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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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陀罗的舞蹈-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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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知道我的弱点,专找我的软肋命门进行骚扰。

梦魇(2)

我在每夜担惊受怕的必修课里,迎来了自己迟到的爱人。
我的爱如火如荼时,梦魇也在体内辗转不休。
梦魇有两张面孔,白天是我的疾病,夜里化做狰狞的鬼,它们都出自我的爱情。
爱情没有错,是我的妄想有错。
我有妄想心,云何得解脱???
我听到心经的咒语又响起: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那是觉者在对我呼唤——
去啊去啊,去彼岸啊,大家一起去彼岸,证到无上正等正觉啊!
讨厌的鬼,我要扔掉你啦。你经由爱和幸福而显山露水,让我终于知道原来我的牵挂和障碍,叫做患得患失。我要扔掉这忧患恐惧的心,去大声地回应呼唤,是的,彼岸,我来了。我来了!

撒哟那啦明可凡(1)

第一日,有风,晴
我陷入了极大困境。
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在去年此时,我们相识。彼时我连正眼都不去瞧他。今天是怎么了?我坐在公司里,手里忙着的都不知是些什么。心不知在何处落脚,嘴里咿咿呀呀还说着工作。呵呵。我满心期待着另一段爱情来拯救我,让我离开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吧,让我别再痴缠他和他身后的一切!
燕子说,英英,真没想到你会走到这一步。
我也笑,呵呵,我也想不到啊。
走在超市里,推着空车,就是想得到他,老天啊,让我们彼此占有吧!
我看着货架上的洗衣粉祈祷着。
此刻,欲望的缰绳在手,我走前一步,就是他的花园;退后一步,就是我的炼狱——火中修莲终不腐,呵呵,这是谁在向我呢喃?我的心为之蛊惑,我也能修成莲花一朵吗?我悄悄地问自己。
“对不起,麻烦让一下。”有人对我说话。
我一惊,看见是个少妇,美丽端庄,怀中抱着个BABY。我让她。自己侧身一旁。
我突然看见这就是他们的女人。富足、平静,相濡以沫。
啊,昏沉的你,要夺去这个女人的爱情吗?要借她的丈夫用两天吗?你的慈悲心呢?
第二日,艳阳高照
一大早醒来,回身看看,发现自己竟然一夜未睡,那一夜的白日梦纷纷扰扰,晃在眼前。我想我是病了。头很疼,心很沉重,觉得爱如炼狱,爱如迷宫,爱如欲离欲弃却难分难舍的伤感结局。
昨夜,和怀玉在一起。这是他对我最好的一日。记得在东北,他夜夜捧酒过来,说,英英,一起吹啊。他蒙蒙昧昧的情感,我反反复复的掂量。
我问他,你有真有假?
他笑说,有真啊;
我又问他,你是真是假?
他目光流动,当然是假。
于是,我放手,不再在真真假假中追问。
可他又总来,像个迷路的孩子。自怨自艾,柔情万千。
“我能把手放在你的肩上吗?”他小心地问我。
我能知道他的愿望,但我发誓要和他失之交臂。他需要我安守,等候,极大耐心和爱心。
但我不是那样的女人。
我不是你的港湾和怀抱。我要的不只是一方的承担,我要彼此的举案齐眉。
这时,我碰到了明可凡,一个已婚的年轻男人。一个懂得单刀直入、欲擒故纵,收放自如的爱情高手。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我翻了船。
第三日,白云朵朵
我不能恋爱吧?
我不能恋爱。
我在下了班的时候,用扑克牌算着自己的命运。我的巫婆老师曾经对我说,干我们这行的,切记不要给自己算。
我问为什么?
她阴森地笑,这是游戏规则啊,傻孩子。
左右左右左,山上山下山,河里岸上河,啊,何去何从?
我想,自己痛苦,是不忍心对自己下毒手,想在孤独的忍受中偶尔偷欢,偶尔恣意放纵。但很快,我便发现:你一步都不能走错啊,小优婆夷!你的心和你的言行不一,会让你承受更多的东西,纷繁困扰,盘根错节,日日夜夜,永不超升。
英英不能恋爱吗?
英英不能恋爱。
恋爱会让她走失,忘记自己的责任,那是人活着时的最大虚荣。
第四日,秋风凉爽
呵呵,轻言放弃,做起来难啊。
明可凡说,他的心里有一团火呢,但觉得我那么纯洁,心里有强烈的犯罪感。再有,他不让我说自己是个情儿——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简直要笑出来了。
我对明可凡说,我们都不是未成年,谁都不该掩耳盗铃,对吧?
想想那些混乱的日子,翻天覆地和道貌岸然,轮番折磨着我们的心。
我们从来都不自由,被这身体驱赶着做了奴隶。

