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不曾想到,飞飞为了报仇,居然会拿孩子威胁段喻寒。
在飞飞而言,想法很简单,论武功,论心计,论实力,她几乎没可能报仇。可是,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要段喻寒用他的命来换他儿子的命。
司马晚晴相信飞飞不会向孩子下手。可万一呢?她和飞飞虽然是同仇敌忾,可毕竟相交不深。这一刻,她无法肯定飞飞不会伤害孩子。
“怎么,不愿意?”飞飞冷笑一声,轻掐了一下孩子的小腿,孩子双腿乱蹬,哭得撕心裂肺。哭声让司马晚晴心中一揪。
段喻寒波澜不惊的眼中宛如一片深不可测的湖水,“你要杀尽管杀好了。”他全然不在乎的神情,让飞飞心惊。这人是铁石心肠,对亲生骨肉的死活也不放在心上?
他的冷静拒绝,在司马晚晴意料之中。飞飞实在是太单纯太稚嫩,她孩子气的用司马冰来威胁段喻寒,以为这样就可以为玄鹰报仇?段喻寒的可怕她不曾真正领教啊。
“孩子给我。”裴慕白也想不到飞飞有此一着。此时,他只想保护司马冰。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害孩子。
飞飞疾步退后,“让开。”她的手放在司马冰的粉嫩脖子上,只要稍一用力孩子就会没命。裴慕白也不敢逼她,只得停在那里。
飞飞心中却是天人交战,段喻寒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难道她下一步,真的要弄伤这孩子,再逼段喻寒?一边是无辜的婴儿,一边是杀师之仇,孰轻孰重?
周围很安静,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飞飞。飞飞咬了咬牙,既然段喻寒可以残忍,为什么她不可以无情?
她捻起孩子胖乎乎的左手,“好,你不肯自断双臂,我就先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折断。”这话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骇然。
司马晚晴没想到飞飞会这么恐怖。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她的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出来。裴慕白紧张的盯着飞飞的手,就连一边的陆敬桥也急得直搓手,不知怎么做才能帮到孩子。所有人中,却是段喻寒最无动于衷,嘴角甚至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你快救冰儿。”虽然司马晚晴相信段喻寒必然会设法救儿子,此刻还是心神大乱。如果飞飞是要她自断左臂,她早照做了。
“不相干的人,我为什么要救?”段喻寒一声冷笑,怨恨的目光直直的刺向司马晚晴。
他陡然间的怨恨,让司马晚晴惊得倒退一步,“你说什么?”
“你的儿子,我为什么要自断双臂救他?”段喻寒嘲讽的望着司马晚晴,一副你还想骗我到几时的样子。
司马晚晴颤声道,“你、你……”刹那间,心念电转,他想否认孩子是他的骨肉,让飞飞放孩子,还是他真的不信司马冰是他的孩子?
