ˉˉ室内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除了墙上时钟所发出的声音外，就连呼吸声也难以听闻。
ˉˉ"；好吧！"；柳少苇阴霾的脸上染上如临世界末日般的晦暗。"；你赢了，我会尽力帮你实现第二个愿望的。"；语毕，他颓丧的转身离去。
ˉˉ萧湘湘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终於又回到她一个人了。
ˉˉ她不是没有心，她不是变成一条冰河了吗？怎么还会有痛彻心扉的感觉？不，这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ˉˉ她闭上眼，泪水潸然滑下。她知道，这一次，她的结冰期再也没有尽头。
第九章
ˉˉ"；少尉，你真的决定接下这项任务了吗？"；郭亮不死心，第一百零一遍的问着柳少苇。
ˉˉ"；嗯。"；柳少苇的答案始终没变，"；关於亚洲总指挥一职，我已经提出由你暂时代理，上头应该很快就会通知你。"；ˉˉ是不是恋上一个人，就注定要失了魂？
ˉˉ自从乔木年一死，柳少苇打从萧湘湘家回来之后，他就宛如一具行屍走肉，不吵也不闹，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ˉˉ哀莫大於心死！这正是谢芷韵和郭亮共同的感觉，在那场命案里除了有一个失去性命的乔木年，还有一个失去灵魂的柳少苇。
ˉˉ"；真是不知道你在搞什么！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地步？"；郭亮忿忿的说。
ˉˉ剧情不是应该已经柳暗花明、拨云见日了吗？怎么急转直下，发展完全出人意表呢？
ˉˉ不知道的人岂止是你，还包括我这个当事人呢！柳少苇在心中苦涩的呢喃。
ˉˉ"；我听说这次的任务很麻烦，少说也要一年，多则遥遥无期，你不再考虑了吗？"；据说这是件棘手的案子，很可能是趟死亡任务，已经有许多优秀的特务自认无法胜任而推拒，唯独柳少苇不拒反迎，自告奋勇的接下任务。
ˉˉ"；我心意已决，你们就不要再劝我了。"；他摆明了毫无转寰的余地。
ˉˉ谢芷韵了解的点了点头，"；那湘湘呢？"；她开门见山的问。
ˉˉ虽然她不明白少尉和萧湘湘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但是要她相信少尉放得下湘湘，除非是天下红雨，太阳打西边出来。
ˉˉ柳少苇眼底迅速闪过一丝郁色，"；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们的主要目的。"；他的语气沉重，更有一股隐隐的悲伤。"；我想拜託你们替我照顾湘湘。"；他恳求的望着谢芷韵，"；蠍子，尤其是你，我希望你能跟湘湘成为好朋友。"；ˉˉ"；多久？"；听少尉这口气，显然是打算放弃与萧湘湘的这段情了，她实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之前爱得要死要活，现在竟将萧湘湘丢给她想一走了之。她逼问他："；既是委託，总该有个期限吧！"；ˉˉ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像她所认识的少尉，他们的少尉应该是个宁愿战死也不投降的勇士，绝不是眼前这个夹着尾巴逃逸的愁苦男子。
ˉˉ"；我也不知道。"；他的目光空洞，"；要等这次任务结束，也许一年，也许二年，也许一辈子吧！"；ˉˉ对一个没有任何期待与希望的人而言，未来只剩呼吸，时间则无意义。
ˉˉ"；少尉，你……"；谢芷韵对他这种了无生趣的口吻感到忍无可忍。
ˉˉ"；蠍子。"；郭亮打断她的话，对她使了一个不必再多言的眼色。他转向柳少苇，"；少尉，你放心吧，能做的，我跟蠍子一定会尽力。"；ˉˉ他太了解少尉，他是不爱则已、一爱必定全心全意的那种男人，既然爱上了又岂会轻言放弃，除非他有说不出的苦衷！
ˉˉ倘若他与萧湘湘真的情深缘浅，他又已决定放弃，那么以他的固执，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ˉˉ得到郭亮的承诺，柳少苇转而看着谢芷韵。如果没有听到她亲口答应，他是不会放心走的。