撒哟那啦明可凡(2)

我们以为是在满足自己,不成想时刻都在为欲望所奴役。
暧昧带不来深切的爱。
尽管它艳光四射。
若把我纯洁的身心给你,你拿什么来守护,亲爱的?你凭什么来守护?
第五日,晴
明明昧昧的夜,辗转地醒来;醒醒睡睡的梦,全都是你。
为什么会是你?
是为英英爱自己,你爱英。
你的无微不至、你的训导、你的爱怜和你的曾经都让我这般地迷恋。
是你渐渐的心疼,让我渐渐的不舍;是你渐渐的不舍,让我渐渐的心疼。
上午10:00,有一个电话来,彼时阳光灿烂,空气透明……
第六日,多云,有风
曾有苦夏。
英英在KTV中悄悄地落泪,落得满脸。
那些岁月,在聒噪的蝉声中,朋友江河问过我,为什么听所有的歌儿都哭成这样?
我告诉他,因为我无时无刻都觉察到我的不自由。我被爱情囚禁了。所以长歌当哭。
明可凡说,我们的相遇,你自己可要想清楚啊。
喂喂喂,等等,你是我的兄长啊,还是我的爱人?
你若是我的兄长,趁早说啊,干吗呢?我在这儿沉湎于什么呐?!
在无尽的夜里英英瞪着眼睛,仿佛被人谋杀一般,和水泥天花板叫劲。
第七日,秋老虎来了?
竟然中了暑,在秋天。
一家人昏睡。
又有白日梦。梦见怀玉。无比纯洁,无比真诚。
他对我说,每年秋天,我都会得到一样东西。今年的东西是什么?是你吗?
我在醒来吃人丹的时候,摇着头。
燕子对我说,不要在他去西藏前对他有所承诺,虽然他有这个愿望。爱情遍地开花,却又变化太快,你知道谁是那一个?要舍得等待,让时间告诉你你的爱人是哪一个。
今天听见他人说起明可凡。心里觉得隔膜。仿佛事不关己。
其实本来也就是么。你想,每天他都要挤公共汽车回家,倒车的时候,他都会在菜市场买两把芹菜,有时候会是一串干辣椒,当包里都放满东西时,他手里甚至还会有两袋三元鲜奶,这个居家男人,模范丈夫,人家和你有他妈什么关系?
可是,夜又降临,心中的蛇蝎全都跑出来摇曳起舞。
我坐在苏三家的地上,赖着不走。她和她的丈夫都陪我喝酒,席间苏三作诗一首:阳光明媚/妇女开大会/都说妇女没地位/呸/那是旧社会!!!
我痛而快地打车回家,睡了觉,谁也没梦着。
第八日,小雨
不放心的苏三打来电话对我讲,说英英你知道你为什么不会和年轻的男孩相爱吗?是因为你特别朴素。骨子里朴素的人很难被人发现,更何况是年轻的人。但一旦发现,你就是最好,会爱的特别真,特别深,因为你从不浪掷。
可是你跟他,真的不行,千万别存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可以避人耳目,你不是那样的人啊,你对自己有那么高的约束,怎么会对别人那样宽容呢?如果宽容,那就不是爱情,是深刻的理解和由衷的同情,你可要分清楚啊!
我想了很久。
苏三对我真好。她在鼓励我脆弱的心。辨认好爱情的面孔啊。她提醒着我。
我再来扪心自问:明可凡是想借我改变他的生活吗?我真爱他吗?
不可否认,目前的明可凡,依然不是英英的对手,他确不是灵魂知己,虽然他能以阅历、敏感及本性上的接近来洞察我的一些内心,但有些事,在感情之外,他永不懂。
那我还要他吗——他还是法则中她人的爱人。
我不能因此而克制,而收声敛心吗?
非常态的爱带来的是咬啮灵魂的灾难。你根本不是那种人,你唯有掉头。不要做疯狂的修女,赶紧撤吧。
第九日,小雨继续
燕子晚上来,说她又见庄重的慌乱。

