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鲜红- 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海豚的眼睛直直逼视他,她的声音尖锐奋亢,她质问,“我算什么,有没有想过或者我不爱你,或者我不能嫁给你?”
窗外是朗朗夏季早晨的阳光,印在对面男人的脸上,如此般和谐,如此珍惜,她远远看到她和这个男人婚后的生活,入夜时他们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不会吵架,亦不作交谈,彼此像是对方怀抱里的一具毛毛熊。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化成化石。
海豚对这样的生活突生恐惧。
申贺成的视线飘过来,眼里的惨痛稍纵即逝,他说,“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我没有选择,可是你有。”
海豚惨淡一笑,她说,“我亦无从选择,被我自己逼得无从选择了。”
“为什么?”
“因为捉不住想要的,我也不知道我还想握住什么。”海豚低下头,她的微笑含义不明。
空荡荡的房子里空气清冷,庞大而落寞,与窗外娇艳明媚的阳光,仿佛没有丝毫关系。
房子里的两个人相对,无言。
漫不经心的吃完盘子里的食物,海豚起身准备告别,忽然像想起什么事情,问,“没有看到你弟弟,我是说林岩皓。”
申贺成放下手中的餐具,他说,“他说有事出去了。”
海豚终于释然那丝不安来自哪里,她从进门到现在就没有看见过林岩皓,因为昨天傍晚的那个吻,来之前她还盘算着如果见到他,如何表现得不受一丝惊动。可是她没有见到他。内心深处有小小的失落感。
她裹紧身上的披肩,因为今天的聚会,她特别穿了件真丝剌绣连身裙和高跟凉鞋。周身不自在,她想她更适合穿牛仔裤和球鞋。
她掩饰自己的不安,细声说,“他不是刚刚回来吗,这么快就有事做了?”
申贺成没有丝毫查觉,他说,“不是,说是很久不见的同窗,约出去吃饭了。”
海豚垂下眼皮,小小的“哦”了一声。
申贺成把她送到大门口,他说,“你等下一下,我去开车过来。”
“不用了,我想自己回去。”
“好吧。”
26。信仰
    海豚那天回家的时候搭地铁,阳光甜美得像世人在爱情里的样子,可是海豚在地铁里无法沐浴到。她身上穿着那件剌绣的小礼裙,在地铁里漫游到深夜,穿梭了大半个X市。
那天她亦丝毫查觉不到她离开后从围墙拐角处走出来的男人,站在她背后,脸上的悲伤浓厚而凄艳,他站在那里对自己微笑,笑容依然洁白得像倾泻一地的月光。
申贺成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他说,“皓。”
林岩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依旧洁白,没有承担。他轻轻应着,“哦,哥。”
“去见同学回来了吗?”
“嗯。”林岩皓的笑容什么时候也变得颓靡鲜明。申贺成对着这样的笑容,却倍感无力。心里有一种奇异的疼痛感。
这个从小就不会说谎的弟弟,他的善良就像花香,再浓裂的色泽也无法掩盖。现在他对他说了生平第一个谎话。
申贺成把他拉过来,抱进怀里,他的声音模糊。他说,“皓,哥就自私一次,就自私这么一次,好不好?”
