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晓乐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一人占一半的床,然后好好睡上一觉,但是看看盛儒昊那一张好像床上有跳蚤的脸,有这么痛苦吗?
“你怕我会攻击你吗?”她怒声问。
“什么?”他愣了一愣。
“要不要把枕头放在中间?”
“做什么?”
“隔开我们两个啊!”她愈说愈气的坐了起来。“你不敢上床是怕我半夜会吃你豆腐吗?”
“你在鬼扯什么?”只要是热血男子都受不了这样的奚落、侮辱,她一点都不怕他对她“怎样”,反而认为他会怕她吃豆腐,这是什么世界啊?!
“不然你为什么不上床?”
“我还不困。”
“你还是可以上床休息。”
“这算‘邀请’吗?”盛儒昊回敬道。
余晓乐翻了翻白眼,明显不耐。“我知道你不是心术不正的人,所以我不会想歪,我保证不会攻击你,你也不会骚扰我,只是我不习惯有灯光、不习惯有声音,这样我没有办法睡觉。”
她都这么说了,他实在无法再ㄍ一ㄥ在椅子里。把电视关了,而当他走到大床边时,她也把电源开关给按掉,除了浴室里的微弱灯光,整个房间漆黑一片……
这种气氛和感觉是有些暧昧的,至少对盛儒昊来说是如此,他发现自己的动作明显僵硬,几乎像是机器人一样的上了床,接着像僵尸一样躺平。
余晓乐也躺平了,一开始她没有说话,好像是在适应黑暗,适应自己的身边有个男人躺着,这对她而言毕竟是第一次,虽然他是“哥哥”。
气氛真是愈来愈怪异。
盛儒昊有个冲动,他想跳下床,去睡楼下的大厅,和小乐同睡一床,他发现自己的心跳无法规律。
“你睡了吗?”她突然问。
“睡了。”他故作冷酷的答。
“好笑!睡了还回我话。”她笑出声。
“那你干么问?”
“想知道你唾了没啊。”
“我说‘睡了’,可以安静了吗?”
“但你明明是醒着的。”
“我想睡了!”他刻意装出不悦的声音。
“不聊一聊吗?”她睡不着。
“不。”他肯定的拒绝。
余晓乐知道自己是有些烦人,但如果两人一句话都不吭,就像两具僵尸一样的躺在黑暗中,那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笑。
“陪我讲讲话嘛。”
“如果你再这么多话,”盛儒昊威胁她。“下次别想我再带你出来。”
“还有下次?”她闻言乐不可支。
“如果你再说话,肯定没有下次。”
“我睡不着。”
“数羊。”
“我会愈数愈清醒,因为怕数错。”
“别想叫我讲故事给你听。”他刻意凶恶的说:“你不睡就不睡,我可不想明天早上有黑眼圈,小乐,别逼我把你丢到阳台上。”
“没人性!”她嚷嚷。“如果你是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会礼貌的等你身边的女仕睡了之后才入睡,这也是骑士精神。”
“我是凡人,不是绅士、骑士。”盛儒昊没来由的想发脾气,他宁可发脾气也不能对她产生任何感觉,他提醒自己她是妹妹。
“哼!”她一个翻身背对他。
“晚安。”他亦翻身背对她,衷心希望这一夜能相安无事。
第五章
的确是相安无事,至少第二天一早醒来时他们不是交缠的两具身躯,而是他睡他这一边,她睡她那一边。两人都没有越界,真是谢天谢地。
但是在床上四目相交再到起床的那一刹那,说没有一点尴尬和暧昧是唬人的,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兄妹,孤男寡女同在一张床上醒来,如果能睡得好,那真是奇迹。
可他们都没有在这一点上面揶揄对方或是取笑对方,退了房之后,他们开始第二天宜兰之旅,今天盛儒昊不写生,纯粹是开车闲逛,想停就停,哪里有好风景,他就在哪里停下。
今天让他发现了小乐的一大嗜好——血拚,她真的是超爱买。