撒哟那啦明可凡(3)

我对她讲,放松放心放下,就能和纯洁的少年相遇。
少一些不实的期待吧,看生活褪尽繁华,露出她朴实的面容。燕子说,我们这几个同修,要退到万丈红尘去,会历尽艰辛;要进到修慧修定,也必将历尽艰辛。此刻,正在山中,进退维谷,何去何从?
我深味其意。但我们没有办法。我们的知觉于来时已打上了烙印——那就是不管遭遇什么,我们都得觉悟,这是灵魂的唯一出路。唯有觉悟,才能与烙印心心相印。
我们只有提升,不能堕落。连偶一为之都成为天障,那份自怜自爱会让累积起来的慧命点点流失。既不能成佛,也不能做人,终日在无间地狱,受尽拷问。
我要走了,明可凡。
记得你曾对我说爱,不可否认,那时我动心了,那是怎样的下坠啊……可夜已央,白昼将来,我要脱下鬼的裙袂,换上人的服装,与你说,撒哟哪啦,明可凡!
第十日,大雨
刻刻难捱。
象戒毒瘾。千万只蚂蚁在分食我的骨肉,觉得残忍和血腥。
早上,我打开手机,十六个留言,眼泪立即泉涌。
大雨倾盆,像我的心情。
可午后却燥热非常,我站在窗前,看蚂蚁在我心上搬家。
停下来吧,都要搬空啦,我对蚂蚁喊道。
汗珠在背后,颗颗粒粒,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只靠你自己。
想起明可凡给英英介绍对象。呵呵,多么可笑啊。你不是爱我吗?可你从没打算要我对吗?让我也去进入一个法则认可的家庭,我们就各自安全了对吗?我对你的女人是一个补充品质的角色对吗?明可凡多么聪明练达,他给你时间让你冷静,想想你要的是什么,让你惊心动魄,让你不敢再贪偷杯换盏之梦。
妻说,你是要跟别人走了吗?
他说,怎么会呢?
他把这些还说给你听。
你不剜心吗?为妻的不舍,为他的两面,为你的蒙钝。
剜心和戒毒,哪个更痛些呢?
第十天了,很快就要过去了……
第十一日,风清云淡
燕子专门打了车跑来骂我。
因为骂得有趣,特笔录于此,作为后记。呵呵。
“英英,你太不坚定,你是修行路上的浦志高。在决定发生的那一秒钟,如果你再机灵一点,或再傻一点,这一秒就会安然度过,可你就是在这一秒疏忽了,大意了,你这个家伙,由此就会耽搁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一年,甚至一生……”
“还有啊,不是不可以爱,是要找到灵魂知己才行。这就好比你打了个车,想去吃一顿上好的西餐,但因为中途你饿得难受,结果你吃了个窝头,也就饱了,西餐即使摆在眼前,你也吃不下了!”
…… ……
她说得真好。
是真的有过人间之痛的人,才能说出的历练经验。
《解脱庄严宝》的譬喻更妙:一队商人去寻宝,却因大漠漫漫,路途凶险。在快要接近宝地时,有人起了退心,为了鼓励他们,商主变现出繁华的都市,可以休养生息。而这一部分人,就误会自己已到涅槃,而实际上,这个都市只是无漏三摩地——声闻缘觉菩萨的果地,距离真正觉悟还有很远的路程。
是的。这就是阶段。螺旋式上升的成长历程。
我不是天生的觉悟者。你也不是。英英更不是。
我们都是怀揣着摩尼宝珠的凡夫,有着凡夫的困惑和软弱,我们可能曾经堕落,曾经走失,曾经醉生梦死,但我们仍然有觉察,有羞愧,有反动的能力。
撒哟那拉。
这是自己的战斗。
它告诉了我一个真相:一念迷,在地狱。一年觉,在天堂。

浮士德的赌咒(1)

