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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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鱼有难-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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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儿,答应我,若真有一天,你来不及与我道别就离开,一定要想办法找我。因为,踏遍天涯海角,我也会寻到你!」阎仲羿这番话说来沉重,却也十分坚定。 
悠儿清亮的眼瞳浮上一层雾气,莫名伤感地望进他眼里,轻轻颔首。 
阎仲羿释然一笑,柔化了心中的感伤,「瞧我们多蠢?还不见得会离别,就已难过了起来。」 
「就是嘛!」她绽出笑靥,觉得刚才的一切好傻气。她唇一噘,嗔道:「都是你啦!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紧张兮兮的,连带著我的心情也受到影响。」 
「有时想想,你若真是条鱼也好,我一定帮你蓄个大池塘,给你最好的一切,照顾你。」话才说完,阎仲羿又否决了方才的想法,「不,这不好,鱼儿哪有人好?我希望能一直这样抱著你。」 
「都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她甜笑著,自己何尝不眷恋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呢? 
山涧里一阵凉风徐来,阎仲羿恍然回神,抚著她身上湿透的衣衫,「这样会著凉的。」 
「不会的,我以前……」话未说完,她就觉得鼻头一阵麻痒,随即打了个喷嚏。 
「你瞧你!还说不会?」他蹙起了眉,「先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来,我去升点火取暖。天色渐暗,气温会愈来愈低的。」 
「我可不可以再待一会儿?」她祈求地望著她,眼神无辜极了。 
阎仲羿望著她,怎么也说不出反对的字眼,只能无奈的道:「就只能再待一会儿,等火升起後你便得上岸,知道吗?」 
「好!」悠儿开心地抱住他,对著他的唇一啄,「谢谢,就知道你最好了!」 
不给他机会加深这个蜻蜒点水般的吻,她身子一溜,一眨眼又潜入水里去了。 
阎仲羿抿了抿唇,让自己回忆那甜蜜的味道,随即微微绽出纵容与宠溺的笑,不再迟疑地跨出水面,寻找柴薪升火。 
夜晚的黑像墨似的愈来愈深,慢慢地只余星光点点,还有河边那一团怒张的火焰,为这阗黑燃起一丝光明。 
「该上岸了。」阎仲羿昂然挺立在溪边,对著水中快乐自在嬉玩的悠儿发出最後通牒。 
「哦……」悠儿不太情愿地应了声,「怎么那么快?」 
「天都黑了,一点也不快。」他是个大男人,承受著凉风不至於受寒,而她可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啊! 
「可以再待一会儿吗?」她泡在水里,就露出一颗脑袋。 
「不行,方才已经说好的,不准食言。」他严正地拒绝,由不得她推托。 
「好嘛!」她咕哝著,总算爬出水面。 
被水浸透的衣衫半透明地紧贴著玲珑的身段,悠儿一出水面,阎仲羿便觉得一阵晕眩,强迫将目光移向他处,将原先搁置一旁的村妇服递给她,淡然的道:「把衣服换上,然後过来取暖。」 
「哦……」悠儿接过衣服,小心翼翼地瞧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换好了吗?」隔了一会儿,他什么声音也没听见,忍不住发声问著。 
「还没……」悠儿望著手中折叠整齐的衣衫,一脸的没辙。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懂衣服这玩意儿怎么穿,若没人帮她,她还真是不知所措。 
「为什么?」他著实想回头,又怕她身无寸缕。 
「就……我不知道要怎么换上去,以前都是小宝帮我的……」悠儿嗫嚅著,总觉得他似乎在生气,要不怎么一直背对著她? 
