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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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藻花-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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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兵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低声下气地就这样走了。 
他没有经历过被抓起来后让一个女人保释出来,而这个女人丝毫没有埋怨,没有大发雷霆。 
她很干脆利落地处理好了这样的事情,她让刘兵有些惧怕。 
刘兵走了,谢染在学校里给同学们却留下了一个很不好的印象。男同学们见到她都躲得远远的,都知道她有个黑道上的男朋友。谢染无法解释这一切,只能默然看着女朋友们与男同学打打闹闹,没有男人敢接近她,她开始思念那个梁姓的男同学。 
她写信去问唐婕,一切都好吗?还有曾经送过贺卡的他还好吗?   
海藻花第十章(三)   
谢染在离开H市之后的那段日子,在远离了故土的空间里回想,原来自小学一直同班的那个梁姓同学,在不经意间就留在脑子里了。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男同学的,可居然从小学到中学那么长的时间里,竟然没有好好地与他说过一次话。 
梁同学在小学就是她的班长,成绩永远是第一名,她的好朋友刘娜不是也喜欢他吗?她与她,还有唐婕在私下玩耍的时候,就互相约定,谁的成绩好,谁才有资格去喜欢他。 
他怎么会知道她们三个女孩子私下的谈话呢。尽管是好朋友,可同时喜欢上一个优秀的男孩子没什么不对吧? 
谢染暗地里不是很努力吗?她最终在小学升初中的考试成绩上,总分不是还高过了他吗? 
这一切,不过只是三个女孩子自己知道罢了。 
这一切,不过都是少女时期开始萌芽出来的对异性的好感,在当时,谢染喜欢男孩子的底线,不过也仅仅只是看见他的身影了就可以了。虽然从来没有表明过,可互相通过唐婕送卡片不就是一种表示了吗? 
谢染在刘兵忽然到来惹下祸事离开之后,梁同学的影子忽然从心中冒了出来。她开始后悔没有在遇上刘兵之前,好好地与梁同学说上一次话,单独地去看场电影。如果那个时候他与她互相表明了喜欢,谢染想,自己就不会后悔了。 
谢染在多年后也跟苏惠说起这个事情。她说:〃你问我的初恋,我想了很久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初恋。这么多年的人生路,我竟然没有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大多数人都会有美好的回忆,初恋好像三月盛开的樱花飘落在发梢上,清香回味刻在记忆里。应该是如同樱花的花瓣,雪花般飞旋在初恋的日记里。谢染想到这里便是那么失落。 
谢染与苏惠交谈的时候,空气中正不停地回放一首歌:〃青春的岁月/我们身不由己/只因这胸中/燃烧的梦想/青春的岁月/放浪的生涯/放任时光/奔腾如流水/体会这狂野/体会孤独/体会这欢乐/爱恨离别/体会这狂野/体会这孤独/这是我的完美生活/也是你的完美生活/我多想看到你/那依旧灿烂的笑容/再一次释放自己/胸中那灿烂的情感/我多想告诉你/我多想看到你。〃 
2002年的时候,在事业与生活上一蹶不起的谢染,神经已经有些偏执的倾向。她想为什么上天对我是如此不公平。在千疮百孔的记忆里,看不到一丝粉色的记忆。 
而这首歌让苏惠猛然记起自己的青春时期。   
海藻花第十章(四)   
在2002这年,离校十多年的苏惠第一次返回到母校,是因为校庆大典。 
其实她并没有收到学校的通知,学校的老师一定已经不记得有过她这个学生。在此前她也没有非常渴望去回想学校的时光,这与她当时去学校读书不过是极度的想逃离另外一座城市有关。读书不过是个跳板,让她与过去的生活脱离关系。 
但是,当谢染喋喋不休地提起她认定的初恋是梁姓同学时,苏惠开始剖析谢染。谢染不过是想为自己找一个初恋作为一个青春的墓碑,而自己不是也没有初恋的回忆吗? 