对于好山、好水、好风景,她是一眼随便看过去,但是对于名产或是纪念品,她买起来一点也不手软,好像是要回去开艺品店或是名产店,不把钱当成钱来看,叫盛儒昊很想建议她去看看精神科。
余晓乐买翻了,好像这一辈子都不再来宜兰似的,牛舌饼、软心饼、蜜饯、羊羹、花生糖、鸭赏、红曲制品,连路边在卖的温泉西红柿、空心菜,她都要叫他停车让她买个够,她的行为叫盛儒昊又好笑又好气。
她知道自己花了很多钱,但是她很开心,虽然不是富翁,可是她懂花钱的乐趣,能花钱,表示自己身上还有钱。
“小乐,你找好店面没?”盛儒昊不知道自己也有幽默感。“这很重要。”
“店面?”她茫然的看着开车的他。
“你买了一车的宜兰纪念品、名产,连传统服饰、包包都买了,你不是要回去开店是什么?”他面带笑容的说。
“原来你在挖苦我。”余晓乐故意装凶的狠瞪他一眼。“花钱买东西又不犯法。”
“是不犯法,问题是你买得也太多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还在逗她,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解放和愉悦。
“我当然没有目的!”她喊冤。
“那这些东西你有什么打算?”
“过两天唐叔和佣人们都会回来,我得送他们一些纪念品、名产,让他们知道我去过宜兰,也让他们知道我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这是一种礼貌和尊重。”余晓乐贴心的表示。
“但你不必让他们知道你去过宜兰,他们也不会知道。”盛儒昊摇头。
“给他们知道没关系啊!”
“当然没关系,但问题是你又不用向他们报告你的行踪。”他不能理解的是这一点。
余晓乐瞄瞄他,可以了解他对家庭和感情这两种东西淡薄或是不在乎的原因。
“盛儒昊,人与人之间会交谈、会互相关心,好比唐叔回来后,他一定会为你带点小东西或是纪念品,只是你从来没有放心上或是在意过,其它佣人也一样。”
她在对他说一些他可能从不曾注意到的事。“我和唐叔会聊天,我会告诉他这星期我和你大概都做了什么,我和你去过宜兰,买了些名产,我要送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这不是什么多珍贵或是多有价值的东西,可这是一份心意,‘心意’!你懂吗?”
盛儒昊在咀嚼她的话,一边看似专心的开着车,其实他更加专心在想她的话。
“当然我不会提我们共享一个房间、共睡一张床的事。”她怕他担心,特别强调。
“随便你!”
“随便我什么?”
“随便你提不提。”
“我才不会提!”
“我无所谓。”
“你当然无所谓,你是男人嘛!”余晓乐笑着斜睨了他一眼,好像两人之间多有默契。“我才不会这么笨,把自己的名声放在地上踩,你也别提。”
“你认为我会提?”他亦偏过头看她一眼。
余晓乐干笑,他当然不会提,即使是对唐叔,他也不可能讲这么私密的事。
“我想太多了。”她很有风度的承认。“你巴不得这趟宜兰之旅彻底的从你的记忆中消失。”
“或许。”他故意呕她。
“随便!”她学他的口吻,然后专心的看着车窗外,他想怎么处理他的回忆是他的权利。
盛儒昊怎么可能让这段回忆消失,这趟宜兰之旅会在他的心灵深处发酵,他从未敞开心胸接受女性走进他心里,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之中让他卸下心防,撤掉了那道隔绝他和其它人的栅栏。
“我想分摊一半的钱。”他突然说出。
“不用啦,我付得起。”她是没钱,但也不差这一点小钱。
“东西不是你一个人送的,还有我。”盛儒昊表情淡淡的,说的却是以前没想过的话。
“你是说我们合送?”
“不行吗?”
