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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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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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会。”
“也也许不会对吗?”
蓝林凝视着他,剌眼的阳光让她的眼睛无比的疼痛。
凌宇的笑容慢慢舒展,他侧着头看着她,眼睛模糊。他说,“林,我会很努力。我已经很努力了。”
蓝林点着头,她发现她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她慢慢伸出她的手心,手心上是一堆细碎杂乱的纹路,她把她的手心盖在左手背上,轻轻的摩擦,她说,“宇,有时候,我想,我干脆什么也不理,和你到地老天荒,可是不行。宇,你不属于这里,不属于我,我是残缺不全的女人,不相信地老天荒,不相信信仰,我只会带来灾难,所以,宇,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凌宇低下头去,不言语。
她长长吸一口气,再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她又笑起来,她说,“如果没有我的任性,如果我没有带上你逃走,如果你没有和我一起逃起,你不会过那种生活,不会低首于人下,不会做你不想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我不会连累你,所以不会有牵挂,我们,都会过得很好。”
凌宇抽掉了她手心里的烟支,靠过来紧紧抱住了她,把他的脸紧紧的贴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说,“林,你和我第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她笑,“好像是七岁开始吧。”
他抱着她,加重了力度,他说,“时间很长吧,长得足够让我们有很多过往的回忆,只是林,你为什么只能记住那些惨痛的。我们的过往里也有幸福的,不是吗?”
“因为痛了,所以深刻,因为我把你的心伤痛了,所以我记得。”
“林,我们,要比比谁比谁更固执吗?”
蓝林把自己从他的怀里抽出来,他的体温留在她身上,曾经温暖。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和他的体温一样,都曾经温暖,足够留恋,却不能承担拥有。
她把头转向一边,她的心里疼痛,她的眼泪轻而易举的涌出来。她把大拇指放在嘴边吮吸,再回头,又是笑容绚烂的样子。
凌宇把她的手比嘴边拉下来,他说,“你还是对自己不好,林,有时候别做那么多退让,你的退让只会又成就一出我不杀伯仁。”
阳光凛冽,山上有空荡荡的风。
蓝林视线飘在远处,连绵的山峦起伏,没有尽头。姣洁明亮的天空让人误以为会倒影出山锋与树木的样子。
她想起不久前她指着悬壁上一簇鲜红的野花问过一个男人,问他能不能帮她去采摘那簇花,那个男人坚决的回答她,不能,能也不会去。她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他不高兴。
那个男人如此强势的透晰她。她本不想要他去。
她的声音轻轻的飘来,“宇,如果悬涯上开有一束我爱的野花,我想要,你会去给我摘吗?”
凌宇侧着头,微笑,他说,“如果你要,我会。”
“可是你可能会摔死。”
“可是你想要。”
蓝林叹息,她眼睛里的难过无声掉落,凌宇远远不及文政,能洞悉她真正想要的,但他却是能把所有都给她的人。
她听见她的声音淡淡的,“如果你会死,我不会会要你去,所以,离我远点,宇,我怕有一天我会起贪念叫你去摘那朵野花。”
凌宇靠过来,他眼晴里的寂静深不可测,明亮的太阳光线掉落在他眼底,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他问,“那你呢,如果我想要那朵野花,你会不会去采。”
蓝林微笑,她心底的声音叫嚣,那些声音繁重而苍劲,他们说,“会的会的,宇,只要你想要的,就算是虚无的幸福,我都会捧在手上送给你。”可是她嘴上却说,“你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我去?”
凌宇的笑容停顿下来,他的声音镇定而沉着。他说,“那是我希望的,我不会告诉你,我问的是,你自己会不会去。”
“会的,宇。就算会死也去。”“
凌宇笑起来,不知是阳光太耀眼还是其他原因,蓝林觉得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清澈的眼泪。她听见他问,“然后呢,我们一如既往的对峙下去吗,你去做以为我会因此幸福的事,我去捉你想要的东西,然后彼此越来越远?”
