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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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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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游乐场里转了一圈,虽然不是周末却异常多人的游乐场,空气混浊,却更惹得人体内不安份的因子快乐的叫嚣。
一些激剌类的游戏入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列,有父母携带爱子的,亦有年轻的相爱的恋人,偶尔也有像海豚和林岩皓这样关系不明确的。
海豚经过云宵飞车区的时候,抬头看到架在半空中纵横的钢铁轨道上,呼啸的机器带着人群窜离地面,那些人在上面尖叫,或者兴奋或者惊恐,可是半空中的风太汹涌,吞没了他们的声音,在地面上的人看来就像是一出被消掉声音的喜剧电影,更多时候他们更期待自己的上演。
海豚想起她曾写在窗台上的那几个字句“抽刀断水”,很突兀。她低下头,对自己惨淡的微笑,想起林岩皓走在身边,她又抬起头,她对他说,“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把我当成小偷了,或者是这个小偷还有点善良?”
海豚睁大眼睛,满眼的欢喜,她俏皮的吐出舌头,“我有那么可恶吗。”
林岩皓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眼睛洁白明亮,倾泻一地的月光。
这样的笑容毫无预兆的闪过海豚的瞳孔,在那里留下浅浅的影子,海豚犹豫一下轻轻说,“你陪我坐摩天轮吧,我就告诉你。”
“好啊。”
摩天轮这样不具剌激性的游戏愈来愈被世人所遗弃了。入口只有寥寥几人在排队,甚至有人在快要轮到他们的时候,就转到别处排队去了,海豚想摩天轮或许什么时候就会被新的物种所取代。人们因为要创作,所以不停的遗弃,也许有一天,他们回头看,会发现他们把自己也遗弃在身后了。
世界一如既往的沙浪滚滚,什么时候我们偶尔也回头看一眼留在我们身后的曾经,它对我们流着泪伸出枯暗的双手,它们只需要一支祭奠的小黄花。
不用排队很久,海豚就可以拖着林岩皓的手跨进摩天轮的小笼子里。他们面对面沉默的坐着,机器开始上升,海豚把手指交握放在身前,林岩皓坐在对面,笑容安静。一览无余。
机器缓缓升到半空,接近云层,天空是致命的蓝,林岩皓开始说话,他说,“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
海豚笑,心里开始有暖暖的血液流动,林岩皓的笑容在阳光下如此温柔恬淡,那些跳跃的光芒在他周围细细碎碎的飞扬,这样的画面像在梦镜里出现的天使,感动人掉泪。
海豚身体往前倾过去,她说,“你出现像个天使,我想在你头顶画一个光环,又怕画了光环你就会长了翅膀飞走。呵。”
海豚的笑容愉悦,对着这个温情的男人,她每次都能不想起那些无能为力的疼痛。
林岩皓亦笑,他凝视着对面女孩洁白清澈的眼眸,她自己何尝不是个天使,最初就是因为那个天使般无辜的笑容,令他想接近她,却在后来愈来愈频繁的接近中,他发现自己已经不那么甘心的只做个路人。
她只是对幸福充满信仰的女子,却把信仰错落在不能给她爱情的人的身上,而这样的幸福,他本来可以给她的。所以他的内疚日渐壮大,对她的无能为力,对最亲的人的背叛,它们无所不在。
在这个温暖的夏天午后,林岩皓微笑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子,突然想要流泪。
人总是只有在高处的时候才能看到和平时不同视觉的风景,陌生的云朵,陌生的光线,陌生的气味,接近自然的同时却依然不能脱离机械。
因为人太多,海豚又要求林岩皓陪她多坐了几轮摩天轮。林岩皓总是不厌其烦的随从。每次升到天空的时候她就看着林岩皓微笑,嘴角无限上扬,眨着圆圆的眼睛。天真无邪。
24。离开