“当然行!”余晓乐很乐意。“只是本来我以为你会认为我很好聊。”
“你不无聊。”他意有所指的说:“我发现你是一个有想法的女孩,并不无聊。”
“真的吗?”她乐坏了。“盛儒昊,其实你也没那么枯燥乏味,真的!”
“少得意忘形。”
“我偏要!你咬我啊。”她真的忘形了。
盛儒昊投给她一个很深的凝视,但什么话都没有回,车子即将进入雪山隧道,他要小心开车,反正来日方长,他有得是时间……
没有预期小乐会走进他的生命中,可她闯了进来,他能如何?
只有举双手投降了,他边想边微笑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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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晓乐正在挑一把昨天从宜兰买回来的空心菜,心想一会炒的时候要加多少辣椒,她嗜辣,只要有辣,就能多吃一碗饭,如果盛儒昊怕辣,那她可要好好开始训练他。
忽然她的手机有简讯铃声响起,她放下空心菜,拿起手机,当她看完内容,差一点吐起来,连晚饭的胃口都被破坏了,心想他怎么敢传这样的简讯给她。
盛儒昊已经在画室画了一下午的画,他走出来动动四肢,顺便喝点冰水,当他经过饭桌,看她对着手机做出作呕的反应时,忍不住多管闲事的停下脚步。
“你不舒服?”他关切的问。
“好恶心!”她向他报告,没打算隐瞒。
“什么东西恶心?”他好奇。
“这通简讯。”她吐舌头。“想看吗?”
盛儒昊当然想看,但是他装出一副自己不是那么爱看的表情,故作漫不经心的接过她的手机,下巴微抬的开始看简讯内容——
每一个清晨……想你。
每一个白天……念你。
每一个黄昏……爱你。
每一个夜里……想象拥你在怀。
你是我的空气、我的阳光、我的泉水,我活在你的每一道呼吸中、你的每一声心跳里,乐……
我永速的爱
我此生的灵魂
我无价的珍宝
你的挚爱
看完没有恶心、反胃的样子,他反而静静的把手机还给她,眼神中闪烁的是一抹不易令人察觉的愤怒,他不认为这件事好笑、低级或是怎样,只想知道这简讯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你知道是谁传来的吗?”他不自觉用质问的口吻,因为简讯里只署名你的挚爱。
“知道。”余晓乐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我上一个工作的同事。”
“你上一个工作是什么?”
“日式烤肉店的服务生,他是大厨,一个连成语都不太会用的男人。”绝没有轻视的意思,她是觉得好玩、无法置信。“不晓得他是从哪里抄来的,还是谁教他的!”
“你是说不可能是他的肺腑之言?”
“这么恶心巴拉的东西?!”余晓乐摸摸自己的皮肤,想看看有没有起鸡皮疙瘩。“现代人没有人会这么写、这么说。”
“没有吗?”他真的不清楚。
“这一定是从什么情书大全或是网路上抄来的。”她做出了删除的动作。“早知道我就不留手机号码给他了。”
“他喜欢你?”盛儒昊的表情有些古怪。
“应该吧。”
“你不能确定?”他不太高兴了。
“之前我听说也有其它女同事接过这种简讯。他虽然连成语都不大会用,但是却会自夸自己是个情书大王,只要是他传的内容,都可以叫女生们对他佩服到‘五体投地’。”她说得讽刺。
“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没听出她的嘲弄,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闷气,话就脱口了。
“那你会传这种简讯给女生吗?”她口气嚣张。“错!我该这么问——你写得出这样的东西吗?”
“你是说我不会写情书?”他知道她在挑战他。
“你会?”
“我做得到!”
