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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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处的童话-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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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初春的寒风吹来,瞎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肚子也好像被春寒唤醒了,“咕咕”地叫着“饿呀!饿呀!”,可这个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就是挖出地下的老鼠洞,也找不出半粒米来呀。
又冷又饿的瞎子感到一阵心酸,眼泪顺着削瘦的面腮流了下来,再不走的话,明天还不知要挨打得多惨,还是下快心走吧。卷了烂破絮、顶着初春的寒风,小心锁上门,一步一回头,最后才狠心地将自己消失在黑暗中。
正是农历20,月亮星星都躲了起来,远山、丛林、村寨、河流都好像被一块厚厚的黑布笼罩着,空洞的黑暗中没有鸟鸣蛙唱,寂静得好像到处都飘散着鬼怪幽魂。
瞎子从小就听人说,一个人走夜路一定不要回头看,如果往回看,一定会有鬼魂跟上,瞎子先还壮着胆子不往回看,但越走越害怕,越害怕就越要往回看,越往回看,就越觉得后面有人跟着,瞎子停下他也停下,瞎子快走他也快走,身后不时传来“唰唰”之声,瞎子真的要崩溃了,不顾一切狂奔起来,如果不是发现得早,只有一步之差,他就掉到白茫茫的长江里去了,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的冷汗直冒。
不知走了多远,瞎子又累又饿,终于看见前面有了一点如豆的灯光,虽然还很远,他总算看到了希望,他惊喜地朝灯光奔去。
“咚咚”终于走到了亮着灯光的人家,瞎子敲门。
“谁呀?”好像是一个老太婆的声音。
“是我呀,大娘,你开门。”
“是石娃子回来了吗?”
“嗯。”瞎子知道,如果他不答应他是石娃子的话,老太婆不会给他开门的。
“吱”门开了。
“乓”地一声,瞎子随着倒在门旁边。
“天呀,你怎么了?我的石娃子。”
“老头子,你快出来,看看呀,石娃子昏倒了!”
老头端着煤油灯,颤抖着照在瞎子脸上。
“这不是石娃子!”
“是谁?”
“不认识。”
“恐怕是饿昏了,把他拖进来吧,给他弄点吃的。”老头说。
“虽说解放了,可这一带的土匪凶得很,他是什么人我们也不了解,怎么好把他弄进来?”老太婆说。
“那就这样吧,把他拖到门外边去,给他弄点吃的,等他好了自己走吧。”
“我……我不……不是坏人,我只要点东西吃,然后我就走。”瞎子醒过来了。
“好,好,醒过来了就好。老太婆,先给他点水喝吧。”
喝了水,瞎子好多了,一天都没吃东西,加之过度紧张,所以昏了过去。
“你这个娃娃,这么迟了,还要上哪里去呀!”
“我要回何家沱去,我的娘去世了,我要回去奔丧。”瞎子编着谎言,说着还流出了眼泪,老太婆跟着难过,流着泪夸他懂事有孝心,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面条煮给瞎子吃了。
瞎子吃饱喝足来了精神,本想要在这里打点启发(弄点钱物)才走的,有些不忍心两个老人对他的好,还是拿着他的破棉絮出门了。
“老人家,告辞了!谢谢你们了!”瞎子拱手向两个老人告别。
“路上要小心,贵重物品要放好,小心别遇上了土匪。”两个老人又是一阵叮嘱,让瞎子心里也涌出过意不去的感动,要是自己对他们也动了歹念的话,那自己真是禽兽不如的畜生啊!
