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的雨,让人心情好差。”
“这雨……不会下太久。”寒焰也望天。大地经过连续雨势的洗涤,清净多了,不是吗?
“接下来该怎么做?”舞沐裳还是苦恼得很。
寒焰淡淡一笑。“把寒月轩整顿好,我们到落梅镇去吧。”
舞沐裳一愣。“做什么?”
“重建沐人堂。”
“重建沐人堂?”寒焰笑了。“神医不会就此没落,就算隐退,再不涉入江湖,天下百姓还是需要拯救。”
舞沐裳怔了半晌,这才笑了,偎进了他怀里。“真希望姐姐快快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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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雨势果然变小了,夜愈深,雨便停了。寒月轩一片寂静,只有溪水潺流的声响,风掠树摇的颤动……
如果就这样安宁的死去,似乎也是一种幸福吧!但……他若真的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那她……也永远清醒不过来了……
舞沐衣在夜深人静时来到忘尘房理,呆望着他沉静的睡容。他的苍白令人心惊,他的寂静令人胆寒,仿佛这样一直凝视着他,便会随着他一同停止了呼吸……
她的呼吸,曾停止了一次,几乎夺去了她的生息,就在多情剑没入御兰芳的胸口那一刻……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自私,甚至贪婪,她弄不清自己的感情归于何人,她离不开御兰芳却也放不下忘尘。她同时被他们两人征服,却理不清自己心属何方?
如今,御兰芳死了,忘尘命在旦夕,而她……挽留不了任何人。失去了,什么都空了……
泪又落了,记忆拉到遥远的初遇,湖光邻邻,船只摇曳,他们都没有开口,却只听得见彼此的声音……
“闲卧长堤听浪语,万顷碧波人独忆;东河一苇钓江烟,垂柳两岸花又红……”
舞沐衣愣住了,呆望着依然昏迷不醒的他。但,她确实听见了那温柔的声音,微弱而柔软地窜入她耳底,像第一次在落梅江的偶遇。
她泪湿衣襟,颤抖的失色唇片亦未开启。和当时一样,她的声音,只有此刻昏迷中的他能听见。
“渭城朝雨邑楼东,春风不解人间事;今宵酒冷雁单飞,过尽千帆皆不是……”
他们都不曾忘却初次相遇的诗,都那样深刻地烙印在彼此心中。舞沐衣无声落泪,她始终凝视着他不言不语。她在刹那似乎明白,他拖命昏睡了三天,仅存的一丝意识,就是盼她来见他一面吧!
伸手去碰触他的脉搏,微弱得几乎快感受不到生命的跳动,她的手颤抖起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她还是没开口,却告诉他:“你是不是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的残忍……”
忘尘依旧不醒。
舞沐衣深吸了一口气,她挥去满颊热泪,不再有任何犹豫与挣扎,她将他扶坐起身,褪去他上衣,将自身所有的内力都传输到他体内。
她胸口有一阵热浪在翻腾。她破除了己身的誓言,不论如何,她都要救回他的性命,不再矛盾于痛苦的情感纠结。救他之命,还他之情,或许她也该如他一般……该收,该舍……
舞沐裳与寒焰来到门前,见状,舞沐裳几乎要喜极而泣,寒焰按了一下她的手心。
“备水,我去拿一些草药过来。”
“好。”
漫漫长夜过去,已近破晓,舞沐衣汗湿衣襟,终于收手,她整个人虚弱地软倒下来,舞沐裳赶紧奔过去扶住她下床。
“姐姐,你没事吧?”
寒焰将忘尘扶平于床,紧张地望向舞沐衣。舞沐衣强自振作,察看了一下桌上草药,她一一指示他们分类煎药,再请寒焰寻求一些欠缺的药材来。
“休息一会儿吧,姐姐,我去弄点东西来给你吃。”舞沐裳担心地说。
“你们去忙吧,他的伤拖不得。”舞沐衣淡声启口,细心地为忘尘包扎好伤口。
天已经完全亮了,耗了整晚的时间,她终于抢回他一条命。舞沐衣放下他的手,拉高被子盖在他身上,柔柔地望着他的均匀呼吸,气色亦稍微回复红润。
她淡淡地笑了,她想……她应该不欠他了……
“姐姐。”舞沐裳惊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舞沐衣。
“她累坏了,先让她去休息。”寒焰直接抱着软倒的舞沐衣离开。
忘尘……兰公子……我不想欠你们。你们两人……我谁也配不上……
昏眩中的她,却有泪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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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当初因舞沐裳留下宇条离开沐人堂才导至这一连串的事件,如今留字出走的,换成了舞沐衣。
舞沐裳简直急得跳脚。
舞沐衣的字条没有告知任何去向,她写的尽是如何帮忘尘煎药换药的方法。
“她这么放心让我们照顾?万一我弄错了药、害死忘尘哥怎么办?”
舞沐裳急得胡言乱语起来。
寒焰按下她的焦急,柔声道:“她身心俱疲,不会乱跑的。”
舞沐裳呆望着他,一愣,瞪大了眼。“你是说……”
寒焰一笑。“那是你们的家啊!”