    临近傍晚的时候,太阳的光线终于暗淡下去,在天际留下突兀的暗红。
游乐场里的人群开始逐渐疏散,突然有点寂静的游尔场在傍晚显得孤立无助。
海豚终于如愿的走上蹦极台,林岩皓站在旁边,虽然一开始海豚说要买单人票,可是仰望耸立入云宵的蹦极台,她又临时把票改成情侣票。
蹦极台到地面的高度足足有三十几层楼,机器逐步上升,海豚和林岩皓面对面的站着,林岩皓看似亦是第一次尝试这个游戏,脸上的不自然在斜阳余辉下被一览无余。
终于升到顶部,工作人员在旁边已经做好相关的措施。到达顶部的一瞬间,海豚看到林岩皓的脸部不自然的跳跃了一下。又恢复平静前的样子。
半空中的大风急促而凛冽,尖鸣着从耳边掠过,仿佛侵噬人的灵魂。
海豚靠过去,“是第一次吗?如果害怕我们就下去吧。”
林岩皓看着她,没有只言片语,笑容却渐渐愉悦。
海豚知道,他正在逐渐放松自己。凝视着这样的笑容,海豚忽然心里酸楚。那些过往纠缠在一起,渐渐变成这个男人脸,总在她最迷惘的时候时候出现。
海豚靠过去,伸出手圈住他的腰,把整个脸部埋进他的脖子里,她的声音模糊,“如果我爱的人是你,多好。”
海豚感觉到紧贴的身体某个瞬间变得僵硬。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言语很突兀,她把她的身体抽出来,低下头忍不住发笑,她轻声说,“吓到你了吧,也是啊,我是你哥的未婚妻呢,你将来是要叫我嫂子的。”
林岩皓的笑容忽然停顿,眼睛里的难过像没有芳香的花朵繁复的绽放。下一秒,他把海豚拉近,他的头低下去,嘴唇贴在她的嘴上,浅浅的烙印。
海豚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她就这样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身旁男人混合了成年男人与孩童的清香扑打在她脸上,漫无边际的柔软。追逐着这样的气味,海豚知道她跟着它们,终于找到这里来了。
大风呼啸着擦过耳际,落日终于盛放它最后一丝余辉后掉落到云层的后面,地面上的人,却无法看到这绝美的一刹。
海豚看到了,所以她的眼泪掉落在大风里,即刻被吹得支离破碎。她抱紧她身边的天使,任凭身体向外面斜下去,风从下面窜上去,终于摆脱束缚,飘在风里。
天际最末一束暗红倒影在海豚的眼睛里,深深印刻。
天际的绯红终于散尽的时候,蓝林和朴津坐在庭院里的冬青树下。空气中满是冬青树浓烈的味道。蓝林想着它在冬末春初开花时决裂的样子。
朴津坐在佣人特别为他搬出来的软椅上,手里捧着一杯书籍安静的翻阅,他的右腿伸直搭在前面一张小椅子上。旁边放着朴原这次出差刚刚新买回来的拐杖。
虽然碰撞得并不严重,但是却伤到筋骨,短时间内他还是要使用它。
蓝林脚上穿着一双夹趾的拖鞋,脚指甲上抹着冰蓝的指甲油,和地面上的植物混乱成一色。她把一杯牛奶握在手里,指尖不经意的抚摸杯口,神情寂落,恬淡。
偶尔抬起头来,看见朴津对着她发呆。
在朴津第三次视线飘过来的时候,蓝林说,“有事吗?”
“没有,只是觉得累。”
站起身,走到和他相邻的位子上坐下来,她把她的牛奶遗留在对面。她神情淡然,“你的心吗?”
“恩。像现在这样,勉强的牵扯在一起,反而更累,像走在悬崖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坠。”
蓝林低下头,良久,不言语。她脸上的似笑非笑模糊不清。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何尝不是如此。多少人悬崖处兜兜转转,疼痛被一点一点的磨损直至说不出再见。结局还是依旧无可回避。
朴津放下手中的书本,他直视蓝林的眼睛,他说,“你是不是想离开了。”
蓝林愣了一下,抬起头,神情淡定。“如果有一天,我觉得有人能够把我带走,或者我会跟他走。”
“那个人出现了吗?”
“我不知道。”
朴津轻声叹息,他把腿放下来,拉过身边的拐杖,往前倾着身体要站起来,却被蓝林按住。蓝林淡然的凝视着他,说,“如果你需要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
朴津微笑,笑容温柔而略带着羞涩,他说,“我不会爱上你,你还是会留下来?”
