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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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巧合-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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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们在玩水果大战?」
「不是啦!」Stephen哈哈大笑。「『芭乐』就是手榴弹啦!」想当然尔,这两个词汇都是苏曼竹所教。
徐谦笑望苏曼竹。「看来你很有一手。」
她在他对面坐下,耸耸肩,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称谟。
「你常来这里?」看她热门熟路的。
「卡稿时会来。」意即常来。
「什么是『卡稿』?」Stephen好奇发问。
「卡稿是件比被芭乐炸爆还痛苦可怜的事。」
「那为什么会卡稿?」小孩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语重心长地说:「等你长大点再告诉你。」
徐谦忍俊不禁。跟她说话时你来我往是种乐趣,听她跟别人说话则是另一种乐趣。是否正因如此,所以跟她在一起时,自己的心情经常是愉快的?
初次见面,他对她纯粹只有好奇—;—;好奇於她的莫名敌意;然而随著接连的巧遇,那份好奇渐渐转为兴趣。
每一次碰面,他就对她多了解一些。
这女人会替朋友收拾烂摊子,接收一条生命的重任;会跟长辈闲聊解闷,并主动买东西孝敬她们。她的嘴巴很坏,脾气很差,起床气更是不得了,但也有可爱的时候。今天刚得知的则是她的饭前祷告很另类,她很会吃,而且很会打电玩。
往後还会再有什么新发现?不知为何,他竟为此兴起一丝期待。
「不说就算了。」Stephen不大高兴,小孩都不爱听那种标准的敷衍话。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其它事物吸引。「舅舅、舅舅!我们去那里照相好不好?」
徐谦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一台拍照机器。
「你去就好了。」他早过了拍大头贴的年纪。
「不要啦,大家一起才好玩啊!」Stephen霸道地抓起他的手,执意拖他一道。
拗不过他,徐谦只好跟他一起走入那台如梦似幻的粉红色机器。
「Wait  a  minite,我去找阿姨来。」
徐谦挑眉,不认为她会来。岂料五分钟後,门帘被掀开,二人走入,他微讶,顿时佩服起外甥的神通广大。
Stephen调整好选项,笑咪咪地挤在两人之间。「笑一个!」
徐谦瞄向苏曼竹,果然没见她有笑容。他凑近她些许,将声音压得极低,在她耳边说:「我猜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要干这种蠢事?」
她侧头看他,微微一笑。「我很惊讶,你居然变聪明了。」
他笑道:「我一直不笨,是你没发现而已。」
「你要是不笨,又怎会再三高估自己?」
「只怕是有人低估了我。」
「啊!你们两个干嘛一直讲悄悄话啦!」有人终於发飙了。「都over了……你们根本没有专心嘛!」
机器发出一阵声响,成品终於出来了。
Stephen拿起照片贴纸仔细端详。「舅舅、阿姨……你们两个为什么要一直眉目传情啊?」
苏曼竹为他的话瞬间瞪大眼。
徐谦也大为错愕,皱眉道:「你从哪学来这句?」
「妈妈看电影的时候常常说到啊。」Stephen困惑地抬头问他们:「这样用不对吗?」
「废话!」
「不对。」
同时开口的二人转头对望一眼,第一次极有默契地决定不再谈此话题,毕竟对一个小孩—;—;而且是个中文不好的小孩,实在多说无益。
此时,徐谦的手机铃响,他接通後,说了几句便结束对话。「家里催人,我们得回去了。」
Stephen失望地扁嘴。「我不饿……我想再玩一下嘛。」
「你不饿?外婆可是做了你最喜欢的粉蒸肉。」
「啊?真的吗?那我饿、我饿!」小孩果然容易改变心意。
徐谦微笑,转向苏曼竹。「顺便送你回去?」
「不敢劳驾。」她有些无聊地用拇指轻轻一弹掌上的代币,代币高高跳起,在即将落回她掌心之际,忽然有只手从旁伸来,奇准地将其劫走。
干什么?她诧异地看他。「我实在很担心你的常识不够,所以得提醒你一下,这代币在外头是不能花用的。」
「我知道。」他笑著将代币收入口袋中。「所以才说你低估了我。」
「但愿如此。」她翻白眼。「那么这位自认被低估的先生,可不可以稍微解释此举的意义?」
