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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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冤家不相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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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过分了,我哪有什么眼睛瞟啊瞟,哪有什么闷骚,你乱说……”
“算啦!”康宇杰要搂他,被她挣开,他狠狠抓住她手臂。“我可不想让别人听到我们吵架!告诉你,管你是真骚假骚,外骚内骚,我都喜欢,满意了吧?”
这是什么意思啊?姜曼妮听得一肚子雾水,阿杰说她是骚货,却又说喜欢她?如果他爱浪荡开放的女孩,为什么不去追贺倩如?为什么他总是霸道独行,从来不把他的意思明白表达出来?每每教她满腹猜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接下来要作什么……
可是,唔,他的吻真叫她喘不过气来,像要揉碎她小小的嘴唇似毫不怜惜……哦,老天,别去想了。姜曼妮闭上眼,被动的瘫软的让他的热情吞噬……
“曼妮,不要化妆。”康宇杰放开她,黑黝似深潭的双眼探索她的脸。“你不化妆比较好看,什么不好学去学母夜叉化妆干嘛!”
“我不化妆简直像个学生,而且还是丑八怪。”贺倩如眼睛大,又把睫毛刷得亮黑亮黑,多好看啊。周围每个人都化妆,她也觉得自己淡淡的妆使她出色多了。天知道,从来没有在阿杰面前不化妆的,他根本没有看过自己的“真面目”嘛!
姜曼妮重新绑着已被风吹乱的马尾,康宇杰却按着她的手,帮她解开头发。“为什么要绑起来?我喜欢你的头发乱飘乱飘的,很像女鬼——那种穿白衣服,头顶一圈光环,背后一双翅膀,轻飘飘从天上飞下来的女鬼。”
“我看你比我更像鬼!”她笑出了声音,拉扯他散在背后的长发。
康宇杰拉着她的手,两人跑上沙滩,摔掉鞋子,连裤管也不卷了,就这么冲向海浪。踏海,踢海,掏海,拨海,追远去的浪花,逃袭近的浪花,最后跌坐在浪里。其他人都散开各找各的情调了。黑暗中无止尽的低啸声像在告诉两人——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了,所有人全消失啦!
海水卷向她的腰部,又退下。一层层张牙舞爪的白浪不停歇的攻击黄黄褐褐的沙岸,而她眼前只有沉重的黑幕压着沉重的大海。姜曼妮感觉这片巨大的黑像要吞噬一切。全面的黑让她忽然怀疑自己身在何处。
“我怕。”她不由主颤抖了一下
“怕什么?”
“什么都不存在了,好像,全都消失了。”
“什么消失了?”
“所有的时间——昨天和明天全消失了,只剩下现在……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跟看故事一样,看完了,除去记忆里似真似假的一点印象和心里若有似无的一点感动,什么都没有留下……”她出神的想了一会儿,头歪歪靠在康宇杰肩上。
他没有说话。
姜曼妮点了根烟,白白的烟很快被风吹散进黑暗中。
她转头看看康宇杰,他沉着脸,线条好看的嘴唇紧抿着,深黝漂亮的眼眸望向宇宙深处,越过黑暗,越过一切,没有在看她,没有在看海。恍惚间,他的眼角好像闪动了,嘴角好像牵动了。也或许是她自己的眼睛开始迷蒙吧,所以看不真切。
“阿杰。”她内心忽然一阵抽痛。
他猛一抬头,竟像瞬间面前出现了敌人,惊吓戒备地。
“不要哭呵。”她轻轻说。
康宇杰仿佛这才意识到她,松懈下来,深深吸一口气后揽住她的肩膀。
“哭什么?”他说。又扬起那种带点轻蔑,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
他不过是撇撇嘴角罢了,却每次每次令她颤抖,泪水反而滑下她面颊。
“傻女孩。”他拿拇指轻柔抹去她的泪水。“看来人家说什么寂寞的十七岁,倒一点也不假。日子太安逸太无牵挂了,才从早到晚傻想——笨,有什么好处?想得出答案也罢,偏偏你老是想些生啊死啊人啊梦啊现实啊感觉啊,人和草有什么不一样,山和海有什么不一样,蜘蛛和毛虫有什么不一样……”
她蹙起眉头。“等等,我还没有满十七岁,请不要乱加我的年龄。还有还有,我有问过你什么蜘蛛毛虫的事吗?那种恶心东西很少进我脑子呀。”
“瞧你,爱胡思乱想却又没有一点联想力。照你的说法,人既然能和小草划上等号,那又为何不能和毛虫相同?跟蜘蛛当然也一样啦!甲既等于乙又等于丙,那乙一定等于丙嘛!所以罗,毛虫和蜘蛛一样!”他大笑。
她愣住了。这阿杰呵,总爱给她一些缠七夹八的歪理。
姜曼妮又开始怀念两分钟前不言不笑的康宇杰。到底哪一种表情才是他?