蓝林笑,她说,“我知道,我们都不会爱上彼此,你只是想要在曲终人散之后还有一个人听你说往事,如此而已。”
朴津扬起下巴,他问,“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因为我认识你,你也认识我,我们不是陌路人。”
朴津微笑,笑容透明,脆弱而纯真。蓝林看见沉沦在那里的苦楚像一场无疾而终的盛宴。她靠过去,把他揽在她的怀里,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仿佛母亲在安慰一个摔坏花瓶的小孩子。
两个拥抱的人,并不一定相爱,他们只是疼惜对方的寂寞。蓝林看得见他的孤独,愈是靠近,愈是觉得他像童年的自己。不同的成长背景,却有相同的孤独。
朴津趴在她肩上,她能闻到他身上单纯清晰的柠朦气息,他的声音模糊,他说,“如果我能爱上你就好了。”
蓝林便黯然微笑,她说,“最好不要爱上我,我是个不祥的女人。像现在这样,就好。”
“就像你对凌宇那样吗?”
蓝林松开手,心里的苍凉一闪而过,瞬间遗失,她扬起嘴角,笑容绚烂,如同幻觉,她漫不经心问:“你知道凌宇?”
朴津低下头去,“嗯,他昨天来找过你,我和他说你跟那个男人出去了。”
蓝林终于垂下头去,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嘴上,却忘记点燃。只是神情漠然,不再言语。
朴津又把书本拿起来,翻开其中一页,视线定在上面。偶乐抬头又看到蓝林嘴里咬着那只忘记点燃的烟,面无表情。
他知道他不会爱上身边的这个女人,就像蓝林说的那样,他太孤独,只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静听他说起往事。
愈身在高处,侧愈感觉到寒冷。
从小身边就除了佣人还是佣人,父亲在懂事以后就不再抱着他撒娇。他只能期待每天早上醒来,一个人赤着脚跑过长长宽宽的楼道,跳跃着跨过客厅冰冷的地板,掂起脚拉开沉重的大门,朝阳柔软的从围墙上射进来,落在身后一地的星星点点,申贺成站在冬青树下,笑容温暖而嚣张。他说,“津,你又睡懒觉了。”
越过围墙上面,远处是隐约可见此起彼伏的山脉。只能观望却依旧无法到达。
夜色终于降临,朴津放下书本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朴原从房子里走出来,看见他们,他直径走过来,他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到蓝林没有抬起头就已经嗅到危险。
朴原先是走到朴津身边,蹲下来,脸上全是宠溺的表情。“还疼吗。”
朴津扬扬嘴角,声音细小而混浊。“不疼了。”
“以后小心点,今晚叫他们煲了汤,等下你多喝点。”
“好。”朴津依然没有抬起头,视线一直停留在书本上。
他们的交谈如此平静,平静得蓝林都看见被挤压在下面已经变形的一些情感。
朴原终于朝蓝林这边看过来,他松开手,一条项链落在桌面上,他的眼神凌历,他说,“以后别再掉了。”
蓝林对那条项链最熟悉不过,她结婚的那天,朴原亲自戴到她颈上的,却在婚礼的那天晚上被她遗失在她和文政住过的小旅舍里。后来又被文政随手扔掉。却不知道怎么辗转百千回又沦落到朴原手上。
那条项链现在凌乱的散落在桌面上,在黑暗中发出晕红的光泽,绚丽的恬不知耻。它弯曲的姿势让人沮丧不已。
蓝林内心惊惶,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朴津不安的看着她,她静静的把那条项链捡起来,握在手里,她说,“我知道了。”
朴原又拍了拍朴津的肩膀,站起来向房子里走去。
他在没入房子里的一瞬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惨白的纸张,上面是那个依旧剌痛他神经的名字。他的笑容在黑暗中一寸一寸的撕裂,那些苍白的纠缠血肉模糊的印在他的眼里,满目狼籍。
25。无从选择
    海豚第二次见到申正韩依然是在正规的家庭聚餐上,这次聚餐是在申宅里,明知那样的气氛一定会很难耐,只是没料到会如此般不安。
那个高高在上的晚年男人,依旧是一脸冷艳凛冽的公式笑容。
海豚接到电话来之前就想到他们要说的内容。而她,一直都未曾正视她心里真正所想要的,所以只是静坐在旁,听着申正韩宣布出那个婚期。然后他问海豚,“海豚,你父亲对这个婚期怎么看?”