「请待下回分晓。」
好家伙,居然盗用她的台词。她扬眉,目送那一大一小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时间,她用剩下的代币又打了几场游戏,才心满意足地决定撤退。
一走出建筑物,夜风拂面,她闭上眼,感受那微微刺肤的凉。
抬头望著黑蒙蒙的夜空,她不觉忆起方才那男人怪异的举动。
他到底有什么企图?下次见面,她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思考的同时,她并未发觉,自己已将「下次见面」这件事视为完全的理所当然。
第五章
    苏曼竹到家时,那放鸽子女王依然人影不见。明明记得她今日没排班,那肯定又是跟男友或哪个酒肉朋友出去混了。对好友的此类行径早已习以为常,她也不以为意,到冰箱中取出装菊花枸杞茶的塑胶壶,为自己倒了一大杯。
坐在沙发上,她打开电视,无聊地啜著茶,随意转到新闻台。
仔细想想,跟雯君的孽缘至今仍未断绝,还真有点不可思议。
她俩自幼就是邻居,双方父母交好,有要事时常将小孩互相托付,因此她从小就像有个妹妹跟在屁股後,怎么赶也赶不走—;—;虽然她们其实同年。
从幼稚园开始,两人上学、放学、上补习班,几乎全在一起,因为父母都崇尚「互相照应」那套,直到二人高中各自升学,生活圈才渐远。高中生涯结束後,二人分别考上台北和宜兰的大学,负笈离乡。她从不是主动的人,而雯君交了许多新朋友,每天疯狂玩乐,自然更疏於联络。
大学毕业後,她在北部工作;雯君因为向往台北这花花世界,也北上求职。父母知悉此事,命她好好代为照顾,其时她租赁的房子正好租约到期,於是她们便顺理成章找房子一起住了。
几年岁月改造,雯君不复以往,变得很时髦,爱追流行、爱玩。一开始她对其感到陌生,不过後来却慢慢发现,骨子里,她还是那个喜欢撒娇,有时可爱有时任性的女孩,半点也没变。
一直以来,两人的个性就是南辕北辙,曾被不少人质疑过,她们怎能安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她也没有答案。
可能是自己已习惯了吧。习惯在她难过时看她哭,习惯在她高兴时看她笑,习惯照顾自己时顺便算她一份。
因为那个长不大的女人,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虽然她常为自己找来麻烦,但也有贴心的时候……例如自己现在喝的茶。
菊花和枸杞都是雯君某日兴匆匆带回来的,她听说那对眼睛好,一口气各买下一大包。当时雯君发下宏愿,要每天泡给她喝,以减轻她长期用眼的疲劳。不过王大小姐的耐性有多少众所皆知,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现在变成她偶尔心血来潮时自己泡一壶来喝喝。
即使如此,她仍能感受到那份真实心意。
而她不会忘记,自己刚投入写作这行时,曾受到雯君多大的支持。
当初她因为工作不顺心,考虑再三,终於决定辞职,在家中努力创作。父母得知此事,皆不表赞同,每在电话中谈及,总免不了产生口角。
她习惯骄傲,就算屡次投稿失败,表面上仍表现得自信和满不在乎,不许自己显露半点沮丧。
其实有谁跌倒时不会痛的?但她会冷冷地说:「这算什么?」
而这时雯君会走过来,替她的伤处呵气敷药,笑咪咪地说:「你真的好厉害喔!要是我,早就哭爹喊娘了。」
她嘴上会回一句:「你最没用,大家都知道。」心里却忍不住微笑。
有时她熬夜写稿,雯君会坚持在旁相伴,要不就拿本杂志坐在她床上看,要不就戴耳机看她房间里的小电视,但最後一定都是陪人的先不支倒地,搞得工作完毕的人无处可睡。
她会说:「就算你在这陪我也毫无实质助益,只证实你毛病不小,有觉不睡,怪不得脑力永远不够。」
而雯君会说:「一定有用啦,肯定只是不明显,所以你感觉不到。」然後固执地继续作陪。
如今,她做到了靠笔耕养活自己,雯君也不再夜半相陪,但她仍清楚记得那些往事。
电视的声音在耳边嘈杂,她没将心思分给它,直到新闻播报结束,她才醒觉,暗笑自己怎么像个老人般回忆起过往来。
看看时间,「都会迷情」正要开始,她转到那一台,见到上演中的综艺节目不禁微愣,随即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六,不播连续剧。
实在没事干,又不打算碰稿,於是她将就锁定这台,看著主持人竭尽所能说些很难令人笑的笑话,一个又一个无聊至极的单元如流水帐般过去,她眼皮渐渐有些沉重;进入第三个广告时,终於正式宣告睡著。直到一阵开锁声吵醒她,她睁开眼,看向门口,再看向壁钟,才发现已近凌晨三点。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雯君明早有排班,今晚居然还玩到这么晚回来,是又想早上爬不起来,然後被老板请走路?
