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不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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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不堪行-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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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俯下身来,舌尖在我被冷汗濡湿的额际、鬓间游移。
轻笑道:
“不过没关系!你这身体的美妙滋味,比那漫声吟哦更让朕回味无穷,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
他止了语声,因为斜眸之际,他看到奶娘依旧伏在榻边,不由怒聚眉峰,回头喝道:
“不识趣的奴才,还不快滚!”
奶娘一个振颤,却发疯似地一把抱住他的腿,哭求道:
“公主已经伤得那么重了!您放过她,放过她吧!”
赵光义大怒,厉声道:
“来人啊!把这大胆的奴才给朕拖下去,重重地打!”
我的身子虽然痛楚难挡,神志到是清明,我自然知道天子的命令一字一句皆含深意。
如今他只说“打”,却又不道打多少,或直接说打杀!这个“打”字,却是要让受刑之人极尽苦楚却又不得毙命……
望着他那沉沉望向我的眼眸……
他何来是罚奶娘?
他这是在罚我啊……
第四十七章 地狱(上)
    奶娘惨呼之声,一声紧着一声,隔门而来。
我在这声声痛呼间终于醒觉,其实我的心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般清冷如水,古井不波。
除了父皇以外,我在这世间依旧有所牵念与不舍,奶娘便是其中一个!
“奶娘,母后哪里去了?”
“国后娘娘到天上去了!”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娘亲了?”
“霜儿乖!不哭!奶娘就是你的娘亲!”
那将我如亲生女儿般疼爱的奶娘,如今已是垂垂暮年,我不能让他安享余年,反而让她受我拖累,负我罪过,如今又受这无妄之灾祸……
我知道我可以极绝然地舍弃自己的性命,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奶娘受苦,何况是因我而受苦……我费劲地伸出手去,攥紧赵光义的袍角,微微摇头!
他视着我,冷冷道:
“怎么?”
我一遍又一遍地用唇语道:
“饶了她!饶了她!”
他的眉峰微聚,随即撇开头,道:
“朕不懂你的哑语!”
门外的奶娘在一声凄厉的惨呼声后,绝了声响。
我一惊!
但随即扳子落下的声音依然清晰传来。
那声音就如庙堂的暮鼓晨钟一般,沉重地直扣人心,压得我透不过起来。
扳子一顿“劈啪”后,奶娘的呻吟之声,再度传来,却已暗哑了许多。
我终是耐不住了,尽力地支撑起身子来。
才支起尺许,吃重的右臂却是一软,身子一侧,滚落榻去!
全身上下一阵利痛,我打颤、发竦、佝偻起身子,却只是让这痛苦变本加厉,无休无止!
我伏在地上喘息了许久,才稍稍缓过气来,抬起头去望赵光义,只见他那阴沉的眼眸中似有一丝不忍,但随即却不可辩了。
我扯住他的袍子,慢慢跪直了身体,不顾全身尖利的痛楚,重重叩下头去。
一个续着一个,昏乱中不知叩了多少!
终于他一指勾起我的下颚,居高临下冷冷问道:
“你这是不是在求朕?”
我点头。
“你以后是不是不再忤逆于朕?”
我点头。
“你以后是不是心甘情愿地伺候于朕?”
我点头。
额际滑落的鲜血已然迷朦了眼眸,隔着那层红雾,他的脸容一色嗜血狰狞!
我终于还是屈从于他的手段了!
昨夜这具身体付出巨大代价而守住的那最后一丝尊严,那仅剩下的那丝尊严,今日亦被他践踏怠尽!
我什么也没剩下!
我猛地咳了起来,喉间一阵腥甜,只觉一股粘腻的液体从唇间漫出。
原本如火如灼的咽上,微有凉意,我居然能低哑地发出声节来了。
“求……你……”
他一凝眉:
“恩?”
我醒悟:
“求皇上……”他望着我,大声笑了起来,可那笑声,居然是藏不住的苍凉。
那笑声在这寂绝的殿宇中,格外地突兀,许久许久他才停歇下来。
但那空旷的回音却经久不绝,使那笑声越发凄厉而诡异。
“你最好记清你今天的承诺!”他凝眸视我。
我默然点头。
“那很好!”他露出一阵阴恻的笑容来:“今日就先试试,你会如何伺候朕?”