天边开始出现鱼白肚的时候,瞎子来到一个叫松子口的地方。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条小路左边是红岩石悬崖,悬崖下边是滔滔长江,右边是浓密树林,树林在晨雾的笼罩下,显得神秘恐怖,瞎子闷着头走,前后一个人影子也没有,心中不禁有点虚幻起来,又是一阵毛毛汗袭上全身。
还好,平安地走过了这一段危险路程,瞎子又来到一片树林。树林里虽然也是静悄悄的,但太阳开始出来了,渐渐地让人变得温暖起来,仿佛也让人壮了胆,瞎子开始嘲笑自己是胆小鬼,嘲笑自己捕风捉影的,嘲笑自己被吓怕了。暖暖的太阳照得瞎子有了精神,仿佛自己又是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怕的男人了。
树林中花絮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的松脂味,瞎子感到了一阵轻松,一种摆脱赌徒围追要债的轻松,一种摆脱敲诈威协恐吓的轻松,心情像阳光一样舒坦起来,嘴里又轻轻地哼起了那首小曲:“三月到来万物齐发,……”
小曲还没有哼到一半,感觉情况不好,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跟上了一个人,这人身穿黑色长衫,腰扎红彩带,头戴黄草帽,一付深不可测的神秘样子,瞎子走他就走,瞎子停他就停,瞎子走快他走快,瞎子走慢他就走慢,瞎子心中“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他妈的,哪个烂死娃子又跟上老子了,再一想,也许是自己多心吧,也许他是去赶早场的吧,也许……,也许你妈的某,别管他的,就算他想怎样,他又能怎样呢?一对一!我瞎子又不是泥捏的豆腐造的,我就不相信他敢把老子啃了。
瞎子自己给自己壮着胆,装出自己也要抢人的样子。
事情并不是瞎子预测的一对一,在瞎子装着不看后面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加快速度跑到了瞎子前面,瞎子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左闪右闪地要从那人的身边冲过去,那人两根手指往嘴中一叉,“嘘”地一声响哨,林子中突然串出四五个标形大汉,都背着长枪,还没有举枪,瞎子已经浑身筛糠似地哆嗦起来,哪里还敢再往前迈半步哟。
“你他妈跑呀?怎么不跑了?”
跟踪他的那个人上前来,对准瞎子“啪啪”就是两嘴巴,打得瞎子嘴角流血,蹲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你他妈的,还是个男人,这两下就这付熊样!” 那人上来又是两下,瞎子反倒不吱声了。
“算了,算了,先不收拾他。”另一个人开始在瞎子身上摸起来。
“他妈的穷光蛋一个,一个子儿都没有。”
“你他妈就知道子儿子儿的,让他跟我们走吧。”
“瞧他那灯草样,风都要把他吹倒,拿他顶屁用。”
“管他妈什么样,现在是补充一个算一个。”
“好吧。”
瞎子被蒙上双眼带走了。
第三章(54)瞎子的回忆(三)——松子山不期遇亲哥
    这座山叫松子山,山周围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松子口这段路也因它而得名。这一带属温带—亚热带型气候,山体大多石灰岩, 喀斯特地貌特征明显,有的山顶如尖锥、有的又如宝剑、还有的远看似柱、近看又如塔,山峰形态各异、挺拔峻峭。在这些山峰下,又隐藏着无数的地下河道和非常隐蔽的溶洞,当然又是藏身隐形的好地方。
瞎子被蒙着双眼,走得实在艰难,一会儿走在狭长的沟边,一会儿又走在树林里,一会儿又走在险峻的崎岖的小道上,地形的复杂让瞎子走昏了头,莫说蒙着双眼,就是不蒙他已不知东南西北了。
瞎子不知怎么一脚踩进了一个水洼,失去平衡,接着又是一个跟头栽倒在水洼里,弄得像个落汤鸡。水洼并不大,不到两米见方,几个土匪有意戏弄他,轮换着叫他朝左、朝右,朝前、退后,弄得瞎子没了方向,像一只失去触角的蚂蚁,转着圆圈走不出一块一寸见方的鹅卵石。
“各位大哥,行行好!我好渴,给点水喝吧!”附近“叮咚”的流水声勾起了他心中的饥渴。
“好的,你等着。”打过瞎子的那个土匪爽快地答应着跑到树丛中摘下一片大大的牛耳黄叶子,朝着叶子里撒尿。
“喝吧!这可是世界最好的水!”
“谢谢大哥!”瞎子用嘴接着递过来的水,由于渴得利害,一下就喝了一大口。
“哇!”瞎子接着就吐了出来。
“这水不对呀!怎么温温的,有种尿骚臭味?”
