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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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处的童话-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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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你不要来抱我!”
我尽力哭喊着,竭力躲避着。可是我还是没有逃脱那双苍老的手。他把我抱起来了,又在我的身上裹上了一件阿妈的藏袍,抱着我出了家门,在飞雪中一路狂奔。
爷爷抱着我穿过树木葱笼的原始森林,森林里云雾缭绕,桦木、冷杉、红杉和落叶松的树技上挂满了飘逸的山挂面,树下的草丛中还留有洼洼殘雪。
爷爷抱着我在茫茫的草地上奔跑。风“呼呼”地吹着,他心慌意乱,高一脚浅一脚,差点摔倒。
他终于累了,在一块岩石上坐下休息,大气喘定后,抱着我又继续走。
这里叫狼峡谷,四面环山,山脊陡峭,风声鹤唳,罕有人迹。爷爷把我放在地上,对着苍天磕了几个头。
“苍天别怪我,达布(孩子)你也别怪我,不是我无情,你来到了一个你不该来的地方,你来到了一个你不该来的时候,为我们全家,我不得不这样做。让狼收养你吧,狼的命硬,什么灾难也不怕。”
他又朝山谷深处磕了一个长头,用阿妈的长袍把我重又包了一下,慢慢地退回原路,走了几步,转过头看看,仿佛想把我抱回去,最后还是下决心丢下我走了。
冰冻的河流,陡峭的山峰,被风吹得乱舞的树叶,疯狂地向我靠拢,仿佛要将我掩埋。天上的月亮看见了我,对我轻轻地说:
“这孩子双眼黑溜溜的多逗人喜爱呀!”
我“呀呀”地说着“是呀!是呀!”。
被风吹落的树叶从我的脸上飘过,有点痒痒的,我禁不住“咯咯”地笑起来。天黑了,我饿了,又开始 “哇哇”地哭。
山谷传来“乌乌”狼嗥声,这种凄迷的声音正好同我断断续续的哭声交相呼应。
四只绿荧荧的光柱慢慢向我靠近,两只身强体壮的综色狼出现了。它们警惕地四处观察着,确定没有危险,朝我跑了过来。
母狼用舌头添着我的脸,仿佛要添净我脸上的泪痕,充满了母性的柔情和爱意。我仿佛感觉到了阿妈的温暖。我不哭了,充着母狼“啊啊”地说个不停。
公狼的个子有小牛犊那么高大,长得很结实,毛色油光滑亮,目光炯炯有神。他始终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再一次确定没有危险了,走到母狼前,用鼻子与母狼相互碰碰,轻声地“呼呼”了两下。公狼用他那有力而尖利的牙齿,叼起地上的我,一路小跑,消逝在大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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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童年(3)差点成了狼孩(二)
风停了,天空中一轮圆月洒落一地清辉。
大山深处,远远地闪动着火把和电筒光。爷爷面色愧疚,无语地走在前面,全寨子的人在他的带领下向狼峡谷寻我而来。
对,就是在这块石头旁边,爷爷曾经将我丢弃。看着现在已经空无一物的这个地方,爷爷痛苦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起来。
“现在懊恼有什么用,还是快起来同大家一起找孩子要紧。”奶奶着急地说。
“孩子一定是被狼叼走了。”
“不过,大家不要着急,狼是不会伤害小孩的。早就有狼乳养小孩的传说。”
“如果是被狼叼走了还好,要是被其它什么……”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
满山晃动着找孩子的火把和电筒光,像满天的星星降落人间。
天渐亮,火把和电筒光熄灭。
山上、溪边、森林里找小孩的人影仍然依稀可见。人们不舍地寻找着,打着尖利的口哨相互呼唤着,最后一无所获、垂头丧气地回到寨子。
“佛主啊,保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阿弥陀佛!”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一手摇动经轮,一手捻着念珠,蹒跚地从一家家寨房前走过,晶莹的雪花落在她满头灰白的银发上。
爷爷蹲着不理人,大爸不停地喝酒,阿妈痛苦的啜泣,奶奶无助的叹息,幺爸愤然的怒吼,屋里的空气特别压抑沉闷。
“阿爸,你说!你说呀!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对得起我的阿哥吗?!” 
幺爸冲向蹲在地上的爷爷,双手抓住爷爷的领口把他提了起来。
“哎!” 
