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犯法的事她也不可能去做。何小荷生气地说,你不忍心伤害他,他可忍心伤害你。如果衣子逊还能念一点点旧情的话,他也不会这样对待你了。
方地之所以迟迟不想跟衣子逊面对面地交涉这件事,不仅是因为她对他早就失去了信任。她完全能够想像得出,他会对她说些什么样的话。不管是保证的话,还是忏悔的话,她连一句都不信,也不想听;更主要的是,她要叫他知道,她对他已经死心了,她绝对不可能跟他重归于好,她连见他一面的兴趣都没有。
这天方地下班回到家里,她觉得很累,连灯也没点就直接进了卧室。刚躺下不久就听见敲门声。她感到很奇怪。不会有人到她这个家来呀?因为没有外人知道她住这里。她从门镜往外一看,立刻惊呆了:衣子逊正站在外边!他轻轻敲了一会儿,没像以往那样砸门。可能以为家里没人就走了。
方地无力地跪在门边。她的忍耐力和承受力都已到了极限。此时,她多么渴望能够离开这座城市,远远地离开。让衣子逊永远都找不到她。可是,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怎么生活啊?万一有一个人生病了,那可怎么办?谁能来管她娘俩?此时此刻,她甚至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每天这样提心吊胆的,她受够了。既然无处可逃,那么,明天她必须亲自找衣子逊谈谈了。她宁可跟他同归于尽。这种日子她不能再过下去了。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她把一把水果刀放在包里,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第二天,没等方地找衣子逊,小陈却先找了方地。他应邀来到方地家,兴高采烈地说道:
“方老师,你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方地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小陈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放在茶几上,并示意方地坐下。他说:
“这是衣子逊在绿园小区给你买的房子。上下两层,220平米。”他又拿出另一串钥匙,“这是他给你买的车,新捷达王。两样东西都是你的名字。对了,你的身份证,还你。”
方地想起,身份证是她跟衣子逊从伏龙江乘飞机回来那次买机票用了,放在他那儿忘了拿回来。小陈接着说道:
“方老师,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今天一大早三哥就和大明去北口办事了。他交代我把这件事办好,等他一回来,就开始装修房子。现在呢,你跟我去提车。”
方地可没像小陈那么高兴。她想,没有白吃的午餐。衣子逊突然送她东西,肯定是有附加条件的。不可能是他突然良心发现要白送她的。于是,她问道:
“小陈,衣子逊送我这些东西,条件是什么?是不是我只是他其中的一个情人?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见小陈为难的样子,方地继续说道:“那就请你转告他,我拒绝接受。另外,如果他肯接受我的条件——永远不再打扰我。那我就收下他的房子和车。”
小陈心想,都说“臭老九”死性,此话一点不假。不仅“死性”,而且还过于清高。“清高”是什么?说穿了,就是“装”。跟一个大款混了好几年,半个江城都知道。混到最后,要房没房,要车没车,要钱没钱。现在好不容易混到手的东西还不马上抓住?还装什么呀?他禁不住有些着急地说道:
“方老师,你这是何必呢?干吗那么死心眼儿啊?先把东西收下,然后走一步看一步。他总不能永远像现在这样,既不娶你,也不放你。你们的关系迟早会有个了结的。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他送你什么都是应该的。他有这个能力和条件。像我这个工薪阶层的,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不可能送给情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再说,他能做到这点,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你还不了解他吗?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这充分说明他很在乎你!三哥说了,你是他这一生最舍不得的女人。你从没张嘴跟他要过一分钱,只有你不是奔他的钱来的。他还发誓以后要好好珍惜你。”
方地苦笑着说:“这要是在以前,在我爱他的时候,他送我这些东西,说这些让我感动的话,那我该是何等的激动和喜悦!我会觉得自己是世界是最幸福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以从头再来,惟独爱情,过去就过去了。不可能重来。就像我和衣子逊,永远不可能重新开始。另外,我也不可能在金钱面前失去做人的尊严。所以,请你转告衣子逊,如果他不接受我提出的条件,那么,我也决不会接受他这两样东西。”
小陈见方地态度这么坚决,也就不想再说什么了。他觉得人各有志,活法不一。