心头一阵冰凉,我缓缓伸手触向他腰间的束带……
他大力地打开我的手,却一手撩起我那披散而开的长发。
浓密如云,漆黑似墨的发丝丝丝络络地垂下。
他看着最后一缕发丝自他指间滑落,极其温柔地一笑,指端缓缓地伸向我的唇瓣,柔柔抚过唇线,轻声道:
“不能用手哦!”
我浑身一个激灵!
奶娘又是一声哀惨嚎叫。
那惨然的声音与赵光义那苍凉的笑声,在我耳边紧紧萦绕,挥之不去!
我缓缓垂了手,一阖眸,将唇齿送了上去……
第四十八章 地狱(下)
    而后的那十余日,对我来说直如地狱,亦或许不如地狱!
赵光义几乎日日都会来这柳苑,来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便只能象个无心的人偶,失魄的傀儡般任他折弄,不做丝毫抗拒。
但我那犹如傀儡布偶般的顺从,并不能换来他的怜悯,相反的,我的逆来顺受却往往使他愈加恼怒。
有一日他暴怒之下,对我下了重手,我昏睡了三天,无法苏醒。
他招了太医为我诊治,太医见我惨绝的模样深有不忍,反复叮咛月内切不可再行房事!
可我醒来的第五天上,他便耐不住了……
那次,我足足有一月无法下榻!那次之后,我的身子比之以前弱了许多,往往他尚且不能尽兴,我却已沉沉昏死过去。
他有些不忍了,每日里都招太医前来,百年人参,千年首乌,种种珍稀灵药皆化作了我面前的漆黑药汁。
他甚至可以为我遣使前去高丽寻求上好的人参。但有一件事情是他不会为我做的,那便是放弃对我身子的侵占。
每次不论我身子的好坏,意识是否清醒,他依然要在我的身上尽了兴致才会放过我。
他而偶也有心情甚好的时候,对我也就会有些温柔,细细的拥吻,柔柔的抚慰,在我耳边道些甜腻的话语,可那万千的柔情蜜意却都无法掩饰他强蛮掠夺的本性。
就这样我成了他圈制的一个禁脔,满足他欲望的一个工具。每日望着夕阳渐沉,我的心也会逐渐凝结成为冰凌,因为这缕暮色对我来说,是一夜惨痛的起始。
当最后一丝光线隐去,我便要卑微地匍匐在地,等待他的来临,竭尽所能地撩拨他的欲望,然后把自己这羸弱的身躯送到他的身下,承受那比受刑更为惨烈的临幸。
但对此我却只能认命,丝毫不敢忤逆于他。
这些日子里,唯一一件尚算好的消息便是奶娘的伤皆是皮外伤,养了月余,便也好了七七八八,又来照顾我的起居。
起先几日,奶娘每每见到赵光义在我身上留下的一身伤痕总是会哭。
时日久了,她也不哭了,大约亦是麻木了!
我的日子便在这炼狱般的生活中,日日煎熬而过。
也许在外人看来,赵光义对我算是恩宠有嘉了,除了椒房专宠之外,每日里珍馐百味,绫罗绸缎,珠宝珍玩,流水似地送来我这柳苑,其中不乏稀世奇珍。
我甚至听到些内侍传言,说赵光义手中的那顶九珍凤冠是属意于我。
我不由苦笑,他们何曾会想到,我在这锦绣繁华间,过的居然是如此生不如死的日子呢?这日里,赵光义又遣了一个内侍送来一只金丝鸟笼,内有罕见的银羽画眉一只。
内侍言道:“此鸟会言人语,皇上特送来给姑娘解闷!”
解闷……
我满怀的愁绪怎可能是一只鸟儿可以解开的?
内侍传完了话,却侍立在一侧望着我,并不退走。
哦!我恍然!
