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珍纳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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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珍纳福-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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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儿,你怎么可以用这种口气同你十一娘和十三娘说话!”毕万贵见两位他极为疼爱的侍妾受地欺负,忙不迭地挺身而出。”
“什么东西?我连她们到底是排行第几都不知道,你希望我用什么口气跟她们说话?”毕纳珍毫不客气地说:”肩不挑、手不能提,肚子也已不出一个子来,一要她们这些废物干什么?”
他还奢望她会对她们客气。
回想当初,倘若他肯待她娘好一点,别让她一个人在又旧又潮湿的北院厢房撒手,说不定她还会待他好一点,爱屋及乌地善待他身后那些侍妾。
“你——”毕万贵怎能忍受自己的女儿这般不知分寸地逆他、出言顶撞他。“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爹吗?”
“没有!”她吼回去。
要比大声吗?她的嗓门不见得会比他小。别以为仗着爹的身分,他就可以吃定地、她跟她娘不同。
“你……”毕万贵怒不可遏地举起粗肥的手,气得说不出话。
“这个家若不是有我和大姐、二姐守着,你以为毕府能像现下这般富裕吗?你以为祖先留下的产业是永远败不光的吗?“毕纳珍毫不客气地骂道。“一个传妾得花上五十两银子供着。而且每月得奉上珠宝首饰,甚至还得一人一个院、每人要有个丫环伺候着,后院还得每日遣人去打扫……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几个侍妾?”
光是想到每个月都得把银两花在这种不事生产的人身上,她就觉得怨恨透了,真是呕死她了。
“七、八个吧……十五个左右呀……”
他最进刚纳了一个二十娘,脸蛋标致、身段诱人,今儿个晚上再去她房里走上一趟。毕万贵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气得快要将他先杀而后快。
“那你可知道一个月花在这些女人身上的银两究竟有多少?”亏他说得出口,真不知银两有多难保。
“银两又不是问题,以往我所进的……“毕万贵不认为自己赔过什么钱,她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找他的碴。
“那些钱早让你给放光了,你以为还有剩吗?”毕纳珍火大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纳那么多妾作啥?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生得出儿子来吗?我告诉你,你坏事作尽、黑钱赚尽,早注定你此生无后,不管你再纳几个妾,你一样不会有儿子,这是你的命,你别奢望改变!而我……决定不出阁。”
她是爱极了闪亮的夜明珠,但是一旦出阁。她就再也不能掌管这个家的帐,届时其他姐妹不就得跟着她这个爹过苦日子?
她至少比他爹多了一点人性。
“你……”毕万贵让她气得脸色发白、全身抽搐。
“珍儿,还不赶紧去唤大夫来,还排在那里做什么?”
侍妾们就怕他一倒下,往后便什么也没有了,大家忙不迭地替他拉开衣襟、放声吼着,一改平时娇媚做作的态度。
“你懂什么?我若是去找个大夫来,就算不买药方子,只是纯粹看诊,就要花我十文钱,倘若再抓上几帖药,保证绝对得花上几百文钱。”毕纳珍在心里盘算着究竟得花多少银两。
“那又如何?”
侍妾们不放置信地噱着她。
“倘若还得买一些珍品补身,这下子可就非得花上一两银子了,而一两银子可以供我在几个奴婢差使一个月。”这个算盘是愈来愈不划算,最后她打定主意,决定不替他找大夫。
况且,她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在装病?
她冷冷地笑着,而后便往大厅外走,压根儿不管大厅里一群人呼天抢地的乱成一团,只想回店子了。
“珍儿……”
毕纳珍止步。回身睐着大厅乱成一团的情况,笑意更浓。
“你们知道吗?倘若我爹真这样一命呜呼,那我只消花十钱便可以买到一张席子裹尸,而且往后这宅子也会清静许多。不必要的花费也会更少,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以为我会请医吗?”