“嗯。”林岩皓的下巴枕在申贺成的肩膀上,模糊不清的应着。
申贺成于是把他抱得更用力,好像怕一松手,他就会消逝。
“对不起,对不起皓,我无处可去了。”
林岩皓把手抽出来,绕过他的背,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打,像要抚平某些突然滋生出来的尖剌。他说,“哥,她只是对童话信仰的天使,如果能,不要让她难过。”
“好,我会努力让她快乐,为你。”
阳光照射在玻璃窗上,折射后的光线绚丽得近乎腐烂。林岩皓忽然期待黑夜,掩盖这一切。
那年夏天,林岩皓支付了他所有的感情,他这样从容的把它当作一场祷告。如此而已。
蓝林那天亦同样期待黑夜来临。
她在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收到他的短信,“晚上我下班过来接你。”
蓝林为她因此愉悦了一个早上的心情感到难过。很多时候她总是和她自己针锋相对。
文政在黑夜里那堵围墙后面出现的时候,那些纠缠不清转瞬不了了之。
这个城市,才华灯初上,那天站在那里的文政笑容犹如幼兽般天真,像一个深渊,而她,义无返顾的走向他,与他同行。她的笑容仿佛一只濒临末日的猫。
他牵着她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温暖柔和,那一刻蓝林以为她可以跟他去海角天涯。
只是后来一切物是人非的时候,她已不再对此执着。
城市的夜晚,霓虹闪烁。热闹非凡,却依然落寞。
他们去看了一场电影,影片是西方灾难片,已经上映很久。故事一成不变的渲染那些大灾难来临前人类的无能为力和部分人的自私嘴脸。
文政买了两罐可乐和两包爆米花,把一包爆米花和一罐可乐递给蓝林。蓝林只在开场的时候吃了几粒,后来连同文政的那包一起被她遗留在电影院里。
电影开映的时候,文政又出去两次,一次是买烟,一次是可乐。他手上的爆米花依旧颗粒未动。
他们在中途的时候退场,他们都是缺少耐心的人。对已经猜到结局的故事不会投资任何情感。
夜未深,街头还是汹涌的人潮。
蓝林和文政牵着手不求目地的在街头行走,那天晚上她知道她是快乐的,快乐得深入骨髓,快乐得想尖叫。
那天蓝林裸足穿了双夹趾的拖鞋,一件低腰的牛仔裤,上衣宽大,她扬起手臂的时候就露出她的腰。她在笑容里绽放了太多妩媚。多得要用尽一生来尝还。
偶尔路过那些街头艺人的身边,蓝林把一枚硬币投向他身边的铁盘里,发出“当”沉重的声音。他们走过人行天桥,她拉着文政趴在栏杆边上,把身体俯下去俯下去,枯黄卷曲的长发如同水草般飘浮在大风里。有几缕散乱的缠绕在她脸上,印着她的笑容模糊不清。
她对着那些路面上的人尖声大叫。抬起她的双臂,用力的晃动。文政在旁边说,“蓝林,你想我们今天晚上到监狱里去蹲一个晚上吗?”
不远处已经有一个巡警向这边望过来。蓝林把头缩回来,吐出舌头,她咬着舌尖发出细小而清脆的笑声,她说,“你愿意的话,何尝不可。”
文政下巴扬起,嘴角上翘的弧度邪气而天真。把蓝林拉近自己,他说,“我不愿意,非常不愿意。”然后他用嘴唇堵住她的笑容,她的笑声变得模糊不清。最后闭上了眼睛,夜风从耳边跨过。掺夹着浓烈的香草气息。她说,她要那些喧嚣的幸福。
当时的他们,彼此都看得很清楚,在相遇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离别,所以才放肆他们的幸福肆无忌惮。
深夜的时候,蓝林和文政在街头分手,他说要送她,可是她不让送,在公车站台上了最末的班车,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文政站在那里向她招手,直至他的身影缩小,看不见。
最末一班夜车,车内乘客寥寥数人。看似都是夜班族,脸上的冷漠一览无余。
蓝林在空气里摊开她的手心,她把这个动作,始终留在她自己不惹波澜的世界里。无人能及。
那个在凛冽大风里的亲吻太过清醒太过疼痛,稍稍不留神,他们会全部沉没。
蓝林知道不应该沦陷,只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得蓝林来不及忘却。
蓝林是在深夜回到朴宅的,她以为如此夜深,所有人都已入睡,或者有时她亦过份天真。
走入客厅的时候,剌眼的灯光照亮她的脸,她闭上眼睛。
客厅里传来一个苍洪冰冷的声音,“你去哪里了?”
蓝林低下头,适应突然间的光亮,她说,“去看电影了。”
“和谁一起?”
“朋友。”
朴原眼神凌历冰冷,足于冻伤很多人,不包括蓝林。“婚礼那天带你逃走的那个男人?”
蓝林说,“是的。”说完她走过他身边,往楼梯口走过去,她的举止矜持而冷淡。
朴原站起来,跨步挡在她前面,空气变得黏稠,一直蔓延。
他逼近她,捏起她的下巴,挑高,他说,“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吗,或者你对后果很好奇,想尝试一下?”