必是赵光义让他观望我的神色,才去回复我究竟是否喜欢。
御赐天恩,应是无上荣宠,我知道无论喜不喜欢,我都应表示欣喜之意,这样今晚的日子也许会稍稍好过些。
我望着那只画眉,那是只很漂亮的小鸟,纯白的羽冠,鲜红的喙,一身银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勉强打叠了精神,拿了粒谷子隔笼引逗了下,那鸟儿居然拉长了声调字正腔圆地背起首白乐天的词来: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能不忆江南……
我一怔间,手中的谷子失手掉落于地,那鸟儿似乎对它的辛劳并未得到报尝而极不满意,鼓噪了两下翅膀越发卖力地道:
“能不忆江南……能不忆江南……”
自从屈从于赵光义后,我已经极少忆及江南,不是不能而是我不愿。
因为只要忆起那纯色的江南,忆起当年在江南如梦景致中不谙世事的我,我便会越发不能容忍自己现在这残破肮脏的身躯,我会禁不住地想要了断自己这苟延残喘的性命,可……
那却是我不能做的!
赵光义……
你这些时日里肆意地折磨了我的身体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变着法子来凌迟我的心呢?
难道真要我疯了,你才甘心吗?我轻轻打开那鸟笼,鸟儿扑腾了两下翅膀,飞到了笼门之上,一双漆黑浑圆的小眼睛似乎满是费解地望着我,却不飞走。
我对它道:
“你不是忆江南吗?那就去吧!飞回你心心念念的江南去吧!”
也不知那鸟儿是不是听懂了,陡然间一振翅,冲天而起,银色的羽翼在碧蓝的天空里仿佛流星划过天际。
那内侍惊恐地望着我,道:
“姑娘你……”
我望着那抹银光远去的方向,淡淡道:
“劳公公回去禀告皇上,就说鸟儿我很喜欢,所以我把它放走了……”夕阳渐渐西沉……
我知道今夜又该是一场水火中的煎熬……
第四十九章 奈何(上)
    “奴婢叩见皇……”
赵光义不待我行下礼去,便一把拉住了我,扶着我的肩头道:
“星霜,朕不是有意的,朕只知那鸟会讲人话,所以送来想逗你一笑,朕不知道它居然会念那首词……”
知与不知难道还有关系吗?
我极缓地摇了摇头,卑微地道:
“奴婢放走了御赐之物,原是罪不容赦,皇上不追究,已是天恩浩荡了!皇上又何必向奴婢解释呢?”
他的神色有些焦急:
“朕是真的不知道!”
我不愿和他再做纠缠,一边伸手替他宽衣,一边淡淡道:
“奴婢伺候皇上就寝吧!”
他一怔,捉了我的腕,举到眼前,目中隐约有一抹痛色:
“星霜,你不要这样子!朕送那鸟来,就是想看你笑一笑,没有想到……”
“皇上想看奴婢笑,只要吩咐就好,不必费那么大周章。只要是皇上的旨意奴婢一定会遵从的!”我说着缓缓向他展开了一个笑颜。
他望着我的笑容,眉宇间似有些恼怒又有些心疼:
“朕不要你这样的笑,朕只是想看你真正地开颜笑一笑!”
真正的笑?我还会有吗?我还能有吗?我自问。
我努力地扯了扯唇角,我很想笑一笑,我真的不愿再因这些无谓的小事而惹恼他。
那样不仅害了我自己,还可能带累了不相干的人。
可是……
无论我如何努力……
我还是做不到……
“奴婢愚笨,奴婢做不来,请皇上责罚吧!”我跪下身子伏地请罪。
他终还是恼了,一甩袖管,愤然道:
“那你就跪着,好好练练笑!”
他发落了我,自己似有些赌气地回身坐在了案前,命孙富海去长春殿将加急的折子统统搬了来,在灯下批起折子来。
我就只能跪着,一遍一遍地扯着唇角……
明知再练也是无补于事,可这是他的命令,我不能违背……
双膝跪在生冷的宫砖上,寒气入骨,一阵一阵的刺痛,跪得再久些越性麻木了!
赵光义的折子改得似乎不很用心,批两句就会斜眸望我一眼,然后眉宇间的阴霾就越发凝重了。
也不知是折子不顺他的心,还是我不顺他的心。
改了没几本,远远已有更鼓响起,他突然很突兀地一把推开桌案,直向我而来。
我努力地想展开笑容,可惜嘴角只能微微扯出一个口子。
我有些惶恐,他的脾气我知道,自从我那次昏睡多日以后,他便很少直接对我动手了,但我若不顺他的意,他却就要拿奶娘及柳苑众多的下人撒气。
虽然板子是落在他们身上,可我心中的煎熬,心中的痛楚,却绝不会比他们少上一分。
心中一急,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就越发牵强了。
“够了!”头顶传来了他的一声喝。
我畏缩地打了个颤,叩头道:
“奴婢该死!”