康宇杰给人的第一感觉有点冷傲,深深的轮廓带着些许孤芳自赏的味道,笑起来像挑衅;但和他熟悉的朋友却只知道他爽朗似毫不在乎的笑声,为朋友可以牺牲一切的热情,和像是容得下天与地的胸襟。偶尔偶尔,他就会露出刚才那种令人生惧的表情,像狼的眼神━━姜曼妮最常看到这样的阿杰。
“走,我们去玩!”他兴致勃勃的站起来。
“玩什么?”
“火烧夜海!”
在海滩上有一个石砌的小建筑,像防驻用的,已经塌了一半,大烟筒似伫立在布满垃圾的沙滩一角。康宇杰拉着她从石屋背后的缺口钻到里面,有张行军床、一些保丽龙板、可乐瓶、木箱等等,弥漫令人生闷的气味。
“我们多找点垃圾,最好是木头,保丽龙一类会烧的东西。”
他们分头去找。曼妮跟孩子一样兴奋,虽然免不了有点犯罪感,但多刺激啊!她捡了一些纸、木片、塑胶袋什么的,海滩上到处都是垃圾。
看到不远处似乎有段木头,姜曼妮快步走近,正在掰着树枝时,忽然看到远处有两个人互拥着躺在沙地上。一仔细辨认——是贺倩如和周宏在那儿亲吻爱抚。
姜曼妮赶快抱起东西走开,不敢多看一眼。衣服浸了海水,风很大,吹的凉飕飕。她觉得挺别扭。这种事听多了也不觉得怎样,但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她知道贺倩如的第一次就是给了周宏。这是半个月前的事吧,但那时倩如认识周宏还不到三星期呢!
贺倩如告诉她第一次的经过时,说得乱不当一回事的,还追根究底地问她有没有和康宇杰发生关系。当她回答阿杰从来只有抱她吻她时,倩如简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惊小怪的乱叫起来:
“天啊!周宏说阿杰从来不动女孩子,我还不相信,以为他起码会……嗯,爱抚,你知道,男孩子都是这样的。天啊!凭他这副长相和身材,一大堆女孩子都会抢着排队上他床,他居然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却碰都不碰你?”
听得姜曼妮不禁开始怀疑是自己太没有魅力了。她也知道这种年纪很多人早就不是处女了,许多朋友都不把这种事当秘密,认识几天就可以上床,交往两三星期又分手,谁也不对谁认真——这很平常的。只是她总觉得……
“把东西给我。”康宇杰忽然出现,吓了姜曼妮一跳,脸孔陡地热了起来——阿杰确实从没跟她要求过。虽然他也常提起某个朋友又带女朋友去堕胎什么的,可也都显得漫不经心,似没有藏着什么含意。
康宇杰忙着把两人收集来的东西堆到小石屋里时,她还兀地出神。“周宏和倩如呢?小伟呢?”他问。“把他们一起叫来点火。”
“倩如他们……”她把话咽下去。“不用叫了,等会儿他们看到火就会过来了。”
他懂了,笑笑,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姜曼妮却有点窘,难道阿杰真的没有一点点,一点点惊讶,或也想到要跟她……她脸又火烫了。幸好天暗,真的幸好。
“那我去把小伟找来。他孤家寡人一个怪可怜的。”康宇杰要她在原地等。
但他走了没多久,姜曼妮就见到林伟伦含着烟从另一个方向漫步走来。
“咦,阿杰呢?”