ˉˉ谢芷韵犹豫了一会儿，拗不过柳少苇殷切的目光，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ˉˉ柳少苇眉间的乌云顿时散去，他扯着嘴角，安心满意的苦笑了下。
ˉˉ"；谢谢！"；有了他们的保证，他再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ˉˉ"；保重！"；郭亮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ˉˉ在一旁的谢芷韵早已湿润了眼眶，她暗自忖思｜｜人生自是有情癡，此事不关风与月。既是无缘，何必相逢？
ˉˉ她伸手紧紧握住郭亮的手，能相爱相守是多么大的幸福啊！她与郭亮何其有幸；少尉与湘湘又是何其不幸啊！
‘ ‘ ‘
ˉˉ一年后｜｜ˉˉ在台北东区某家知名的语文补习中心。
ˉˉ"；湘湘。"；谢芷韵对着刚踏出补习班门口的萧湘湘跑去。"；今天怎么比较晚？"；ˉˉ萧湘湘无言的嫣然一笑。
ˉˉ"；又被哪个臭男生给缠住啦？"；不等萧湘湘回答，谢芷韵接着饶富兴趣的问："；怎么样，他长得帅吗？"；ˉˉ"；蠍子｜｜"；萧湘湘娇嗔的瞪视一身男子装扮的谢芷韵。
ˉˉ自从她许了第二个愿望后，柳少苇真的守诺言的从她的视线消失，之后谢芷韵便想尽办法接近她。
ˉˉ谢芷韵以她的善解人意和诚恳，打动了当时有如溺水一般的萧湘湘，由於她的率真和热情，很快的，她们便成为无话不谈的闺中好友。
ˉˉ萧湘湘很感激谢芷韵，如果不是她的开导，不晓得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不是她的鼓励，她也不可能会出来工作，挥洒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ˉˉ现在，她已经是台北市小有名气的外语老师，不但成为各个补习班争相聘请的对象，还在补习界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旋风呢！
ˉˉ教学的工作赋予她崭新的生命，一个与过去二十多年截然不同的人生。不可避免的，许多慕名而来的苍蝇蜜蜂也令她烦不胜烦。
ˉˉ萧湘湘则维持一贯的原则，对那些追求她的男子一概拒之千里。但是，男人岂是那么好打发的？长久下来，送花、送巧克力的、在补习班门口风雨无阻站岗的……各式求爱花招搞得她不胜其扰。
ˉˉ半年前，在确定萧湘湘是守口如瓶之人后，谢芷韵坦承了她和柳少苇同为特务的身分，同时也向萧湘湘展现了她的绝学｜｜易容术。
ˉˉ她将自己乔装改扮成男子，扮演起湘湘的护花使者，让所有的追求者以为她已名花有主，自动知难而退，让她避免掉许多纠缠。
ˉˉ就算许多人对谢芷韵的男子扮相不曾怀疑，追求萧湘湘的人还是无法完全杜绝。可是她看得出来，在湘湘的心底只有一个人，除了那个人，恐怕她心中今生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了。
ˉˉ"；上车吧！"；谢芷韵替她打开车门。
ˉˉ"；蠍子！"；ˉˉ"；嗯？"；ˉˉ"；他……"；萧湘湘深吸了一口气，怯怯地问："；他有消息了吗？"；ˉˉ谢芷韵叹了一口气，开着车轻巧的闪过一辆摩托车。"；没有。"；ˉˉ萧湘湘一如平常的闭上眼眸。
ˉˉ一年了吧！上个星期是乔木年的忌日，前两天她才去监狱探视过王美宽。对於昔日种种，她早已走出阴霾，也深深后悔因为自己一时的冥顽不灵，葬送了她和柳少苇的幸福。
ˉˉ从半年前得知他的真实身分是国际特务，又因为她的无情而接下了极度危险的任务后，她无时无刻不提心弔胆，终日盼着他能早日平安归来。
ˉˉ多少个午夜梦回，她依稀看见柳少苇身受重伤躺在雪地里；他向她伸出手，痛苦的呻吟……
ˉˉ她日日夜夜祈祷，祈祷能早日从谢芷韵那里获悉他平安的消息。
ˉˉ她渴望见他一面，当面对他诉说她迟来的真情告白。哪怕他的心里已经不再有她的存在，只要确定他安然无恙，只要看他一眼，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ˉˉ然而，一年了，他犹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ˉˉ看出她的失望，谢芷韵拍了拍她的手背。"；湘湘，你别担心了。事实上，我们特务的行踪本来就是绝对机密，非到任务结束，绝不能透露。所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况且以少尉的机智和经历，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她笑着安抚萧湘湘。