她的话一说完,侍妾们告吓得面无人色,不敢相信她居然可以狠到这种地步。大家都曾听说她一毛不拔、贪得无厌,没想到她居然连自己的爹都能见死不救。
“我宁可让京城的人骂我不孝、骂我丧尽天良,也不愿意再为他浪费任何一文钱。”毕纳珍边想边笑着。毕竟大家全都知道毕府的丑,再多一件又如何?说不准我不救我爹,京城的人们还会说我是大义灭亲。算是替社稷除去个祸害哩。”
“你这个不肖女。”毕老爷子听她这么说,倏地跳起来,指着她放声大骂。
“你居然连老子生命有危险都不请大夫来,甚至还打算顺便买张席子便将老子裹上,你……我要你这个女儿做什么?我可生不出儿子来!”
“你要我这个女儿做什么?”她笑得极为阴狠。“不就是为了你死后给你裹张席子?”
哼,果真不出她所料,他根本装病。
他以为他今多大岁数?这么一点小把戏,她会看不出来吗?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你读的圣贤书全斓到哪儿去啦?”毕万贵险些被她给气死。“夫子没告诉你四德、没告诉你在家要从父……”
“可我记得小时候你老是同我说夫子教的那一套全都是假道学、假清高,人活着就是要动脑筋,说什么救急济贫全都是狗屁,这世上能让自个儿过得好的,唯有花用不尽的银两。”毕纳珍不疾不徐地反驳,声音极为柔软、然而目光却极为凌厉。
全都是他教她的,不是吗?——
她可是把他所教的一切全都奉为主旨遵循,他不会在这当头才同她说那些全都是他胡诌的吧?
“那自然没错,可你怎能连对自家人都如此?”毕万贵不禁替自己喊冤。“我是你爹啊。”
“爹又如何?你当初不也是如此对待我娘的?”
毕纳珍笑睇着他,然眸底却是毫不掩饰的嫌恶。说她不孝也好,说她荒唐也罢,她可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高徒,她所做的事,全都是他一手教导的,他能够怨谁呢?
她清楚知道他当初究竟是怎么对待她娘的,如今她只是如法炮制,他能拿她如何?
“你……”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为何他所生的四个女儿坚持不肯出阁,甚至一个比一个还要惊世骇俗,原来不过是为了留在这里把他给活活气死,如此一来,他所有的家产便全落人她们的手中了。
“把夜明珠给我,顺便告诉我那个人究竟在哪儿,我去退了这门亲事。”她可不敢奢望他会帮她退了这门亲事,与其这样拖拖拉拉地让事成真,她倒不如亲自走上一遭,顺便会会那个不长眼的男人,看看他究竟是生得何种模样。
“不要!你给我乖乖地出阁。”毕万贵把夜明珠捏得死紧。
“也成,要我出阁,那你得把毕府产业的一半给我!”倘若他舍得,她便愿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作梦!”干脆把他的命拿去算了。
“同我想的一样,既然如此,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把夜明珠给我!”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同他拉扯着。
她就不信她抬不赢他,他老了,而她正年轻呢!更何况他天天吃喝玩乐,养出了一身肥肉,不仅把手脚给养笨了,更是把脑袋给养笨了。而且她天天在外奔走,练出了一身好体力,也练出了灵活的脑袋,他是不可能抢得过她的。
“你放手!”毕万贵吼得脸红脖子粗。
“你才给我放手!”她才不放手。
笑话,要她嫁她就得嫁吗?她们们不从,一他又能来她何?
“珍儿。”
“放手!”
两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拉扯之间,圆润如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落下,摔在地上,裂出了缝……
第二章
“原来是爹在装疯卖假,我还以为昨儿个咱们府里杀猪哩。”
毕府四大千金.除了毕进宝之外,其余三人皆来在毕纳珍的“碧澜榭”里,而娇软若耳语般的话,自然是从二千金毕来银的口中逸出的。
“可不是?”毕纳珍难得偷闲地请来两个姐妹在碧澜榭的亭子里一聚,嗑瓜子品品茗。“那景象,你们俩没亲眼瞧见真是可惜。”
“这下可怎么好?”毕招金轻声问道。
毕纳珍粗鲁地喝了一大口茶,拉起衣袖抹了抹嘴。“我也不知道,这南海夜明珠是何等珍贵,如今裂了条缝,就算我想要退婚,对方八成不肯,若要我倾尽家产实颗南海夜明珠陪他,我还不如出阁算了。”
要不然,她又能如何?