他皱着眉神情复杂,象要发怒却又隐忍,忽地一下伏下身子,将我牢牢拥在怀里,声音透着抹苍凉与无奈:
“够了,不要笑了!你再笑下去,朕的心就要……”
他停顿了语声,却加力地搂住了我。
我微有一怔!
如此无奈的语调,这真是赵光义吗?这真是那万里江山在握,蹙眉天下动的赵光义吗?
他的臂收的越发紧了,喃喃道:
“不想笑就算了,朕不勉强你了!”
我垂头:
“谢皇上不罚之恩!”
他抬眼望着我,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无奈叹息,轻轻将我抱起,安顿在榻上。
原本血脉凝滞的下肢,稍稍一动之下,便如针扎般作起痛来,我不敢呼痛,只能咬紧了下唇,额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拿着巾子替我抹汗,有些焦急地道:
“怎么了?腿上痛得紧?朕替你揉揉?”
原本已是万针攒心般作痛的膝盖,怎么还经得起他这一揉,一个抽搐下,我使劲一合牙,唇齿上立时泛起铁锈味。
“别咬了!”他无措地收了手,心疼地道。
说话间他的唇瓣覆了上来,用舌尖轻柔却熟捻地挑开了我的牙关,探了进来。
他的舌尖垫在我的齿间,我牙齿不敢再用力,膝上的刺痛就越发难耐了。
他拥紧了痛得发悚的我,含混地道:
“痛得紧了,咬就是了!”
什么……
第五十章 奈何(下)
    什么?
我哪敢下这个口,只能不断隐忍,但这酸麻的痛楚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演越烈,我终捱不过去,一阵刺痛之下还是猛一合唇,浓重的血腥气立时在口中浸漫开来。
他吃了痛,原本蹙着的眉头,却反而松开了,眼神中隐约还有了丝喜色。
哄我道:
“朕替你分了痛,你就好些了,是不是?”
他的语调十分认真,丝毫不见玩笑之意,我被他这话一噎,到是怔了半晌,再回过神来时,膝上的痛楚果然是好了些。
他将我拥在怀里,轻轻摩挲着我尚有些发木的膝盖,神色幽幽地道:
“朕幼时是极怕痛的,有一次染了急症,军中一时找不到大夫,皇兄他……不对,那时他还没当是皇帝,朕还是叫他大哥的。
大哥他亲手为朕烧艾,朕呼痛,大哥就取了艾自炙,说是能分朕之痛,虽然明知是无稽之谈,可朕的确就觉得没那么痛了!”
忽地听他提及他与赵匡胤幼时之事,我心下不免有些惨然。
他与赵匡胤原也是对患难与共的手足兄弟,若赵匡胤不曾登上帝座,他们可能永远都是互相扶持的好兄弟,可惜那把冰冷的龙椅却将那昔日的亲情完全磨碎,最终落到兄弟相残的局面。
南唐亦是如此,若不是父皇的几个兄长,为了皇位彼此杀伐争夺乃至赔了性命,父皇排行第六,又怎么会登上这帝座呢?
权位与亲情间的抵触与倾轧,怕是我们这些生于帝家的子女,永远无法逃避的枷锁。他将头埋入了我的肩窝,低声道:
“为了这个皇位,朕失去了大哥,失去了从嘉,失去了太多太多,朕再也不想失去什么了。
星霜!朕知道朕以往做了许多伤到你的事情,那是朕在害怕,因为就算是拥你在怀里,你却依然清冷的就象随时会化掉的冰,朕真的害怕会失掉你!
你原谅朕好不好?朕现在起改过了好不好?”
我无语,今日的赵光义决然不同于往日。
往日哪怕他再暴戾狂怒,我的心都可以静若止水,可今日他这些看似平常的低语,却触及了我心底的隐痛,让我居然生出种同病相怜的哀戚之感来。
他看着我的神色似乎有些动容,目光熠熠地发起亮来,焦急地道:
“星霜!你能明白朕的是不是?你原谅朕好不好?不要离开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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