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皱皱鼻子。
“那个别人,该是适合与你并肩同行的人。叶智豪喜欢你。”
“可是……”她突然局促而紧张地朝他笑了笑,在心底为自己喝采打气十秒钟。
“可是,我爱的人是你。”
龚希一楞楞地看着她绯红了脸庞、十足认真的摸样,几乎认为她的表白只是他清晨的一场美梦罢了,直到她的腮帮子愈益红润,直到她羞赧地偏过了头,直到她推着他的手想离开他的身边……他才敢让她的话进入到意识之中。她爱他!
缓缓地,他扳过了她侧开的脸庞,正视着她眼中满溢的爱意。他知道“爱”字不过就是个形象符号,但却忍不住全身雀跃。
“再说一次。”他抚着她的唇。
“龚希一,你和兰祺也该出现了吧?”门外一声威严的呼喝,打断了所有的浓情蜜意。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谈情说爱的地点适宜选在夜黑风高的偏僻地方了,起码他们的父亲不会出来串场。”他微笑地瞄了眼她几乎燃烧起来的两颊。
他才一松开手,她立刻就捣着颊跑离了他。当主动告白的人,还真是需要一卡车的勇气不可。“我先出去。”根本不敢再多看他似笑非笑的得意笑脸,一溜姻地跑出了房间。真窘。她摸着墙,懒懒地向前走着。
才来到龚家一个早上,怎么就被龚伯伯看到她在龚希一房间流连忘返!虽然是龚伯伯要她去叫他起来吃早餐的。“我的天啊!”她不胜悲惨地叫了声。
“你没睡好?”龚廷山顺着三楼搂梯走下,看到的就是她唉声叹气的模祥。
“你的样子,好像……”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随意扎着黑色睡袍,乱着发,迷蒙着性感眼眸的龚廷山。“好像花花公子——一个会让人流口水的花花公子。”“你再这样夸我,待会除了你的口水外,还会有我被人揍出来的鼻血。”龚廷山挑起了眉——指指她身后那扇门扉间的龚希一。
“呃。”她一回头,就被扣进他有着干净气息的胸膛之中。“我还以为你只会在意我一个人。”龚希一在她的耳衅轻吹着气息,满意于她的颊边又起了淡淡的粉红。“我没有看过龚廷山那种样子。”她咕哝地垂下了头,很想拭去他脸上那抹仍自得意的笑。“我要下去吃早饭了,你放开我。”“待会见。”在她颈上发现了他留下的吻痕,他低头吻了下那个标记。
她尴尬地朝龚廷山笑了笑,低着头就往楼下走。垂眸的视线,无法看出颈间是否有任何异样,于是伸手摸了下方才他亲吻的地方,除了有些发热外,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那……他干嘛亲她这里?
过分亲密。她边朝客厅走去,却带着道娇美的笑。
身后,两个男人因为她的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而开始了交谈。
“老大,恭喜摆脱数日的乌云罩顶。”龚廷山朝楼下的方向点点头。“老爸满喜欢她的。”
“看得出来,他刚才才到我门口去喊人而已。她,很难让人不喜欢。”他镜面下的眼是带笑的。
“尤其是那些死硬派人士更容易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你和老爹一样,气势严厉得吓人,但是碰上你们真正关心的人就全然没有抵抗力了。”龚廷山用力地拍了拍他大哥的肩头。
“你该看看昨天她一进来,坐在爸爸旁边不到三分钟,就忍不住帮他把歪掉的领结拉正时,爸爸那种目瞪口呆的表情。她对人,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龚希一完全不自觉自己的谈论口吻,正如一个包容而疼爱妻子的丈夫。