蓝林低下去,不再言语,她知道,他们对于彼此,只能是如此了。
我们为恐惧的自卑找了太多借口,不停的退,我们中间的已经拉开一段很大的空地了。
那天,蓝林和凌宇在山上透留到傍晚,他们相对而坐,说起他们的童年,说起他们的同共的过往,他们的悲喜甘苦。凌宇下山前在两个暮卑中间用石头画了个小圆圈,他说,如果将来老了死了要埋在这里,蓝林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要陪伴他们,感谢他们,如果没有他们的抛弃,他穷其一生也不会和蓝林邂逅。有些人,找到珍惜的相遇有多难。
炎热的夏季正午,天际有飞鸟展翅掠过,那一刻,蓝林的心静止。
时光流转,世事起伏,生命中有人离开,亦有人重逢。他们能做的,只是静候结局。
37。传说
    入夜的时候,海豚趴在某间小酒吧的吧台上,抱着一个半空的酒瓶,她觉得她的头已经有两个那么大了。
一整天,她走过很多地方,中午的时候进过一家中式快餐店,要了一份海鲜捞饭,一个人吃了一半,在一家D&;G店里,给自己买了一件男装T恤,试穿的时候,店员一再同她强调,那是男装,她把衣服抱在怀里,走进试衣间,她说,“我就是想要男装。”然后她又在商业大楼里给自己买了CD的Poison香水,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从商业大楼里出来,她穿进花店,给自己买了一束玫瑰,然后她就抱着一束花,手上挂着一个装衣服的袋子,新买的香水放在手袋里。走在大街上,公路上有车,有人,却依然寂漠,太阳很晒,天空明亮,灼烈,仰望它的姿势,却让人感到绝望。
傍晚的时候,她把那束花放在路边一个乞丐的身边,她对他说,“我快要结婚了,不再需要玫瑰了,送给你。”引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诧异的目光。
半个小时以前她把今天最后一条信息发向同一个号码,然后她决定把自己灌醉。她在最后一条信息上说,“我在XX酒吧,快要喝醉了。”
她不断的把所有断断续续的话语发给他,将临的婚期让她感到恐惧,她只是想要在一切成定局之前,还能做些什么,即便做了也不会改变结局,但她还是想尝试,只有看到尽头,自己才没有机会后悔。她依然是喜欢到底的女子。
酒吧里晕暗的灯光下红男绿女在这里相遇,相识,交谈,然后分开,沉重的电子乐,在耳际晃动。
海豚的头很重,所以她把头垂得很低,眼前的影像逐渐模糊,仿佛一座海市蜃楼,海上有大风,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翻腾。身边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见过星星的眼泪吗?”
海豚迷着眼睛看了他好久,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又有什么所谓,他的声音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在她还没有完全烂醉以前,她觉得他的搭讪方式至少是浪漫的。
男人在身边开始说话,声音渐渐模糊不清。她只好把身体靠过去,靠过去。
睁大眼情,她看见身边陌生的男人的脸忽然变成了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对她说,“海豚,你喝太多了,醉了。”
她在晕暗的灯光下看他的脸,明净洁白的笑容不浮现的时候,他的脸看起来依然温和,她纵情的让自己轻轻的笑出声来,声音细碎而坚决,她知道她的状态已经不好了,她开始这样深重的思念他,那些思念有质感,会疼痛。
她说,“我知道你不是林岩皓,你的脸为什么要变成他的脸,引诱我吗,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幻觉。”
看到那张脸上闪过慌乱的难过,她把身体收回来,用力的晃动她的脑袋,她尝试用这种方法来拯救自己的幻觉。
身边再次响起他的声音,模糊不清。他的声音总是这样骚扰她的世界。他说,“海豚,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回家?”她睁大眼睛,笑出声音,声音细脆,她问,“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你以为你是林岩皓吗,你只是个幻觉,不要太嚣张了。”
他动容的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林岩皓来到这间酒吧的时候,海豚就已经连意识都醉了,她把她的头软绵绵的靠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陌生男人一脸的失措。
他的电话短信箱里长长一串都是注名为“Angel”的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的内容断断续续,凌乱如同黑暗的空穴,不知道要如何填补。
“我在马路上,周围有很多人,可我不认识他们,太阳很剌眼。”
“我想买一件合身的衣服,可是我买了一件男装T恤。”
“CD的香水味道不好,它太郁抑。”
“买花给自己的女人是不是很可怜,我同情他们。”
。。。
“我在XX酒吧,快要喝醉了。”
林岩皓走过去,把她从男人身上扶过来,他跟那个男人道歉,他说,“对不起,她是我朋友。”
男人微笑,“没事,我只是问她有没有见过星星的眼泪,她就莫名的靠过来了,没有其他意思。”
“星星的眼泪?”