ˉˉ"；可是，都已经一年了，他会不会根本不打算回台湾了呢？"；萧湘湘不得不担忧，当初自己那样对他，他会放弃也是常情。
ˉˉ"；你别瞎猜了，我相信只要任务一完成，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对於这点，谢芷韵从不怀疑。
ˉˉ"；真的？"；她还是不放心，毕竟当初她伤他伤得太深了。
ˉˉ"；当然是真的。"；谢芷韵笑逐颜开，"；晚上小诸葛请吃饭，一起去吧！"；ˉˉ"；不了，老是当你们的电灯泡，我都不好意思了。"；她怕自己一见到他们恩爱的样子，就会情不自禁想起少苇。
ˉˉ"；什么电灯泡，我们可从来没当你是外人。"；除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她和郭亮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湘湘。
ˉˉ"；我知道，我是开玩笑的。"；萧湘湘感动在心里，"；我只是觉得今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家休息。"；ˉˉ"；你不要紧吧？哪里不舒服？"；谢芷韵紧张的问。
ˉˉ萧湘湘不觉莞尔，"；你的口气愈来愈有妈妈的味道啰，你和郭亮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ˉˉ"；谁说要嫁给他的？"；谢芷韵矢口否认，羞怯的娇态在易容后的脸上显得极不协调。
ˉˉ"；说得也是。"；萧湘湘故意替她打抱不平，"；像郭亮那种男人，这么久了还一点表示也没有，你不嫁给他也是是明智之举。补习班里优秀的老师那么多，乾脆我帮你介绍一个好了。"；ˉˉ"；湘湘｜｜"；这下倒变成谢芷韵着急了起来。
ˉˉ萧湘湘忍俊不住，轻笑了出来。"；逗你的啦！谁要你口是心非。"；ˉˉ"；好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学会捉弄人了。"；这一年来，湘湘的改变确实很大；她变得开朗活泼多了，这使得谢芷韵深觉不负少尉所託。
ˉ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萧湘湘揶揄着。
ˉˉ谢芷韵趁着红灯，抬起手做势往萧湘湘的腋下攻去。
ˉˉ"；说，我是朱还是墨呀？你说呀！"；她倾身搔萧湘湘痒，两人在车内玩成一团。
ˉˉ"；好啦，好啦，你是﹃猪﹄行了吧！"；见谢芷韵横着眼再度靠了过来，她赶紧指着交通号志，"；开车了啦！"；ˉˉ谢芷韵看着笑吟吟的萧湘湘，心里不禁无限欷吁，如果少尉见到现在的湘湘，一定会很高兴，可是他人究竟在哪里呢？
ˉˉ上个月，郭亮辗转得到消息，说是少尉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们以为他该回来了，但是却迟迟没有他的消息，国际总部方面已经派人四处搜寻他的下落，迄今仍毫无斩获。
ˉˉ她一直瞒着湘湘，不敢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可是她担心日子一久，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 ‘ ‘
ˉˉ"；我不管，你现在是亚洲代理总指挥，难道连少尉到底是生是死，国际总部方面都不能向你透露吗？"；谢芷韵任性的要求郭亮，她实在不忍心见到湘湘每日失望的表情。
ˉˉ"；蠍子，你怎么这么意气用事，你别忘了，我们是地下特务，我们的使命是保卫地球人类，个人的生死幸福早应该置之度外，这些你应该跟我一样清楚。"；郭亮莫可奈何的道。
ˉˉ"；可是湘湘她……"；ˉˉ"；我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其实他心里的焦急并不比她们少，"；蠍子，你最好有心理准备。"；郭亮沉重的握住她的肩膀。