停下来吧,这真美好。
这是谁的赌博和诅咒?
歌德笔下的浮士德博士,在中世纪的书斋中苦读了大半生,却发现自己所学的知识不过是“学枷智梏”。他企图靠施魔法来了解自然的秘密。于是,魔鬼梅非斯特和浮士德定下了赌咒:魔鬼答应做浮士德的仆人,带他重新开始人生的历程,条件是一旦他感到满足,灵魂便归魔鬼所有。
这真是个令人惊心动魄的故事。
无数次,你都会为浮士德即将开口赞美而捏把汗,你在舞台下方的黑暗里,目睹浮士德一生又一世的经历,目睹他的奔劳迁徙,看见他终于获得美好的生活,他就要举杯畅饮,就要大声礼赞,你紧张地,好心地在心里呼喊:不,博士!不要说出来!不要真的满足,不要停留耽搁!
每当我看到有些人在赞美他们平常的幸福,赞美他们刻骨铭心的爱时,我就觉着不祥。爱情,不仅仅是于名人容易见光死。于平凡的百姓,也不宜高谈阔论。
凡经传播,必有悲情。
譬如沈三白,得妻芸娘,写下《浮生六记》,他曾写道:登舟后,反觉一刻如年。及抵家,吾母处问安毕,入房,芸起相迎,握手未通片语,而两人魂魄恍恍然化烟成雾,觉耳中惺然一响,不知更有此身矣。
耳中惺然一响,不知更有此身。记得初读时,我隔着百年,犹神思恍惚。
沈复和芸娘,相守能有几年?
竟然是情深不寿的命运。
又如林觉民和陈意映的爱别离。曾经“迴忆后街之屋,入门穿廊,过前后厅,又三四折,有小厅,厅旁一室,为吾与汝双栖之所。初婚三四个月,适冬之望日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底底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
一个照片上含蓄内敛的青年,在诀别前三日呼唤:意映卿卿如晤。
这一声呼唤痛煞多少人的心肠?!
他说,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则又望其真有。今人又言心电感应有道,吾亦望其言是实。则吾之死,吾灵尚依依旁汝也,汝不必以无侣悲。
看到曾经的繁盛,艳丽,看到一步步搀扶相顾,一声声低语呢哝,以至于离别突然莅临时,令人惊惧。
他这么深切地告别,是对敌人的檄文,是对同道的壮志豪歌,但对爱他的人,却是一封索命书。继烈士牺牲后,意映卿卿郁郁而终。这中间的年头亦不过几年。
有时候看小说,发现那些作者会编织一些童话在开始的段落,越是铺排着细节,深情地讴歌,我的心就越凉。是的,这是一个写作规律,不幸就埋藏在幸福脸孔的背后,那些丧门星们着黑衣,寡言,带着使命来。
于是,无一例外,幸福的生活随着情节的深入开始动摇,人物从品尝蜜和奶的滋味直接向冷和黑的深渊里扑跌。作者们的残忍,不仅仅是模仿戏剧的三一律,他们也在模仿生活。
我相信,如果书中的女子有选择命运的权利,她们一定不会高调她们的幸福,迅猛换来大起大落的人生体验。而换作写书的女子,为了获得第一手经验,不惜拿自己做行为艺术,那么,这样的情愫不可普及。为体验浪尖和海底的浮沉,就要亲赴伤痛,这样的奔赴太过功利。
其实,我知道,我如此小心,如此谨慎,就是因为不愿意被无常击倒。
无常仿佛跷跷板,此消彼长,一直在悲喜之间找平衡。
大悲来在大喜之后,冰窟出现在炽热身前。
我不够坚强,所以自我抑制过于美好的事物,庆祝的时候仅仅微笑,不敢举杯。看别人的烟花灿烂,而自己却不去点燃稍纵即逝的情绪。
有时候也遗憾,觉得很多事不能尽情尽兴。但人的命运或许就是这样吧。
有人没有碰到梅非斯特,他们的快乐几乎是在挥霍。
而我却心下清楚,我一定在哪里,哪一生哪一世,遇到过梅非斯特,和他签署了不平等条约,他让我的快乐有了禁忌。

浮士德的赌咒(2)

禁忌有其痛,也有其美。
痛如曹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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