然而,龚廷山注意到了。
“好好珍惜她,这种清明而开朗的心,没有几个人能拥有。”
龚希一扯动了嘴角,忆起了自己不敢拥有她的理由——她太美好。“因为珍惜,所以要替她找一个更好的人。”
说罢,他转身往楼下走去,直挺的背影看来寡欢。
他很想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但却极度不愿在多年之后,看到她怨怼的脸庞。与其有那样的一种未来,不如让现在的短暂恋情成为日后脑中永远的深刻回忆。
“你这是什么想法,爱情中当然包含了占有的因素,但可不是要你把她推给别人占有。”龚廷山大跨步地走到龚希一身边,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绷紧的脸庞。“老大,你该不会要命地以为'像我这种人'是没有资格拥有她的吧。”“住口。”龚希一咬牙切齿地停下脚步,心因为被说中心事而狠狠地抽痛着。“因为沈韵竹吗?也许对你而言,那是你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关败,然而男与女的惰感原本就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和她结婚,也许是以为你们本质相同;和她离婚,也不过是表示了彼此的无法适应,那并不代表什么。”龚廷山迎视着那一双几乎快冒出火焰的怒眸。
“不代表什么吗?离婚起码代表了我潜藏着不良的相处因子。”龚希一站在一楼的楼梯口,暴戾的语气中有着自弃的厌恶。
没有道出沈韵竹的外遇,因为自尊,因为自傲。
他没有自信能留住龙兰棋。
如果连沈韵竹那种无心肺的女人都会因为他的没有情绪反应而走出了婚姻的轨道,那么龙兰祺,一个适合用多采缤纷来点缀的女子,就不该被迫留滞在他身旁。
他不要一个为了同情而爱的女人。
沉吟了许久,龚廷山俊逸的眼中有著洞悉的了然。“何必因为娶错了一个女人而否定了你自己。和沈韵竹的婚姻中,你们有过多少次的雀跃与喜悦?你们俩都冷静到不屑引起对方的反应,不是吗?”
龚希一激烈地绷紧了下颚,明显地不愿再碰触这个问题。“谢谢婚姻专家的指点。”
他怪戾地答了句,便转身朝餐厅走去。
龚廷山不死心地跟在后头,忆起方才龙兰祺甜蜜的笑靥。
“你如果当真不在意她,何必带她回家、何必对她如此和颜悦色、何必在她身上留下你的吻痕?承认吧,你根本自私地放不下她,你那一大堆无聊的藉口,只是掩饰你的不安。”
“你很久没挨揍了是吗?”他没有停步,仍是推开了餐厅的门,但却压低了音量。“快来吃早……餐。”龙兰祺在抬头望见他黑暗的眼神时,原本轻快的声音转成了低声的询问。“一大早为什么板着脸?”龚启允威严的眼光扫过龚希一,又落回到龙兰祺身上。“兰祺,帮他们各倒一杯牛奶。”“牛脾气。”她吐吐舌头,小小声地对龚启允说。她知道龚启允是个很严肃的老人,但是他固执而权威的模样,却总让她想到“他”,所以不是太畏惧。
“你是拐着弯儿骂人。”坐在主位的龚启允耸起眉眼看着坐在一旁的她,嘴角却是带着笑——她像个贴心的女儿。
龚希一冷眼看着他们,心底闪过一丝难过的疼痛。她和沈韵竹是不同的,他结婚四年,不曾看过爸爸对沈韵竹如此喜爱过。“姨,你被蚊子咬了?”坐在龙兰祺对面咬着土司的子谦突然指着龙兰祺的脖子说。
“没有啊。”龙兰祺会错意地指着自己的脸庞。“在哪里?”
“在你的脖子上,而且显然是被一只公蚊子咬的。”龚廷山越过龚希一,迳自在龚允中及子谦中间坐了下来,挑着眉等待看戏。
他话一说毕,龚家所有大小男子的祝线全数停留在她的脖子上。
龙兰祺飞红了颊,欲盖弥彰地想遮住那泄露了秘密的脖子。龚希一方才怎么不告诉她!