男人安静的对林岩皓微笑,“我调的一种酒,意义是重逢,来自一个传说,有关亚特兰帝斯大陆的传说。我是这里的调酒师,你朋友好像很不开心,所以问她要不要试试我调的星星的眼泪。”
“传说都很美,但却只是传说。”
林岩皓对着男人微笑。
38。放弃
    沉闷的电子乐终于止住,意外换上埃尔加后期的大提琴协奏曲,灯光凌乱晕暗的舞池里,男人和女人相互依傍着寻找一些生命中温暖的物质。离开这里后,他们能抱住的,仍是这个世界的荒芜。
他看着海豚质问他,她说他是幻觉,她的眼睛里不再是洁白的愉悦,那里混浊犹如未创世前的天地。然后她低下头去,晃动的光线从她脸上闪过,瞬间成阴影。
他就这样坐在旁边在阴暗的光线里一直注视着她,心里疼痛却不作表达。
他有足够勇气把世界毁灭,然后带她离开,却无法抽掉申贺成以为是的救赎,他亦对她的心无能为力。
良久,海豚抬起头,她长长的睫毛灵动,她仰着脸,表情沉醉鲜明的看着他,她的声音温和,语气任性,她说,“为什么我总是后知后觉,为什么我觉得我这么贪心,你带我走,我不要回家。”
他略显慌乱的逃避她的眼睛,他说,“海豚,别闹了。”
海豚用手挣着桌面站起来,身体剧烈的晃动,她的表情鲜明,却像是在自言自答,“我疯了,为什么会跟幻觉对话。”
他即时神情萎靡,扶正被海豚撞得摇摇欲坠的高脚凳子,他跟上去。
初入夜,蓝林和凌宇走在古老小街道的石板小路上,前行百米左右,转弯,就能看见文政的家,文政给她的家。
淡淡的月光洒在小路上,仿若一面碧蓝的镜子。路边小店人流涌动,这个时候是晚饭时间,一些餐饮店人声鼎沸。风闲淡的在低小的建筑物里穿插,留下痕迹。
凌宇走在她的身侧,低着头把手放在衣兜里,神情温和。
回到城市里的时候,他说要送她,她说好。
很多时候的分别,她不喜让人相送,文政亦不例外,只是对凌宇,她总是轻易妥协,不管难过与否。她从不怀疑她的动机,她知道这是本能。
“冷吗。”她对他温和的笑,眯起眼睛,弯弯的弧度。
凌宇相似的眯起眼睛,依旧是那个简单纯粹的笑容,他说,“不。”然后他不是本意的耸起双肩,他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冷风过处,其实有点冷。
蓝林把挂在身上的外套取下来,递给他,她笑,“穿上吧,会感冒,我到了,前面的桥墩转弯。”
他不做声,把她手里的衣物推开,然后他说,“你穿着吧。”
“晚了,你该回去了。”蓝林把衣服提在手里,走向对面站台上,凌宇跟在后面。
她坚信在她的生命里出现的人,随时会跟她告别,她亦随便时准备和他们挥手说再见。她,依然不相信永恒。
站台的广告牌上有月光投下来的阴影,身后是霓红烂漫。凌宇站在身侧,微卷曲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神情木然,绽放在里面的隐忍模糊不清。
公车没有开过,蓝林把手上的衣服自行盖到他身上去,他转过着看她,他脸上的忧伤像开在城市里的木棉花,繁复巨大却没有危险。然后他靠过来,他站在她前面拥抱她,他把脸俯在她的散乱卷曲的头发里,他轻轻的叫她的名字,“林。”
她仿佛看到一个少年,在冬日里牵着少女的手,他们去吃一碗路边的小滩上的青菜素面。他的眼神清流澈,明亮。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睛,她听见他皮肤下暗涌的血管,慢慢流动的声音。她说,“宇,再延续一生,我还是只能以这样的身份来爱你。我们是最亲的人,但是,只是亲人。”
凌宇的声音平静坚决,他说,“这样很好,只要我们依然还在彼此身边。”