幺爸痛苦愤怒之极,把提起的爷爷又丢了回去,挥出的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紧接着转了一个弯,晃过爷爷的头,最后狠狠地砸在了墙上。墙上顿时留下了一个带着殷红鲜血的拳印。
“啊!……”幺爸又是一声震裂人心的狂叫,接着又发疯般地冲下了楼。
北风呼啸,月光冷凝。一匹高大的栗色马一会儿越过山涧,一会儿越过小河,一会儿穿行于崎岖的山路,一会儿又风驰电掣般地越过草原。奔马四蹄悬空,马肚子仿佛就要贴着地面,所到之处,身后扬起股股白烟,溅起层层水雾,刮起阵阵风沙……
马背上的壮汉就是我的幺爸,他披散着的长发像奔驰着的马鬃,在空中高高飞扬。闪闪发亮的吊刀在月光下发出道道冷光,“喔……呵呵!”的阵阵狂放吆喝声,在大山深处发出阵阵撕裂人心的不息回响! 
这是一个很深的狼洞。拐了几道弯后才可看见黑洞里闪烁着荧荧绿光。绿光由弱变强,可以看清楚了,一只狼站着,一只狼躺着。站着的那只是如牛犊般高大、狮子般强壮的公狼,毛色极其艳丽,充溢着露珠般的光泽,目光炯炯有神。躺着的母狼,深深的双眸盛溢着母性的柔情和爱意,乳房饱满,充足的奶水仿佛要把乳房胀裂一般。
地上有依稀的乳迹,被丢弃的我正在使劲地吸着母狼的奶水,母狼显出无比的惬意,公狼万般柔情地低头轻舔母狼全身,母狼伸了伸腿,调整了一下姿态,让自己尽可能地放松。
我吃饱了,略带狼音地“哼哼”着,舒服地躺在母狼的怀里,小手不停地在母狼饱涨的乳房间抚摸,好像抚摸着阿妈饱涨的乳房。
漂亮的公狼伸了个懒腰,伸出前腿,蹦直后腿,腰身下陷、骨节嗒嗒作响。它低吟着亲昵地轻轻睡在母狼和我的身边。它们那毛绒绒的身躯、暖暖的气息使我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柔和抚爱,使我重新感受到了母亲般的温馨。
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凶悍的公狼正在与一只獐子搏斗。
与其说是搏斗,还不如说是狼在戏耍獐子。它咬住獐子的颈项,原地转了两圈,扬起头将獐子远远地甩了出去。自己蹲到一棵大树后面,不慌不忙地观察着它的猎物。
獐子晕了过去,四只腿卷曲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几分钟,獐子醒过来了,卷曲着的四条腿无力地伸了伸,嘴里呼出微弱的白气,两只大大的眼睛茫然地睁开,慢慢地,茫然的双眼里又有了无尽的惊吓和惶恐,接着又充满了绝望的神情。
本能的逃生欲望使獐子艰难地站了起来,带着伤痛和最后一口气,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逃命。公狼并不理会獐子的逃跑,獐子以为侥幸有了生机,明显加快了逃生的迅速。等獐子跑出一段后,公狼才射箭般地扑了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地抓获了獐子。獐子使尽全力反抗搏斗,它实在不是高大强悍的公狼的对手,几乎没有半点悬念,这场狼獐之战就以狼的取胜而告结束。
场面是血腥的,獐子最后一搏,让公狼兽性大发,它一跃而起有两丈余高,“呜”地一声长嗥,疯狂地扑向已经伤痕累累的獐子,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獐子的咽喉,獐子几乎来不及反抗就死了,迷茫的双眼却不肯闭上。
公狼高昂头颅,仰望苍天,“嗷儿”一声长嗥,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公狼嘴叼獐子,在茫茫月色中穿过森林、穿过草原、淌过河流、急速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
在幺爸毫不放弃的寻找中,一家人又鼓起勇气开始了漫无边际、漫无目的地寻找。
一天,幺爸正牵着马在河边没有目标地走着。突然,高大的栗色马双耳竖立,前蹄刨着沙土,“嘶嘶”长鸣,不愿再朝前行。幺爸轻抚着它缎子般光滑的栗色皮毛,又拍拍它坚挺的脖子,可是马儿仍然不走,显得很不安。它的这种不安,引起了幺爸的警觉,潜意识告诉他,马儿发现了情况。总算有一点迹象了,幺爸禁不住心中一阵狂喜,预感一场残酷的人狼大战即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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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童年(4)差点成了狼孩(三)
就在那天,狼爸爸感到极其不安,仿佛预见将会发生什么。他和狼妈妈嘴对嘴地摩擦了一阵后,狼妈妈又躺下身子,带着给我哺最后一次乳、生离死别般的悲情。我本能地找到了她饱涨的乳房,贪婪地大口吸吮着她那甘甜的乳汁,不知道吸吮了多久,狼妈妈有些烦躁起来,但她还是耐心地等待着我。狼爸爸显得极其不安,他用嘴强行地叼起了我,朝洞口跑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洞口已有动静,他只好又返回到洞里。
洞口已安好了套子,挖好了陷阱,早已是壁垒森严了。
全寨子的人差不多都来了,他们聚集在洞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怎样引狼出洞。
“在洞口拴头羊子,把狼引诱出来。”
“朝洞口放烟,把狼逼出来。”
“大家都要躲起来,这么闹嚷嚷的,狼还会出来吗?”