一颗南海夜明珠,可是能够买下一整个附有数十个丫环下人的宅院哪!毕府不是买不起,而是她无法狠下心做这种事。
不过就是颗珠子嘛,又不能吃、又不能玩,要她如何能砸下银两?
倘若是别人送的,倒是另当别论,只是现下有条裂缝……就是为了这一颗有裂缝的珠子,才得把自个儿给嫁出毕府罗真是教她呕极了。
“你真要出阁?这么一来?”毕招金不解的问题。
“有什么法子,爹家里已有入赘女婿了,说什么也不让我招赘。而且对方既然拿得出南海夜明珠,想必来头不小,自然也不肯人赘,我不出嫁成吗?”她也倍感无奈,不过……“但大姐甭担心,因为即使我出阁了,总帐仍由我打理,因为爹笨得不知道我们在城里开了些布庄和绣坊,根本不知道咱们毕府除了旧有的产业之外,还闹了不少新门路。”
“成吗?”毕来银不禁也开口问道。
“怎会不成?”毕纳珍笑了笑,她不认为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你有空时便帮我到铺子里巡巡,若和江南有买卖时,你可要帮帮我。别让我老心悬在这上头,待我有空巡视、查帐时,定会轻松许多。”
“可我还得负责西城一带的木材买卖,如今若是连江南的布区生意都负责……我怕自个儿会出岔子。”毕来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妥。
“总不能要我把事情都丢给大姐吧,大姐要管府里的大小民还得管田租、钢租……你要把大姐累死吧?”
毕纳珍对于自个儿的手足倒是有情有义得很,毕竟当初“谋朝纂位”,也是动一动手的,感情自然不同。
“大姐有姐夫帮着呢。”毕来银把话头指向她。
毕招金回眸睐着两人。“他能帮我什么?他反倒是个麻烦,老是不准我这样、不准我那样。让我做起事来绑手绑脚的,真是麻烦透了,他前一阵子还同我说,有时间要回广陵一趟哩。”
“万万不可用。”毕纳珍举双手反对。
“我知道。所以我没答应。”毕招金喝了一口热茶。“你的事,我会尽力帮你,你甭担心。”
“你不怕姐夫不高兴?”毕纳珍轻声问道。
“他敢?”毕招金笑得十分柔媚。“别忘了他可是入赘的。更何况他根本不敢逆我。”
“挺教人羡慕哩。”毕来银玩笑地道。
“二姐的‘碧玲珑’才教人羡慕啊。”毕纳珍指了指毕来银的院落。
“还不足以同爹较高下哩。”她冷哼。
“别吓我了。”毕纳珍轻快着道。
“你们两个……”毕招金笑着摇了摇头。拿两个妹子没办法。
“咦,你们都在这里,吃香喝辣都不唤我一声。”
久违的声音突现,三人皆惊讶地往声音来源探去,果真见着甚少踏出“碧罗苑”的毕进宝。
“宝儿?你怎么来了?”三人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
可真是奇了,甚少踏出闺房的她,今儿个竟出现在碧澜榭里,无怪乎今日的天气如此诡异。
“今儿个天气甚佳,我便到外先走走。”
毕进宝轻移莲步,活似乌龟在爬。一段碎石小径都要耗上好一会儿。看在性急的毕纳珍眼里,真教她快要吐血。
“不会吧……”毕来银抬眼看了看灰蒙的天色……还下着细雨哩,怎么会算是好?
难道她没瞧见她们穿上都被着皮裘,还点着炉火;喝着热茶暖暖身子吗?
”宝儿,你这种懒惰的性子若是不改一改、届时你就会同爹一样。”见她走得比乌龟爬行还要慢,毕纳珍终于忍不住地开口骂道。“你的脚上是不是绑了绳子?若真是绑上了,先解开再走成吗?”
