怎么会给自己惹这种麻烦?!
突然,房门被轻轻推开,莫雪凤溜了进来。
「妳?!」一见到她,心蕾忍下住惊呼。
「嘘……嘘……」莫雪凤暗示她噤声。「我偷偷溜进飞云堡的。蕾姨……」
「那个劳什子堡主。」心蕾激动的蹲下来按住雪凤双肩激动的摇晃道。「竟然把我和另一个女人册立为妾了。」显然她怒不可抑,气得咬牙切齿。「这等自私的臭男人,只想占尽便宜。把我们女人当什么?喔,还得试用过了才决定选谁当老婆啊?雪凤,那个乱说话的长工是谁?我撕了他的嘴,什么堡主多好多好,狗屁……」
「冷静,冷静。」莫雪凤心虚地极力安抚蕾姨。「我们还有机会,事情还没有结束,这可能是那个晏总管自个儿的意思,搞不好和那堡主无关,难不成妳们都见过那堡主了?」
容心蕾站起来?思索着:「堡主倒是没见过……」
「是啊——」莫雪凤把罪过全往晏总管身上推。「所以这一切肯定是那晏总管的意思,堡主如果真是那样喜欢纳妾的人,早就不知道纳多少妾了,还会等到现在吗?」
「可是……」
砰!门突然被推开,莫雪凤飞快地躲进床下。完了,她趴在地上清楚地看见爹的靴子,是爹!
一见到闯进来的男人,容心蕾霎时呼吸一窒,一脸呆怔。
眼前的男人穿著暗褐色蟒袍,长发束在一张粗犷英俊而狂妄的脸庞后。庞大的身躯,古铜色的皮肤,炯炯有神的眸子,唇边挂着一抹嘲弄的笑容,令他看起来独裁又霸道。
他有着使人丧失勇气的锐利目光,那对黝黑深邃的眸子可以轻易地令女人惊慌失措。
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瞧,容心蕾脸一红,忙敛容喝问:「你是谁?怎么可以随便闯入这里。」
他回答得倒也简洁。「我是妳主子。」他扬眉一挑。「所以高兴闯进来就闯进来。」他注意到她眼睛喷出怒火,那正是他期待的,老天,她生气时可真好看。
「我没有主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她怒斥。
床底下的莫雪凤沮丧地轻声呻吟,喔,老天,保佑爹少说几句。
他突然伸手猛地抓住容心蕾的手臂,将她往他的方向用力一扯,她差点儿扑进他怀里。他的举动教她脸更红了,她狼狈地试图挣脱他的手。
她怒咆:「太过分了,你胆敢如此放肆,难道你不怕堡主惩罚你?」
喔!老天保佑——莫雪凤又换了祷告词,保佑蕾姨放聪明点。
他好笑地挑眉终于放话。「我就是堡主。所以,容心蕾,我就是妳的主子。」
好吧,现在起码有一万只的乌鸦在她头上「啊啊啊」地盘旋了!容心蕾怔怔地瞪着他。「你是——」
「没错。我就是堡主。而且——」他故意地强调道。「妳先前在厅上跟总管说的那些有关要如何「照顾」我的感人肺腑、真情流露的说词,太令我感动了,所以,我迫不及待地来印证妳说的话。」他松开她的手,然后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容心蕾瞪大了双眸,看他傲慢地踱向房里那张庞大华丽的鸳鸯床,他在床沿坐下,然后洋洋自得地拍了拍他结实的大腿,对她嘲弄地拾抬嘴。
容心蕾还是震惊地、混乱地、脑袋一片空白地愣在那里圆睁着眸瞪向他。
见她没有任何的表示和行动,他扬起浓眉,目光犀利地问:「怎么?先前在厅上的伶牙俐齿跑到哪儿去了?」他将手撑在腿上,一派轻松地撑着下颔研究她。
容心蕾咽了咽口水,困难地重复一句:「你就是堡主?」
他故意佯装不悦地皱皱眉头。「我实在不喜欢一再地重复我的话,妳最好先学会这点。」
他可真傲慢是不?容心蕾压抑下自己的脾气,这简直快要了她的命。可是只要想到她唯一的亲爹,她便什么都可以忍受。如果她没能拿到堡主夫人的身分,那么也得先设法弄点银两先度过难关。她迅速冷静下来,脑袋里兜了好些圈子。
莫绍擎清楚地看见她眸中闪烁的光芒,随即,他更看见她的微笑。她非常甜美而顺从地趋近他,瞬间他不快地发现当她这样冲着他笑时,他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她用清脆的声调同他说话。「堡主,心蕾听说您是极慷慨又仁慈的主子。」她得说些好听话哄哄他,然后她将跟他要些银两。心下她虽憎恨自己谄媚的态度,但她知道男人吃这套。由于她不惯于拍人马屁,所以,她的脸尴尬地微微泛红。
「是吗?」他注意到她脸红了。他伸手将她拉近,当他的手碰触到她那纤弱的柔荑时,他暗暗皱眉,他发现她在颤抖,他更发现她手上长着粗茧,他将她的手扳过来,俯身仔细地瞧了瞧。