……
狼爸爸叼着我镇定地站着,它在思考夺路的办法。狼妈妈不停地用头撞着狼爸爸的身躯,摧促它快走。狼爸爸深深地咆哮着,四蹄刨得洞里尘土飞扬,我感到一场恶战就要开始了。正当他们向洞口冲去时,一股呛人的浓烟从洞口钻了进来。黑暗中,狼爸爸愤怒了,他愤怒地呼号着,把我交给狼妈妈,愤然冲向洞口。
狼爸爸一冲出洞口,“啪”地就被人们安的铁夹夹住了左前腿,他忍住巨痛,奋起一跳,“唰”地扯起深深插入地里的木桩。被拔起的木桩像一只冲天的利剑,直冲霄汉,落下来的时候在灰色的天空中螺旋般地转了几圈,然后“嚓”地一声落在两块巨石之间卡住了。
“嗷!”长空中又响起狼爸爸悲壮的狂嗥,他拼尽全力奋起又是一跃,夹板上的铁链被拉直了,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先将铁链略一放松,紧接着又用力地一蹦一拉,卡在两块巨石之间的木桩“嘣”的一声又弹了出来。
当狼爸爸扯出木桩时,铁夹把他的左前腿连毛带肉一起刮了下来,刹那间,左前腿血肉模糊。
这种奇迹可说是空前绝后,目睹此情此境的人们无不为之惊叹,个个目瞪口呆,冷气倒吸。
就在狼爸爸被铁夹夹住的那一瞬间,狼妈妈叼着我毫无惧色地也冲了出来。狼妈妈想帮一把狼爸爸,可是又不愿丢下我,她嘴上叼着我,鼻孔喷出粗粗的白气,尾巴夹在两腿间,着急地在原地转着圈。
狼爸爸将扯脱的木桩甩得团团转,且转且向人群逼近。人群大叫着往后退,在狼爸爸和人群之间很快隔开一条道路,狼妈妈叼着我趁此机会向外跑去。人群骚动起来,尖叫声、大吼声乱成一团。
“别让它跑了!别让它把孩子带走了。”
“别闹!这是不可能的!”
……
果然,叼着我的狼妈妈,跑出不到10米,“扑通”一声掉进了陷井。
狼爸爸此时还在发疯般地狂甩着它脚上的木桩,他借此阻击着惊恐万状的人们。人群已被它逼得退到了他的身后。他完全有机会逃走了,可以逃到没有威胁的大山中去了。可是他没有逃,他突然站住不动了,仰天长嗥,满含对人类的轻蔑和愤怒。
手中握着棍棒,镰刀、锄头的人群,一起向站着的狼爸爸扑了过去。
“不准打!”
幺爸站在一块岩石上,眼中满含对狼爸爸的敬佩!