“你回牧场不过八个月,这小东西就出生了,你说他会不会是我儿子?”段喻寒的语调阴沉得骇人。
飞飞呆了,段喻寒说得没错。她还记得司马晚晴回牧场是五月,而听说司马冰出生在今年一月。如此说来,这孩子岂非和段喻寒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又不对,昨夜司马晚晴亲口对裴慕白说,不要孩子跟着他父亲段喻寒。
而且,段喻寒若认为孩子不是自己的,岂会让孩子好好的活在牧场。刚才看孩子卧室里诸样事物的精巧细致,可以推想平日里段喻寒夫妇对孩子的疼爱。
“只怕这孩子父亲另有其人。”段喻寒冷若冰霜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射向裴慕白。飞飞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裴慕白果然十分关切的盯着孩子。
段喻寒说完这话,竟要拂袖而去。司马晚晴却知道,若他走开,恐怕立刻就会召集牧场的人把裴慕白他们团团围住。到时候,不知会使出什么毒辣的招数,裴慕白他们绝对没机会逃出去。虽然她想救孩子,却也不想裴慕白和飞飞死。
“别走,她真的会伤孩子的。”她着急的牵扯着他的衣袖,却不料他用力推开她。她体内寒毒刚除,全身乏力,被这么一推,已是摇摇欲坠。段喻寒见她一脸的悲伤失望,心中不忍,几乎要回身搂住她,却在一瞬间告诫自己,为了救孩子,绝不可以心软误事。还好一旁的陆敬桥反应迅速,及时跨步上前,让司马晚晴靠在他背上,不至于跌倒在地。
“让你生下孩子,还给他锦衣美食,已是我容忍的极限。你不要得寸进尺。”段喻寒眼神中居然有些杀意,看上去他对孩子早已不满,欲杀之而后快,只是碍于司马晚晴,才没有那么做。
司马晚晴心情激荡,不能自已。段喻寒的话一字一字打在她心头,出奇的刺痛。原来他一直不相信她;原来他对孩子的好,是做给她看的;原来他一直怀疑裴慕白才是孩子的父亲。虽然她也疑心他是故意说给飞飞听,但他眼中的杀机却是丝毫不错的。
他是演戏也好,他说真话也好,她都不能承受这样的言辞。
“不错,我不该奢望你会救冰儿。冰儿是我的儿子,与你无关。”司马晚晴努力站直身子,仿佛在自言自语,顿了一顿,却又倔强的回看段喻寒,“当日若非爹爹逼我,我和你今日只是陌路人。你要走便走,无须多说。”发现真相后,她本来就不打算要孩子继续认他为父。
她的嗓音如往日般轻柔,说到后来,语调却如深秋时节刮得花叶凋零的肃风,冷飕飕的让段喻寒心凉。就算她配合他演戏,也太逼真了。难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飞飞忽然觉得自己拿孩子威胁段喻寒大错特错。段喻寒对孩子的生死毫不在乎,甚至想一走了之。司马晚晴也亲口说孩子与段喻寒无关。
只是她还要最后一博,“说够了没有,我再说一遍,你不肯自断双臂,我就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折断。”说着,她用力捏向司马冰左手的小拇指。为了做个出色的侠盗,师父教过她口技,这对偷东西很有帮助。她虽然还不会发出太复杂的声音,但单纯模仿清脆的骨折声,还是绰绰有余。
司马冰大声的哭喊起来。司马晚晴脸色煞白,飞飞居然如此狠辣?段喻寒眼中杀气更浓,没人知道他正在暗暗运功,就算事后怎样都好,他此刻也一定要杀了飞飞。
“你干什么?”裴慕白最先抢到飞飞身边。
飞飞听他又心痛又责备的语气,突然悟到什么,脱口而出,“是你?”这话自然是疑心裴慕白才是孩子的父亲。
裴慕白本要否认,但转念想到,自己若承认了,飞飞就不会再伤害孩子。只是他若承认,又要将司马晚晴置于何地?他看向她,她也望着他,眼中尽是震惊、伤痛、无助。
“是我。”裴慕白终于将这两个字坚定的说出来。
一时之间,飞飞有些眩晕。她倾慕的男子,原来早和司马晚晴亲密若斯。她转向司马晚晴,想进一步证实,好断了自己对裴慕白的爱念,“是吗?”
“是。”裴慕白那么说,司马晚晴一瞬间已明白他的苦心。为了救孩子,她也必须说这个“是”字。
“完璧归赵。”飞飞郑重的把孩子交给裴慕白,突然想哭。她自以为可以帮师父报仇,却发现另一个让她心痛的事实,让她情何以堪?
裴慕白接过司马冰,立刻查看了一下他的小拇指,发现那里只是有点泛红,全然不是骨折的模样。他诧异的看着飞飞,飞飞低下头去,“我下不了手。”
空气中突然涌动起凝重而诡异的气息。段喻寒此刻已非常肯定裴慕白和飞飞的身份。刚才他们的对话,问得含糊暧昧,答得却干脆肯定。他猜到其中的意思。
自从几个月前,他得知冰儿是他的孩子,他心中的狂喜无与伦比。挚爱的妻子,心爱的儿子,是他梦寐以求的幸福美满。
他刚才所说所做,就是要飞飞以为司马冰不是他的儿子,他达到目的了。可是,听到裴慕白和司马晚晴亲口承认他们是冰儿的父母,他还是无比难受,就仿佛被人把头强按进水中,胸臆间说不出的郁闷。他们说的是迫于形势,还是事实真相?