「你……」他怎么也没想到她连这事也不懂,只好先问:「你原先的衣服还在身上吗?」 
「在。」她委屈地应著,像个小可怜似的对著他回过身的眼眸。 
「穿衣服是最基本的人类行为,你总要学会的,不能太依赖别人帮你,知道吗?」他义正严辞的训诫著,她的头也垂下了。 
「你又生气了?」她哪儿懂得他心内的转折,光听他的表情和口气,就觉得他「又」生气了。 
「我不是在生气,我只是……」他根本不知从哪儿解释起。 
「我只是想多待在水里一会儿,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背转过身不理我,让我好难过……」悠儿咬著唇,不适应他的怱;冷怱;热。 
「我不是在气你,」他抿紧了唇,没好气地道:「我是在气自己。算了,别提了,说了你也不懂的。」 
单纯的悠儿怎会懂得男人对心爱女子的渴望?他不想吓坏她。 
「为什么气你自己?」听见他不是生她的气,她又好奇了。 
「以後再告诉你。」他岔开了话题,接过她手中的衣服,抖开来,「这样子,你看得懂怎么穿上去吗?」 
悠儿瞧了半晌,挫败地摇了摇头。 
阎仲羿深吸口气,道:「我示范给你看,你待会自己把它穿上。」 
说著,他试图将那小小的一片布放在身上比划著,嘴里边说:「就是这样,把两只手放进去,这里拉过来,然後这里再……」 
「等一下!」悠儿头昏眼花,赶忙叫停,「慢一点说。」 
阎仲羿实在是又急又气,他一心担忧她著凉,可这一磨蹭,她还是得著凉哪!他索性将她拉近火光处,替她保持一点热度,才捺著性子将穿衣服的方式慢慢叙述了一遍。 
他对女装也不甚懂,可不过就是穿衣服嘛!有什么难的呢?只是,女人穿的服饰相较之下是复杂多了,也幸好这套衣衫只是乡野村妇惯常穿的样式,比一般大户人家女子的服饰来得精简许多。总之,难不倒他便是。 
「听起来不难嘛!」悠儿笑著,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 
「你懂了?」阎仲羿颇为怀疑。 
「懂。」悠儿一个劲儿地颔首,拿过衣衫便要往身上套。 
「等等!」阎仲拜喊道:「你得先把湿衣脱掉哪!」 
「对哦!」悠儿又是一阵傻笑,随即愣在原地,呐呐地说道:「这要怎么脱?」 
阎仲羿差点要两眼一翻向后蹶倒,他没好气地道:「难不成要我帮你脱吗?」 
悠儿两眼一亮,显然觉得这是绝妙好计的直点头,「可以吗?你会脱吗?」 
他简直是哭笑不得,「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 
「而是什么?」她不懂他的难处。 
「你……」阎仲羿本想说明男女之间的礼仪,可转念一想,他既早已认定了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况且这些繁文缛节纵使说了,她说不定又有一堆问题想理清,他倒不如别说了。 
「怎么了?」她瞧著他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 
「没什么!」他望定她,「你要记得,以後得学会自己著衣,再不然也只有我能帮你,别人都不行,知道吗?」 
「那……小宝可以吗?」她偏头想了想後,问了个让他蹙眉的问题。 
「她也不行,只有我可以。」他斩钉截铁地说完後,又补了一句,「不许问为什么。」 
「为……」悠儿的话硬生生地被打断,她咬紧了唇,委屈地一声不吭。 
见她如此,他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些,才缓下语调试著解释,「你或许不懂,身而为人有很多的规矩,这些规矩也许没什么道理,可就是前人流传下来的,若不遵守,很可能被视为离经叛道,大胆狂妄。」 
「为什么呢?那些规矩一定是对的吗?」悠儿问。 
「也不能说一定是对的,可是,当所有人都这么做的时候,他们就会认为这是‘最好’且是‘对’的,一旦你反对,他们就会认为你是‘不好’而且大错特错。」阎仲羿苦笑。 
「不管他们怎么想就行了嘛!」悠儿觉得麻烦极了。 
「怎么可能不管呢?人活在世上,很难完全摒除他人的眼光,为了不受到责难,只好选择和大家一样。当然,这也不全然是坏事,总得有个规矩来约束人类的行为,否则岂不天下大乱了?」阎仲羿无奈地道出身而为人的矛盾。 
「真是太复杂了。」悠儿实在难以理解,还是当鱼儿自在多了。 
「是很复杂,但是,日子还是得这么过下去的。」阎仲羿做了结论。 
「为什么要这么无奈呢?这世界那么大,一定有很多好玩儿的事,如果把自己局限住了,那多无趣啊?难道就不能不理会他们吗?」悠儿单纯的心思陡然震慑了阎仲羿。 
「不理会他们……能吗?」阎仲羿喃喃道。 
「不能吗?」悠儿反问。 
阎仲羿失了神,兀自思索著。 
能吗? 