她开始回想,自己的青春,有没有留下爱情的足迹,哪怕是蛛丝马迹也成。 
于是,她开始渴望回到学校去看看,也许可以找到点线索。 
可学校并没有通知她,她想这也许是因为在自己许多年的辗转流离中并没有与学校取得联系的缘故,但是她仍然在为数不多的朋友嘴中得知了有关于母校的消息,在思虑了好几天后,苏惠终于决定,在这天,去参加这个大型的庆典。 
她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谢染对自己所抱怨的过去,谢染对于过去是深怀遗憾的,这让苏惠觉得,尽管自己多年不喜与同学联系与交往,可回想那年拎着行李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心情是好像在飞翔一般的愉悦。 
毕竟她逃离了自己不爱的家庭,逃离了不光彩的家世。 
她的一切其实都是从母校开始有了崭新的开始。她决定,回去看一眼。 
当她决定要回学校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很激动。她期盼一个意外的收获,期盼见一见多年未见的同学。 
苏惠回去那天临时出去办了点事情,到达时已经是中午11点半,她没赶得上学校校庆的开幕仪式。 
走在路上,苏惠觉得自己很奇怪,当她坐在的士上向学校方向赶的时候,她心急如焚,可她踏入校园第一步时,发现自己心静如水。她发现自己可以用很安静的心情去寻找当年的同学与校友,并不急切。 
15年前,苏惠从这条窄窄的马路走进了开满了金色桂花的校园,同样的季节,却已经是不同的心情。   
海藻花第十章(五)   
都过去了15年。那年苏惠和同班同学一样,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对未来同样充满了茫然与憧憬。 
15年后,苏惠慢步走进了校园,观看着四周,原来开放式的小路已经被围上了灰色水泥的栅栏,以前路旁全是绿绿的槐树,每年的某个季节就会开满白色的槐花。那块漂亮的草坪也没有了,被暂时的工用平房所占据,苏惠仍然回想起操场对面的那个音乐大厅的门前,自己与其他科室的男生弹起吉他一起歌唱的时候,他们是多么的快乐。 
苏惠正在怀想过去时,会议正好散场,人潮涌出大会场。看到人群,她心中有种很热的东西在涌动,苏惠看到的人们都是她的校友,他们当中也许有苏惠的老师,有苏惠的同学,有苏惠年少时最要好的同伴,有在国内外声誉极高的政治家与文学家。 
苏惠拿着照相机走在路上,努力地寻找旧时同学的影子。苏惠努力在脑海中重复十几年前的景象。水泥小路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苏惠有些失望,他们好像都失踪了似的。她有些奇怪,自己班的同学没找到,却一路打着招呼与其他班的校友非常的熟络。 
时间真是一个说不清楚的东西,可以把熟悉变陌生,也可以把陌生变熟悉。 
这个时候苏惠发现了钱定昆,他站在人群中对着苏惠笑,仍然戴着副黑边眼镜。 
老朋友啊,苏惠也笑,他认出了对方,是都没变吗?苏惠在恍惚的一刹那间以为自己仍然是刚入校的那个孩子。 
他留校了,在这里遇到他,是很正常的事情。苏惠笑着与他握手,这时苏惠知道自己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苏惠现在已经习惯与人握手表示礼貌。 
有个人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于老师,苏惠有些兴奋,到底还是记得我的。我不是一个流星,那么容易就失去踪影。 
老师说,回来就好,到处看看吧,好多地方都变动了,你有多久没回来过了? 