远处的铁路上隐约有轰隆隆的声音传达过来,路口的关阀放下来,亮起红灯,能听见“当,当,当”的警报音,声音清脆延绵,响彻天际。
几分钟后火车入站,停下,离开。一切只是过程,不可控制。
公车终于徐徐开来,凌宇放开她,拉紧身上的外套,走上公车,他跟她说,“再见。”
她点头,“恩,再见。”看着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隔着玻璃和她招手,眯着眼睛弯弯的弧度,嘴角无限上扬,公车起步,她站在站台上目送他的背影只到消失。她憎恨看到离开的人的背影,所以和任何人的每次分手,都是她先转身,唯有对这个男人,她变得简单,剔透。
她不打算对世人折封她的过往,文政也不行,唯有凌宇,她无能为力,因为她的过往里,有他参与。他们,洞悉彼此的惨淡。他们只能这样了。如此,也好。
蓝林转身后看到文政。
文政穿着发旧的白棉布衬衫,站在桥墩上安静的看着她,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干净恬静,若似雨水冲刷过的玻璃。
蓝林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心止如镜,她想或者那一时刻,她已经放下了负担,因为他们始终处在绝望之中,所以放弃,是时候了。
她走过去,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她的长发凌乱的扑打在侧脸,她伸手去拨弄它们,感觉手上留下一手的艳迹。
那天的月光晕黄,空气清冷,文政一声不吭的跟在她后面。
39。仪式
    蓝林收集她的物品,她冷漠淡然,却倔强如斯,她从不让自己有机会被驱逐。
蓝林把她的衣物,散乱在床上,属于她的衣物很少,从朴家出来的时候,她没有带来任何物品,所有衣物,都是入住在这里以后新买的,大部时间她都喜欢把文政的T恤穿在身上,她买的衣服并不多,所以离开,要带走的东西也很少,犹如预见般的,不让自己有太多行旅。
文政一直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任凭蓝林在房间里整理东西,弄出声响,却不作搭理。也一直不说话。
蓝林提着一个小小的手提包出来,颜色艳红,那种女人上街时常挂的那种小巧的手提包,里面最多能装一些化妆品。
她神情淡然,向文政走过去,她和他说,“那些衣物我整理好了,放在桌上,我不带走,他们不属于我,你可以丢掉或者另作他用。”
他抬头看她,神情寂静,嘴角上扬的弧度若隐若现,他问她,“你没有别的什么话要说吗?”
她停顿一会,仰头看窗外暮色中惨淡的月色,空气里香草的气息依旧清晰浓郁。
她说,“你希望我说些什么,或者,是你要对我说些什么?”
他站起来,向她走过来,站在她前面,脸上是若无其事,平静简单的样子。他侧着头凝视她,他说,“你想质问我什么,蓝林?”
蓝林在他前面摊开她的手掌,掌心里的纹路杂乱细碎,她脸上交织着潮湿般的影相,她抬起头注视着他,她问,“你说过,我们太相似了,我害怕抓不住的感觉,我害怕我坚信的直觉出意外,我害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后果,我对你有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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