如果能,他又何尝不希望如此呢?如果能,他想抛下爹亲交付给他的重责大任,带著悠儿游山玩水,自由自在地过一生;如果能不顾身为儿子的道义责任;如果能无视于旁人认为他是不肖子;如果能…… 
「也罢,先别提了,」阎仲羿收回思绪,「总之,其中的一项规炬,便是男女之间的礼数。你是个女子,我是男子,男女之间不能太过亲密,否则……」 
「否则什麽?」悠儿好奇了。 
「否则,那女人就该属於那男人,一辈子都得在一起。」 
「怎麽可以这样?」悠儿嚷嚷著:「好像女人一点都不重要,为什麽不是男人属於女人呢?」 
「悠儿,这是个父权社会哪!」阎仲羿说道:「这就是规矩,大家都以此来规范行为举止,你说它一定对嘛似乎也不见得,可若是你违背了,众人就会指责你……」 
「真讨厌。」悠儿蹙起了眉,唇儿一撅,道:「当人还真可怜。」 
阎仲羿一笑,伸手揉开了她眉间的结,柔声道:「也不是全然那么可怜的。说了那么多,只是想要你了解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帮你更衣,你得学著自己来,或许也可以找个丫鬓帮你,只是……我实在不愿别人瞧见你,才会说不可以的。」他的占有欲强烈得不可置信,是她让他更进一步地了解自己。 
「那……如果你替我更衣,我就属於你了吗?」悠儿问著。 
阎仲羿温柔地望定她,「在我心里,我渴望你永永远远属於我,只是……你愿意吗?」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只是可不可以别属於你?因为这听起来好奇怪,好像我是个东西似的。」 
「那只是个比喻。对我来说,这代表我们两人之间的誓言。」他从不曾如斯温柔,目中只有她。 
悠儿一听,心里不禁一暖,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她从不知害羞为何物,只是这一刻,这氛围……就是让她莫名地发窘。 
誓言呵,听起来好美…… 
得到了她的允诺,他轻柔地解开她的衣带,褪下那几乎紧贴著她肌肤的布料,沉著气,不妄动杂念地替她更衣。 
悠儿只觉得身体莫名地火热,她始终低垂螓首不敢瞧他。她不懂男女间的事,可这样的感觉就是让她觉得尴尬羞窘。 
都怪他灌输了她一些观念,让她渐渐有了「人类」的价值观。更重要的是,他过於小心翼翼的态度,也带动了她的紧张。 
他几乎是不敢过於仔细瞧她的,他怕她的美丽会让他失了理智,会想不顾一切地就此要了她。 
然而,她又太过单纯与美好,圣洁得让他淡忘了那份绮念。不知不觉中,他以膜拜的心情褪尽她的衣衫,温柔地将乾净衣裳披上,最後在她腰间系下结…… 
「穿好了。」阎仲羿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 
「谢……谢谢。」她脸儿一片绯红。 
「过来取暖,免得著凉了。」他将她抱入怀里,一同坐在火堆旁。 
「仲羿……」她望著燃得劈啪作响的火堆,「你对其他人也是这么好吗?」 
阎仲羿将下颚抵在她顶上,沉吟一会儿才道:「恐怕没有。记忆中,我似乎不曾对人那么好过。」语毕,他忍不住低声笑著。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悠儿总有疑惑。 
「为什么?」他微微揽紧了她,「要听实话吗?」 
「嗯!」她点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阎仲羿一笑,「就是想对你好。」 
「那我该怎么做呢?我也想对你好。」她抬起脸望著他。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好了。」有她在身边,他觉得心房一片宁静美好,她著实不需要特别做些什么。 
他是个习惯将情绪藏在心里的人,也一直坚强地承受著一切,因此她只要能陪伴在他身边,让他感到安心就足够了。 