苏惠有丝脸红,在老师的面前她感到自己仍然是个孩子。她喃喃地说,很久了。老师还是老样子啊。 
老师便哈哈笑,说苏惠的嘴巴终于会说好听的话了。 
苏惠心底便扑通跳了一下,原来以前给老师留下的是这样的印象。 
苏惠笑着穿过原来的学生宿舍大院。其实这已经不是老的院子了,学校有了资金后已经重新修盖了一座有五层楼的新院子,很气派。 
在院子中央苏惠停顿了半刻,希望看到大院中央那棵金桂足有一人身体粗壮的桂花树。可苏惠见不到它的花瓣和绿叶了,不知道它被移植到哪里去了,也许被砍掉了。 
苏惠没找到想要找的人。     
第三部分   
海藻花第十一章(一)   
15年后,当苏惠停顿在宿舍大院中央,习惯性地仰头,寻找那棵桂花树的时候,苏惠回忆起了过去的岁月,到处弥漫着槐树花,桂花,栀子花,野菊花香的那些夜晚,回忆起那些充满了天真,快乐,喜悦,迷茫,爱慕,痛苦,失望,愤怒的时刻。 
园子没有了,苏惠站在园子中央,彻底地迷茫了。 
有时候,时间是无法停留的,惟一能为曾经的时间做出证明的,是一些人为的标志,都无法重新再来一次。   
海藻花第十一章(二)   
苏惠在校庆后那一阵子起得特别早,清晨6点多就醒了。 
在杂志社上班,本来就是很散漫的生活,日子好像随着清晨的光线渐渐亮了渐渐又黄昏了,然后在深夜里静静地听树枝上知了的鼾声。 
苏惠想想就笑了,知了也会睡觉吗?小雪在清晨7点给苏惠打来电话,苏惠听着她的声音,有些高兴。小雪是苏惠的同学,苏惠有些感伤,她已经去了深圳。真要老同学聚会一下其实很难。小雪问道:〃你最近可好?〃苏惠回答道:〃还好,你呢?〃 
小雪说:〃还好,有校庆的照片没?或者同学的联系电话之类的?〃苏惠便在电话里笑她:〃哈哈,还不死心?〃 
小雪知道苏惠在说什么,干笑了两声,然后紧接问苏惠:〃你这次校庆见着他没?我不过是关心下朋友嘛。〃 
苏惠打趣道:〃好虚伪哦,还记得就是还记得嘛,有什么不可说的。〃 
苏惠逗了小雪几句,然后把情况告诉她。小雪要找的人这次没回来,因为在北京开了自己的公司,根本就脱不开身。也许人生存在社会上,机会比怀旧更重要一些吧。苏惠把打听来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小雪。 
苏惠有些悲哀,值得留恋的情怀不多,可以留住的,不过也就这样了。 
那么,谢染呢?谢染还有多少留得下来的? 
那年同一时间里,苏惠正与寝室的女伴在舞厅欢快地与男同学大跳交际舞,与苏惠同城的谢染正在医院。   
海藻花第十一章(三)   
1989年3月的一天晚上,谢染自修回来,躺在自己上铺的床上,接过真真买回来的红薯。双手剥开红薯的皮,一股香甜浓郁的味道顺过那股白色气体滑入谢染的鼻孔,谢染狠狠咬了一口,说:〃哇,好久没吃红薯了,真真你真伟大。〃话还没落音,谢染就觉得自己的腹部开始隐隐作疼,她以为是天气寒冷,受了风的缘故,没有在意,继续把烫烫的烤红薯吃了个干净,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到了半夜,疼痛让她不得不喊出来。她说:〃真真,我肚子好痛啊。〃 
此时已经是半夜1点,谢染在上铺奋力拉开白色蚊帐,对同寝室的好友虚弱的求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肚子越来越痛,连后背也开始疼痛起来。真真在她的下铺站了起来,说怎么行啊,还是去医院吧。 
真真把谢染扶下了床,穿好衣服,拉了个同学一起把谢染送到了医院急症室诊断。 
去了医院后,真真跑出去给谢染家打电话,却无人接听。 
谢染已经处在快昏迷阶段,却发现自己是独自一人。医生说,马上要开刀,是阑尾炎,不能等了。腹部已经有积水的声音,晚来一会儿就会穿孔了。医生继续问道:〃可有亲戚在?要签字。〃 
真真挺身而出,说自己是,帮着签了字,交了200块住院费。医院已经没有床位,谢染被安排在手术室前的走廊上。走廊边临时摆放了几张钢丝床,谢染和衣躺在上面,等着做手术。 
医院很快就安排好医生,准备给谢染动手术。真真有些害怕,毕竟是才十几岁的孩子,做手术也是件大事。谢染没什么感觉,真真却急了起来,说你们家没人在,你可有其他的人可以赶到这里来照顾你? 