舞沐裳点点头,立刻冲了出去。“我去看忘尘哥。”
寒焰笑了。
他的裳儿永远精力充沛。
没人知道忘尘早已清醒,他甚至是目送舞沐衣离去的。走的时候她仍是一句话也没跟他说,但他很清楚她要到哪里。
这两天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她给他的内力很快地助他受创的内腑得以痊愈,她是确定了他没事才走的。他看得出来她心里受了很重的伤。
双亲的亡故,她自我封闭了那么多年,那么御兰芳死去,她是否再次将自己掩埋?
“忘尘哥?”
舞沐裳惊见他已清醒,此时神清气爽地倚窗而坐,送上他一贯优雅的微笑。
“你怎么下床了呢?万一跌倒了怎么办?”
忘尘笑道:“我是那么虚弱的人吗?”
舞沐裳脸一红。“人家是担心你嘛!”
“我知道……”他温柔地笑了。
舞沐裳秀眉一垂,忧心的启口:“忘尘哥,姐姐走了……”
还是那句话——“我知道……””你知道她去哪吗?”
“我知道……”他淡淡笑了,目光移向窗外。放晴了,景致更美了。
“你要去找她吗?”
忘尘不说话了,他曾在与魔弦皇决斗之前对自己说,若有命而回,他必夺回舞沐衣。
如今,他的命留下来了,而且是她救回来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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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沐衣回到沐人堂,街坊邻居全都热心地加入重整的行列,毕竟沐人堂的重建对他们而言是一项福祉。
舞沐衣也决定重拾旧业,她不能让世代承传下来的医术到了她这代就中止。为了爹的遗志,她愿意舍己情,去救更多需要她的人。
“姐姐。”舞沐裳独自回来了。姐姐果然回到沐人堂,她高兴极了。
舞沐衣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似乎回到过去那个冷淡的、外寒内热,却不让人了解她内心世界的刻薄医生。
“你是回来看还是回来住的?”
舞沐裳傻了一下。“姐姐……”
“帮我把木柜搬到里面去。”舞沐衣淡声道。
一旁几名青年小伙子立刻大献殷戚接口:“神医,我们来就好。”
舞沐衣没说什么,让大伙去忙碌。
舞沐裳愈看她愈觉不对劲,虽然这才是她熟悉的姐姐,但她恢复的未免太快了点。
“姐姐,沐人堂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来啦!”
“不回寒月轩了吗?”
舞沐衣里里外外走动,舞沐裳紧跟在后。
“哎呀!姐姐如果不要我回去,我就不回去嘛!”
舞沐衣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她,舞沐裳一副无辜的表情,怯怯地望着她。
姐姐板起脸来的时候真是吓人,没人知道她会用什么活激得你又恼又气又无从反驳。
没想到舞沐衣竟柔声开口:“你已经长大了,也找到自己的归宿,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行动了。虽然沐人堂是你的家,但你医术一窍不通,留在这里只是绑住你的翅膀。想飞,你就自由去飞吧!”
舞沐裳整个人都傻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舞沐衣会说的话。见她反身又要走,舞沐裳赶紧跟了过去。
“可是姐姐,你不想见忘尘哥吗?他伤得好重,还没好呢!”
“死不了的。”她淡淡说。
舞沐裳急急绕到她面前,挡下她的路叫道:“你离开的这几天忘尘哥更严重了呢!比之前还严重,简直就是半死人了。”
舞沐衣却是一笑,直接走出门。
舞沐裳真是懊恼,她向来就没有撒谎的天分,她这么说不是给有神医之称的姐姐扯后腿吗?经过姐姐的妙手回春,忘尘哥恢复的状况简直惊人。
哎,她快急死了,怎么两人看似有情,却又漠不关心啊!
舞沐裳一刻也静不下来,又跟着跑了出去,在门口看见姐姐正与一名前来拜访的家仆见面,狐疑地盯着那名家仆带来大把大把的鲜花,姐姐则是一脸冷漠。
“这是我们钱大爷的心意,恭贺沐人堂重建。”家仆一脸谄媚地说。
舞沐衣对那把鲜艳欲滴的花束连正眼都不瞧一眼,她带着微笑,却冷漠地启口;“多谢钱大爷多此一举的好意。请公子转告钱爷,若真有心祝贺,我欢迎他派些人手来帮忙,这些花换成实用的药材会更好,请您带着花回府吧!”
家仆一傻眼,尴尬得脸都红了,只得摸摸鼻子,识相地带着花离去。
果然……姐姐完全恢复了。舞沐裳不知该喜该忧。
忽地,脑袋被敲了一记,她痛呼了声。
“发什么呆?进来帮忙。”舞沐衣冷冰冰地说。
“是!”舞沐裳只得乖乖听话,心里直喃着:忘尘哥,我已经尽力了,你可得加把劲追呢!