朴原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的纠缠在一起,他眼晴微黄而混浊,仿佛大雨前的风暴。
“放开她。”
朴津站在楼梯过道上,神情冷漠,一只手搭在过道的扶手上,看起来很疲倦。
朴原放开捏着蓝林下巴的手指。回过头去对朴津说,“不关你的事,你回去,她必须知道她做错事所要承担的后果。”
朴津的声音幽冷冷的飘过来,他的眼睛冰冷的直视着朴原,他说,“后果,什么后果?”他扬起眉尖,扶着扶手一拐一拐的走下来,他继续说,“是像对妈妈那样即使不爱,也要绑在边身,看着她郁郁寡欢,无疾而终。还是要像对蓝姨那样,在她开得最鲜艳的时候摘下来,放逐风中。”
朴原眼里的灼伤无限扩大,他红着一双眼睛瞪着朴津,他的声音短暂急促,“住口,别跟我提文蓝那个女人!”
朴津继续靠近,脸上有短暂惨烈的笑容,他说,“为什么不能提,你那么害怕听见她的名字吗,那么害怕在午夜十二时想起她的笑容吗,那么害。。。”
朴原觉得心脏底部的悲伤像潮水一般涌上来,无法自制,脑子里浑浊一片,他走过去,用力的掌掴过去,停顿下来时,觉得手掌心更加剧痛。
朴津的声音肃然停止,彻底的寂静弥漫在空气里,挥之不去。
他的脸偏在一侧,脸上神情极其冷漠。
朴原站在原地,一双眼睛仿佛在一刹那间苍老。无力的垂下他的手臂,转身走上了楼梯。
27。我跟你走
    朴津侧过脸,他眼底只是纯粹简单的寂静,没有言语形容。放开扶手,他一拐一拐的走向院子里。
蓝林在后面跟上去。因为她有太多疑问要得到解答。夏日里深夜的凉风吹在身上,感觉手臂上的毛发还是不自觉的竖起来,深夜一如既往,太过清冷。
看着朴津在石凳上坐下来,他的姿势笨拙沉重。
蓝林说,“对不起。”
朴津低下头,笑容纯洁没有瑕疵。他说,“你不必觉得愧疚。我只是在说一些事实。”
蓝林在他身边坐下来,微笑,“那个文蓝?”
“一个世俗的爱情故事,他爱上了她,但是后来娶了不爱的女人,那个不爱的女人刚好是我妈妈。”朴津在黑暗中寂静的声音。
文蓝,那个名字,蓝林见过,曾一张惨白色的纸张上面,那是一张死亡证明。
朴津忽然扬起下巴,静静的凝望她,他问,“你是不是已经找到那个能够带你离开的男人了?”
蓝林不答,反问,“你需要我留下来吗。”
“不需要。”朴津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蓝林,嘴角温情的天真恬淡而坚韧。然后他站起来,走回房子里,留给蓝林一个隐藏无尽寂廖的背影。他走到门口处的时候缓了一下,他说,“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你有足够的时间,明天或者你就来不及了。”
蓝林在黑暗里抱紧自己的双肩,手心一片又一片的交替摩擦在她的手臂上,像要摩平掌心里那些纵横杂乱的纹理。
惨白纸张上的那个名字,渐渐和文政的脸重贴在一起,淹没在那天山坡上那片薄公英花海里。
“你恨那个男人吗?”
“恨,恨得想杀掉他。”
“你能帮我把那枝花摘来,我帮你杀掉那个男人。”
“我不能,能也不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高兴。”
所有声音都消失后,空留下文政低沉沙哑,响彻云霄的声音。他说,“蓝林,跟我走。”
那个声音太过慵懒,太过真实,来不及注入一丝阴谋。蓝林相信那个男人天真烂漫的笑容,她愿意选择相信文政曾给予过她那些感情。她从裤袋里抽出手机,按下文政的号码播了过去。她要告诉他,她愿意跟他走。
文政是在公交车上接到蓝林的电话的。
接起来就听见她幻灭般跳跃的声音。她说,“我现在可以回答你。”
文政对着手机沉寂良久,他一直假设她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时间,地点。可是却没有一处是命中的。他听见她的声音继续说,“你现在在哪里?”