“他去找你啦。你刚才去哪里了?”她问。
“就坐在那头沙上看海呀。阿杰也真是的,他怎么把你一个人丢下,女孩子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很危险。”
“放心吧,我很会叫。”
他噗哧笑出来,摇摇头,把手里的烟往远处扔。“另外两个人呢?”
“嗯,在那边难分难解。”她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得很无所谓。
“他们俩交往得好像挺顺利的?”
姜曼妮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问题。她问过倩如是不是很喜欢周宏,贺倩如耸肩说反正她要用钱周宏会给,没地方睡可以睡他家,有机车又可以省车钱——大家都知道周宏对倩如很好。倩如说其实一开始周宏只想跟她玩玩而已,后来知道她是处女给他的,才变得比较认真。
“我也不知道顺不顺利,这年纪大家反正都变来变去,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多久,开心就好。”姜曼妮最后用倩如自己说的话来回答林伟伦。
他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的口气很愤世嫉俗哦,真跟个小孩子一样,怪不得阿杰说……”
“他说什么?”她掩饰胸口紧张的情绪,好想知道康宇杰说了她什么?
林伟伦耸耸肩膀,漫不经心似的。“他说你这种女孩如果真娶来作老婆怎么办?不会做家事算了,可是你随时要人护着,眼睛离开一会儿就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脑袋里花样比谁都多,又孩子气得要命。”
“谁又说过要作他老婆了,他真无聊!”姜曼妮不是很喜欢这种评语。
林伟伦也没理她的不满,继续说:“他说你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懂,很成熟,可是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强装出一副早熟模样。从来不会想到算计人,不会保护自己,总凭一时冲动做事——像今天吧,他明明知道你家人不放心你在外面过夜,可是你不理,就是爱玩。他说他实在应该叫你回家的,可是……”
“呃?”
“唉,傻瓜,他不想让你走呀。听起来很自私是不是?其实他才不是这种人,他很为人着想的,只是闷葫芦一个,总是放在心里不说。他虽然不是什么痴情种子,但对女孩子,他一直很当心,你也知道很多女孩喜欢他,可是太专情的他不敢惹,太滥情的他又不要。”林伟伦像是考虑了一下,才说出口:“他说你还小,不知道自己在作什么。他在等你长大。”
最后几句话使姜曼妮心跳频率没来由的加快起来,但又不是很分析得出是怎样的一片心情——甚至连自己是在快乐还是不满,她都不清楚。
“啊,阿杰来了。”林伟伦指指远方走过来的康宇杰。
几分钟后,他们真的放了把火,把石屋里堆满的垃圾化为熊熊火红。
火舌从顶上冒出来,灰灰厚厚的烟顺着火端延伸,从窗口门口透出的火光照得三个人脸都红通红通的。他们全退在三四尺外,太热了,可是也太过瘾了!三人一副心肠,都想如果火永远不熄该多好。他们立刻又分头去找更多可以烧的东西。
远处周宏和贺倩如看见通天的红光,也兴奋的跑来加入寻找燃料的行列。
姜曼妮不时转头看被火映得耀眼的石屋。海水拍岸的声音夹杂着火焰嘶嘶燃声,在这空旷的地方听来竟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感。虽然大家都热络忙碌着,自己却觉得寂寞——就算找来再多燃料,让火烧得更旺更盛,也终归是要焚烧殆尽的呢!
她勉强把视线移开这份炙烈,向大海看去——还是一样沉重,唱着千年不变的音律。这把烧到两三个人高的火已经刺痛了人的眼睛,却影响不到海天深处那份凄暗沈郁的黑呵!
她深吸一口气,咳,难闻的气味已经掩盖了海水的气息。
“说真的,要不要把火熄掉?”贺倩如看看表,“三点了,你们要折腾到几点?”
“找东西装水来浇吧。反正迟早会熄的,早点弄掉也好,免得被人看见。”林伟伦边说边捡起一个保特瓶,转身跑去盛海水。
反正迟早会熄的。
姜曼妮有点留恋这把火。她转头看康宇杰,只见他也跟自己一样,怔怔望着火出神……
滚滚白浪翻腾。这是两星期来第五次了,他带着姜曼妮来到海边。
“时间晚了,我们回去吧。”颜飞轩揿熄手中的烟。
她斜靠在他身边,从他怀里掏烟出来抽。“等我再抽一管好吗?”