ˉˉ"；什么心理准备？难道少尉他……"；她惊惧的不敢再说下去。
ˉˉ郭亮摇着头，"；目前还不能完全证实，不过到现在仍然没有他的下落，恐怕是凶多吉少了。"；ˉˉ"；不。"；谢芷韵俯在郭亮肩上，紧紧的抱住他。"；不会的，他爱湘湘，他绝对舍不下湘湘的。"；ˉˉ少尉对湘湘的感情，他们是知道的，以少尉的为人，在湘湘没有得到幸福之前，他是不可能撇下她不管的。
ˉˉ"；对，少尉不会有事的。"；郭亮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盈泪晶亮的眸子。"；我们要对他有信心，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世界的和平少尉，也是湘湘的爱情少尉，他还有湘湘的使命未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 ‘ ‘
ˉˉ"；湘湘，下课啦！"；补习班的柜台小姐亲切的跟萧湘湘打招呼。"；你男朋友等你好一会儿了。"；她热心的指着坐在交谊厅的谢芷韵。
ˉˉ"；谢谢你。"；萧湘湘望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她暗自窃笑，别人要是知道那个俊逸帅气、斯文有礼的男人其实是个女儿身，不晓得有多少人的眼珠子会掉到地上。
ˉˉ"；芷韵！"；萧湘湘走近她，小声的说："；走吧！"；ˉˉ"；嗯！"；谢芷韵宽松的西装因为塞了许多的衣服而显得笔挺贴身，幸好湘湘比她娇小，所以和她站在一起两人倒还挺登对的。
ˉˉ她任由湘湘挽住她的手，两人同时注视着落地玻璃窗里的俊男美女，而后她们相视而笑。
ˉˉ走出补习班后，谢芷韵跨出人行道欲招计程车。
ˉˉ"；咦？你的车呢？"；萧湘湘问。
ˉˉ"；送厂维修了。"；谢芷韵一边留心有没有空的计程车，一手温柔的拨了拨萧湘湘的头发。
ˉˉ只见萧湘湘频频回头，四下张望。
ˉˉ"；怎么啦？你在电话里说有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谢芷韵看出她的异样。
ˉˉ萧湘湘偎紧她，不安的说："；芷韵，最近我老觉得有人在跟踪我。"；ˉˉ"；跟踪你？"；谢芷韵左右扫视了一下，"；会不会又是哪个无聊男子故作神秘地想要追求你？"；这种事，她们司空见惯了。
ˉˉ"；不像。"；她蛾眉轻蹙，"；不只是在路上，甚至在家里，我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ˉˉ看湘湘紧张的样子，事情似乎不是那么单纯。"；感觉到什么？"；她不曾见过这样惊慌失措的湘湘。
ˉˉ"；感觉到他窥伺的眼睛，感觉到他的脚步，芷韵，我甚至听到他在呼唤我。"；萧湘湘说得活灵活现的。
ˉˉ"；湘湘，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谢芷韵搂住她的肩膀。"；一定是你最近上太多课，太累了。何况有我在，你怕什么？"；别看她一介女流，论拳脚功夫，要撂倒几个彪形大汉对她而言可不算什么。
ˉˉ"；我不是害怕，而是……"；她也说不上来，她虽然感受得到对方并无恶意，却还是无端的不安。
ˉˉ"；而是什么？"；ˉˉ"；我不知道，我的眼皮最近跳得好厉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她犹如惊弓之鸟。
ˉˉ谢芷韵脑海忽然闪过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个谱，不过她必须先安抚湘湘。"；我先送你回去，然后跟小诸葛商量商量，再决定到底应该採取什么行动好不好？"；ˉˉ像吃下一颗定心丸，萧湘湘舒眉颔首。
‘ ‘ ‘
ˉˉ躲藏在大楼圆柱一隅的柳少苇，直到计程车远离，才敢放心的走出柱子后。
ˉˉ"；湘湘！"；他心痛如绞的低唤。
ˉˉ我回来了！为了你，为了见你，我冒着九死一生完成使命，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ˉˉ原来她已经找到她的幸福，莫怪乎她看起来神采飞扬、脸色红润，再也不是一年前弱不禁风的天使了。
ˉˉ明知他和湘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