就在姐妹俩要反身进屋时,一双冷冽的瞳眸带着杀气出现在对面街头。按捺不住内心激慨,他几乎要带剑冲了出去。
倏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令他动弹不得,忿忿的少年一回过头,却被阳光下那张温柔的笑靥震住了。
是忘尘……
想行刺她们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御兰芳的剑僮。他被忘尘带回魔门阵前的山岗上,一直到日落夜攀之际才来到山崖。但他不解,为何忘尘一路上与他话山说水,最后竟引他来到这里,这不应该是他最不想来的地方吗?
“你将兰公子葬在此地?”忘尘看着夜幕下的荒园废冢,黯夜之下更添幽瑟。
“我把公子葬在邪剑门的兰心园里那座温室,那里都是公子亲手种的兰花。”剑僮悲道。
忘尘别过头看他,眼眸是和蔼的笑意。“你该知道,这里不该是他长眠之地。”
剑僮一愣。
“我知道你还在为他带孝,时候一过,火化他吧!”
“可是……”剑僮一慌,却被他温柔的微笑震住,那清若柔水的笑容瞬间似要映亮了愁淡的夜空,暖化了他的心房。
“交给我吧!”当他这么一说的时候,仿佛天下难事交托于他皆能迎刃而解,仿佛只要把心中愁苦放心给他便得以安歇。
剑僮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忘尘立在山崖之缘,迎着夜风啜着美酒,他柔声启口。
“你有名字?”
“我自小跟随服侍公子,名字早忘了。”剑僮不明白他为何问起他的事。
忘尘又啜了一口美酒,呈着满眼醉意,别过头笑望着他。
“你还记得自己几岁吧?”
剑僮皱着眉回道:“十五……你问这个做什么?”
“要你做回你自己。”忘尘笑道。
剑僮一愣。
“兰公子的剑是一把罕见的好剑,从此,你就是剑的主人。”
“不可能!”他立刻叫道。
“为何不能?”
“那是公子的剑。”
“公子已死。”
剑僮一愣。
忘尘依然柔声带笑。
“难道你希望兰公子的剑就此封土吗?剑一向背在你身上,只有你配得上成为它的主人,相信兰公子也是如此认为。”
剑僮颤抖着。
“不……不可以……公子之剑……只有公子配得上。”
“但兰公子已逝。他一生有许多遗憾,你若忠诚,就代他走一趟他未完之路吧!”
剑僮浑身狂颤,不知如何以对。在他发愣之际,忘尘忽地身形一闪,迅速取下他背上的剑,以指划过剑缘,舞剑映月,寒光凛凛。
“此剑不该带邪,吾将去邪纳阴,采皓月之灵,赐名兰心剑,从此是你的代表之剑。”
“当”地一声,长剑入鞘,震醒了失神的剑僮。
“兰公子乃皇室之尊,天子之躯,若你成为兰心剑之主,兰公子传承有人,便不以为憾。”
剑僮睁大眼看着带笑的他。
“一个后继无人的高手,才是最遗憾的,你们的魔弦皇不正是如此?”
剑僮震愕地看见他笑道:“多情剑不也如此……”
“你……”
“你若集兰心剑与多情剑之大成,将来的武林剑尊唯你为首。”
剑僮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意思是要传授他武功吗?剑僮激动得大叫:“我不会拜你为师的。”
忘尘朗声一笑,仰头畅饮美酒。潇洒地丢下一句话:“无所谓喽!”他转身就走。
剑僮一愣,立刻追了过去。
“慢着,你要去哪里?”
忘尘笑道:“去和兰公子把酒言欢啊!他答应过我的呢!”
“你别想我会叫你一声师父。”
“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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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一如往常地消失无踪,舞沐衣亦如往常度日,沐人堂的重建工作让她忙碌得无暇分心去想别的事,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她会独自泡上一壶茶,在庭园外静静地望月沉思。
半个月后,沐人堂重新开张了,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生活,舞沐衣已无所求。
“忘尘哥到底去哪里了?”舞沐裳没好气地扯着寒焰的袖子低喊。
“大哥向来如此。”
舞沐裳翻了个白眼。
“现在大魔头都死了,他还在神秘个什么劲?!”
“相信大哥吧!他一定是有未完的事。”
“他唯一未完的事就是把姐姐娶回家!真搞不懂你们这些高人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那么容易让你知道就不是高人了。”寒焰笑道。
此话可惹恼了舞沐裳,她瞪起一双美目叫道:“哼!高人仙人还不是人,我非找出忘尘哥不可。”
寒焰按下她的冲动,微微笑道:“他若有心不见,任谁也找不到他的。”
“可是……”
“你看衣姑娘。”
舞沐裳往前看去,夜色下舞沐衣独坐在石桌前,失神地铺排桌上的药材。
“姐姐平日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吧……”舞沐裳心疼地说。她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随即移向寒焰。
“你是我什么人了,还衣姑娘的叫,虽然你年纪比她大,也该跟着我叫她一声姐姐。”
叫姐姐?他不习惯。他淡淡一笑。
“我们走吧!”
舞沐裳大眼一瞪。“走去哪里?”
“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吵到她了?”
寒焰笑着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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