“我父亲会尊重我的决定。”海豚低着头,挑弄着碟里的西式料理,她抬起头,隐约捕捉到一丝不经意的凄楚的目光,她偷偷观望申正韩,试图在他眼里找到一丝与刚刚匹配的情绪,徒劳而止,而坐在对面的只有申贺成,他从食物上来以后就没有抬过头,海豚不禁暗笑自己过份小心翼翼。
申正韩的视线又飘过来,“那海豚的决定是?”
海豚下意识的忽略那一丝细小苍劲的疼痛,因为忽然不知道令它如此疼痛的主人是谁。她把汤勺平放在碟子的侧面,收起双手,放在膝盖上,她淡淡的笑着,“那天会是个吉祥日吧?那我就听申伯父的安排好了。”
申正韩轻轻颌首,仿佛赞许。事实上他并不希望这个女子嫁给他视为珍惜的申贺成,就如同他不能接受林岩皓一样。可是比起某市议会议员的儿子与一个男人相恋的丑闻,他更愿意接受海豚,亦如他更害怕他在失去那么多以后才爬到的顶峰,却在最高处跌落深渊,于是会痛得更淋漓尽致。
他一直以为申贺成应该娶一个完美的女人做妻子,直至有一天,他在他心里发现朴津痕迹。事情发展得太突兀,一时间束手无策。看到朴原那么信誓旦旦的宣布朴津的婚礼后,他终于知道,唯一的办法是也要给申贺成找个妻子。而捷径人选只能是海豚,腹婚,多么伟大的理由。
申正韩已经习惯于用不择手段来解决任何事,例如很多年前那个女人终于如愿的回到他身边。过程又算如何,世人从出生到死亡,最后还不是臣服于一个结局。
申贺成一直对着盘中的食物作业,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申正韩亦知道他不会认同他的作法,但是他一定会接受。所以现在是他功成身退的时候,申正韩放下手中的餐具,朝申贺成轻声说,“成,我有些事情要办,你在家多陪陪海豚,婚礼的事,我会尽快叫人着手。”
看到申贺成停下手中的动作,算是默许,申正韩终于起身离开。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寂静如冰冷的深渊,大大的立地窗外却是明亮的阳光,夏季的阳光落在玻璃窗上深深浅浅,一缕一缕的晃动。终于看不清天空寂静的蓝。
偌大的一个房子里,只剩下海豚和申贺成对面对坐着,沉默无言。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面对这个男人,他依然低着头只凝视着盘里的食物,清晰可见他长长覆盖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深深的影子。他清秀的下巴弧线,细腻而自负。他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洁净而修长,这个男人完美得近乎神赐。可是她对他没有丝毫疼痛。
海豚亦见过他眼底隐约冰冷的悲哀,却不同于凌宇,凌宇那个男人的伤痛是撕裂般疼痛的,而前面的这个男人,他的悲伤像细碎的河流,缓慢的奔腾,给人予压抑感。不足于吸引她,亦或是人的情感总是有克星的,而凌宇的惨淡刚好就是她的克星。
海豚轻轻挪动硕大的椅子,身子往前靠过去,她对申贺成说,“我们,真的要结婚吗?”
“是,我们真的要结婚了。”申贺成头也不抬,隐约可见他的神情冷漠。
海豚嘴角上扬,笑容有无辜的天真和甜美的凄凉,她轻声说,“你,以后会爱上我吗?”
申贺成终于抬起头,眼睛里闪过急于回避的惶然。他说,“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申贺成的手指划过发际,姿势华丽却脆弱得不可依靠。他说,“我别无选择,前路不可行,我无处可去,唯有给自己另觅出路。”
海豚的眼睛直直逼视他,她的声音尖锐奋亢,她质问,“我算什么,有没有想过或者我不爱你,或者我不能嫁给你?”
窗外是朗朗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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