不管是真是假,裴慕白和司马晚晴之间眼神的交流,是结结实实的刺痛了他。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妻可以和另一个男人,不需言语,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孩子是平安无事,可他不会放过裴慕白和飞飞。任何胆敢在烈云牧场肆意妄为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司马冰似乎知道自己安全了,也或许是哭累了,在裴慕白怀里抽噎了几下,渐渐睡去。司马晚晴情不自禁要过去看看,手一紧,却被段喻寒拉住,动不了半分。
他目光如锐利的刀锋,仿佛要彻底剖开她的心,看清她心底是否有裴慕白的影子。她心急看孩子,全然不曾注意这些,只想挣开他的手。
让孩子回到她的怀抱,他才好对付那两个,想到这儿,他还是放手让她过去了。他的右手背在身后,无声无息的,雪亮的信号弹在长空中划出一道银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不曾意识到很快就有大批人马重重包围这里。
裴慕白把孩子递给司马晚晴,心中一动。为什么段喻寒只动了一下手,就不再施展武功阻止飞飞?孩子如今在司马晚晴手上,他也不曾出手?
难道因为某种原因,他一时不能动武?若如此,趁现在没惊动牧场其他人,他是否有机会制服他?
第四十章 剑拔弩张
第四十章剑拔弩张
裴慕白用“传音入密”问司马晚晴“他有点不对,怎么一直能忍着不动武?”司马晚晴看孩子安然无恙,正喜不自胜,听了问话,却不知该怎么说。段喻寒现在是不能动武,可他是为了救她才这样,趁现在制服他,非她心中所想。何况她不会把报仇之事假手他人。
此刻带孩子离开牧场,却是最好的时机。她用眼神示意大家一起走。审时度势,飞飞也知道留下来有害无益,三人迅速达成一致,就要离开。
司马晚晴抱着孩子,脚下更加虚浮无力。寒毒逼出体外不到一个时辰,刚才又为司马冰的安危担心,她全部的体力精神都快消耗殆尽,是凭着顽强的意志,才坚持到现在。如今,想快步走动,却是力不从心。
裴慕白当机立断,迅速把孩子给飞飞,自己长臂一伸,牢牢搂住司马晚晴的腰,足尖一点,以“流风回雪”之势在空中穿越,片刻间已越过几个屋顶。飞飞好在轻功得了玄鹰几分真传,虽及不上裴慕白的速度,还能勉强跟上。
段喻寒看着三人,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很快,胡天、封三、岳中正,带了成百上千个下人家丁,在共雨小筑的门外,将司马晚晴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段喻寒缓步走过去,如他所料,他们不曾走脱。走得越近,裴慕白放在司马晚晴腰际的手,他看得越清楚。他自然知道,只隔了薄薄的丝质小衣,她腰肢的温香柔软是怎样勾人心魄的触感。而现在,裴慕白居然当着他的面,抱走他的妻。她,居然毫不拒绝,顺从的让他这么做了。就凭这一点,他已决定不留裴慕白活路。
在牧场众人眼里,是胆大妄为之徒挟持了夫人和小少爷。只有岳中正、胡天等有所疑惑。一时间,所有人都等着段喻寒的命令。
“一男一女两个歹徒,取其性命者赏银万两。”段喻寒扫视了一圈,吐出这几个字。场众人虽心有顾虑,唯恐攻上去,歹徒会伤害夫人和小少爷,但命令已出,也只能照做。何况赏银万两是个巨大的诱惑,在牧场干一辈子也未必赚到呢。
须臾间,许多人冲上去,棍子、刀、马鞭、拳头纷纷向裴慕白和飞飞身上招呼过去。
“住手。”众人呆了一下,司马晚晴的语声虽轻,却带着司马烈素有的严厉。
“让开。”司马晚晴冷冽的目光从众人脸上逐一扫过,不少人停了手,低下头,不由自主的要往后退。虽然司马晚晴并非司马烈女儿的事,已经传开。但多年来他们已习惯服从她,此刻紧要关头,习惯的力量竟是惊人的。