“哈哈哈……”那个土匪大笑起来。
“哈哈哈……”其于的几个土匪也跟着大笑。
“你小子能喝到这样的水是你有福呀!这叫神水,懂吗?这水可是解暑解毒理气的哟……,哈哈哈!”
瞎子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落在这帮人手里,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只有认了。他被一根绳子牵着,一路上磕磕拌拌地、静静地走着,再也不敢提任何要求。有几次撞在突兀的岸壁上,撞得头上多了几个青头包,却木纳得不吭一声痛,惹得几个土匪又是一阵阵“哈哈”的大笑。
现在又走进了一片茂密的丛林中,山风不时送来阵阵草香味和松树的味道,太阳好像很大,脚下有股热气不断向上冒,被黑布蒙着的眼前也不时发着阵阵红光。
……
“兄弟们辛苦了。”一个壮汉的声音,他叫李越,是这里的老大,大家叫他大哥。
“大哥辛苦了!”
“今天收获如何呀?”大哥问。
“抓到了一根灯草。”这是跟踪瞎子的那人,叫刘华,大家叫他花子。
“呵呵,是吗?打开看看。”大哥说。
瞎子眼前的黑布被揭去,突然的强光让他感到不适应,弦目的阳光使他眼前金花乱飞。不过,他还是松了口气,在心中暗暗说到“总算到了”,虽然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样的扼运,管它的!谁管得了呀?就像平时的生活一样,轻松一时算一时,快活一刻算一刻,即便马上要死了,他瞎子还能奈何得了吗?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管眼前不管以后的思维定式。
几秒钟后,他才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瞎子以为又要挨打了,吓得浑身哆嗦着说:
“大哥不要打我!大哥不要打我!”瞎子说着就要跪下。
“谁说要打你了。”李越扯了一根蒲公英花茎含在嘴里打量着骨瘦如柴的瞎子说。
大哥一把把瞎子提了起来,像提了一只病鸡,瞎子吓得浑身不停地哆嗦,心中央求着别把我甩出去呀,我可是再也经受不起了。
不知是心情好还是太阳好,他对眼前这个浑身不停地哆嗦着、瘦如排骨的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似曾相识难以言表的感觉,心中突然又升起了一种同情、怜悯、爱怜,李越自己也为此而吃惊。
“大哥,该让他过过堂了。”花子说。
“对,让他过过堂,不然,他不懂咱这里的规矩。”其余的人跟着吼叫道。
这时,在他们身边已围拢了不少的人,他们一个个破衣烂衫,头发零乱,面如菜色,四目无光,仿佛饿极了,恨不能将瞎子煮来吃了一般。
大哥轻轻地把瞎子放下,沉默着,也不管旁边的兄弟们怎样吼叫,双目死死盯着瞎子看了好一阵子。突然,他甩掉手中自己卷的烟,走到瞎子跟前,脱掉瞎子的衣服往地上一甩,搬过瞎子的肩膀,谁知用力过猛,瞎子就轻飘得像根灯草随之转了个三百六十九度,李越又把他反转了半圈,瞎子的后背才展现在了李越的跟前。
瞎子不知道这叫什么刑,只感到脑袋一阵晕眩。接下来又不知道这位大哥要怎么收拾他了,听人说过,落到土匪手中可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们收拾人的法子多着了,有钱的可免,没钱的要下油锅,坐飞机等等,这时的瞎子已面如土色,吓得半死了。
围着的人群慢慢靠拢,已举起了手中的家伙,等着大哥的一声令下。
大哥的双眼落在了瞎子脖子下的一颗红痣上,刹时心中像被千斤重锤狠狠地击了一下,脸色涮白,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点昏了过去。
“大哥,你怎么了?”花子急忙扶住了大哥。
“大哥,你生病了吗?”大花子又关切地问。
李越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慢慢使自己镇静下来,不多时辰他就完全让自己从失态中恢复过来了。
“我没事。”他笑嘻嘻地说。
“哥几个今天是怎么款待这个小哥的呀?”李越笑嘻嘻地问花子。
“哦,大哥问这个呀!我们……”花子得意地把他们怎样对待瞎子的事前前后后、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道了个清清楚楚,满以为大哥要表扬他们,谁知道大哥听得铁青了脸大吼一声“你们几个!都是他妈的混蛋!”