“别遮了,都晓得是怎么回事了。”龚启允半谴责地看着龚希一一脸的铁青。“你可别跟廷山一样,来个先斩后奏。”
龚廷山斜勾起唇角,存心挑起战火:“只怕他连奏都不愿,就把人给始乱……”龚希一坐入了她身旁的空位,打断了龚廷山的话。“爸,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喜欢这个她。”龚启允挑明了话说。“我知道你喜欢她;所以我想你会乐意帮她找出寄恐吓包裹的人。”他硬是将父亲意有所指的话转到自己要说的部分。他的感情,他自有主张。“恐吓包裹?”沉静坐在一旁的龚允中率先开了口,斯文微笑的眼睛有一丝不意察觉的锐利。龚家人不许外人伤害。
龚希一点点头,动了动嘴角,看向子谦。“你去帮我拿桌上的文件,放到客厅好吗?东西很多,所以要分好几次拿,可以吗?”“可以。”子谦匆匆吞下土司,兴奋地跑出餐厅。“大哥昨天接到报恶讯的电话,你接到了恐吓包裹?你知道到底是谁送的吗?里头是什么东西?”龚廷山直觉一连串地滑出了问号。
龚希一偏过头望著此时有些灰白了脸的她,把桌上果汁放到她面前。“把东西喝完。”
龙兰祺仅喝了一口,低涩著声音说:“不知道东西是谁送的,警卫伯伯只说是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然后……包裹里头是一只被割断脖子的死兔子。”
室内一阵不愉快的静默。在清晨听到这样的消息让人的心一迳沉落。“会不会和那个自杀未遂的女人有关?”龚廷山望著龚希一凝重的脸,知道他亦做如是想。“媒体今天才知晓她自杀的消息,而你却在昨天就接到了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的电话,而兰祺又接到了那样的一个包裹。”“不可能啊,如果是要恐吓希一的话,干嘛把目标也放在我身上呢?我们又没有……呃……我们是……”龙兰祺支支吾吾地摇摇头,想说出个道理来否认事情的重杂,却又找不出合理的词来形容他们之间。
“未公开的亲密关系?”龚廷山好意地提供语句,眉笑眼也笑。
龚希一瞪了他一眼。
“如果真有人在暗中观察大哥,那么要知道龙兰祺的事不是太难。”龚允中啜了口茶,接续了方才的话题。
“可是他连我公司的地址都知晓,未免太……。”龙兰祺打了个冷颤,不想把所有的线索都转成同样的关联,那太骇人。
龚希一伸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将她的颤抖包裹在他稳定的掌心中,坚定地望著她。
“我们会解决的。”
“兰祺的性子,不会和谁结下怨仇啊。”龚启允若有所思地望着龙兰祺此时低俯着的微笑小脸。“你最近有没有说话得罪过谁?或者是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
她抬起了头,快速地用目光瞄了龚希一一眼,扫视了大家一遍,却没有开口。
“她上星期在九华指责沈韵竹是个不尽责的母亲。”龚希一替她接下了活。
“说的好。”龚廷山赞赏地朝她扬扬眉。“不过,不是沈韵竹做的。”
“那女人冷漠到不会有'恨'这种强烈的情绪。”龚允中如往常一般精准地说出大家的看法。
“对不起。”龙兰祺咬了下唇,感觉他包裹着自己掌心的手轻捏了下。她那天怎么会对他说那些话;她,让你看到了自己吗?