“你‘认为’你做得到。”余晓乐火上加油。“盛懦昊,我既没有和你打赌,也没有要和你比赛,你不必勉强,这年头不会写情书没什么,不是丢脸的事,你不必死要面子。”
“你等着!”他受不了激,转身要走。
“喂,我和你说着玩的!”她知道自己的玩笑过头了。
“我不是和你说着玩。”他头也不回的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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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经把晚饭煮好了,却还没有见到盛儒昊出来,余晓乐实在有些良心不安,她不该那么激他,想也知道像他那样既冷硬又像木头的男人,根本写不出什么天花乱坠的情书来,她却……
终于按捺不住的去敲了书房的门,她只是想逗逗他,不想饿死他,不然她即使有九条命也无法向唐叔交代。
盛儒昊不是大大方方的开门走出来,他是用“闪”的,然后迅速关上他身后的书房门,好像书房里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般,非常诡异。
“搞什么神秘?!”她超好奇。
“我的事。”
“吃饭了。”她微笑。
“不饿。”
“盛儒昊,你知道我是随便说说的吧?!”
“我只是想证明这件事难不倒我。”盛儒昊是个很典型的大男人,他认为天底下没有什么难事,没有他更正做不到的事,更何况只是写写情书,有什么难的?!他只要把对象想成是……她。
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好,难不倒你,我相信,可以去吃饭了吗?”余晓乐拜托他。“我用温泉西红柿炒蛋,还有辣椒空心菜.再加上炸里肌猪排、山药排骨汤,你不觉得你该趁热快点来吃吗?如果凉了的话——”
“事情做完我就会去吃。”他给她钉子碰。“现在不要烦我。”
“如果你明天早上才能把事情做完呢?”
“我明天早上再吃。”
“如果你永远完成不了呢?”她很恐惧,因为这是有可能的。“这不像是画画、写生或是主管会议,不是你能驾轻就熟的事,不能勉强。”
他不语的看着她,原来她对他是这么没有信心。
“连我,”她指着自己。“连我都没有写过情书,也确信写不出来。”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那……”她退而求其次。“你先吃完晚饭再继续你的‘大作’好吗?”
“你先吃。”他命令她。
“我会食不下咽。”
“我给你特赦,你不要再婆婆妈妈了。”急于回到书房的盛儒昊,要挑战不可能,他也可以成为写情书的高手。
照说余晓乐不会对这种固执、顽强又说不通的男人感兴趣,但是他的坚持令她觉得他非常迷人、非常有魅力。
败给他了,她认输了。
“我等你。”她无奈道。
“你先吃。”
“不,这么不讲道义的事我做不出来。”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完成。”
“所以我等啊!”她告诉自己一餐不吃不会死,只要多喝点水、早点睡,她可以撑到明天早上,只是可惜了那些菜。
盛儒昊望着她,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他发现自己的心充满柔情与温馨,好像从懂事以来的所有不快、冰冷都消失了,看着她,他发现一切可以变美好。
她不是没有被男人这么看过,可是他的眼神是那么专注、那么坚定、那么深刻,好像……他会好好珍惜她。
但这是一场戏!
余晓乐马上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她是藤原缨子雇来演戏的,不能动情。
“不耽误你了。”她想要逃。逃脱这迷幻的氛围。
盛儒具却出其不意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小乐,我可以。”他不知道想要强调或是暗示什么的一句,叫人听了心慌。
“是。”
“不难。”
“对。”
“你要对我有信心。”
余晓乐相信他办得到,只是他们之间只有欺骗和谎言,像他这么认真、严肃的男人一旦发现她只是个“演员”,他会怎么恨她、怎么羞辱她,她无法想象,甚至是唐叔,只怕都会不齿她。
使出吃奶力气抽回了被他扣住的手,她的手腕已红肿一片,可见他多来劲,而他是想向她证明些什么呢?
“你忙吧。”她挤出笑容。
“很快。”
“都好。”如果她聪明,该现在就抽身,可是那三十万对她而言是大数目。
“再耐心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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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晓乐耐心的等了。
她耐心的拿了一个空盘子,把那盘辣椒空心菜一根一根的由这个盘子夹到另一个盘子,算算到底有多少根空心菜,来来回回,她数了不只一次,真不知道她还要数上几次。
终于,她听到盛儒昊“兴奋”的脚步声,想必他的大作已经出炉,她可以解脱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