容心蕾尴尬地想抽回手,因为长期操持家务的关系,她知道她的手不好看,而他的视线令她局促起来。
他紧抓着她的手直到看够了才放开,然后那对严厉的眸子在浓眉下专注地凝起。他沉默地看着她——明白了她不是官府千金,她竟连推荐函都敢捏造?他怀着疑问但仍不动声色。
「堡主,要我沏茶给你么?」她没伺候过男人,但是要是他再这样沉默下去,她可能会厥过去抑或尖叫起来。
「或许我们之间不该这样客气,妳知道男人要的是什么,我来这儿不只为着喝一盅茶……」他说着,蛮悍地将她用力一扯,然后,将她按倒在床上。她全身僵硬地被压在他身下,惊愕得不敢吭气。
他伸手托起她的脸,她还在颤抖。她明明想当堡夫人的不是?但她表现得就像是将赴刑场的囚犯,眼中只有惶恐,没有一丝丝地心甘情愿。
「妳怕什么?」该死,他发现她美丽的眼睛就像黑夜里的星星,他发现丹凤眼原来是这样的迷人。他俯低身子,他的脸几乎要贴上她。
「我不是怕……」不怕才怪!她努力地逼自己冷静。不管他想干么,她得先达到她的目的。但是他强壮庞大的身躯令她手足无措,而他灼热的视线令她惶恐。她硬是逼自己挤出一句话来。「我颤抖是因为我高兴……」
说谎!他微笑地故意问道:「高兴什么?因为我将做的事?因为我将吻妳?或者是……」他温柔地伸手,手指插进她盘起的发髻里,缓缓地将她的发髻松开。浓密如云的柔软长发如瀑布般散了开来,缠住了他粗糙的大手。
他的声音低沉性感。「妳有一头漂亮得像丝缎般的长发。」他真心赞美。这一刻他发现她的表情相当无助,脸色显得苍白,但是她的嘴唇却红艳得似一朵沾着露珠的玫瑰,他心中一紧,突然迫切地渴望亲吻这一朵玫瑰,他俯身,当他的嘴唇即将品尝到她的甜美时——
「等等——」她的手竟按在他脸上。「等一下……」
这简直太荒谬了,他用力地扯下她的手。他板着脸,显然相当不快。这女人破坏了方才甜美的气氛。
「不论你想做什么——」她突然紧张而急促地对他说道。「先给我钱!」她终于说了。
而且,几乎是立刻的,看见他眼中闪着堆积起来的怒火,他的声音比千年寒冰还冷。「我没听错吧?妳跟我要钱?」
「是的。」她狼狈地躺在他身下,她痛恨此刻的自己必须蔑视自尊和骄傲,她几乎是低声下气地。二千银就好。」她不敢看他鄙视的眼睛。「只要一千银就好,这对你不算什么吧。」她羞愧得真想一头撞死。
他坐起身,他的声音很轻,却比利箭还伤人地道:「妳没资格跟我谈钱,妳可知自己的身分?不论我将对妳做什么,我可以一毛都不给。」她竟敢不要脸到敢跟他要钱?他很气,就算她虚荣好了,那么至少也该遮掩一下,有必要这么露骨吗?
容心蕾撇过脸去,她努力地想压抑住那几将泛滥的泪水,她的喉咙又干又涩,她的胸口又紧又痛。
然后她听见他冰冷的声音。「我从不亏待我的人,妳需要什么可以跟总管说。」现在他对她的欲望迅速消逝无踪,一种莫名的挫折感揪住他的心。为什么他竟有一种受伤的感觉?
「不必,我只要一千银,其它我什么都不需要。」她僵硬地说。
「如果妳是在跟我讨东西,最好看着我!」他生气地将她的脸扳过来面对他,然后他怔住。她眼中盈满了无助的泪水,他发现这一千银似乎是她的某个秘密。她倔强地瞪着他,抿紧着唇正努力地压抑啜泣出声。
她脆弱的模样敲痛了他的心,他被一种莫名的罪恶感折磨着。他换了比较温和的口气。「妳要一千银做什么?」
她沉默着。
他叹气,然后起身踱离。「我会叫总管送来。」他在门前伫立了一会儿,然后离开。
莫雪凤迅速钻出来,然后爬上床去。她轻轻地对着背对她的容心蕾喊着:「蕾姨?」蕾姨看来似乎很沮丧。
容心蕾还是背对着她,她不想让人看见那不争气的泪水。她淡淡地说:「夜这么深了,妳不用回家的吗?」
这里就是我的家啊——莫雪凤没敢道出这句。蕾姨的难过令她感到内疚极了,她原本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娘而已,可是事情似乎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蕾姨……」明知不可能她还是问:「妳喜欢堡主吗?」
她咬牙切齿回道:「阿凤,去帮我踹那长工几脚。堡主根本是个骄傲自大的混蛋。」
「但是他对妳很温柔啊……」起码是她见过爹对女人最温柔的一次。
「丫头——」她转过身子面对莫雪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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