“公车上。”
“我跟你走,你过来接我。现在,马上。”
公车兜兜转转,车窗外是一路的灯火通明,仿佛沿着河岸看花开花落,蓝林现在手里能握住的,是这个男人的笑容,犹如在黑夜里燃烧的黑色尘土,满目琳琅。
她开启了那场暴风雨,与她同行的,是文政,他像一只慵懒的晒太阳的狼,漫不经心到随时可能把自己遗失的男人,现在在她身边,把她的手握在他的手里,那种十指紧扣的姿势,这样沉实,仿佛一觉醒来,他就在她身边了。
她记得他来接她的时候,脸上有微笑,问,“是一时的冲动吗,我最后给你三秒钟,你想清楚,你还要跟我走吗?”
她笑,“要。”
“不许后悔。”
“哦。”
他们在深夜的街头等公车,夜风寒冷。
文政忽然向她展开双臂,把她用力抱住,像一场被惊动的烟花。太过耀眼,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蓝林,我真怕你会后悔,我对你不放心。”仅仅如此一句话,几欲让人落泪。
蓝林发现,原来和这个男人的拥抱,如此尽致,仿佛彼此是对方手中的最后一个赌注。梭哈以后,若不能全赢,就只有落败。
公车驰过那些华丽冷漠的建筑物,渐渐步入小道,深夜的街道只有路灯孤立无助,晕黄的灯光下街道陈旧刻满岁月的痕迹,两旁边的房子古老得摇摇欲坠的样子。却接近真实。
他们终于在末站下车。
凌晨,还有月,月很黄,像被晨雾灰蒙蒙的遮盖,文政拉着蓝林的手走在石板路上,在街道尽头,转弯,跨过一条石桥,桥底的河面上隐约可见有帆布小船。
文政指着前面一座有些历史的房子,说,“你以后要住在这里,这是我的家,以后是我们的家。”
蓝林把贴着她掌心的温度握得更紧,在黑暗中无声的笑起来,弯起眼睛。她从未想过她有一天在被一个男人绑架了以后,有了一个家。陌生的字眼。
房子很宽敞,门口带有一个小院,生锈的铁栏杆上爬满青藤,院子里深深浅浅的种植着一些草植物,香气浓郁剌鼻,如同文政身上浓烈的香草气味。蓝林第二天的时候才看清那些植物原来是鼠尾草,灰绿色的修长叶子,正值六月,一簇一族的开着紫色的小花,花瓣散乱而漫不经心。
28。封印
    客厅很洁净,浅色的麻布窗帘和线条古朴的灯罩,桌上放着大玻璃花瓶,空了很久的样子,墙上相片里的女人眼睛下有一颗冰冷的泪痣,笑容天真而暴戾,却依然气质不群。
蓝林走过去抚摸那个大玻璃花瓶,它被放逐太久,已经接近冰冷。
文政从房间里拿了换洗的衣物出来,看到她站在花瓶前,他走过去把衣物放在她手上,语气漫无边际,他说,“那是她喜欢的东西,每天把一束无根的花插进去,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枯萎。然后暴力的把那些花弄碎,她是个疯子。她以为她能控制结局。”
蓝林站在这个男人的对面,心里的疼痛无边际的蔓延,她说,“她只是心里疼痛,她只是想寻找救赎。文政,别恨她。”
文政的眼神平静,平静得接近一种幻觉。
他把她拉到浴室门口,推进去,关上门,倚在门上,他说,“蓝林,你需要洗洗自己,然后想清楚跟我来是不是错了。”
然后听见蓝林细小清脆的笑声隔着门板传出来,他听见她说,“文政,你不要我你就死定了。”
然后是流水的声音。
浴室里的镜子被水蒸气吞没,逐渐模糊起来的,她伸出手掌,在镜子上抹开一个圆,圆圈里的笑容寂静而凄冷。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问她,你什么时候开始也有贪念想控制结局了?
文政似乎很少穿这样线条模糊的T恤,很多时候蓝林总是看到他穿着一件棉布衬衣,越是平静越是掩盖不住他自信的嚣喧。
可是蓝林知道那件T恤是文政的,上面有属于他的气味,从领口把头套进去,领口空空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