小陈走了之后,方地再次陷入迷茫之中。衣子逊会不会因此而恼羞成怒?如果会的话,他能怎么样?他会采取什么办法来报复她?她痛苦地仰天长叹:“谁能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摆脱他的纠缠?”方地为什么这么害怕衣子逊来找她呢?她到底怕他什么?其实,她主要的还是怕他打她。他专门往她脸上打的情景,只要一想起来,她就会浑身发抖。她被他打怕了。此时此刻,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会武功。就像那些武打片里有功夫的女子一样,三拳两脚就可以把衣子逊打倒在地。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她。她下决心要找个地方学散打。她甚至还想到以后她要创办一个女子俱乐部,请来一些高手,专门教女人散打。以便对付那些欺负女人的男人。可现在怎么办呢?谁能帮帮她?就算是有人帮她,不也是只能帮一时吗?谁知道衣子逊什么时候又会突然想起找她了?她总不至于雇个保镖每天二十四小时地跟着她吧?她倒是很希望能有一个这样的保镖。
方地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邱一山。如果他就在江城市的话,她会去求他帮助的。她相信他不会不管她。可韦笑鸽说他现在在很远的地方。韦笑鸽?一想到韦笑鸽,方地的眼睛不禁一亮,说不定韦笑鸽能帮助她。哪怕实际上她只不过是恰巧懵对的也行。想到这里,她兴奋得不能自已。立刻下楼去找韦笑鸽。
韦笑鸽不在,她家里人说她被人接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感到很遗憾,在韦笑鸽家的外面徘徊了很久才离开。第二天上午,她早早的就去了。韦笑鸽还是没回来。下午她又去了。她心想,刘备请诸葛亮也不过是三顾茅庐。就冲我这份诚心,她也该回来了。果然,韦笑鸽刚到家不一会儿,正在洗脸。可是,等她的人已经有好几个了。方地只好静静地坐在一边等着。韦笑鸽洗完脸,从茶几上拿起一盒香烟,然后就坐在了床上。她点燃一根烟,把眼睛闭上,慢慢吸了起来。刚吸几口,就开始打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以至哈欠连天的时候,她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伸懒腰的同时,整个上身都在扭动,脸上的表情十分疲倦。手从空中划了个弧形的圈,然后放了下来。这时,她把眼睛睁开了。她把烟灰往烟缸里弹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对方。韦笑鸽坐在床中间,脸朝左侧,正对着对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请问这位凡人,你想看什么?”这时,她的口音已经变了,变成了辽宁口音。跟平时说话时的完全不同。当对方说出要查看的内容以后,她就又把眼睛闭上,朝着前方喊着一连串的话,听起来好像是这样一句话——“ken shen da gei gu /ken shen da gei gu”。喊了几遍之后,她的眼睛就会平视前方,久久盯着一个方向。然后把目光收回来,针对对方提出的问题进行解答。如果对方再问另一个问题的话,她就再把那句话喊上几遍。
轮到方地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这一次,她没等韦笑鸽问她,她就很有经验地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年龄以及生日时辰。然后,又告诉韦笑鸽她想看婚姻。韦笑鸽把那个程序又重复了一遍。片刻之后,她轻叹一声,语气轻柔地说道:
“如果你的命有你这个人的一半好就够了。”她停了一下,吸了一口烟接着说,“在婚姻上你是个琐碎之人,命中注定有两次婚姻。你在三十二岁时,和堂客的情缘已经断了。现在这个人是做工程生意的。个头上,单看你比他高,站在一起跟你差不多。是那种胖胖的体态。相貌老成,实际上也就比你大个三四岁吧。他有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他和他的太太有一生的情缘。这个人的人品不行。你尽快跟他断了吧。”
“可是,我没办法……”方地着急地说。
韦笑鸽轻轻举起右手打断她。方地这才想起上次来的时候,韦笑鸽曾说过她不喜欢别人给她提供信息。于是,她重新开始静静地听着。
“找一个阴历初一或十五的日子,你带一双新鞋垫来,我弄完后,你把它放在鞋里。这个人就不会再找你了。穿一百天后,把它拿出来扔在一个没有人去的地方。
“你一生中的两大难——车祸和割腕自杀,都已过去了。你会慢慢好起来。你将在明年的年初,认识一个比你大一两岁的男人,做法律方面的工作。但他不是你感情的归宿。你会和一个属鸡的人永远生活在一起。
“相信,好人会有好报。”
第三部分方地跟衣子逊提出分手(3)
韦笑鸽说完,冲方地淡淡的一笑。笑容里既有同情也有安慰。对方地来说,目前她最关心的是如何摆脱衣子逊。至于韦笑鸽说的那些关于以后的话,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方地还想问她点什么,比如,穿上那样的鞋垫,衣子逊就真的不会再找她了吗?从此,她就真的能摆脱衣子逊了吗?但一看后面等着的人,她就不好意思再耽搁时间了,她想这些人肯定都等急了。韦笑鸽算命不明码收费,凭赏。但一般情况下,每位只给十元钱。方地给了她一百块钱。如果韦笑鸽真的能使衣子逊彻底消失的话,她多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回到家里,方地首先查看日历。今天是阴历初十,也就是说,还得再等五天,她才能穿上那双鞋垫。这五天对于方地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每一天,她所关注的已不再是衣子逊会不会来找她,而是什么时候才能到阴历十五。就像一个被狼犬追赶的人,猎人告诉他,进了前面的那间小屋就会安全了。所以,这个人在奔跑的过程中,脑子里想的不是是否会被狼犬追上,而是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那个小屋。