司马晚晴一侧身,站在裴慕白身前,要从众人让开的那条窄路出去。
段喻寒心中微微一凛,他低估了司马晚晴在牧场的影响力。他优美的唇角,渐渐绽放出一丝冷酷,“夫人被歹徒用迷药所惑,神智不清。这两个歹徒,一定要杀。”
胡天的一些手下听话的疯狂冲上去,而原先退让的人出于从众心理,也盲目的不甘落后。让出的路,刹那间再次封锁。
一阵急促而连绵不绝的“叮当”声,攻过来的诸般武器被裴慕白一一挡住。裴家剑法素以刚柔并济见长,此刻使出来,当真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不仅剑式迅捷无比,而且劲道雄浑。
段喻寒和司马晚晴的武学造诣自是非凡,此刻见识了裴家剑法,竟也有些目眩神移。
裴慕白现在乔装改扮,只是普通汉子的模样,但其衣衫飘飘,挥洒间的清雅俊逸,仍然让人眼前一亮。岳中正看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围攻过来的人被他的剑气震得一一后退,但这些人竟是前赴后继,依然重重压过来。裴慕白时不时帮飞飞防御,又不能让牧场的人把司马晚晴带走,又不想伤害牧场的人,只点他们的穴道便罢,如此一来,一时间虽抵挡得住,但长此下去,势必要被众人的车轮战累垮。
而牧场的人看他剑不见血,不曾伤人,更加猛烈的冲过来。飞飞只是仗着轻功,左闪右避,险象环生。
司马晚晴咬了咬嘴唇,愤然看向段喻寒。她仿佛在说“你真要杀人才高兴?”段喻寒只是淡然回望,“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
她睫毛颤抖了几下,“我和冰儿留下,你放过他们”。段喻寒嘴角依然挂着冷酷,“太迟了”。
两人目光碰撞,几番变化,最终她说服不了他。她调整气息,默运“擎天无上心法”,但真气之微弱,竟无法凝聚。难道她只能看着裴慕白和飞飞力竭而死?
“怎么搞成这样?”一条人影踩着那些人的肩头,如飞般冲过来,正是巴摩克。
司马晚晴心中一动,“大师。”她刚叫了一声,已被巴摩克止住,“我不会帮他,我来是带你出去。你答应今天跳舞给我看。”
“请问大师是否对高深的武功都有兴趣?”
“是又怎样?”巴摩克不懂她怎么问这个。
“只要大师帮我们离开这里,霓裳羽衣舞我自然会跳,司马家的擎天无上心法,侄女也可以和大师共同钻研。”她这么说,自然是许诺把心法告诉巴摩克。司马家武学的最上乘内功,江湖中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绝世心法,这样是否能引得巴摩克出手?
巴摩克不意她居然会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沉吟不语。
巴摩克的突然闯入,引起段喻寒的警惕。他们之间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和飞飞没什么交情。她为了救裴慕白,居然肯把司马家的不传之秘,告诉外人?裴慕白的命在她心中是那么重要?
这样的认知让段喻寒黯然,又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心头啃噬,又妒又恨又心伤的感觉让他难以忍受。
他却不知道,司马晚晴那么努力的救人,不仅是希望善良的人别死,更重要的是不要段喻寒再背负人命血债。
“好,”巴摩克“嘿嘿”笑了几声,衣袖一拂,“啪啪啪啪”,卷起的风结结实实的打在左边攻过来的几个人脸上,顿时扫出几个血印子。他出手凌厉,伤人就伤人,毫不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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