错。太错。他从来不是无情,只是不将喜怒言于外人之前罢了。“对了,那位青年才俊叶智豪呢?”龚廷山望着大哥形于色的宠溺,坏坏地笑着说:
“他看来挺喜欢你的。”
龙兰祺半羞涩地想抽回自己的右手,想掩饰性地拿起水杯,无奈那个曾经想把她推向叶智豪的男人,却自有意志地反捉握住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更形亲昵地扳住她的掌心终至与她十指交叉而握。“他怎么呢?”龚希一低沉的声音间道,深沉的眼早自她绯红一片的粉颊中清楚了她所有的心思。“现在都是好朋友了。”她吞吞吐吐著。
龚允中指指报纸社会版头条。“你这些天恐伯不会好过了,因为陈雨铃的自杀,舆论都倾向于说你沽名钓誉为王小明辩论,而那个陈雨铃的哥哥更是不断打电话到各个媒体讨伐你。”“随他说去。”龚希一冷哼了声,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在意那些无聊的流言。“会是那个哥哥吗?”龙兰祺偏着头问龚希一。“如果是的话,他的效率未免过分惊人。他妹妹昨天早上才出事,他下午就开始行动了。他就算想报复,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查出我上班的地方啊。”“一个观察、计划己久的人,在决定行动时,往住只是一瞬间。”龚允中淡淡地说著:“何况陈雨铃的家人从未露过面,就连开庭时都是戴着帽子,根本没人知道他的长相。”
龚希一威胁地微眯起眼。“不管是谁,我不会再让他有任何机会侵入到我的范围。”
龚家人,将目光投向他握住龙兰祺手掌的占有姿态。
龚希一将方向盘打向右侧,一个转弯之后,在红绿灯前缓了车速。
他偏过头,对着坐在身旁、抱着书包的孩子低唤了声:“子谦。”“什么事?爸爸。”子谦专心的看着他。
龚希一看着他清秀的脸庞。自从兰祺出现后、自从他们父子间的感情稍和谐后,子谦最近非常喜爱说“爸爸”这两个字,仿若是为补足前些年的不足一般。“前些年,我一直没有好好照顾过你,你曾经生过我的气吗?”终于,他问出了这些年搁在心中的疑问。“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子谦清澈的眼看着他,有点迷惑。“爸爸就是爸爸啊,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孩子的眼不会说谎,龚希一注视着孩子眼中洋溢的爱。
所渭的赤子之爱,就是这种情感吧?没有什么施与受的一定标准,而只是单纯地以“心”去爱人、凭感觉去爱人。
子谦是这般,兰祺也是如此啊,他踩下油门。
她纯真得不愿有什么伪饰,而他竟然自以为是地把她对自己的一片真心解释成“同情。”
同情,不会让她在两情相悦时双颊泛红;同情,不会让她忍受他的一再刺伤;同情,不会让她眼中闪着那么美丽的光采;同情,不会让她眼中映下他的影子。
他是个傻子,一个在感情能力上有病痛缺陷的傻子。
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药引是她,只有他仍傻得不懂得去将手边的珍药饮尽入心口。
龚希一不由得放开了惯来严厉的眉心,微扬起嘴角。想见到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你喜欢龙阿姨。”他肯定地朝子谦问着。“嗯。”子谦大力地点着头。“她来以后,我很快乐,爸爸也是,陈老师还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阿姨就像妈妈。”
“你会想你真正的妈妈吗?”
“我只记得她在照片中一点点的样子,她从来都不笑。”子谦突然沉默了会,担心地看着他。“爸爸,我不记得妈妈,是不好的事吗?上回画全家人的画像,我画了阿姨,你会生气吗?”
龚希一以左手掌控住方向盘,右手揉了揉孩子的发。“我不会生气。我只是想问问,你想不想龙阿姨当你真正的妈妈?”
“想。”子谦整个人兴奋的往他倾去,几乎是喊出声的。“我当然想,阿姨什么时候当我妈妈?是不是昨天住进我们家,就是要当我的妈妈了?”
“别急。”他打了右转方向灯,慢了车速,将车子停在“风威”玻璃纤维办公大楼的前方,摇下车窗注视着大厅的接待处,寻找着她。“我们可以打电话找阿姨。”孩子亢奋地指指车上的行动电话。“她应该会在楼下私……”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龙兰祺的身影像只快乐的小蝴蝶一样,从电动门中飞舞出来。虽然这只小蝴蝶的脸上还仿佛不胜依依地朝门后挥挥手以示再见。
他调扶了下镜框,朝她身后看去,却望见一个曾经对面相识过的人影——叶智豪。
龙兰祺轻喘着呼息,敲敲车窗让他打开车门。她轻挪了下子谦,抱他坐在自己膝间,这辆车虽不似另一台旅行车宽敞,但也够大了。“我们走吧。”她对着他微笑。
踩着油门,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他来做什么?”“来向商先生还有亚芙道谢,'风威'捐了一笔钱给'心慈'。”她双眼发亮地看到他不悦的抿起唇。“你吃醋啊?”“哈。”他嗤之以鼻,假意对目前下班时段的塞车感到兴趣。“我是担心,现在任何人物都有可能是寄包裹的人。”
她努了努小嘴,朝他皱皱鼻子。“你才不是那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