王小姐的抗压性低得令人皱眉,每次只要在工作上受了点委屈就大喊不干,因此没一个工作做超过两个月,这点让她父母非常忧心,也因而牵累他人。
一想到可能又要听人抱怨,苏曼竹顿时心情大糟,瞪向门口,决定要好好骂她一顿,再立刻把她赶上床睡觉。
却怎么也没想到,门开後,出现的是张泪流满腮的脸。
「曼竹!」王雯君喊了声,门也不关,三两步跑到她身前,哇哇大哭起来。
苏曼竹有些错愕,但没说话。这状况不是第一次了,她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怪不得雯君今天爽约,还弄到这么晚才回来。
起身将王雯君按在沙发上,她命令:「坐好。」上前将门关好,家丑不可外扬。
接过苏曼竹抛来的面纸盒,王雯君抽了一张又一张,终於擦乾泪水,她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看著苏曼竹。「曼竹……我失恋了!」
苏曼竹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有点爱理不理。「我知道。」
王雯君诧异抬头,一时忘记难过。「你怎么知道?」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笨。」同一套戏码上演不下数十遍,早看腻了,要假装不知道都很难。
王雯君眼中又泛起泪光。「他、他也嫌我笨……」
「哭小声点,很晚了,我不想让人误以为这边半夜在宰猪。」苏曼竹看了眼她狂抽面纸的模样。「面纸好像快用完了,这几天记得去买点回来。」
「你怎么老是这样……」王雯君呜呜咽咽。「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苏曼竹翘著二郎腿,神情闲适。「我有同情心,只是不想浪费。」
「更少要关心我一下嘛!」王雯君嘟嘴。「人家真的很难过、很难过耶。」
「相信我,重复两次并不会让人加倍同情你。」苏曼竹叹了口气。好,关心是吧?「这次是哪一个?」
「就是那个对我很好的,你看了照片说长得很像—;—;」
喔,她知道了。「哥爸妻夫。」
「是妻夫木聪!」王雯君微恼。「你究竟是故意的还是真记不住啊?」
「都有。」苏曼竹耸耸肩。那是雯君的偶像,又不是她的。「你可以说是『差点成为孩子的爸』的那个,会更直截了当。」说到这,她面色不禁微沉。
说实话,有时她真想把王雯君的脑袋拿去抡墙,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那次,王雯君月事迟来,心惊胆颤地要苏曼竹陪她去买验孕棒—;—;幸好最後发现没事,否则苏曼竹现在可能因为不小心掐死她而在蹲苦牢。
问她大小姐有没有做安全措施?她果然回答没有。
於是苏曼竹有了结论。「跟那人渣分手,不用费时准备了,现在、立刻。」
「啊,你不要这样说他啦!」王雯君有几分扭捏。「因为……他觉得那样不舒服嘛。」
「把它割掉不就没感觉了。」苏曼竹冷笑。「我也不用问你为什么不吃避孕药了,凭你的智商,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很正常。」
「我知道啊,可是吃避孕药对身体不好……」反驳得很虚弱。
「原来如此。」苏曼竹一脸要笑不笑,眼神却很冷列。「夹娃娃很健康,可以促进新陈代谢是吧?那请问一下,你这台没脑的夹娃娃机,该从哪里投币好啊?」
知道她气炸了,王雯君低下头,不敢多话。
「阁下今年贵庚?年纪都活在狗身上了吗?嗅,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侮辱狗。」
王雯君嗫嚅道:「你别生气嘛……」