谢染知道自己家里一时半刻是通知不到了,就算是打电报,只怕也来不及。她想起了刘兵,她想,也只有叫他来了。 
她用虚弱的声音对真真说道:〃还记得那封电报吗?给电报上的那人发个电报去吧,也许,他能来。〃   
海藻花第十一章(四)   
真真跑回学校找地址,剩谢染一人在医院等候。她躺在床上仰望着走廊的天花板,白色的节能灯一闪一闪,在发黑的天花板上露出寒光。谢染记不起自己等了多久,疼痛已经麻木了,一个中年的女护士走了过来叫道:〃谢染,自己进手术室做手术了。〃谢染说:〃我没有力气。〃 
女护士过来一把扶起她,语气很凶:〃你可以自己走进去的。〃 
谢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走进去手术室,又是怎么样躺上了铺着白色床单的手术床的。她迷迷糊糊听到医生说,把衣服给她脱了,用中药穴位麻醉。 
护士帮谢染翻过身体,在她背部脊椎边上种植了一颗黑色中药丸,又帮她翻过身来。谢染身体上被盖了层白布,她感觉有人用刀剃去了身体上的毛发,用冰冷的手术刀试探着刺她腹上的皮肤,问她,疼吗?有感觉吗? 
谢染感觉开始似梦似醒,身体没有了知觉,而意识还存在。她轻轻说,我不知道了。她闭上了眼睛,好像睡了过去。 
她的身体仍然有一丝的感觉,一点都不疼。她感觉手术刀好像划开鳝鱼的肚皮一般的,咯吱咯吱拉开了自己的肚皮,感觉自己的魂魄在天上飞,看见医生把那个女孩子白色发青的肚皮割开,用戴橡皮手套的手把那段发红了的小拇指一般的肠子拉了出来。 
谢染开始喃喃自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一直清醒着又好像一直都睡着。她听见医生说,好了,手术完毕,可以出去了。 
那一刻,谢染思维仍然是散乱的。 
她躺在手术台上,闭着眼睛。 
她很想自己走出去,她以为做完手术,跟进来一样,是要病人自己走出去的。她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力气,除了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好像已经是死去了一样毫无知觉。她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怕护士骂自己,她哀求道:〃医生,还要我自己走出去吗?我没有力气走了。〃 
医生笑起来说:〃不用了,有车送的。〃 
谢染感觉自己被一块布包着抬着,移动到了另外一个手术车。她彻底昏迷过去,完全不省人事。麻醉药的药效彻底发挥了。 
这一昏迷,一直到药效失去效力才醒来。她睁开眼睛,第一眼是看见一个木头架子上挂着瓶药水在给自己输液。第二眼她看见刘兵正坐在枕头边掉了漆的板凳上看着自己。她忽然哭了,眼泪一颗颗顺着脸往枕头边滑去。 
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一点,中午的阳光并没有照射到医院急症病室的走廊上,走道里还是阴暗的。走廊尽头的那道光线,在谢染平视远望的眼里,明暗对比是那么的强烈。   
海藻花第十一章(五)   
谢染把头转过去对着刘兵,随意说道:〃你来了啊。〃 
刘兵点头说,我昨天半夜就收到加急电报,坐了第一班火车来的。 
谢染那刻忽然间感觉到,刘兵对自己,未尝没有些真感情。她隐约有丝感动。这样的感觉让谢染竟然一时间无言可诉。 
她闭上了眼睛。听刘兵在问过来检查体温表的护士,病人应该吃些什么。 
护士声音说:〃要等她肠子通气了才可以进点流质。〃 
刘兵问,怎么才是通气? 
护士说:〃就是打屁。等打了第一个屁,你来告诉我。〃 
谢染便笑了起来,睁开眼看刘兵。 
真真这时候也来了,说,刘兵你来得还真快啊。 
谢染躺在床上不再说话。刘兵找了本杂志翻看着,坐在病床边。 
谢染又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傍晚5点钟。谢染感觉到肚皮上的刀口开始剧烈疼痛,她说:〃刘兵,我的伤口好疼啊……〃 
刘兵跑去找医生,医生过来给谢染又一次量了体温,边看温度边对谢染说,疼是正常的,麻醉药力没有了,开了刀的地方自然就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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