这一声大吼吓得花子几个人摸不着火门地齐刷刷跪倒在大哥的脚下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心中却纳闷着,大哥今天是怎么了,以往不都是这样的吗?难道这人与他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起来吧!这也怪不得你们!”
李越把花子几个人叫起来,他本来是要发脾气的,但突然想到眼下不是他发脾气的时候,眼下要用人,要稳定才是。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李越指着瞎子问大家,大家除了发楞就是摇头。
李越流着眼泪,猛地一把抱住了瞎子排骨似的腰杆,打雷般地大叫着“靖娃子!”。
“靖娃子!我是你哥哥呀!”
大家被大哥惊呆了,花子更没有想到今天竟会把大哥的弟弟给抓上山来了,想到自己曾对大哥的靖娃子如此那般,心里不知如何是好,惊惶得又是“扑通”地一下跪倒在地上对瞎子说: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有眼不识泰山!”花子说。
“对不起!对不起!”其余几个人也跟着跪在了瞎子面前。
“起来吧,大家都是兄弟。”大哥说。
“大哥,我今天对不起靖兄弟了,你不原谅,我不起来。”
“这怎么能怪你们呢?俗话说不知者不为过,大家兄弟一场,出生入死闯天下,大哥我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再说了,你们今天把靖娃子给我带上山来,让我们兄弟团聚,我应该感谢你们!感谢大家呀!快起来!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就要给你们跪下了,别逼我哈。”
听大哥这样说,几个跪着的才站了起来。
“各位兄弟听好了,今天是个好天气,老天让我们兄弟团聚,为了表示庆祝,今天晚上打牙祭,大家好好地喝一台,吃一台,这段时间大家受苦了,也该好好改善改善了。”
“哦!哦!今天打牙祭!今天打牙祭!”众人高兴得好像拾了金子一般。
“大哥呀,你说今晚打牙祭,拿什么来打牙祭,一点东西都没有了。”从地上站起来的花子,看着散去的人群说。
“我给你说……”李越示意花子把头伸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花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不愧是大哥呀,真有你的。”
“余下的事交给你了,我要和靖娃子说两句话。”
“好的,你就放心吧。”花子哼着小曲离开。
瞎子被眼前的一切弄晕了头,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使劲捏着自己的手,还知道痛,不是在做梦,当李越叫他“靖娃子”时,他感到久违了的亲情又回到了心中,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哥哥是这样叫他的,哥哥很爱他,每当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哥哥总是说“靖娃子,你来吧。”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样亲切的呼唤了,那次哥哥把《梦江南》拿回家,没有见着瞎子就离开了,一晃又是10多年了,瞎子还是不敢相信这人是他的哥哥。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的弟弟?”瞎子问。
“你脖子下面有一颗胡豆大的红痣,这是父母留给你的标记,也是哥哥最清楚的地方。”
“哥哥,我可找到你了!”
瞎子一下扑在哥哥的怀里,两弟兄禁不住抱头痛哭一场。
“哥哥,不是说你死了吗?怎么又在这里?”瞎子擦着泪眼问。
“说来话长,哥哥那时为争夺《梦江南》,差点送了命,《梦江南》虽然到了手,却与人结下了仇,怕连累你,不敢回家,后来就当了土匪。”
“靖娃子,那幅《梦江南》还在吗?你又怎么成了这付样子?你有什么打算?”
“《梦江南》被一个美国人买走了,现在下落不明。”
“那可真是一幅国宝呀!算了,不说它了,这年头,生死难卜,拿那东西又有何用。”
“哥哥,我在镇上已是住不下去的了,现在老天让我找到了你,我就不离开你了。”
“胡说!”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叫我到哪里去呀?”瞎子说着“呜呜”地哭起来。
“不是哥哥不要你,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全国解放了,蒋介石逃到台湾去了,虽然留下了一些人继续同共产党斗,但大势已去了。共产党现在天天剿匪。封山,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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