“我脚上没绑东西……”毕进宝扁着嘴,有点微恼地踏进亭子里、刻意找了一个离她最远的位子。
“没绑东西?难不成你刚才是在数蚂蚁,还是在数小径上滴了几粒雨下来了?”毕纳珍没好气地吼着。
说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自不同的娘胎,所以她们姐妹的个性才会南辕北辙。无一处相似。
“大姐……”
“珍儿,宝儿今儿个能踏进碧澜榭,已经算是极大的进步,你就别再骂她了。”毕招金叹了一口气。
“大姐。你不要再宠她了、再宠下去,届时她真会同爹一样。”毕纳珍没好气地吼着。“从她的碧罗苑到我的碧澜榭根本就不用半刻钟,然你见着她方才的样子……”她看得头都疼了。
“你再骂我,我就不告诉你我来的目的。”见她说个没完,毕进宝贼贼地扬起笑。原本是瞧天候不错,她才想到外头走走,孰知却听见丫头们的谈话,所以她才努力地走到碧澜榭。
她没有迷路,她就该要偷笑了。
“你能有什么目的外那她可真要洗耳恭听了,亏她愿意移动尊贵的双腿走到这儿,那表示她定是听说了什么消息。毕进宝顿了一下之后,才缓缓地道:“有人来同你提亲了。”
“哗,我还以为是什么消息哩!”亏她听得这么认真。
“这是昨儿个的事了,难不成你没听见昨儿个大厅传出杀猪的声音?”
“我不知道,但我今儿个听说的事是三牲六体全都抬进府了。进出阁的日子都订下了、提亲的人也到场了,难不成这也是昨几个的事?那昨儿个的杀猪声是因为提亲的人带了话的来?”毕进宝疑惑不解地睐向她,沉默半晌后问道:“三姐,真的要出阁了吗?”
“慑?”毕纳珍不由得惊呼了一声,下一瞬便从她们面前消失。
“哇。三姐是不是有练轻功?”毕进宝啧啧称奇,只不过是眨了一下眼罢了,三姐就不见了。
“那是你行动太慢、后知后觉。”毕来银没好气地道。
唉,三妹要出阁了,这下子可真是热闹了……就不知道要守着毕府到何时,她们才能放手。
真是杀千刀的……
坐在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无篷马车上头,毕纳珍的美眸直瞪向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看着众人议论纷纷、窃窃私语的样子,气得她直想抓下顶上的红头巾。
她没想到自个儿真是出阁了……而且还是坐在这种破烂马车上头。
虽说是她自个儿在明知不能退婚的情况下,不得已答应出阁,也提出了婚礼不用太过铺张,要对方把欲花费在婚礼上头的费用全折换成银两给她。但……她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寒酸的迎娶阵仗。
她自个儿的破马车就不用讲了,马车后头只有媒人和陪嫁的丫环,依她的身分,这种场面已是相当难看。而马车前居然只有一个马夫,没有任何人在前头开路,甚至连吹吹呐、敲锣的你手都没有……太荒唐了吧,她好歹是毕府的千金,可不是一般的村姑哩。
倘若不是因为不能反悔,根本连马车她都不想坐上,免得弄坏了她身上这套以蚕丝织出的喜服,更怕这几日不定的天候会降下雪雨,弄湿她不能撒开的红头巾。
真是太可恶了,这分明是在耍她,是在让她难堪。
天底下有哪个姑娘家出嫁所乘的马车是没有篷子的?她这哪像是出嫁?根本是游街嘛!
混帐东西,别以为她毕纳珍是个好欺负的人,倘若这是他给她的下马威,届时他定会后悔,后悔迎娶她人门,因为自会把他的府闹得鸡犬不宁,就算他要休妻,她也要他倾家荡产的赔偿她才行。
有种就把脸转过来,她很想瞧瞧前头说在马上的他,到底是生得什么模样,居然能够让府里的侍妾、丫环们全都赞不绝口。
他骑着骏马,一身红色喜服衬托出他颀长的体型,光是看他的背影,她就可以大致猜出他脸上的笑有多嚣张,混蛋。快活的人是他,丢脸的人倒成了她了。
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心,她都绝对不会原谅他;他怎么欺负她,她绝对会加倍还给他。
非要他哭着休妻不可。
喜桌上头摆满了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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