骚动的人群静下来了,大家慢慢散开,为狼爸爸让出一条路。
寒冷的北风呼呼地吹着,黑压压的天空压得乌云也喘不过气来,树叶卷着雪花在空中乱舞着,狼爸爸左前腿上的铁夹在地上拖动着,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腿上的鲜血、皮毛和乱糟糟的肉冻结在一起,变成了一团乌黑的冰块。狼爸爸慢慢地朝前走去,毫无惧色地、高傲地向前走去……
沉默,满含恐惧,令人窒息的沉默,短短的几秒钟,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嗷!……”狼爸爸又是一声悲壮的长嗥,奋起一跃,跳进了深深的陷阱。
……
人们想法救出了我。离开了狼爸爸和狼妈妈,我又回到了人类。
撤走时,人们没有忘记把梯子放下陷阱。
朦胧的月光、黑漆漆的群山、依稀可见的山路上,有一对狼双双疾驰而过,一直跑到寨子里, “乌乌” 的哀嗥声围绕在我们寨房的四周,一直持续到到天亮。当我听到这凄婉的哀嗥时,禁不住在阿妈的怀里一直燥动不安地乱拱着不肯睡去,一直到天亮我才疲惫不堪地让自己安静下来。
第一章 童年 (5)阿妈的甜味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好几天,爷爷说这样的天气真是少见。
“还下!还下!牧场上的牦牛就快没有吃的了!”我的小眼睛塌鼻子大爸茸尔说。
“早就没有吃的了。银匠他们家的牦牛已死了近半了。”
大妈阿姆基接着说,她的个子比大爸还高大,不常戴头帕,又多又长的头发散乱地盘在头上,偶尔还会附着几根干草,好像成了她头上的饰物,长而宽大的藏袍好像藏着整个世界。
大爸和大妈没有小孩,阿妈有了两个小孩之后又没了丈夫,幺爸长得很英俊,该成家了,却还没有女朋友,这世界好像永远都不完美,好像壮丽的难免总要恢复于平淡,绚烂的难免总要重归于单纯一样。
“茸麦他们家的羊子还死了10多头呢。” 
弟弟黑尔甲7岁,圆圆的脸,黑红黑红的皮肤,头发卷曲,大大的眼睛,调皮聪明。
“不是,是20多头。茸麦亲自给我说的。” 
“不是,就是10多头。” 黑尔甲什么时候都不愿输给我。
“不是!”
“就是!就是!就是嘛!” 黑尔甲开始耍出他的惯用手法。
“吵什么吵!”爷爷用生气的目光看着我,我将目光移向窗外的雪山。
奶奶在我6岁那年去世,爷爷从此没了好脾气。
“呃!”一声长长的叹息,爷爷坐在锅庄边喝起了闷酒。
“黑尔甲、格格,过来洗脸。”
听阿妈叫洗脸,我和黑尔甲十二万分不愿意。我们觉得洗脸是件极累人的事,我们常常逃避洗脸。即使在天气暖和的时候,我们也只在寨房附近的小沟边洗洗脸,那也只是敷衍塞责而已。
我和黑尔甲相互对视磨蹭着不愿动。
“格格,你先来洗。”
我在心里说着凭什么我要先洗,可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向阿妈走了过去。
一张湿湿的洗脸帕在我的脸上来回搓着,一阵热辣辣的疼,我用肢体抗拒着阿妈,阿妈向左,我侧右,相反,我又侧左,别扭着让阿妈很辛苦地给我洗完了脸。
轮到黑尔甲了,他是彻彻底底的不愿意洗,跑去跑来地同阿妈躲藏着,阿妈捉不到他,最后就放弃了,放弃成了阿妈对付黑尔甲的最好办法,他的脸皴得厉害,可以算是阿妈放弃给他洗脸的最好见证。
阿妈爱洗脸,不管天气多冷,脸盆里盛着温度合适的热水,她的手轻轻沾点热水,拍打在粉嫩光滑的脸上,然后把弟弟黑尔甲喝过牛奶或羊奶的碗端起来,沿碗缘抹干净碗里的剩奶,轻轻地、均匀地抹在她那湿润的脸上。过一阵子,将脸又轻轻地用温水洗一遍,最后,将自己制的护肤糊状物轻轻地抹在脸上,这东西是用蜂蜜加苹果凋制而成的,有一种香香的、甜甜的味道。
我和弟弟都喜欢这种味道,这种味道常常在阿妈洗完脸后弥漫在我们的寨房里,在我晚上睡觉时浸透了我的床铺和梦境,它常使我想起第一次吸食阿妈乳汁时的甘甜和清纯。
我依恋着阿妈,依恋着那甜滋滋的乳汁味。我知道要想制造出这种味道也是很累的,可是阿妈并不觉得很累,她喂猪、打猪草、拾柴、挖药,她都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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