在焦急不安、度日如年的等待中,终于盼来了阴历十五。方地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一双新鞋垫早早地来到了韦笑鸽家。她到韦笑鸽家楼下的时候还不到六点钟。她站在外面又等了近一个小时。她看到又有几个人也像是来找韦笑鸽的,她这才赶在他们的前面进去了。韦笑鸽拿笔在鞋垫的背面写了什么,然后又往上面吹了三口气。这才把它递给方地。方地马上把鞋垫放在了鞋里。穿上之后,她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韦笑鸽。韦笑鸽说,你尽管放心,不会有事了。她说话的语气非常坚定。之后,韦笑鸽又在一张红纸上写了二道符。她叠好后分别把它们缝到一块红布里。她把这两道符交到方地手里,告诉她一道符得烧了。叫她在当天晚上九点以后,天上星星全出来的时候冲着西南方向把它烧了。烧的时候,她要跪着,而且不许说话。烧完往家走的时候不能回头看;另一道符是戴着的,叫她月经过后的第二天戴在脖子上。一百天之后拿下来烧了。这期间不能有人从她身体迈过去,否则就会失灵了。
从韦笑鸽家回来已到了中午,方地一进屋就立刻给何小荷打了电话,叫她晚上九点之前务必回来找她。
接到方地电话的时候,何小荷正陪一个客人喝酒。这是她的一个老顾客了,姓仇,是财政厅下属的一个局长。仇局长五十三四岁,头发稀疏,中间已经没有几根了,四周的头发被转成圆圈围在中间,基本上是“地方支持中央”的那种发型。身材肥胖。脸上的肉像是要坠下来了似的。额头的皱纹很深。下眼袋凸起,像是扣在上面的两枚硬币。嘴唇很厚,嘴角周围全是褶。仇局长保养得很好,红光满面,举止高贵,一看就是个当官的。他经常来这里用餐,有时是带人来,更多的时候是自己来。每次只签个字。一二个月结一次账。小荷可以在他的账单上多填出百分之三十的饭费。她巴不得酒店能多有几个这样用公款买单的大户。每次仇局长来的时候,小荷总是非常主动地过来陪他喝一杯。如果是他一个人来,那她就要从头陪到尾。值啊!仇局长对小荷相当满意。他总是忍不住在酒桌上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有时,他还会把手伸到小荷的裙子里。每当这时候,小荷总是笑呵呵地提醒他要注意卫生。虽说仇局长老了点,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干涉何小荷的私生活。想她的时候他就来;来了也只聊他跟她之间的事。哪怕是亲眼目睹小荷跟别的客人打情骂俏,他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是何小荷最喜欢他的地方。
但此时的仇局长却是一脸的愁容。有人说,五十多岁的领导者是最危险的。眼看着就要夕阳西下了,回忆自己的一生,总觉得有点亏,心里总是有些不平衡。年轻的时候光顾着干工作了,没享受过什么。现在想要好好补一补,却又没多少时间,也没有多少机会了。所以就得抓紧搂。有一个是收费科的副科长,姓高。高副科长的妻子身体不好,几乎常年卧床养病。儿子又刚刚考上大学。全家人都指着他呢。就这点工资再节省也不够花。高科长人非常老实厚道,也不会说什么。这些年也没去领导家拜见过。人们常说:狗急了还会跳墙呢。高副科长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他到仇局长家,拿出一份上告信给他看。上面列举出他的十大罪状。他说,看在仇局长给他当了这么多年领导的份上,他准备叫他过个消停年。等春节一过,他就开始上告。仇局长被吓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大胆。如果把他告到上了法庭,共产党非把他给办了不可。因为这十大罪状无一不是事实。他上面是有人,别说是他的表哥,就是他亲爹老子也保不了他。他立刻给高副科长家送去一万元钱,叫他消消气。高副科长说他这是在打发要饭花子,把他给赶走了。于是,他又送去三万元。他以为这次总可以摆平了。没想到高副科长却对他说,即使送来三十万元也不好使。他告定他了。他把联名信都已经写好了。从此,仇局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想尽了各种办法试图阻止高副科长。他甚至想到要雇人把高副科长给干了。但高副科长早就扬言,如果他死了,就是仇局长给害的。
这件事搅得仇局长一筹莫展。本来打算赶在春节前给女儿置办嫁妆。原来预计花三十万元左右给女儿买一套房子,一切家用电器也都由他来负责。可现在他哪还敢再这么猖狂了。即使是整天不花一分钱,也还是解决不了问题。仇局长的事也把何小荷给愁坏了。她倒不是替仇局长担心,而是在替她自己惋惜。像仇局长这样的主儿难遇啊!仇局长已经来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是没有要走的迹象。就在小荷烦得不得了,愁没有借口走开的时候,方地打来电话。她立刻对着电话说,她这就去,马上到。方地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啊,就一再解释说不是现在是晚上。何小荷只管一再夸张地说,她肯定马上就到。仇局长一看小荷有急事,就起身告辞了。
九点一过,方地就跟小荷站在阳台上研究天上的星星。她们发现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