在海边或在他身边的姜曼妮,正常得像普通少女,会和他聊许多千奇百怪的话题,只是总限制在自己错乱的时空中。一回到家,她灿烂的表情立刻会笼上乌云,黯淡下来,甚至会问他:“这是哪里?”等他解释完,她就默然了,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对她来说,他依然是“阿杰”。
颜飞轩问过她,阿杰是谁?
姜曼妮大笑起来,回答:“你学我!我常常问你我是谁的。”
很好,他问不下去了。凝视她抽烟沉思的脸,他又会问,“你在想什么?”
她斜眼看他。“没想什么。你不总说我想太多,要我不要想吗?”
起码,他知道了那“阿杰”经常会问她在想什么。
就这样一点一滴的,从她颠三倒四的话里,颜飞轩渐渐拼凑出曼妮的世界——她不喜欢念书,不喜欢回家;她要玩乐,要喝酒,要狂欢,要朋友;她怕黑可又爱看夜海,怕机车可又爱央着他载。曼妮是矛盾的。
只是,他还找不到她的病因。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周围的时间停滞不前。
颜飞轩把工作以外的精力大部份都用来探索姜曼妮的内心,若非如此,他很可能在两星期前就再度背着来时的小行囊,像八年前决然抛开一切离开何家了。
他简直无法忍受和姜曼婷及何怀文同处在一个屋檐下,看着她依在何怀文身边吃饭看书,看着何怀文温柔执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香着她的脸蛋……老天,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真不相信何怀文会有心脏病,像他这样每天心脏要抽痛几十次,几百次的人可不都还是勇敢坚忍的活下来了吗?
每天晚上,他在床上翻过来见到姜曼婷一双柔魅的瞳眸,覆过身子又见到她那欲语还诉的红唇。气死人的是她就此停止了夜间喝咖啡的习惯,使他完全丧失了与她独处的机会。再如此下去,他不只要得心脏病,恐怕连精神病也会上身——若那天真的来临,曼婷是不是会像照顾何怀文或曼妮那样,用柔软细心的手指照顾他呢?
笑话。颜飞轩为自己荒唐可笑的想法点起一根烟。
“我姊姊是个圣人。”姜曼妮吐出一口白烟,眼睛对着海说话,像她经常一样,突然冒出些没头没脑的言语。
他呆了一下,圣人?他眯眼望她。“什么意思?”
“她和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想要,她好像什么都不要。可是她又什么都得到了,我却什么也得不到。”她说得古里古怪,让颜飞轩听得糊里糊涂。“从小就这样。我要很用功很用功念书,念得脑袋快炸了,才能及格,但姊姊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最好的成绩,口上还会说『没什么,我随便念念而已。』别人赞她谦虚,可我听来就很假。”
“你……不喜欢她?”他听出语中的讥讽。
姜曼妮深深吸烟。“我也不知道。她对我很好。但她对其他人同样这么好,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分别?我从没见过她为自己争取什么,不像我,总要得很辛苦,要得很无助——你看她是不是圣人?这世上哪有人什么都不想要呢?”
“也许她要的,只是压抑而没有表现出来?”他喃喃似在问自己。
姜曼妮也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着心中结:“她是圣人,我是比平凡还平凡的人。我想吸引爸妈注意,要大家关心,可是非得等到我病了痛了,他们才会注意我。姊姊什么都不用作,周围人的注意力就会像河水流进大海般,自然而然集中在她身上——她在发光发亮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活在她影子底下的我,好挣扎好挣扎也榨挤不出一丝丝光芒!”
她激动了,手一扬,烟蒂脱手跌进大海里。“穿衣服也是,她随便穿穿就有型有款,像模特儿,好多人追。大家都把她捧在手心上,而同样父母生养的我,却怎么学化妆学打扮也还是个丑小鸭!所以我不喜欢回家,反正处处都比不上她!”
“你怎么会是丑小鸭呢?”颜飞轩凝望那张清丽的脸蛋,冒火的眼神是不平的,嘟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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