「那怎么可以?不公平。」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哪需要什么公不公平呢?我想对你好,也愿意对你好,这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你心上有我,凡事会想到我、惦念著我,自然就会对我好不是吗?」他轻声说著。 
「那……你觉得我对你好吗?」她担忧地觑著他的表情。 
「很好啊!」他笑。 
「怎么会?」她惊呼著,「我什么都没做。」 
「谁说的?」他握著她的手,搁到自己的胸口上,「可是我这里感受到很多很多。」 
「真的吗?」她盯著他的胸口瞧,掌心可以感受到他心房有力的跳动,不确定且纳闷地问著。 
「真的。」他坚定地点头,语气不容置疑。 
「那……你想去哪儿玩呢?你喜欢些什么呢?」她迭声问著。「你带我来这儿,我真的好高兴!那你呢?你想去哪里?我也带你去!」她一心想为他做些事。 
「哪儿都不想去。」他笑著,又将她揽紧些,「在这儿就很好了,只要有你的地方,不管哪儿都好。」 
她觉得很是感动,眼眶一酸,承诺道:「那我哪儿都不去,一直都跟在你身边,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他轻抚她的颊,「不过,若你想到哪儿去也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去。」 
「嗯!」悠儿微笑颔首,以颊轻轻磨蹭他的掌心。 
望著她甜美快乐的笑靥,他的心既温暖又踏实。 
直到一轮明月悄悄的攀上天边,他们两人仍紧紧相依地说著贴心话,直到夜更深了些,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返回阎府。 
却没想到,一场家庭风暴正悄悄成形,将一触即发……
第七章
    戌时,理应平静安详的阎府大厅,此刻却灯火通明。 
阎家大老爷阎复笙端坐主位,面上寒霜尽现,踞坐一旁的阎家大少阎伯襄一声不吭,可他那双眼却不停地向大门外瞟著,似是等待著好戏上场,眼底有著期待与兴奋的光芒。 
阎仲羿带著悠儿才进入家门,便觉情况有异。 
「二少爷,老爷有请。」阎伯襄的跟班张仁谦守在前院,一见阎仲羿便迎上前说著,脸上虽是严肃的神情,却隐约有丝快意。 
「这么晚了,爹还没就寝?」阎仲羿蹙起了眉,利眼审视著张仁谦,想看出些许端倪。 
张仁谦头一垂,隐住眼神中的狡诈,「老爷早已等候多时,二少爷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阎仲羿怒上心头,这张仁谦竟敢口出此言?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二少爷,您就别耽搁了,若是迟了,对您可是大大的不妙啊!」张仁谦的声音几乎渗出了笑意。 
「我倒想看看会有多么的不妙!但就凭你现在的态度,该担忧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阎仲羿立即拂袖而去。他决定先去见爹,随後再来处置这目中无人的下人。 
阎仲羿一走,张仁谦便拾起贼脸呸了一口,「我等著哪!二、少、爷!哼!」 
随著阎仲羿朝前走的悠儿正好回过头来,瞧见张仁谦目露凶光的模样,心里一惊。 
张仁谦才对上悠儿的视线,随即漾出一抹淫邪的笑,吓得悠儿心房一跳,赶忙回过身。 
她不明白他的心思,只觉得他笑得让她全身都不舒服。 
「仲羿……」悠儿惊魂未定地唤著。 
「嗯?」阎仲羿脚步未停,漫应著。 
「他……他不是好人。」她凭本能地说。 
「他从来就不是。」他怒气未消地回答。 
「我有点害怕……」她也不知自己因何害怕,但她就是觉得不舒坦。 
阎仲羿握紧她的手,安抚道:「别怕,他无法伤害你的,只要有我在,他绝不能伤害你。」 
「嗯……」悠儿垂下螓首,心里仍是忐忑不安。 
「爹不知为何要在深夜见我。不过这样也好,我正可以将你介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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