「我一点也不生气。」苏曼竹和善微笑。「那是你的身体,不是我的,你爱怎样就怎样,都是你的事。我只是不爽你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要我陪你一起去买娃娃探测棒而已。」
「别这样嘛!我发誓下次一定做好万全的准备……你别不爽嘛!欵;,巷口不是新开一间西餐厅?今晚我请你去吃好不好?」
「承蒙厚意,我不饿。」气都气饱了。但一看到王雯君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头痛了,暗自叹息。「……听好,要是哪天你真因为这种白痴原因变成大肚鱼,就不用回来了。此处不欢迎。」
「知道了!」王雯君比个童子军的敬礼姿势,知道她已气消,松了口气,上前亲热地拉著她手臂。「嘻嘻……我觉得你好像快变成我妈了。」
「我要是你妈,早让你重新投眙了。」苏曼竹没好气地道。
「你哪舍得?」王雯君脸皮厚起来,世上少人能敌。
「的确是不舍得再让另一位无辜母亲受苦。」她瞥她一眼。「你决定怎么处置那人渣?」
「别叫他人渣啦!」抗议完,王雯君认真地点点头。「嗯,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所以当时她想一想的结果,就是决定继续跟他在一起?
不过没差,反正今天还是被甩了。
见苏曼竹脸色阴晴不定,王雯君小心翼翼地问:「曼竹……你不会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吧?」
「我不记得我为『你的』哪件事生过气。」
果然还在气……「我们都分手了,你应该安慰我才对啊。」
「我不会浪费生命做无意义的事。」她耸肩。「反正不出三天又有新欢。」
「欵;,你别把我当成那种一直换男友的女人嘛。」
「不,我只当你在换衣服。」
印象中,王雯君从没跟谁有过稳定的关系。她喜欢被人宠爱,享受被人呵护,但苏曼竹总觉得她只是不晓得自己想要什么……而像她这样的人,在现代的社会中似乎还不在少数。这城市明明该算是富裕了,怎么许多灵魂反而变得空虚?真令人费解。
「哭够没?哭够了就去睡觉。」
王雯君扁扁嘴,终於明白想自苏曼竹身上得到温情是不可能的,只好不甘愿地自沙发上起身,准备投向周公怀抱。但下一秒,一个新发现使她停下脚步。
「哇!是我眼花了吗?你也会去拍大头贴?」她一把抄起桌上的钱包,细细端详上头贴的那张照片贴纸。
苏曼竹暗叫一声糟!那张照片贴纸是stephen硬要贴在她钱包上的,她当时懒得跟他吵,反正以後再撕掉就好,但一回到家,却把这事给忘了。
然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王雯君哇哇大叫起来。「天哪、天哪!这不是那个遛狗的帅哥吗?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咦!中间这小孩是谁?」
苏曼竹不客气地夺回自己的所有物。「停止你打破砂锅的无聊游戏。」
「好奇无罪。」她掩嘴,笑嘻嘻。「喂……那该不是你跟他的孩子吧?」
苏曼竹瞬间脸绿。「无论你是真问还是假问,都只代表你很低能。」
「什么啊。」王雯君噘嘴。「这么开不起玩笑。」
「你那是哪国玩笑?」无聊透顶。
王雯君眨眨眼。「台湾玩笑。」
「请勿侮辱台湾人。」
「哎呀,反正你今天一定要说清楚啦!」耍赖也是王雯君的强项。「不然我就不去睡觉。」
「恕不奉陪。」苏曼竹懒得理她,迳自站起。「我可要去睡了。」
王雯君当然不依,上前拉住她。「别这样嘛!拜托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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